10

天寶城一家偏僻的客棧,幾個夥計都戰戰兢兢,連掌櫃都一直待在櫃前,沒敢上樓去,因下午來了十幾個人将整個客棧都包下,雖然給的錢相當豐厚,但這些人看着實在有些古怪,雖然話不多,但全身散發的氣息淡漠陰冷,分明是生人勿近的樣子。

尤其是那個腰系銀帶的男子,掌櫃現在想來都有點害怕,進來時,那男子一動不動的站在大堂處,眼晴直勾勾的盯着他,目中寒意在晚上似還閃着光,就像在一直強忍着的東西,趁人一個不注意便會爆發出來,那股陰森森的冰冷,讓他毛骨悚然的差點膝頭一軟跪倒在地,加上他們一行人無聲的向樓上行走,一串輕輕的“鈴”聲,在有些陰暗的光線中更填幾分怪異可怖。

客棧雖偏僻,但房間收拾倒也幹爽,銀色腰帶男子有些僵硬的褪下身上的外袍,坐于床邊,穿着衣袍還好,因高瘦骨架修長,倒也支撐着衣服,不見異常,但去掉黑袍,整個人卻是瘦削的過份,似只剩骨頭一般,仔細看,臉頰也是微微凹陷。

他手中從始到終一直握着根帶着倒刺的猙獰軟鞭,因用力過猛,枯瘦的手指甚至還有些不受控的輕顫,手背上的筋高高崩起,并随着力道而忽隐忽現,而另一只手卻握着一只瓷瓶,竟僵硬的擡起手臂,不時放到鼻下吸嗅,臉上帶着一絲極力的忍耐再忍耐的痛苦之色。

這時房間門打開,進來兩個黑袍人,其中一個是花白老者,另一個手裏正捧着碗向坐在床邊的男子走去,人剛一進來,血腥味便溢滿了整間屋子,血腥之中隐隐還帶了一絲腥甜。

“聖主,該吃藥了……”端藥的黑袍人不過三十餘歲,臉上有一條猙獰的疤痕。

端着的那碗藥,實際上是一碗血,帶着濃郁腥氣的毒血,如果是常人聞着這血腥臭恐怕當場就要胃腸翻湧,将隔夜飯吐出來,但那聖主卻是連看都沒看,直接将碗接過來,一飲而下。

老者在一旁看着聖主,時間過去至少盞茶工夫,聖主才将手中的那條蛇王鞭放到了一旁,露出一臉疲憊之色,老者嘆息了一聲道:“寶鳴蛇的毒性對聖主而言,已經開始變弱,恐怕再有月餘就要失效,我們還是要盡快尋到新的藥方,否則……”

“可惡,找遍了惠州,居然找不到能壓制住聖主體內毒症的藥物,真是該死……”幾人帶了足夠的寶鳴蛇前來,卻通通用不上,那面帶疤痕的黑袍人不甘道。

“聖主的體內已經百毒不侵,能找到一種能牽制毒症的蛇毒已經不易,這次帶聖主前來也是萬不得已,惠州在四海五洲中,藥草種類最全,如果這裏再找不到,我們只能做最壞的打算了。”老才也是憂心忡忡。

“可是,一個月時間,我們根本等不了這麽久,如果讓人知到祖隗獄聖主來到惠洲,恐怕會有麻煩……”黑袍人道,畢竟為了不引人注意,這一次出來只帶了十幾人,雖然以聖主之力無人可敵,但因毒症難以控制,若不是現在的蛇毒還有些用處,一旦發作起來,後果不堪設想,黑袍人眼中也露出一絲懼意。

老者正要開口,聖主突然擡手打斷他,放在膝上枯瘦修長的手指,彎曲成爪狀,聲音帶着吵啞:“不用再說了,半個月,回!”

“聖主……”兩人急急同聲道。

“閉嘴!”剛飲了蛇毒,聖主的雙眼似被血液染紅,他怒視着兩人,似要将他們碎屍萬段,但語氣卻極為克制的低沉,帶着不知煎熬了多久的疲憊,“我要休息,你們下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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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兩人低頭,悄無聲息的慢慢退後離開。

黑袍人關上房門的時候,看到聖主仍然保持着那樣的姿勢,坐在床邊一動不動,整個房間慢慢的被黑暗籠照。

而老者臉上的焦急之色更加明顯,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一路上聖主糟糕狀态,睡着的次數屈指可數,整日整日的不眠不休,足以将一個普通人的意志擊垮,瘋魔,這種精神上的折磨,就如一張被拉成滿月的弓,卻遲遲繃緊不放出去,便是仙人也受不住,何況是人肉凡胎。

這樣下去,早晚會出大事,聖主現在的狀态很糟糕,很糟糕,随時都可能爆發……

聽到門被緩緩關上後,聖主已經變得赤紅的眼,開始看向左手的瓷瓶,毒蛇血喝下後,他會有一小段時間的平靜,他開始将瓷瓶湊進鼻端深嗅,他的鼻子非常敏銳,聞到了裏面帶有的一點花香和草藥的味道,似乎是很普通很小的一點清香,卻讓他上瘾一般的嗅聞。

他不清楚為何會這樣,這不過是孩童愛吃的糖丸,再普通不過,但為什麽會有股淡淡的清香,能夠在一瞬間舒緩他腦中快要繃裂的神經,正是這一點怪異,在他從地上取來時便一直握在手心。

此時,他動作有些僵直的從瓶身倒出一顆糖丸,如花生米大小,他在黑暗中看了半晌,才用手指挾起放入口中,無聲的咀嚼,一會兒又從中倒出一顆放入口中……

等到一臉疤痕的黑袍人送人食物進去時,他看到已經十幾天不成眠的聖主,居然平躺在床上睡着了,那震驚幾乎快讓他打翻了手裏的湯水,眼中吃驚,不敢置信,緊張,狂喜一一閃現,然後他的第一反應就是無聲的返回,将門輕輕關上。

一轉眼,臉上高興的似要扭曲起來,命所有黑衣人全部守在此,遇到大聲喧嚣者,殺無赦!

實際上,從這些人到客棧為止,沒有人敢再登二樓一步。

到底是什麽東西讓聖主睡着的?老者激動的在門口來回的走,聖主的毒症越嚴越睡着覺,無論使用了什麽辦法,都沒有半點作用,就連毒性極強的寶鳴蛇毒也只能暫壓住聖主心中的狂暴,現在也快沒有作用了,正常的話根本不可能睡着,可是偏偏聖主在與他們說完後,就睡着了,這簡直是不可能的奇跡。

除了那碗蛇血,聖主今天一日沒有進食東西,到底是什麽讓聖主睡着的?什麽東西?老者突然想到聖主手裏一直握的瓷瓶,他早已檢查過,瓶裏不過是四五顆有點安神效果的糖丸,是安撫小孩子的玩意兒,難道……難道是那個東西起了作用?

黑袍老者倏然停止了腳步,然後神情嚴肅的将疤臉黑袍男叫來,緊張的吩咐了一番,此時對二人而言,任何對聖主有幫助的事物,都絕對不能夠放過,即使只是顆孩童吃的糖丸。

百花苑的韓夫人這幾日卻是閑不得,她一直在計劃着在什麽時機,借個什麽機會将羅溪玉一舉推出去,能讓她獲得最有得的機會,浸淫這一行二十幾年,韓夫人是對自己的打算十分有信心,她所想的一步一步,進退有據,精心設計,十分的完美,只等着幾天後就可以借百花苑第一美的名頭,将她百花苑的名聲傳遍天寶城聚集的所有商貴富賈耳中。

就在她越想越覺得主意完美,喜不自禁的轉動着手中的玉镯子時,王婆子驚慌失措的沖進來,“夫人,夫人,不好了,外面突然闖進來一群着裝古怪的人,還點名要見咱們的玉蘭姑娘,而且,而且……”

“而且怎麽了?”韓夫人吃驚的站了起來厲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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