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蘇珩芷在憷場街沒少跟樊化打過交道,在連劍帆第一次聯系她的時候,她還在一個間包廂裏跟樊化周旋,就她與樊化相處的那段時間來看,樊化算是憷場街半個領頭人,可也不是個狠戾無情,不計較後果的人。
她和謝緋靡違反規矩誓必要受到懲罰,倘若真有什麽事能讓樊化出手包庇,那就只有連劍帆實驗研究的這一件事。
況且,在她出地下商場來往地下拳場前,她還跟樊化還有着一項交易,把襲擊她和謝緋靡的人送去連劍帆那,讓連劍帆研究,并保證他在一字樓的安全。
在韶陽區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連劍帆哪怕是露出一截手指,那都能被當做是金子。僅僅是因為他是一個活人,且還是個可以做病毒研究的活人。
研究X病毒的架構,複制啓陽市科學研究院的抑制疫苗都要靠他。
蘇珩芷不準備再想這件事,她打算回在憷場街的固定居所。謝緋靡昏迷期間,阮夢一直發消息過來催促她,她得回去一趟。
就算沒有阮夢的催促,她也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
走到岔道口時,遙遠的天邊轟然響起驚雷,一道雷劈下來,整個大地仿佛都跟着震了一下。
蘇珩芷将車推給謝緋靡,待對方接手,她才說:“你先去一字樓的7434找連劍帆,樊化在那邊,你應該知道樊化吧?他算是憷場街的首屈一指的大哥。還有,我得先回家一趟,晚點回過去找你們。”
“嘶,走呗,我又沒攔着你。”謝緋靡莫名的有些煩躁,撇了撇嘴說。
也許是低空的烏雲密布壓的人喘不過氣,連帶着她的心情也跟着抑郁一起。
蘇珩芷瞧着謝緋靡那些許郁悶的神情,動了動嘴角想問什麽,最終還是沒開口。
在她看來,謝緋靡有這種小表情,單純就是生氣了,一路上她都沒得罪過這祖宗,所以她到底為什麽生氣?
這個原因直到當天傍晚,蘇珩芷才哭笑不得地得知。
蘇珩芷走後,謝緋靡騎着自行車,在寬闊蕭條的道路上行駛着。
自從X病毒在韶陽區肆虐,她再也沒看過有孩童在街邊玩鬧,成年人群牽着寵物在街邊遛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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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讨厭這樣的感覺。
仿佛這個世界跟她眼中的視覺效果一樣,灰敗枯竭沒有生機。
謝緋靡回撣悸街時,給靳沛殘打了一通電話。
韶陽區被封閉時,各種線路都被斬斷,一是給市中心新設的治療點供電,二是韶陽區已經是作廢的屍場,留着水電也沒用。
但死亡的人員中不乏有在水電站工作過的人,耳濡目染的人多多少少會些東西,幾個人湊在一起商讨就可以重新将線路修改,這樣一來,衆人的基本用電用水和通信都得到妥善的解決。
電話鈴聲響起來時,靳沛殘正收拾完殘局從浴室裏出來,腰間裹着浴巾,健強的體魄上,不時有未擦幹的水珠順着小麥色的肌膚往下落。
頭發上還在滴着水,他懶散地拿起毛巾歪着頭擦拭,順帶接起電話。
謝緋靡将自行車停在一字樓下,百無聊賴地問:“你‘玩’夠了嗎?”“玩”字,她意味深長咬很重。
透過手機,她感覺到對方聲音不自然地帶着一絲深沉的低啞。
“還沒。”
靳沛殘走過浴室對面豎立的一個一人高的穿衣鏡,一張奶白色的大床闖入眼簾,淩亂的床間正躺着一個女人,海藻般淩亂的長發鋪散開來,軟塌的被子一大半蓋在腰間,而裸露出來的肢體上遍布詭異凄美的痕跡。
圓潤隆起的胸不帶任何起伏,這個女人已經沒氣兒了。
靳沛殘彎腰撿起扔在地上的衣服,單手套上,邊穿邊意味隽永地笑問:“寶貝兒怎麽了?十幾個小時不見我,是不是想我想念的緊?要不要我過去讓你投入我偉岸的胸膛?”
“嘶,我嫌硌得慌……我們能先聊正事嗎?”聽到那吊兒郎當的話,謝緋靡一路上堆積的陰郁都被驅散的差不多了,她咬重了音調,“你現在來一趟一字樓,我手機上跟你說不清。”
她望着高聳的一字樓,數着7434和8621兩個房間所在的樓層。
調笑的聲音帶着一股子玩味,随着籠罩在一字樓上方的陰雲一塊輕拂過來。
“那不行,手機上都說不清,我去了就能說清?”靳沛殘頓了頓,又道,“我覺我們可以在床上說,我上你下的那種。”說完,他自己都失笑了幾聲。
這話聽着挺欠打,說話的人也是。
謝緋靡剛輕嘶一聲,靳沛殘就叫了停。
“我跟你說一件事。”
“什麽?”
他聲音一改調侃而變的低沉,猶如夏天的悶雷,讓謝緋靡也不期然地正了正神色。
靳沛殘說:“我把謝冷心玩死了。”
街邊的風從低空烏雲下卷過,謝緋靡突然覺的周遭冷的能将全身上下裹了一層冰。
靳沛殘的聲音透過手機繼續傳出來:“我沒想到感染X病毒死亡又複活後,還能二次死亡。”他說的很輕,“原來複活後的我們……并不是無敵的存在……”
謝緋靡撥弄着自行車車把上的鈴铛,靜谧無人的街道驟然被詭異清脆的鈴聲劃破。
一時間,她張了張口,胸中蔓延的苦澀感直接封住了聲帶,她不知道要說什麽,也說不出口,只覺得眼眶有些不自然的發澀。
謝冷心是她名義上的妹妹,卻也是她爸的女兒,她們是有血緣關系的親屬,可謝冷心的媽害得她媽淪為啓陽市名媛圈的笑柄,最後還... ...
說真的,她的确想讓謝冷心死,但是她不想讓謝冷心在她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死。
謝緋靡忍住滿腔的錯落感,五陳雜味地喘了一口氣兒,“如果謝鄭銘還在,不知道他得恨成什麽樣”
靳沛殘嘲諷道:“恨不恨有區別嗎?你和謝冷心哪個不是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産物?”
謝緋靡凝白修長的拇指撥動着車鈴,響起極為清脆的一聲,突然贊同道:“你說的對。他的眼裏只有事業!”
靳沛殘忍不住吐槽:“我突然發現你有點蠢... ...”
謝緋靡嗤笑一聲,“我還突然發現你是色逼上身!”
“那能怪我嗎?是她自己送上門來挨操!”靳沛殘看着床間的謝冷心,複又欲言又止地對着手機問,“話說我這樣是不是犯了強/奸罪?”
“呵呵,故意殺人罪你了解一下?”
斷斷續續又聊了小一會兒,期間沒再說起謝冷心的事,原本他們就已經死亡了,靳沛殘只是讓這個死亡坐實而已。
雖然,這只是她在安慰自己。
臨近晚六點時,被低空烏雲籠罩的一字樓再次在夜幕下露出爪牙,天空中不多時飛起了牛毛細雨。
七樓7434房間亮起的燈光在細雨中閃爍了幾下,徹底熄滅,八樓的8621房間在密集細雨中點亮了惹眼的白熾燈。
連劍帆在衆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将實驗轉移到另一個地方,這做法可謂是非常聰明。作為科研實驗專用的一字樓,裏面分布着各種器材室、實驗室、辦公室,大大小小一百多斤多間。連劍帆也是合理利用,而且他這個合理利用顯得十分投機取巧。
八樓的8621房間和七樓的7434房間正好是上下同位角,七八樓是化學實驗室,而九樓是器材室。
連劍帆為了不引人注意且為了安全起見,直接将九樓的一間器材室搬空了,搬出來的器材挪到了早已選定了的房間,8621。
如果有人被他搞出的爆炸聲吸引,就算找到了爆炸的聲源,那也只是弄明白了一半,畢竟上下兩個房間泾渭分明不是嗎?
燈火通明的房間裏,只有儀器滴滴的聲音和筆在紙上記錄的聲音。
樊化在這個地方呆的有些疲憊,不自然擡手捏了捏眉心,沖兩個跟過來的兩個巡邏人員問:“餓嗎?”
抱着鐵棍子,困倦的直點頭的兩個巡邏人員,先是一口同聲地“啊”了一聲,片刻其中一個人才回:“不餓啊... ...樊哥你餓了?”
一旁的謝緋靡忽然給靳沛殘發了一條語音,“親愛的,我沒吃飯。”
對方幾乎是秒回,随後她又順手開了擴音,慵懶且磁性的男音酥的幾人腰脊一軟,魂都要沒了。
“寶貝兒,路上了,提着飯盒不好回複。”
樊化:“... ...”
兩個巡邏人員:“... ...”
媽的!這那女人一定是故意的!
備受刺激的樊化輕啧幾聲,唉聲嘆氣地去開了洗手池旁的玻璃窗,一股涼風瞬間随着雨絲斜飛進來。
他心想孤家寡人,貌似不配有人送飯
他又突然回頭,指着抱着鐵棍,黯然傷神的倆貨,“你倆,去搞幾桶泡面來!”
“... ...樊哥,其實我們... ...”是不用吃飯的啊!
倆貨心中的嘶喊還沒出口,就被敲門聲打斷了。
在哀怨目光的注視中,謝緋靡去開了門。
“... ...”
窗外蹿進來的風有些潮濕,集聚的多了,整個實驗室都像蒙着一層霧氣。樊化嫌有些冷,就啪一聲将窗關上了,擡手抹了一把沾着雨霧的窗戶,裸露出來的一塊,很快再次被陰涼的水汽二次覆蓋。
連劍帆正全身貫注地給今天襲擊謝緋靡和蘇珩芷的人,測量各項生命體征。
兩個仿佛從頭困到尾的巡邏人員,在迷瞪着眼睛打着哈欠,一副想睡又不能睡的模樣。
一切都很平和,時間也仿佛被按了暫停鍵。
連劍帆的确來了,同來的還有蘇珩芷。謝緋靡不是很明白,他們兩人是什麽時候搞在一起的。
她讓出身子放連劍帆進去,動作又在蘇珩芷這兒停住,她語氣不善地問:“呦,蘇大小姐您是終于來了啊?怎麽,你那女朋友沒跟你一起過來?”她作勢還東張西望了一番。
蘇珩芷莫名其妙地揉着手腕,淡笑說:“我什麽時候有女朋友了?”
“嘶,”謝緋靡皮笑肉不笑地調侃,“床都上過了,不是女朋友難不成是小情人?”
作者有話要說: 線繞的我好慌啊……
挖坑必填。莫名出現,一定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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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