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輕歌設想過多少種與小純子重逢的場面,也許在中央路的梧桐樹下,也許在主樓前的綠草坪前,也許在教學樓的樓梯口,也許在足球場的塑膠跑道上。
那些設想在她見到至善的一瞬間統統消失殆盡了,她看到杜超強抱着純黑色靠背的金屬輪椅出現在門外,然後杜先進背着至善一步一步的走了上來。
杜先進小心翼翼地将至善放在輪椅上,側開身,讓至善進門。就在杜先進側身的那一霎那,在至善擡起頭的一瞬間,至善看到了站在屋子裏目瞪口呆的輕歌。
時間仿佛定格在那一刻,他們彼此對望着,目光焦灼在對方身上。
四年多了,一千五百多個日夜的等待和思念,換來這一刻深深的凝望。就像黑白老電影的慢鏡頭,至善坐在輪椅上,雙手放在手輪圈上,緩緩向前推動。輕歌的眼眶中早已積滿了淚水,大滴大滴的滾落下來。
杜先進早已看出兩人之間有不尋常的關系,帶着杜超強離開客廳,躲進了廚房。
客廳裏太安靜了,只聽得到牆壁上電子鐘秒針走動的聲音,還有輪椅輪胎滾過水泥地面發出的細微聲響。
仿佛經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至善終于來到的輕歌身邊。
他和四年前一樣,頭發烏黑柔軟,輕輕的搭下來遮住眉毛,那副老舊的黑框眼鏡依然架在他筆挺的鼻梁上,眼鏡下的雙瞳沉靜如水。他的身體依舊是那麽清瘦,微微抿緊的雙唇和上下滾動的喉結透露了他此刻洶湧澎湃的心情。
從那幾條關于輕歌大學戀人的微博開始瘋狂轉發的那一刻起,至善就知道,她遲早會找到他的,他只是沒有想到,她會來得這麽快,快得令他有點措手不及。至善是不想讓輕歌看到自己此刻的樣子,他更不想讓輕歌知道自己雙腿已經無法活動。
輕歌的淚,一滴滴的落在地上,瞬間被幹燥的水泥地面吸收了,只留下一個淺淺的印子。
他看着她,她亦看着他,他們兩人誰也沒有看口,似乎要将失去的那四年時光通通都補回來。
良久,至善才徐徐吐出一句:“輕歌,你長大了。”
輕歌的淚越發止不住了,她直接撲進了至善的懷裏,哭喊着:“小純子,你到哪裏去了?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這四年多都不肯見我一面?”
至善沒有回答她,只是抱着她,輕輕地拍着她的背。
輕歌的眼淚流得更兇,仿佛要将這些年失去他的所有委屈都哭出來,淚水很快就浸濕了至善的衣襟,他的頸部和肩頭冰冰涼涼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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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情緒稍稍穩定一點,至善才将她輕輕推開,柔聲說:“餓了麽?先吃晚飯吧!”
輕歌幾乎是立刻震在了原地,這麽多年沒見,難道他對她就連一句想念的話都沒有麽?當初他離開她,他騙她,就是因為他已經不再喜歡她,所以才會那麽絕情和冷漠嗎?輕歌極盡艱難的開口:“小純子,你……?”
至善驅動輪椅往餐廳去,聽到輕歌的聲音,又停下來,說道:“你不要誤會我當初離開你是因為自己的腿,我的腿前兩個月被車撞傷了,所以才會坐輪椅,休養一段時間就會好的。還有,四年前我沒有騙你,我本來是要出國的,後來辦簽證時出了點意外,才留在國內,我的導師把我推薦都了中科院,所以我才會在那裏讀博。”
“那……那你為什麽不來找我?”
至善冷淡的說:“不想去找你,沒什麽意義。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你屬于聚光燈,我屬于實驗室,我們不是一路人。餓了就過來吃飯吧,吃完飯早點回去,擅自跑出來也不怕經紀人和公司着急。我晚上還要看學生的實驗報告,不能陪你了。”他說完,沒再搭理輕歌,徑自坐着輪椅往餐廳而去。
輕歌就那麽怔怔的站在原地,淚水再次毫無征兆的流淌下來。小純子,再也不是從前那個疼她愛她的小純子了,原來四年前他那麽絕情的離開自己,不是因為他要出國,而是因為他根本不愛她了。一個人的心,真的可以說變就變嗎?不愛就不愛了,真的那麽徹底嗎?她不知道,她很想放聲大哭,可是她不敢,她只能蹲□,将臉埋在自己的雙腿間,低聲的嗚咽。至善還是從前那個至善,他的性情他的外貌幾乎沒有改變,可至善卻再也不是她的小純子了,也許她也沒有資格再叫他小純子了。
輕歌不知道,至善就在餐廳裏,伸出頭哀傷地看着她;輕歌也不知道,至善從來沒有不愛她,他的電腦裏滿滿的全是她的照片;輕歌更不知道,至善這麽做,只是不想她為難,更不想她為了一個殘缺的他耽誤自己的一生。
至善何嘗不知,輕歌一直秉持着他的信仰,在環保方面做出的努力;至善何嘗不知,輕歌這麽多年一直沒有将他忘記,一直在心中靜靜的思念着他;至善又何嘗不知,輕歌她此時已經是宋白的未婚妻,輕歌倘若離開宋白,就是徹底斷了她的演藝之路。所以,至善不能,不能愛她,更不能讓她愛他,他唯一的方法,就是讓她對他寒心。
他多想上前去,擁住她,為她拭去淚水。他多想告訴她,其實他仍然愛她,他愛她愛得心都碎了。可他不能那麽做,在醫生告訴他檢驗結果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已經徹底喪失愛她的資格了。
輕歌還在哭泣,她的身體劇烈地顫抖着,巨大的悲傷襲向她的心頭。
餐廳裏的杜先進有點看不下去,他不解地低聲喊了一句:“賀教授?”
至善用食指抵在唇邊,搖了搖頭。
杜先進無聲地嘆氣。其實,杜先進知道,至善是愛着輕歌的。
那天夜裏,杜先進到至善房間裏替他打掃衛生的時候,他看到至善對着電腦上輕歌的照片出神。杜先進好奇地說問“賀教授,這個姑娘真是漂亮,她是誰啊?”
至善回過神來答了他一句:“她叫夏輕歌。”
“夏輕歌?賀教授你認識她?哎呀,長得真是漂亮。”杜先進以前在山東只是一個淳樸的農民,他從不關注任何娛樂事件,更不看電影電視劇,所以他也根本就不知道電腦屏幕上那個漂亮的姑娘就是紅透半邊天的大明星。
至善淡笑着點了點頭,目光飄渺,表情沉醉:“認識,她以前就是N大的學生,我們經常在一起學習。”
杜先進嘿嘿一笑,“那她一定是賀教授的女朋友,你們倆真配,那句話叫做啥,男才女貌,說的就是你倆。”
至善臉上浮現一絲哀傷,“她現在已經是別人的未婚妻了,再過一段時間,他們就會結婚的。”
杜先進不解,又有點氣憤,“誰啊?誰能比賀教授還好啊?這個姑娘也忒沒有眼神,居然看不中賀教授這麽好的人。”
至善搖頭說:“不是她看不中我,而是我跟她分手的。你看我的腿已經這樣了,我不想連累她。她是個實心眼兒的姑娘,如果她知道我因為自己的病要跟她分手,她說什麽都不會離開我的,我會耽誤她一輩子的。”
杜先進聽了這話,很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接着又非常遺憾的說:“賀教授,你就是個大好人,你寧願不連累那個姑娘,寧願讓她恨你,唉,我都不知道說些啥了。賀教授,你這個病難道就真的治不好了嗎?”
“治不好的,我這個病是不可逆的,身體狀況只會越來越差。杜大哥,到時候,我恐怕還要連累你。”
“說什麽連累,你實在太見外了。你放心,只要我杜先進活着一天,我就會一直照顧你的。”
至善感激的笑了笑,然後再一次将目光投在了顯示屏上。
這是不久前發生的事,就在宋白向媒體宣布他和輕歌即将結婚之後。得知這個消息時,至善心裏又苦又澀,但他仍是高興的,因為輕歌找到了一生的依靠。至善雖然不了解宋白這個人,雖然他只親眼見過宋白一次,他卻知道宋白的家世,也相信宋白能夠好好的保護輕歌,他更知道,宋白在很久之前就愛上輕歌了。
輕歌哭累了,也終于不哭了,她擡起頭,環顧整個客廳,空蕩蕩的只有她一個人。
杜先進走過來,對她說:“姑娘,你也別難過了,要不先去吃點東西?”
輕歌站起身,搖搖頭,走到餐廳,看到至善正在餐桌旁不緊不慢的喝着雞湯,杜先進的兒子杜超強則是一臉好奇的看着她。她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對着至善的背影說:“對不起,我是太冒昧了。你說的沒錯,我們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如果可以,就回到朋友的關系上吧!晚飯我就不吃了,我還有事,再見!”她說完,掉頭直接離開了。
至善手中的湯勺“當”一聲落在了碗裏。
輕歌走出來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她在樓下站了好一會兒,從包裏掏出手機,開了機。宋白的電話立刻打進來,蘋果手機響起了輕歌這麽多年一直使用的《真愛》的鈴聲。
“到哪裏找回真愛,找回所有遺憾,愛的真相就能夠解開,多給我一些片段,拼湊未知的意外,失去記憶最初的愛。”
輕歌聽着這段音樂,忽然恍惚了一下,才想起接通電話。
“你在哪裏?”宋白的聲音冷至極點。
“在我的學校,你過來接我吧!”輕歌的聲音很平靜。
宋白立刻愣了一下,壓根沒想到輕歌會對他說出讓他去接她的這種話。一想到輕歌去見了賀至善,宋白胸口又倏然騰起一陣怒火,“你去見了賀至善,你們之間說了什麽?做了什麽?”
輕歌對于這樣的質問沒有生氣,也沒有發火,只是很耐心的說着:“沒說什麽,看了他一眼,我就走了。”
“就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如果你不信,我也沒有辦法。”
“你現在到你們學校南門,我過去接你。”
“好……我有點餓了,你帶我去吃東西吧。”
宋白又愣了一下,輕歌從來沒有向他提過任何要求,現在突然要他帶她去吃東西,他有點受寵若驚,放緩了語氣,說:“好,那你別亂走,我現在就開車過去。”
挂斷電話以後,輕歌沉沉地吐出一口氣,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八點了。她擡起頭,對着四樓光線射出來的窗口喃喃地說着:“小純子,再見!我會過得幸福的,也希望你能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
輕歌走了一截,戀戀不舍的回過身,又看了一眼四樓的窗戶。
樓下走出來一個男孩,正是輕歌之前見過的那個杜超強,他手裏抱着一堆食物,看見輕歌愣了愣,随後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原來大明星也會哭啊!好神奇,如果告訴我們班裏的女生,她們一定不相信。”
輕歌臉上閃過一絲赧色,她看到杜超群手裏抱着的食物,問他:“你拿那麽多吃的要去幹嘛?”
“去喂木炭氧氣它們啊!”
輕歌一怔,想到那三條可愛的小狗還有那五只調皮的小貓,原來……至善一直都在照顧它們。“它們……它們都還活着?”
杜超強低下頭,難過地搖了搖腦袋,“氫氣已經死了,它是老死的,硫酸也死了,是被汽車撞死的,還有磷酸也死了,被人打死的。”
輕歌心口微微一痛,那三條小狗和五只小貓,到現在,只剩下兩條小狗和三只小貓了。“好吧,你去喂它們吧!”
“嗯。”杜超強點點頭,興高采烈地抱着一堆食物走了。
輕歌走到南門的時候,宋白還沒有到,她站在南門外等了一小會兒,一輛黑色的雪弗蘭停在她的腳邊。車窗降下,露出宋白俊逸的臉龐,他的目光微閃,說道:“上車吧!”
“哦。”輕歌繞到另一邊,打開車門,做到副駕駛座上。
車門關閉的一剎那,宋白整個人撲向輕歌,将她牢牢按在副駕駛座上,火熱的唇貼上她的,舌頭長驅而入。
輕歌沒有掙紮,她環抱住宋白的肩,任憑宋白暴躁的親吻她。
宋白的手伸到她的胸前,狠狠地捏了一下。
輕歌吃痛“唔”了一聲。
宋白的唇離開她,用惡狠狠的語氣說:“你是我的女人,只有我可以碰你。”
輕歌心中一片悲涼,順着他的話說:“我是你的女人,是你的……”
宋白的身體立刻起了反應,開始扒輕歌身上的衣服。
輕歌抓住他的手,“別在車上,這裏是學校。”
“我想你,現在就要你。”宋白的聲音已經帶了濃濃的*。
“去酒店吧!”
宋白開車帶她去了最近的一個五星級酒店,在豪華套房的大床上,他一次又一次的占有她,房間裏一片狼藉。
他們已經半年多沒有做了,宋白狠狠地将她壓在身下,每一次挺進都非常的用力,似乎要将他這半年來的不滿統統發洩出來。
她就像暴風雨中飄搖在海上的小舟,連呻/吟都呻/吟不出來,頸部胸口滿是歡愛留下的粉色痕跡。
宋白在達到極致的一瞬間,緊緊抓住她胸前的柔軟,意亂情迷地高喊着:“輕歌……我的輕歌……”随後,他癱倒在她的身上,錯過了她眼角滑落的那一滴晶瑩的淚珠。
激情褪去,宋白心滿意足地擁着她,吻她鬓邊汗濕的黑發。
輕歌閉着眼睛,靜靜地躺在他的懷中。
“為什麽突然變了?”他問。
“沒什麽,累了疲憊了。”
宋白冷哼,“他讓你累了讓你疲憊了?”
輕歌睜開眼,不想看他的臭臉,又把眼睛閉了起來。“你能不能收收你的壞脾氣,如果要結婚,你一直這樣,我受不了的。”
宋白敏銳地捕捉到她話中的字眼,結婚?她說了結婚,她是心甘情願的答應了?他抓住她的雙肩,抑制住內心深處的狂喜,難以置信的問她:“輕歌,你、你答應結婚了?”
輕歌又睜開眼,白了他一眼,閉上眼轉過身體去。
宋白送她身後抱住她,細密的吻落在她纖細的肩頭,“你答應了,你不能反悔,你已經答應了,還有半年,我們就結婚。”他說完,又從身後挺進她的身體。
輕歌不适的“唔”了一聲,不理他的急切,只用平靜的聲音說:“你有很多毛病,要改,否則我們無法在一起。”
宋白感受着一波一波襲向他的快感,低吟:“改……都改……都聽你的。”
輕歌咬住自己的下唇,她知道,她已經沒有辦法再回到至善身邊了,她覺得此刻的自己是無比肮髒的。她的內心是空虛的,這樣的空虛極端恐怖,可她還是放任自己用宋白來填補心底的空虛。她雖然鄙棄自己,卻更加明白,宋白是她救命稻草,盡管他有時不尊重她,有時不考慮她的想法,他仍然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也許,和宋白結婚是她最好的選擇,只要他肯改掉那些壞毛病,也許,她終有一日,會從心眼裏接受這個男人。她要做的事,就是徹底忘掉至善,然後,愛上這個一直保護她卻不怎麽愛考慮她感受的男人。
“宋白。”她說,“你以後會一直愛我,不抛棄我,考慮我的感受嗎?”
“會的……”沉醉在*中的男人含糊不清的說。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第四封信,建議看一下哦
番外:第四封信
我的輕歌:
我再也不能這樣呼喚你的名字了,你可知道,當你今天出現在我家裏的時候,我整顆心都揪在一塊了。四年多沒見,你依然是那樣的明豔動人,你比上學時更加成熟更加穩重了,那一瞬間,我只有一種感覺,我美麗的輕歌終于長大了,褪去了年少時的青澀,像個大人一樣站在我的面前。
我的心裏酸酸的,澀澀的,你的蛻變讓我感到自己的虛弱和無能,我比從前更沒有資格站在你的面前,你是那麽耀眼,那麽明媚,就像天邊閃耀的星辰,任憑我如何伸長手臂,也是夠不到你的,你永遠是我無法企及的一個美夢。
輕歌,也許我很快就會死去,像我父親那樣全身肌肉萎縮,一步一步的走向死亡。我不願意告訴你,我患的是遺傳性漸凍人症,這種病在醫學上叫做肌萎縮側索硬化症,那天同你們一起去爬紫金山,下山時我摔了一跤,就是這個病第一次發作。
這個病是不可逆的,我的父親第一次發病是在他四十二歲那年,那時我的母親正好獲得了到美國采訪學習的機會。母親原本舍不得我和父親,想放棄這次機會,可父親已知自己身患絕症,他不想讓母親知道這些,更不想讓母親為他傷心流淚,所以他選擇了粗暴對待母親,逼她離開中國。母親在心灰意冷之下,終于踏上了訪美之路。而後一年,父親的病徹底發作,左邊身體肌肉開始萎縮,他仍然不肯讓母親知道這一切,并委托律師,和遠在美國的母親辦理了離婚手續。
那個時候,我才讀高二,父親的病越來越嚴重,他的大腦是清晰的,身上卻一點力氣都沒有,他的雙腿和雙手上的肌肉開始全面萎縮。我每天替他清洗身體時看着他四肢的肌肉萎縮幹枯,整個身體變得嚴重畸形,心裏又難過又害怕。
等到我高三時,父親的病已經進入晚期。那時國內治療漸凍人病的醫療設備并不完善,所以我父親病發得特別快,僅僅是三年的時間,他頸部以下的部分就全部癱瘓了。
我不得不休學在家照顧全身癱瘓的父親。父親卧病在床,大小便完全失禁,腦子的思維仍是無比清晰,他還能說話,但是已經口齒不清。他每天都讓我坐在床邊陪他說話,每次說不到三句話,口水會流得滿臉都是,我一邊替他擦口水一邊聽他說話。
他說了很多,都是在交代他的後事。他對我說,他的研究還沒有完成,如果我願意,希望我在大學選專業時,選擇與環境相關的專業學習,他希望我繼承他的理想。再後來,他連話也不能說了,全身上下只有眼皮能動,我和他交流,只能通過他眨眼皮告訴我是或不是。
沒過幾個月,父親離開人世了,他走的時候,身體的重量只有五十多斤,四肢的肌肉全部萎縮,整個身體嚴重消瘦成為皮包骨。
輕歌,我的病是遺傳我父親的,有一天我也會跟他一樣,全身上下的肌肉全部萎縮,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大小便失禁,口不能言,完全成為一個廢人,然後死去。輕歌啊,我怎麽能讓你看到那個時候的我?我怎麽能讓你眼睜睜看着我一步步走向死亡?我不能束縛你的一生啊!我寧願你恨我,我寧願像父親逼母親離開那樣逼你走,至少,你能在未來的日子裏,如我母親那樣,重新獲得愛,重新獲得幸福。
輕歌,這是我對你的愛,我不敢說這份愛可以天崩地裂海枯石爛,但是在我有生之年,你一定是我唯一最愛的女人。是的,如今你已是一個真正成熟的女人了,我為你感到高興。
生命,是一件多麽神奇卻多麽不容易的事情。當我父親離開我的時候,我才驚覺,原來生命也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堪一擊。
我渴望生存,盡管我身患絕症,但我依然渴望生存。輕歌,你或許不知道,在醫生确診我的病情時,我想到自己很快就會渾身肌肉萎縮然後死去,我幾乎要崩潰絕望。我想到我最愛的你,想到我在紫金山頂對你許下的承諾,我的心中一片痛楚。
在你回家過年的那個寒假,我經歷了最黑暗的一個寒假,所以我對你冷漠,我疏遠你,那都是因為我知道,我快要死了。
我不想自己變成一個全身癱瘓的廢人,我不想自己思維清晰的看着自己一點一點的不能動彈直至死亡,所以我想到了自殺。輕歌啊,你錯愛了我,我根本不是個堅強的人,我在面對這樣絕望的時候,想到的唯一方法就是逃避。
那天晚上,我服用了一整瓶安眠藥,我躺在床上等待死亡的來臨,可是你的電話來了。我忍着劇痛接通你的電話,你在那邊歡歡喜喜的述說了過年的趣事。
輕歌,是你救了我。那一刻我忽然不想死了,我想活着,即使再痛苦我也想活着,即使我不能給你幸福,我也要看着你獲得其他人帶給你的幸福,我才能安心啊!
如果我就這樣死去,你回到學校知道我自殺了,你該有多痛苦,我幾乎想到了你痛不欲生的樣子。在你挂斷電話後,我撥打了120急救電話,醫生把我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
當一個人經歷過生死的較量,他就會明白生命的可貴。
活着啊,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我想活,我真的想活,即使知道自己渾身肌肉将一點一點萎縮,即使有一天還是要面對死亡,我還是要堅定不移的活下去,在我能夠活着的這幾年時間裏,做一個最堅強的人,做一個對社會有益對人類有益的人。
我想到了奧斯特洛夫斯基著名的長篇小說《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書裏有很多經典的語句:人活着,不應該追求生命的長度,而應該追求生命的質量。那一段中心思想,是支撐我好好活下去的根本動力——人最寶貴的東西是生命,生命對于我們只有一次。
人的一生應該是這樣度過的:當他回首往事的時候,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愧。在臨死的時候,他就能夠說:“我的整個生命和全部的精力,都獻給了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為人類的解放而鬥争。”
所以,輕歌啊,我想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做一個真正有用的人,不管我在土壤研究領域能做出多大的貢獻,即使只有一點點,我也會堅持下去。我不敢說自己是個身殘志堅的人,那至少是我努力奮鬥的方向。
一個人,當他有信仰有方向的時候,他的生活就不會孤單。
輕歌,你一定知道著名的物理學家霍金,他就是一位漸凍人患者,他在二十一歲時患上此病,但他依然堅定的活着,直至現在。輕歌,我也會像他一樣,不管經歷多少痛苦,也要積極頑強的活下去。
現在,我的兩條腿的小腿肌肉已經嚴重萎縮,膝蓋以下的部分完全不能活動,看上去就像兩根骨頭,有點駭人。不過,醫生告訴我,離我發病已經過去四年多,病情發展為雙腿癱瘓已是非常理想,要知道,國內漸凍人的平均壽命只有二至五年,而我已經活了四年多,我的大腿甚至還能動,身體和雙手依然靈活,我相較于其他患者,已是非常幸運。
輕歌,這些信你都看不到,可我還是矯情的寫了,其實也就是想給自己更多的鼓勵罷了。輕歌,惟願你幸福,你幸福,我便是幸福的。
小純子
作者有話要說:漸凍人,至善是很堅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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