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突如其來的質問,讓謝緋靡面帶幾分錯愕,此刻,她終于知道蘇珩芷為什麽推她了。

“你這麽問,意思是你剛才是裝的?”

“……”

“蘇珩芷!你覺得騙我好玩嗎!”

“……”

謝緋靡攥緊了拳頭,心中是扼制不住的怒火叢生,想一巴掌甩在這人的臉上,讓她出聲別裝沉默。

可她不能打病人,蘇珩芷還沒有徹底恢複,不能冒險。

可她看見蘇珩芷一臉既不心虛,也不飽含歉意的臉,心如火燒。

又想,原來,到頭來還是她賊心不死,不管明不明白,理沒理清感情,她就是不死心!

謝緋靡有些痛恨這樣的自己,說放手的是她,占人便宜的也是她!

蘇珩芷,我該拿你怎麽辦才好呢?!

無聲對峙中,蘇珩芷終于動了動,突然說:“你先前就問我,要是清醒着,你就跟我說事,那時我就已經默認了。謝緋靡,自始至終貪財好色,故意占人便宜的是你。”

謝緋靡按在床邊的手用力攥緊,在光下是可見一斑的煞白,她譏笑道:“是啊,是我,我能說什麽?要不是你用看橘子的眼神誤導我,我又怎麽會對你出手?蘇珩芷你沒那意思,又何必這樣?難……”道你不是故意的嗎?

放在口袋裏的手機鈴聲響了,甚至還帶有震動,想預示着事情嚴重程度那樣,震動越來越激烈,鈴聲也越來越大。

謝緋靡煩躁得不行,睨了一眼蘇珩芷,那張俏臉不動聲色,甚至是泰然自若,然後挑了挑眉,示意她。

“你先接電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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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緋靡皺緊眉頭,看了一眼顯示來電,是鄭管家。

鄭管家不輕易打電話給她,一打電話都是特別重要的事,她才走至不遠處,旁邊有衛生間的門邊。

衛生間門是磨砂玻璃,上面鑲了玻璃鑽石,水滴狀,周圍還有水印的五顏六色的花,謝緋靡興致不高,淡淡掃了幾眼。

一接通電話,那邊就傳來鄭管家焦躁不安的聲音,語調還是急不可耐的快速,“二小姐,大小姐出事了!”

內心深處咯噔一下,謝緋靡瞳孔驟縮,“怎麽了?”

“大小姐不知道什麽原因,跟您一樣去連那個什麽AR游戲了!被發現後,直接昏迷不醒了!老爺和夫人,正從國外趕回來……”

謝緋靡撇了撇嘴,狐疑地問:“我爸媽都趕回去了?什麽情況?我昏迷時他們怎麽不趕回去?”

那邊聲音有些手忙腳亂,甚至有些喑啞,“這,這不一樣啊!大小姐昏迷時,耳鼻還出血了啊!”

謝緋靡立馬端正身形,急忙問:“在哪家醫院,我等會去機場!”

“在A市中心醫院,15樓,*****。”

那邊報完房間號,謝緋靡就迫不及待地挂上電話,要去訂飛回外港A市的機票,還沒點開app,她爸就打了電話給她。

謝緋靡接通後,疑問了一聲,“爸?”

“你剛才怎麽回事?還占線?!”

“鄭管家打過來的,說我姐……”

還沒把話說完就被打斷了,對方雄渾的聲音,有條不紊地說:“這事你先不要管了。”

謝緋靡驚問:“為什麽?”

對面聲線突然沉了沉,詢問道:“你姐有沒有跟你說過要收購蘇氏企業的事?”

謝緋靡忽然沉默了,心中隐隐約約有個猜測,這個猜測讓她慌亂不已。

對面聽她沒出聲,像是知道結果一樣,繼續說:“你姐現在昏迷不醒,鄭管家說你去了啓陽市,那正好,這事我就放給你做!謝家派出去的談判團隊和專家,已經飛過去了,到時候你就是謝氏的代表。”對方頓了頓,“收購的相關流程一點不會沒關系,團隊專業,你到時候只需要簽個名就行。”

收購蘇氏的事放給她?

當初她和蘇珩芷結婚,雖然是商業聯姻,可她從不把她們間的愛情當做是交易的犧牲品,而且就算卸磨殺驢,怎麽也得緩幾個月吧?

謝緋靡不難想象她和蘇珩芷,剛才她還在關心蘇氏企業下的游戲公司,現在就要準備收購蘇氏,謝緋靡看向病床的地方,因為位置問題,窄小的病床被凸出的牆角擋住大半,只能看到一半。

謝緋靡沒有答應也沒有說拒絕,聲音卡在嗓子裏不上不下,難受極了,她後退一步,靠在牆上,換了一只手拿着手機,另一只手垂着腿邊,瘋狂将潮汗擦在褲子上。

對方沉默不語中,她忽地說:“爸,我做不到,你換人吧。”

“你說什麽?”對方不自然地驚詫。

“你做不到?你手是斷了嗎?你做不到?謝緋靡我告訴你,謝氏在利益面前就沒有做不到!你跟蘇珩芷都離婚了,你能有什麽做不到?!”

“爸,我……”

“你別跟我說,我也不好做,謝氏不是我一個人的,公司董事會那麽多人力壓,要不是你姐現在昏迷不醒,哪裏還用得着你去簽?你不去簽,那我這個職位還要不要了?”

“……那你也不能這麽急躁啊,這事還有轉圜呢。”

對面突然問:“你什麽意思?”

謝緋靡又看了一眼床邊,直接打開門出去。

這一層是專用病房,住院費高的吓人,走廊幾乎沒什麽人,寂靜一片,很多房間門都是緊閉着。

謝緋靡走到走廊盡頭,哪兒有一扇敞開的窗戶,風從那裏吹進來,吹亂了她額兩邊的頭發。

謝緋靡靠在窗邊繼續說:“當初謝家想收購蘇家公司,是因為他們的總裁昏迷不清,那一群董事會人雲亦雲自亂陣腳,可現在蘇珩芷醒來了,那謝家收購蘇氏就出現困難。如果蘇氏股價不持續下跌,那謝氏的收購就是空談。”

她爸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音色有些失真,但不影響她能想象出對方的語調,音色,“她醒了?”

謝緋靡咬重音調道:“對。”

“而且蘇企旗下的游戲公司早已發布公告,說賠償損失。”謝緋靡嘆了一口氣。

“爸,我想你應該知道,蘇家跟我們家財力不相上下。百蟲之王死而不僵,就算那家游戲公司被告到倒閉,只要蘇氏旗下別的子公司宣布與游戲公司身在不同領域,涉及方面完全不一樣,就能徹底把關系撇清。到時候,他們的股票頂多下跌一點,這點下跌對蘇氏也不過是九牛一毛,這撓癢癢一般的痛,能讓他們受什麽損失?”

謝緋靡話風一轉,譏笑一聲又說:“話說,我們謝家,要是因為這場收購影響了以後的合作,豈不是得不償失?”

她爸沒有立即出聲,謝緋靡了解她爸的性子,居安思危。

拿下一個目标前,必定要做多項風險評估,并且預估謝家以後的發展和前景,所以他現在猶豫了。

其實,她說完這些話後,突然明白了,為什麽蘇珩芷可以這麽淡然,在她質問她是不是意圖逃避法/律責任的時候,更是露出冷靜的表情,甚至能随意地問她,“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現在把那話拿過來細嚼慢咽,她甚至能品出不一樣的意思。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知道這些意思,但不知道你說這些是什麽意思,跟我有關系嗎?

一瞬間的胸悶,讓謝緋靡的嗓子有些發顫,她沒出聲,對面卻傳來猶豫的聲音,“這事我會再去跟董事會商榷,至于談判團隊,我不會叫回來。還有,你在啓陽市自己注意點,記住,你是姓謝,不姓蘇!”

謝緋靡剛想應一聲“知道了”,嘟嘟的聲音貼着耳朵響起來,謝緋靡尴尬地笑了笑,搖了搖頭,她爸顯然被氣的不輕,連禮貌都忘了。

收起手機,謝緋靡覺得再在這裏也沒有呆着的必要了,蘇氏的事,不用她管,蘇珩芷就能斷然處理所有事,根本不要她多管閑事。

她這種紙上談兵的假趙括,怎麽比的上人家戰場諸葛。

謝緋靡肅了肅表情,回到病房裏,蘇珩芷已經下床了,靠在床尾的陽臺邊,雙手抱胸看着窗外不遠處。

陽光灑在她的臉上,硬生生鍍了一層光暈,漂亮的臉蛋在光下是肉眼可見的白稚和水嫩,全身上下是一身病號服也遮不住的沉穩氣質。

謝緋靡心中又是一疼,一直往下墜。

果然,蘇珩芷從來不需要她。

謝緋靡停在離蘇珩芷不遠處,淡笑着,“我有事要先回去了,你……”口中的幹澀,讓嗓子帶着別樣嘶啞,“多注意身體。”

她并沒有給蘇珩芷開口的機會,說完就轉身去拉門。

“謝緋靡”,蘇珩芷的聲音從身後傳過來,她聽出那聲音帶着某種壓抑和克制,讓人分辨不清情緒,但她不會再問,也不會再說。

蘇珩芷動動指尖,最後還是嘆了一口氣兒說:“沒什麽,你路上小心。”

謝緋靡沒在說話,她走了,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日子,蘇珩芷伸手放在窗外的風中,抓了抓,徒勞無功,什麽都沒有抓住。

不知為什麽,眼眶瞬間濕潤了,一滴淚從臉上滑下來,墜落在窗槽裏,生出一朵零碎的花,永遠不會再複合。

謝緋靡出了醫院後,腦中想不起自己有什麽地方去,或許她可以去找一下她的朋友。林飛凡、子無、軟綿綿……一連串名字從腦中過了一遍後,她選了第一個。

她大學四年的好友——林飛凡。

自從她結婚後,還是能聽到他不少消息,聽說林飛凡畢業後去國外一家國企一邊實習一邊進修,在國外發展還算不錯。

林飛凡很忙,她向來不喜歡主動去打擾別人。

不過,她離婚飛去外港A市的時候,林飛凡曾發消息過來慰問她,并說自己已經從國外回來了,現在正在自己兄弟的企業裏做半個管理人,每天舒服的不知道疲憊兩個字怎麽寫。

醫院大門口人來人往,停着數不清的汽車,謝緋靡站在馬路旁,耳邊是吵的令人不厭其煩的鳴笛聲。

不遠處,出了一場車禍,騰騰滾滾的黑煙從車尾上冒出來,車尾直接癟進去,後面一輛車也挺慘,前蓋都翻了上來,裏面零件徹底暴露,看起來是追尾了。

謝緋靡心血來潮看了一會兒,拿出手機給林飛凡發了一條短信,問他在哪呢?她現在有點無聊。

甚至還找了一個完美無缺的角度,拍了一張車禍現場的照片發過去。

林飛凡可能在忙,隔了莫約四五分鐘才回了四個感嘆號,還有一條語音。

謝緋靡挑了挑眉,周圍亂糟糟的,她點開擴音放在耳邊聽。

林飛凡急躁躁地說:“你出車禍了!”

謝緋靡:“……”

她真不該發那張照片!

她按着照片想撤回,但林飛凡回的太晚,早已經超過兩分鐘了,撤不回了。

謝緋靡無奈,只得打字過去。

謝邀:不是我!

對面又秒回。

欠揍的二貨:啊!不是你?我虧我還急不可耐打電話給我表姐說你出車禍了呢!

謝邀:……

這回謝緋靡真的無語了,林飛凡簡直跟這個備注配的相得益彰!

林飛凡後續又發了幾條消息,謝緋靡沒有心情看,她收了手機,往事故現場貼近了幾步,內心不知道在期待着什麽。

她站在人群中,止不住往醫院大門的方向瞄,眼中是止不住的期待,她連續撇了好幾眼,每撇一下都好似下一秒她所期待的東西就能出現在那大門口一樣。

然而,什麽都沒有。

時間流逝中,烏拉烏拉的警鈴聲在車流中大作,出車禍的人,因私下解決談崩了,直接叫來了警察。

一時間,各種聲音混在一起,吵的人心煩意亂,謝緋靡眼中的期待,在亂做一團的嘈雜聲中逐漸冰冷,最後面無表情。

她到底在期待什麽?

一場沒有回應的等待,就是犯賤!

謝緋靡在心裏暗罵自己犯賤,罵完才擡腳遠離被人包圍拍照的車禍現場,她沿着人行道漫無目的地走。

人行道上旁種着一排楓樹,樹葉蒼翠欲滴地兜在樹幹上,零星碎影落在她腳前,垂直散鋪直至街頭。

“謝緋靡!”

作者有話要說:  它來了,它來了,它踩着小碎步,追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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