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花童
東南亞某島。
十月的z城已經因入秋而有了涼意,但這裏卻依然是酷暑天氣。
這是宋薇薇三婚的婚禮。
易潛作為她的好閨蜜,即使這已經是三婚了,但他也不可能不來參加。
宋薇薇比易潛稍稍大幾個月,她二十五歲第一次結婚,嫁給一個法國人,因為她家裏不喜歡那個法國人,所以這個婚禮辦得很簡單,只是在法國的某個教堂裏簡單舉辦了,當時易潛全程參加,甚至做了她的伴郎,她的婚紗照也是他拍的,其中還包括一些限制級照片,不過宋薇薇把易潛當成自己最親密的閨蜜,所以絲毫不介意在他跟前裸露。那次結婚,是她最甜蜜的婚禮。但因為某些原因,她的這次婚姻只維持了不到一年時間。兩人離婚後,易潛才知道這事,以為需要好好安慰一下宋薇薇,沒想到宋薇薇沒事人一樣,快活得很。
在兩年後,她又再次結婚了,這次是一個荷蘭設計師,年齡比宋薇薇大兩歲,因為宋薇薇不想生小孩兒,兩人的婚姻維持了兩年,宋薇薇再次離婚。
這第三次婚姻,男方是一個比她大了八歲的男人,是她家裏做的介紹,姓陳,和她家算是門當戶對,她結婚後,大約就是過相夫教子的生活了。
易潛因為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盧峰,又有了兩個孩子,他和盧峰的事業都很忙,自然也就沒有從前那麽多時間來關心朋友的生活,和宋薇薇之間的聯系便也有限。只有時候在朋友圈裏問候一下,或者同在某個城市時,便約着見一面吃頓便飯。
宋薇薇很喜歡易潛的兩個孩子,還死皮賴臉地要求做了兩個孩子的幹媽,每次到z城,要是孩子在家,她就會專程去易潛家裏看孩子。
新娘的更衣室裏,易潛拿着相機将她更衣的照片拍了下來,是她要求的。
其實易潛如今已經不願意為她拍這種照片,但宋薇薇微笑着卻又些許傷懷地望着他,他就沒有辦法拒絕她。
總算穿好了婚紗,一切都收拾好了,宋薇薇讓保姆、設計師、造型師等等人都先出去了,只有易潛還留在裏面。
易潛看她站在鏡子跟前,又為她拍了兩張照片,說:“很漂亮。還和二十歲時候一模一樣。”
宋薇薇笑着,說:“三十五歲了,怎麽可能和二十歲一樣明明還在愛。”
易潛拿着相機過去給她看照片,宋薇薇微微仰着頭,靠在易潛的肩膀上,易潛說:“好了,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
“結個婚而已,我都已經疲了。”宋薇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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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潛道:“不喜歡老陳嗎?”
宋薇薇說:“要說喜歡,我還是更喜歡你。”
易潛知道她是開玩笑,無奈地看着她,說:“別鬧了。要是不喜歡,其實不是非要結婚。”
“證都扯了,而且我有小寶寶了,希望生下來了比較可愛,不管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都行,到時候和你家裏做親家。”宋薇薇笑眯了眼,看來,比起老陳,她更喜歡肚子裏的孩子。
易潛說:“走,出去吧。”
宋薇薇卻依然站在那裏不動,道:“知道我為什麽突然想結婚了嗎?”
“?”易潛看着她沒應。
“我父母雖然是夫妻,但我有印象開始,他們便是自己玩自己的,我沒想過婚姻可以像你家裏那麽過,看你和盧峰在一起不錯,我想,我也可以試試。”她微微仰着修長頸子,很傲慢的樣子。
易潛挽着她的手出去,“你會幸福的。”
易樞做了花童,手裏捧着一束花站在外面眼巴巴地等着新娘子,因為盧峰對他說:“你要好好保護薇薇媽媽的裙子,到時候提着她的裙子別讓人踩到了,知道嗎?”
易樞非常鄭重地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盧珂太小了,還做不來花童的工作,只好找了另一個小女孩兒做易樞的搭檔。
婚禮上客人很多,人一多,矮小的盧珂就會害怕,非要盧峰抱着,不讓保姆抱。沒有辦法,盧峰只好一只胳膊抱着盧珂,又看着易樞,讓他不要亂跑,畢竟這個婚禮人太多,保姆和保镖一時也看不過來,而且他們需要去幫別的忙。
抱着個孩子,在沒有冷氣的地方站一會兒,便是滿身汗,盧峰只好一直呆在有冷氣的地方。
婚禮開始了,易潛在後面幫忙,沒有坐在前面觀禮。
攝影師團隊各就各位,新郎挽着新娘的胳膊即将走上通往室外司禮臺的玫瑰花道,盧峰叫易樞,“易樞,記住你要做什麽嗎?”
易樞笑着點頭,看了看旁邊他不認識,一時間也沒混熟的搭檔女孩子,按照指導去為宋薇薇拿起了婚紗拖尾,宋薇薇回頭對他眨了一下眼,易樞笑得露了牙齒。
随着新郎帶着新娘走向司禮臺,在音樂聲裏,第一次做花童的易樞擔心自己做不好,趕緊撈着拖尾往前跟了去。怕裙子被弄髒,他低着頭越走越快,最後把長長的拖尾全給抱了起來,整個婚禮現場一片大笑聲,易樞不知道自己做錯了,因為拖尾有點重,他一個不穩,摔了一跤,滾進了拖尾裏,全場再次哄堂大笑,新郎新娘只好停了下來,易樞懵懵懂懂地爬起來,一臉發懵地看了看大家,又望向宋薇薇。
宋薇薇也哈哈大笑,将易樞抱了起來,牽住陳先生的手,快步走上了臺。而那位一路都在發懵的小女孩兒,走了一半就自己跑了,她媽媽如何催促她趕緊跟過去她都不聽。
易潛這天穿了一身白西裝,沒系領帶,打着紫色的領結,潇灑英俊,比起中年發福的陳先生,倒像陳先生的後生,他沖上臺去,一把将易樞抱進懷裏,然後下了臺。
臺下觀禮的客人還在大笑,都些人都笑得流眼淚了,易樞大約明白自己鬧了笑話,紅着臉将腦袋埋在易潛的懷裏像只鴕鳥不擡起來。
他穿着花童的制服,熱得滿脖子汗,易潛趕緊抱了他進屋,給他脫了外面的外套,易樞抿着嘴唇不說話,盧峰也過來了,讓保姆拿了毛巾給易潛,又拿了涼快的小襯衫來給易樞換。
易樞被收拾好了,他還在做鴕鳥,易潛問他:“還熱嗎?”
易樞搖了一下小腦袋。
易潛為他撫順頭發,親了一下他的額頭,失笑地問:“這是怎麽了?不理人?”
易樞小媳婦一樣地說:“我把薇薇媽媽的裙子弄髒了。”
易潛和盧峰都覺得好笑,不過小孩子自尊心非常強,所以只能忍着不笑,易潛認真地對他說:“不用在意,薇薇媽媽不介意的。”
“但大家都在笑。”易樞小聲說。
易潛親他的面頰,安撫他道:“大家都沒有怪你,只是高興而已,你看,婚禮還在繼續,大家不介意。”
易樞只好點了點頭,說:“真的嗎?”
“嗯,是的,我們下次把事情做好就行了,好嗎?”
“那我給薇薇媽媽說,她下次再結婚,我就不會摔了。”
易潛愕然之後再也憋不住笑了起來,盧峰也覺得好笑,道:“千萬不要和你薇薇媽媽說這種話,被你陳叔叔聽到,他會生氣的。”
“為什麽?”易樞疑惑地望着他。
盧峰說:“因為一個人只能辦一次婚禮。”
易樞懵懂地點了頭,又問:“那爸爸你們什麽時候辦婚禮?我給你們做花童。”
盧峰說:“已經辦過了。”
易樞皺了眉:“你們沒有告訴我嗎,我怎麽不知道。”
易潛笑得不行,盧峰輕輕拍了拍他的背,讓他不要嗆到了,一本正經地欺騙兒子,說:“告訴過你的,但你那時候比妹妹還小,你沒記住忘記了。”
易樞很失落,說:“你們怎麽不等我長大一些到現在才辦呢。”
易潛笑得胃痛,道:“寶貝,我們先出去看婚禮了,以後再讨論這個問題。”
辦婚禮是一件很累人的事,特別是易潛作為女方的朋友,事情就更多,忙了一天後,到晚上十點才閑下來。
這次婚禮,陳先生用了島上非常有名的一座超五星酒店,雖然客人很多,但不可能将酒店住滿,裏面還有其他客人前來入住。
易潛和盧峰帶着孩子,就要帶照顧孩子的保姆,以及處理一些雜事的助理和保镖,所以他們要了一套豪華套房,保姆帶着孩子和他們住在套房裏。
孩子被哄睡後,易潛不想盧峰累了一天還要給自己按摩,就裹着睡袍去了酒店裏專門的水療中心。盧峰喜歡運動,不喜歡做按摩,這時候還在健身中心跑步,易潛給他發了個信息,說了自己的去處,就安然地享受起按摩來。
盧峰和他截然相反,盧峰一天不運動就渾身骨頭不舒服,而他則非常不喜歡運動,他讨厭出汗的感覺,所以他喜歡享受這些被動的事。
例如和盧峰做愛,他喜歡自己完全被他掌控,由他帶給自己全然的快感,例如他喜歡泡溫泉,喜歡按摩,當然,按摩也最好是盧峰為他按才好,盧峰的手有魔力,而且知道他哪裏的需要按重一點,哪裏需要輕一些,哪裏只是喜歡撫摸,而按摩之後再做愛,那就是最享受的事了。
易潛趴在按摩床上,整顆心都是飄着的,真想一會兒盧峰來把自己背回去,又想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其實在客房裏叫按摩師去客房服務也行,他怎麽偏要走到這裏來。
易潛在心裏嘆了口氣,被按了一個小時,他昏昏欲睡,一點也不想起身。
但他還是爬了起來,接受按摩師的服務穿上睡袍,給了他小費,這才去前臺簽了單。
正揉着額頭離開水療中心走在帶着海風氣息的走廊上,迷迷糊糊聽到人叫他,“易潛。”
要不是這裏的服務生說中文帶着東南亞腔調,而叫他這一聲雖然含糊,卻是字正腔圓的中文,他就要懷疑自己是聽錯了。
他遲疑着回了頭,時值深夜,燈火闌珊,一個人影走過來,他身後本來還有兩個人,但卻站在稍遠的地方沒有過來。
易潛怔了一下,他沒想到冤家路窄,在這裏遇到傅斐。
他穿着一身輕薄的素色真絲睡袍,看着實在不太莊重,會這麽出門,完全是因為覺得這麽晚了,不該遇到不好見面的人才對。
他不由扯了一下領子,蹙着眉頭說:“好久不見。”
傅斐走到距離他一步遠的位置,易潛聞到酒味,便往後退了一步,傅斐看到了他的動作,沒有跟上去。
易潛對傅斐沒有了任何想法,好的壞的,都沒有了,曾經過的喜歡或者怨憤,早在好多年前都沒有了,但他做不到像別人一樣再見面沒有任何感覺,他不想見到他,看到他就煩。
最好一輩子都不要見到才好了。
但是圈子就那麽大,總有見面的時候,不過易潛面上已經可以做到毫無波瀾了。
雖然說金錢不是萬能的,生老病死無法改變,但它真的可以掌控它們的進程。
算下來傅斐也有四十多歲了,但是他懂得保養,看起來還和以前相差不大,當然,易潛也是一樣的。
傅斐說:“我過來有事情,在這裏住。我知道宋薇薇結婚是在這裏,我讓助理送了個紅包過去。”
他說話很清晰,看來并沒有喝醉。
沒有喝醉就好,易潛心裏松了口氣,他不喜歡傅斐和他再有任何糾纏。
他說:“哦,不早了,我先走了。”
傅斐微微皺了眉,說:“和我多說兩句就不願意了?”
易潛心想他果真還是醉了,不由說:“還想說什麽?要我給你老婆打電話嗎?”
傅斐幾年前再婚了,婚後不久就有了孩子,易潛倒沒聽說他在外面有各種緋聞這種圈內慣常的事,想必他和他妻子生活倒是和諧的。
傅斐默了兩秒,說:“我今天看到你上司禮臺去抱孩子下來了,那個孩子是你的兒子?”
易潛不知道他在哪裏看的,說:“我和盧峰的。”
傅斐臉上扯出一點笑意來點了點頭,耿耿于懷地說:“要是我沒有和谷結婚,那個孩子,該是我們的,對吧!”
易潛因他這話起了滿身雞皮疙瘩,心想他真是瘋子嗎,他惱怒道:“你神經病犯了嗎?你他媽發什麽神經。我真不該聽你說話。”
他轉身就走,心想自己也真是有病,和他說什麽啊,傅斐卻快步追趕他要拉住他,易潛身上的睡袍下擺拌來拌去讓他跑不快,他也不想在這種地方鬧得不好看,不然又是給人背後談資,正在他想回頭給傅斐兩下子的時候,來接他的盧峰看到了他和傅斐的情況。
易潛又是慶幸,又是羞愧,他真不想讓盧峰看到傅斐這人。
盧峰一把護住了易潛,将傅斐攔住了,傅斐看到他就皺了眉,想和易潛說什麽,又沒說出口。
而他那兩個下屬,也發現情況不對勁,趕過來了。
傅斐轉身走了,易潛很想對傅斐口出幾句惡言,想了想後,又覺得和他白費哪怕一點口水都是吃虧,于是拉着盧峰要走。
盧峰把他的睡袍帶子系緊了一些,摟住他進了旁邊的樓,乘坐電梯上樓,因為路上有人,易潛想說話又沒說,只盧峰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不要擔心,又低聲說:“下次再去哪裏,我不在,你讓楊哥跟着你。”
楊勇志,是他們帶來的保镖,一直是很得用的。
易潛沒有說話,心裏堵,他一個大男人,又不是什麽小姑娘,遇到這種事,感覺很難堪,而且他都多少歲了啊,簡直是糟心透了。
回到房間,易潛就去稍稍沖了澡,盧峰已經洗過了,見他從浴室裏出來,就拿了毛巾為他擦頭發,易潛被他擦得昏昏欲睡,心情稍稍好了點。
等睡下,房間裏非常安靜,盧峰照樣像以前那樣攬着他睡,易潛雖然想睡,心裏卻有事,有事不解決他就會一直想,當然,這種事僅限于有關盧峰的事,要是是別的事,都沒有他的睡眠重要。
易潛的手在盧峰的胸口上摸了摸,又去摸他的肩膀和耳朵,盧峰被他摸得輕輕笑了兩聲,抓住了他的手,說:“潛潛,睡吧。”
突然叫他“潛潛”,易潛瞬間就纏到他身上去了,不睡覺了,開始撩盧峰。
盧峰抱住他的腰,親了親他的嘴唇,聲音帶着疲倦之後的啞,“不睡嗎?”
易潛在孩子們跟前是非常正經的慈父,但是只有他和盧峰兩個人的時候,他改不掉要向他撒一回嬌的習慣,低低地哼着說:“沒有生我的氣,對吧?”
怎麽可能會生氣?在兩人關系上,盧峰其實挺喜歡吃醋的,不過他都沒表現出來過,不過生氣倒不會。
他揉摸着易潛被按摩得軟了的背,說:“我怎麽會生氣,不過,傅斐為什麽追你?你有沒有事?”
這幾年,因為項目或者其他行業內部會議,盧峰和傅斐見過好些次,兩人之間當然免不了火藥味,不過正面沖突倒沒有,畢竟都是要臉面的成年人。
易潛嘆了一聲,說:“他喝醉了。其實我也鬧不明白他,他那個人,簡直莫名其妙,你不生氣,那就不說他了。”再說傅斐,也真是太掃興了。也許是看他和盧峰過得很幸福,傅斐心裏不平衡,傅斐就是那麽心胸狹隘的人啊,幸好是分手那麽多年了,又遇到了盧峰。想到他說易樞會是他和他的孩子,易潛真是想吐。他以為他傅斐是誰!
盧峰親了親他的嘴唇和下巴,翻身把他攬在懷裏,“累不累?”
易潛知道他的意思,聲音裏帶了笑意,說:“我們做吧。”
“明天沒問題嗎。”盧峰雖然這麽說,但卻沒有停下動作,沿着他的下巴親到他的頸子上,他的胸口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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