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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門久經失修,原本就不結實,這一踹,房門應聲倒地發出巨響,拍起萬頃煙塵,嗆得人連連作咳。
門牌號7434的小房間裏面別有洞天,麻雀雖小但五髒俱全。
這兒曾經是啓陽市藥物研究所在韶陽區設置的一棟科研樓,無數科研人員曾在這個區域聚集開研讨會。
到目前為止,還存着各種殘破不堪生鏽部件的儀器,無數破碎染塵的玻璃瓶、調試儀器、化工專業器材、過期無用的醫藥品,有毒的化學廢料和對錯交雜的數據資料。
從起屍後一直找到現在,實屬不易。
這棟樓裏面雖然不是藏污納垢的地方,但一定有不為人知的秘密,且很少有人靠近。
因為已經有不少人路過這棟廢樓時聽到爆炸聲,只是不知道具體在哪兒。
有人想來試探,可臨陣退縮的人不在少數,也有人真正來尋找聲音,但都無功而返。
他們雖然被印上死亡标簽,對聲音方位的辨別卻是好的,但謝緋靡不明白的是,都能辨別爆炸的方位了,那也人為什麽還無功而返?
說來也是奇怪,作為生物性能徹底喪失的行屍走肉,感官性能卻跟常人無異,唯一不同的就是視覺不夠鮮明。
謝緋靡咋舌,實在搞不懂。
小屋子裏有扇窗戶背朝太陽,灰黑色窗簾半掩住,擋住屋內大半光線。
屋裏一片狼藉,塵埃落滿深藍色銀邊的防靜電地板,上面淩亂紛雜糾纏在一起腳印有大有小,有窄有寬。
看着周遭七零八亂倒地的鐵架子,很容易想象當時撞擊聲的轟然。
謝緋靡走到面朝太陽的玻璃窗前,一把拉開窗簾,洋洋灑灑,耀眼的陽光順着玻璃射進來。
窗邊有個洗手池,水漬幹涸,謝緋靡撥開水龍頭,水流順間汩汩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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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沛殘手中持着一柄瑞士軍刀,聞聲朝她看過來,琢磨說:“什麽毛病?吓人一跳。”
謝緋靡盯着柱體水流說:“你過來,我看不清,這水是不是有點顏色?”
“拜托!我們眼睛本來就不正常,你說你看啥不是黑灰色?就自來水你還琢磨?”
“嘶,你廢話怎麽那麽多?”
“等着。”
靳沛殘踢開擋腳的報廢鐵桶,裏面裝滿了小半桶水,全灑在地板上,一部分濺濕高檔皮鞋,他一點感覺都沒有,繼續往謝緋靡跟前走。
入眼是淺淡的灰,幾乎淡到沒有。
靳沛殘看向謝緋靡的臉,白稚而且自帶羸弱,他左右看着對比了一下,才估摸着說:“是有點。”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們看到的顏色雖然有限,但是可以依靠色彩的濃重淺淡稍微分辨?”謝緋靡掰着手指頭數,“就好比白色,這就是類似于無但是帶着星星點點的淺灰,比白要深一點的粉色,鵝黃就要重點,而紅色和深藍那種就是深黑色。”
謝緋靡撥弄水龍頭,一關一開,兩人都沒說話,老舊水龍頭轉動造成的摩擦聲音,在灰塵堆積的房間裏被放大。
謝緋靡問他:“所以,你有沒有發現不對?”
靳沛殘挑起眉毛,明顯是猜到了什麽,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看來我們是找對地方了?”
這棟樓層荒廢的時間比他們宣告肌體活動喪失的時間還要長,算算得有一年多了。
廢棄的屋子,生鏽無人用過的水龍頭,流出的水怎麽也得變個顏色,或者在死屍橫生的撣悸街裏壓根就不出水。
他們能看到幾乎淡到沒有的淺灰,而不是鉛灰,那就證明這個地方有人使用它,或者說從荒廢開始後就一直被使用。
靳沛殘輕嘶一聲,繼續找信息。
謝緋靡轉道去看呈零型的實驗桌,上面實驗器材堆積的到處都是,仔細看還能發現一絲線索。
它們堆積的很有規律性,同一類型的器材放置一起,使用程度上還分老舊。
這讓謝緋靡更加确定,這個廢棄的7434裏有生物活動的跡象。
謝緋靡撇了一眼靳沛殘:“殘兒?咱們休息一會兒,那人肯定不在,晚上說不定會來。有人不是說都是晚上才有爆炸聲嗎?我們可以守株待兔。”跳坐在一塊空了蒸餾瓶的實驗桌,她雙手撐着桌面,晃着雙腳。
靳沛殘輕嘶一聲:“我就沒見過你做什麽事能上點心的,你還能再堅持一會兒嗎?”
“跟蘇珩芷在一起時,你也這樣事事三分鐘熱度?”
“那哪能一樣?”
說起蘇珩芷,謝緋靡摸摸腮邊,牙疼。
她轉移話題,興趣一來突然問起謝冷心的事:“謝冷心怎麽知道這個房間號的?按理說,她跟着憷場街那群人也混不到西區這邊。”
“寶貝兒,我看你可能是不了解那邊的勢力,雖然西區靠的是曾經的上流人士,可哪個手裏面不帶點黑賬?”靳沛殘找無可找,于是跳坐在謝緋靡旁邊,學着對方手撐着桌子,上仰着頭看着天花板,“就比如你的前妻蘇珩芷,她是屬于西區但也在東區混,因為在東區她手底下有人,有人才能辦事,在這破禁區有錢是不頂用了。而且最重要的一點……”
“什麽?”
“那紙條是我從謝冷心哪兒騙來的,這紙條她也是千辛萬苦才拿到手的,當寶貝一樣!睡着了還塞在bra裏。”
“……額,那你怎麽拿到手的?”
“額,我不想說……況且這也不重要!”靳沛殘坐正身子,攤開手,轉移正題,“所以,你看蘇珩芷現在不是兩邊都混的風生水起嗎?”
“嗷~”謝緋靡眯着眼睛打量玻璃窗外對面的樓層,思考再三,“所以這就是她在憷場街左擁右抱的理由嗎?”
靳沛殘莞爾一笑:“寶貝兒我怎麽覺得你倆都離婚了,你還賊心不死?賤呢吧?”
謝緋靡想了想,好像還真是有點,她擡手捶了靳沛殘肩膀一下,嫌棄說:“賊心不死也比不過她天天給我送墓碑強,你說她這是挑釁還是咒我?我猜她腦子大概有病,見不得我活的潇灑自在!”
提到墓碑她就火大,胸口像塞了一堆柴火,騰騰地燒,随後又有一股風,将火吹滅大半。
“啧,我佛系不想跟她計較,不然我能拿她送我的墓碑把她砸死!”
“砸死?我發現你們女人想事情都想的好奇葩,跟發散思維一樣,天馬行空的。”
靳沛殘眯着眼睛壞笑:“要不你教教我?我可以去幻想一下,怎麽在床上把你幹死!”
謝緋靡捶了他一拳,笑罵道:“去你的,別做夢了!我恐男。”
“你恐男,還是恐我?”靳沛殘摟着她的肩膀晃她,“小沒良心的,大爺為你連身體也犧牲了,就遭你這麽對待?我還活不活了?”
謝緋靡掙了掙,靳沛殘也是點到即止,慢悠悠收回手,聽她說:“時間還長,那小賤人欠我的得還,欠我媽的得還,至于你……我就勉為其難順手吧。”
靳沛殘伸出一直手,兩人像是心有靈犀,相視一笑,謝緋靡擡手握上去。靳沛殘一本正經地笑說:“哈哈,那我可就靠你了。”
兩人在7434房中一直守株待兔,直到整個韶陽禁區天色變作黑墨,伸手不見五指的小屋子裏,窗簾被打開,遠方是挂在天際的圓潤的皎潔的月,淡淡月光穿過玻璃窗照在兩人冰冷沒有溫度的臉上。
樓外,風吹過鐵桶在地上翻滾,木板被東西撞倒,不知名生物抱着殘肢在惡臭彌漫的下水道啃噬,各種各樣的聲音聚集在一起,顯得夜色下的撣悸街靜的詭異而出奇。
不多時,轟轟的聲音從遠處飛馳過來,強有力的馬達聲刮開靜谧的夜色,停在這棟廢棄無人的樓下。
蘇珩芷熄了火,雙腳穩住車形,摘掉炫酷的頭盔,甩了甩淩亂的長發。
蘇珩芷一腳踩下支架從機車上跨下來,強烈陰沉的視線停在随後下車的人的臉上。
她面無表情地說:“你在這兒等着!我上去看看。”
将頭盔扔進對方懷裏,蘇珩芷兩條筆直的大長腿邁上樓梯。
今天傍晚時她接到了連教授的電話,連教授是她高中同學,全名叫連劍帆,是韶陽市V科大醫藥研究院,藥物開發實驗室的實習生。
至于為什麽叫他連教授,因為這小子二十一歲就修完了大學四年的所有醫藥學科,二十二歲拿了韶陽市醫藥研究院的雙博士學位。
她死前還從遇見的同學口中聽說,連劍帆實習期結束,直接撒手不幹去了V科大做教授,這是年紀輕輕想不開要去體驗老年生活。
盡管如此,連教授打電話給她這種情況還是很不對勁的。因為她不确定連劍帆到底死沒死,她只知道對方讓她趕到撣悸街的一字樓7434室,把突然闖入的人領走。
剛接到消息時,她溫香暖玉在懷,窩在寬大的真皮沙發上,品着酒,打量跪在她面前穿着妖嬈的一群男人和女人。瞧着他們在她面前顫顫巍巍的發抖,頭低垂着,大氣不敢出一聲,而後跟憷場街幾位領頭人你來我往推三阻四地周旋。
連劍帆大概真是腦子抽了才會來找她,蘇珩芷回了條消息。
say my name:憑什麽?
你帆爹:因為其中一位是你媳婦啊!
你帆爹:你媳婦鸠占鵲巢,不肯挪窩,麻煩把她領走!
say my name:,
你帆爹:你這是什麽意思?到底是去是不去?
之後,蘇珩芷就沒回消息了。
縮在監控室裏瑟瑟發抖的連劍帆,左右等不到蘇珩芷回複,就打心底裏放棄了。監控室空調溫度太低,他腦袋一個勁犯暈,縮在真皮旋轉座椅前,盯着幾乎模糊一片的小房間。
月光穿過窗戶,照亮一小塊天地。
在房間正中央的零型實驗桌上,有兩個模糊不清的人影,一高一矮,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說起線索,說起他不認識的人,還說起他認識的人,蘇珩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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