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離開
連日來,府裏上上下下都忙成了一團,準備着殷朝皇帝壽宴的賀禮。我呆在冷翠園也不出園,靜靜地等待着腹中的胎兒長大。
皇帝大壽那天,整個護城比平時更為地熱鬧,分散在各地的王公貴族全聚集在此,街上一番盛景。
身為兒媳的我跟緋雨自然也跟着冷冽進皇宮祝壽。
皇帝子嗣衆多,壽宴持續了兩個時辰,祝賀送禮都未見結束之意。席中,表姐幾次都想作嘔,都拼命地強忍了下來。
後來,也不知皇帝是怎麽留意到的,特別恩準我跟緋雨兩人同去陪侍也懷着孕的潇妃,免去一切繁瑣的禮節。
潇妃本跟我兩不熟,回她苑中,她先是寒暄了幾句,便說身體乏倦,便進裏休息,讓我們随意在苑中走動,賞賞園中的花。
逛了一圈後,我跟緋雨在苑裏的湖中小亭小歇。
“妹妹看起來興致并不高啊。”緋雨坐了下來,看見我無心看景,便說。
“沒。”我收回注視着天邊火燒雲的視線,固定在緋雨的臉上,回笑說。
“剛剛,你也不大搭理的樣子。”緋雨走到我身邊,笑着我剛才的舉動。我抿嘴微笑着,直說自己本不是這般意思。
“我上次約你來我園中,你也沒來。是不是肚子裏的胎兒讓你受罪了不少,不便走動了?”緋雨拉着我坐在了亭中的石凳中,一臉擔憂地指着我還隆起的肚子,打趣說。
“那天,本來是要去的,後來身體不适,就返回了。一陣慌忙卻忘了跟姐姐說。”我應着,眼睛瞟向遠方,為自己的謊言而感到些許的不自在。
緋雨看我沒續話的勁頭,就沒繼續追問,只是一臉奇怪,回頭看了一眼她的貼身丫鬟彤寧,彤寧低下了頭像是做錯事般,手中撲扇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等過幾天,我會差萍翠去拿的。”轉回話鋒,為了不使彼此尴尬,我接着說,此時緋雨才掩嘴而笑,眼珠子笑意流連。
“妹妹也不必勞煩,自會遣人送上。”
我笑着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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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講到一半,亭子裏卻來了個不速之客,二皇子殷公南煞有其事地走了過來。
潇妃的丫鬟在他走過來的時候便跟我們說,那是二皇子殷公南。于是,緋雨和我都站了起來。
“二王爺。”我和緋雨兩人開口問候道,同時行禮。
“兩位別這麽客氣。還懷着孕就更別了。”他連忙打斷我們的行禮,笑說。
“早就想拜會拜會二位了,沒想到這麽巧在這裏撞見了。”
“緋雨也早聽聞二王爺大名。今日有緣一見,果然風采不一般。”緋雨回着話,甚是得體,讓殷公南不由得仔細地打量起緋雨來。
知道緋雨正吸引着殷公南的注意,我便松了一口氣,略微地擡起頭,卻發覺他的目光正好轉落在我身上,我點頭行了個禮,沒發現他臉上若有所思那稍縱即逝的頓悟。
在皇子當中,我的名聲不好,對大皇子的若即若離讓我在他們之間變成了一個紅顏禍水的代名詞,而被指婚給殷冷冽後,我的事變成了很多人的茶餘飯後的閑事,府裏的差別對待更是早就傳到坊間,把我形容成一個搶奪別人丈夫而遭遺棄的女人。
“過來跟你們打個照面,剛剛太匆忙也未來得及,過幾日到府上拜訪,到時再帶禮過去。”
“二王爺客氣了。”緋雨回答着。
“那就不打擾二位了,我還有事找潇皇妃。先告辭了。”
“二王爺慢走。”
緋雨姐走動了一天,肚子裏的孩子早就抗議連連,在殷公南的離開後,也早早地随潇妃的丫鬟進屋歇息。
而我在亭中坐着,靜靜地看着天慢慢地暗淡成黑幕,耳邊琴瑟之聲從遙遠地方傳來,袅袅不息。
坐着細耳聽着,不一會,空中便被五彩的花火鋪滿,斑斓而壯麗地點綴着夜色,我饒有興致地看着天空。
直到煙火停了,才想起萍翠為什麽一直都沒有出聲,便轉回頭去,才發現殷公南站在我的身後。
“二王爺?”我驚叫着,往旁看了萍翠一眼,責怪着萍翠為什麽不知會我,萍翠無辜地看回二皇子,我便也猜到是殷公南意會萍翠,便作罷。
殷公南的返還我始料未及的,站起來,小心翼翼地掩飾着心裏的一份擔憂。
“二王爺何時來的,竟不出聲?”我語氣中帶着責怪之意。
“看你看的出神,便不想打攪。你這是在怪我吓到你了?”殷公南開門見山地指出我話中之意,我連忙否認。
“自然不是……”我話還沒完,他就笑着說。
“知你不是這意思,你也別放在心上。我就看着弟媳眼熟。”
“我們這也才第一次見。”我也不多言,笑笑說沒有。
他看着我,指着我的臉說,“我記得,你是徐天齊将軍家的女兒!我當初救過你。”
“……”
記憶中,我沒見過他。
“忘了嗎?你年幼的時候跟冷冽被人擄走,我一路打探,才把中箭的你帶回來。”
“二王爺認錯人了,那是我表姐。”我避開他的眼神。
“不是,就是你!雖然你表姐跟你長得神似,但還是不同。”
我有點慌張,“皇子真認錯了。”
他竟然認得。
在我堅持的否認之下,他奇怪地盯着我的臉。
“是我多心了?”
“是……”我甚是尴尬地答着。
“皇兄怎麽那麽好興致,跟着內人一起在這裏?”亭口,殷冷冽走了過來,突然的出現讓人不知道他是何時過來的。他悠悠地走進,身上淡淡地飄着酒香。
“覺得弟妹像之前我救回的将軍之女。”殷公南看見殷冷冽過來,再看看我,眼裏閃爍着奇異的光。
“她是将軍之女,但是那女孩卻是另外一人,她們姐妹原本就相似。”
殷冷冽不想多言,看了眼我。
我目光掃回殷冷冽的臉上。我心裏暗自地難過,殷公南一眼就看出,而他竟然不能。命運是注定我們永遠錯過,無論是之前的那場事故,還是現在。
看見殷冷冽注意到我,我撇開眼去,嘴角的笑意也盡失。
“神似是神似,但…….是我搞錯了?”殷公南把問題抛給殷冷冽。
“……”殷冷冽轉過頭來看我。
“是你弄錯了。”
我聽着,臉上有些失落,終究有些事情是自己的自負而起的,終究不能怪誰,也錯把自己交托給命運,導致自己有那麽大的得失心。
殷公南的離去讓亭子的氣氛空降,只覺得時間過得更是漫長,殷冷冽也并沒有走的意思。
此時,剛消停的煙花又開始竄上天空,我轉頭注視,假裝着自己被吸引而忽略兩人之間的尴尬,而實際卻留了無數個心眼來看殷冷冽是否離開。
“緋雨作嘔厲害,你還好嗎?”出乎我的意料,殷冷冽竟然開口問我話,看着殷冷冽微微笑着的臉,我竟然又開始有一絲的恍惚。
“沒......它倒是挺乖,沒事。”恍惚間,我回答。
“看這性子,以後這孩子性格倒也穩妥。”殷冷冽淡然自如,唇邊的笑意更濃。
“希望吧,這樣我走得也才安心。”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我細細地表達自己此時的情感。
“你就留下來吧,讓我們補償你。”他說。
“不要因為愧疚就把我留下來,我留着對你們都不好,你們都知道。只求日後一封休書還我自由,僅此便也夠了。”
“夠嗎……”聽完我的話,他若有所思地輕啓着唇瓣,重複着。
我轉回臉看着他,卻對上他雙瞳,散不開的霧氣,讓我深陷在裏面。我垂下眼眸,不安地閃爍着,若是繼續面對着他。自己将會一點一點地潰敗。
但是,殷冷冽卻繼續說道。
“也好。”
我微微一驚,心突然揪了起來。我轉過頭去,告誡自己就這樣吧,不要再有另外的奢望了。
看我沒反應,他走到我面前。
我說,“我還有一個要求。”
“什麽?”
“不要讓這個孩子知道有我的存在。”
“好。”
殷冷冽又走進了我些,他答應了所有我提出的條件。
我微低着頭,不想去看他的雙眸,心裏其實很難受。我留下了淚,靜靜地不說話。
纖長的手指支起我的下巴,在最後一聲火花的洗禮中,殷冷冽冰冷的唇瓣落了下來,我身體僵直,閉上眼睛,只覺得像是冰塊般沁入心扉。
卻挪不開腳步,我睜開眼睛,驚慌一片。
他嘴角有魅惑的笑,眼裏卻猶如寒冰般的認真。
我閃了神。推開了他。
彼此驚訝地看着對方,他眼裏閃過驚恐,而後跟我說“對不起。”莫名的一吻,彼此都掩藏着心裏的悸動,卻因為不能,而尴尬。他盯着我,眼睛裏全是歉意,或許在這夜幕下,他又再一次地把我當做了緋雨。
而旁邊的萍翠早已扭轉身去,把臉埋在手掌裏,在指縫間卻看見遠處,緋雨離去的身影。萍翠目光随着着她的背影,憑直覺,隐隐地不安。
而這個不安不是沒有道理的。
天氣驟涼,毒辣的日頭被掩去身姿,樹丫也光禿地只剩下枝爪,把陽光支離破碎地剪碎一地。卻讓人有惬意的涼快,而無粘膩的不适。
我伸着懶腰,倍感疲憊。
對面的緋雨耐心地做着針線,一針一線地來回交織着。彤寧在一旁團開毛線。看着這樣的來回,我竟放起了空。
随着臨盆日子的推進,最近時常無法安睡,萍翠經常為我熬制粥湯,同樣也于事無補。
殷冷冽受命前往銀州。
不見他,心裏雖然好過了許多,卻仍然湧現許多不安。
彤寧忽地失手把線團掉地上,一路滾跳着到萍翠的腳下,萍翠撿起還給彤寧。我抽開的神緒才回了來。
“姐姐,你這織的是?”我好奇地湊到她的旁邊,看着個雛形。
“帽子。這個是給你肚子裏的小孩的。”她講着,一邊還專注地看着手中的活。
我收回注意力,望着鼓起的肚子,內心生起些許的感傷。
緋雨看我沒接話便轉過來,又撫着肚子,心裏也大概知是什麽光景,便說道。
“你有多麽的不舍我也是知道的。以後我會多帶他去看你,好嗎?”她微微地笑着承諾。
“不了。”我欣慰地聽着姐姐的安慰,但同時又擔心若以後同他的感情越深,便無法自拔。于是過了會,我又對緋雨說。
“不,還是不見的好,羁絆越深,越難離。”
緋雨只是拉過我的手,叫我不要想太多,一切都有她。
過了個月,殷冷冽由于瑣事纏身而無法回來。大管家李易原先留在府內,收到由銀州來的信函,便也啓程前往銀州,二管家李慶安留在府裏打點一切事宜。
李易走後第二天,緋雨邀我過去兩個人一起午膳,她說院子裏涼爽,于是,帶着我去了西邊的一個院子裏,平時這裏很少人來,她讓萍翠帶着丫鬟們去拿些布來擦拭。
我們在原地坐着等,見我出汗,她拿出水讓我喝下。
我小心翼翼地端着它,一飲而下。
“萍翠他們怎麽還沒來呢?”
“應該快了吧。你還好嗎?”
“嗯?”
“沒事?”
她就急急地應承着。我看着她焦急的神情,心裏不停地想着娘親說過的話。漸漸地,喝完藥後,腦袋暈眩,緋雨的臉在我面前逐漸地散開,模糊一片。
耳邊只有緋雨那“救命啊,救命啊”的慘叫聲,我稍微睜開了眼,搖搖頭想清醒腦袋,但卻無效。只覺得天旋地轉下去,接着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不知過了多久,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不在冷翠園,而是被束縛着手腳在一輛馬車裏,受不了馬車的颠簸,痛的額間直冒着汗。
我靠在一邊,無法冷靜地思考現狀。
“快點,你在磨磨蹭蹭什麽啊!他們已經找了替身,溺死在水裏。四皇子正在銀州處理公事沒半個月是回不來的。手抖什麽抖啊!到時候直接大葬,上面的人随便找個人移花接木,棺蓋一合,誰也說不了什麽。”
“我可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啊,啊彌陀佛,阿彌陀佛啊。”
“別念了。有這念經的閑功夫,還不如快點。”
外面的車夫正在聊着。
馬車停下來的時候,車上的兩個蒙臉的人從車後拖了我下來。我痛苦地抽搐着,肚子疼得像有千把刀在刺。
他們把我扔在旁邊,我依着樹幹,嘴被封住,沒辦法叫喊。
“就埋這裏吧。”聽到此番話,四處又無人,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心裏冷了一半。
“這一屍兩命的事……我還真是第一次。”其中的一人挖的同時還不忘說,語氣輕松。
“到時候下了去,可別怪我們。我們也是求錢,上面那人太狠。”另一個在一旁準備着紙錢,雙手顫抖着合十結結巴巴地對着我說道。
我想說什麽,嘴裏塞住布卻使一切都成了嗚嗚聲,我絕望地閉上眼睛,強忍着肚子裏不斷攪動五髒六腑的撕裂感,腿間的裙挂已經染滿鮮血。
“混口飯吃也不容易啊。對吧。”他們對着我撒了些紙錢,突然又想起什麽,便過來鬼頭鬼腦地,把我的頭飾和首飾搜走。
額頭的冷汗直出,暈乎乎的腦袋開始出現幻覺。我喘着大氣,無力反抗。
“就……是”低頭挖着地的人剛要應和,卻突然臉部抽筋,一臉痛苦地倒了下去。
搜身的驚慌地轉過頭去,一邊驚覺地抽出腰間的刀,卻還未看清前方,也随即中箭倒地。
隐隐約約中一些人朝這走了過來,手裏正拿着弓箭。其中一人跑着過來,跪到我面前。
來人緊緊地抱住我,我看着他,視線開始變得模糊。我眼睛裏含着淚,失去了知覺。
第二日,坊間已經開始傳開,四皇子的二夫人溺死在湖裏,死于府內。四皇子因原本也不寵幸此夫人,入棺之前也未回來見她一樣,草草入葬了事。
同年冬,緋雨産下一女,取名思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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