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告知真相

天琅君和竹枝郎已經從腳脖子凍到了頭頂,兩尊黑氣環繞的冰雕伫立在中央。

洛冰河踏入殿中，絲絲寒冰白氣順着他黑靴往上爬，被毫不留情地踏碎。他沖那兩具冰雕各拍一掌,堅冰上現出蜿蜒的裂痕。

沈清秋靠着石壁說道：“沒用的。已經成型的晶冰沒那麽容易碎,而且你這麽打，也傷不到裏面的他們。洛冰河你柳師叔呢？”

洛冰河霍然轉身,又朝沈清秋走來說道：“我來的時候就沒看到柳師叔”随即興奮的板正沈清秋的身體說道:"師尊你剛才叫我什麽？叫我的名字而不是小畜生對不對？還問我柳師叔而不是柳清歌？師尊是還認冰河是您的弟子了？"

沈清秋不言，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剛才那麽問，可能因為覺得這個洛冰河除了總想侵犯他以外。對他還不至于罪大惡極吧。可能內心還是想把洛冰河當成徒弟看。

這一世為何自己會如此心軟？他也不知。

洛冰河繼續開心道:"師尊，你知道嗎？冰河剛才從棺材裏醒來，很開心，師尊明明可以把冰河殺了的，但是卻把冰河放入棺中。還保護的好好的。師尊還是在乎冰河的對嗎？"

沈清秋覺得洛冰河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善良了？有點不習慣，那個殘忍的洛冰河，那個霸道的洛冰河，那個逼迫他成親威脅他的洛冰河哪去了？

這個面前的洛冰河怎麽和自己這一世養的小時候的洛冰河一樣善良呢？

沈清秋随即冷冰冰說道:"我方才拿劍對着你的脖子威脅你父親，你不恨我？"

洛冰河微笑得說道:"師尊做的都是對的，冰河只覺得師尊那樣做肯定有師尊的道理"

沈清秋真的很不習慣這樣的洛冰河，進了一次棺材，昏迷了一會竟然就如此溫柔善良乖巧了。

沈清秋随即打算尋找柳清歌，洛冰河在他身後跟着，沈清秋皺眉道:"洛冰河，你要幹嘛？"洛冰河一副委屈的樣子說道:"師尊，冰河帶你離開這裏好不好？師尊找不到出口的，冰河方才看到柳師叔已經出去了"

沈清秋半信半疑的問道:"真的看到了？"

洛冰河溫柔的點了點頭，沈清秋于是又問道:"那秋海棠和秦婉約也是你放進來的？"

洛冰河懵懂的說道:"沒有啊，冰河一開始為了盡快救師尊，自己殺了二百條黑月犀蟒，然後自己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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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秋又問道:"不是說魔界最高統治者才能進來嗎？別的人進來都得死這裏嗎？那你柳師叔還有秦婉約和秋海棠怎麽無事？"

洛冰河睜大眼睛驚訝道:"這麽多人進來嗎？那可能是冰河進來時候，沒注意到，被他們混進來的，跟着冰河進來就沒事了。"

沈清秋将信将疑的又問道:"那我怎麽無事？"洛冰河淡淡笑道:"因為師尊是被天琅君帶進來的，而且師尊進來時候是屍身，在這裏招魂的所以沒事。"

總算弄清楚了，沈清秋想甩開洛冰河自己去找柳清歌。于是自顧自的越走越快。

"師尊等等冰河"洛冰河很快追了上來。

沈清秋剛想把洛冰河罵走，還沒罵出口就聽到天琅君的聲音陰魂不散追了上來：“沈峰主，為何這麽急着要走？你們幾乎把本族聖地倒翻了過來，就這麽走了，不留下點什麽，未免說不過去吧？”

他每說一個字，聲音就逼近不少。沒用多時，就出現在視野中。洛冰河方才沒能把他們轟成碎渣，原本就心中不快，現在人自己送上來了，反倒合意。他指節喀喀作響，盯着竹枝郎，陰沉道：“你竟敢給我師尊喂血。”竹枝郎一窺沈清秋，面露慚色。

天琅君道：“別用這種表情說這句話。難道你沒有給他喂血嗎？否則沈峰主體內另外一道血蠱是誰的？”

聞言，洛冰河一僵，握緊了拳頭。沈清秋只是擡了擡握住修雅劍的那只手，洛冰河立刻低聲道：“師尊不用出手，冰河一人足矣。”

說打便打，三道黑氣柱暴風一樣沖天翻騰，而洛冰河似乎變強了，一個時辰多之前還被暴打無力還手，現在确能應對自如。沈清秋趁機想跑。頓時感覺心髒一滞，似乎真的被一只手抓在了掌心，惡意揉捏起來。沈清秋當場身形不穩，單膝跪地的難受着。

洛冰河見狀眼睛都紅了，可天琅君的血在沈清秋體內，又不敢貿然出手，怕他忽然暴催血蠱，只能咬牙道：“……停手！”

竹枝郎見沈清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忍不住道：“君上，手下留情……”

三道血蠱在沈清秋體內翻江倒海，鬥得難解難分。其中，洛冰河的血主要是在護着沈清秋的五髒與筋脈，壓制穩穩着竹枝郎的血，兼之要與天琅君的血勉強抗衡，一心三用，以一敵二，難免縛手縛腳。最能放手大開大阖倒騰的反而是天琅君的血蠱，因為他完全無所顧忌。

沈清秋滿臉痛苦道：“你到底是想怎樣？”

竹枝郎道：“君上要的是那把劍。”

天琅君道：“是了。我要送給人界的禮物，缺了那把劍可不行。”

還沒等沈清秋開口，只見洛冰河一揚手直接把心魔劍丢給了竹枝郎。

沈清秋覺得這個小畜生今天是腦子壞了嗎？哪裏都奇怪。還沒等反應過來，随後竹枝郎就變成原形把沈清秋一下子含在口中游走了，天琅君大笑道："讓你給還真給啊？和人類呆久了，什麽都信啊？"随即消失的無影無蹤。

洛冰河并不着急，也不發怒，只是嘴角一抹神秘的邪笑。

這邊蒼穹山百戰峰內

突然回到這裏的柳清歌憤憤不平的問着系統道："系統，你給我出來"

...叮.......系統24小時為您服務

"系統，告訴我，到底為什麽我會突然從聖陵回到百戰峰？"

......叮...因為貴方的情景小推手時間已經用完，所以自動送貴方回到安全的地方

"可我還沒把沈清秋帶回來，而且我兌換的時候你沒說有時間限制。"

...叮...是貴方選擇用最快的辦法去聖陵的。系統不予承擔責任。

"那我還能再兌換積分去聖陵嗎？"

...叮...貴方已無需再去，沈清秋已經離開聖陵。

"離開了？那可以告訴我，沈清秋在哪嗎？"

....................................:

"系統，喂，你別裝死啊，出來"

"喂，出來"

"你給我出來"

夢境之地

清靜峰竹舍。屋外疏風穿林，竹葉飒飒。

沈清秋坐在茶桌旁，看到竹舍門口站着一位白衣少年，背影很是熟悉。

此少年回過頭看着沈清秋笑道:"師尊"

沈清秋冷冰冰說道:"洛冰河，你又帶我來這夢境之地幹嘛？"

洛冰河走近沈清秋把沈清秋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裏說道:"冰河想念師尊了，但是弟子現在沒有心魔劍，沒辦法馬上找師尊。只能在這夢境之地中見見師尊。"

沈清秋皺眉道:"洛冰河，你搞什麽鬼？你今天為何如此反常？"

洛冰河笑了笑說道:"師尊為何覺得冰河反常呢？"

沈清秋冷冰冰說道:"我記得你以前對我不是自稱弟子就是自稱我或者夫君"随即又說道:"還有，你絕不會如此溫柔，如此不計前嫌，你洛冰河向來是得罪你要百倍奉還的人。我在聖陵那時候拿劍對着你，為何你還說我做的對？一點恨意都沒有，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洛冰河一抹奇怪的邪笑說道:"師尊當真是想多了，弟子以前是愚昧無知，不懂師尊的好，但是如今才發現師尊對冰河是真的好，是弟子沒有珍惜師尊。一次次逼迫師尊，是弟子錯了師尊。"

沈清秋頭皮一陣發麻，他沒見過這樣的洛冰河，他見過兇殘的，扭曲的，憤怒的，恐怖的，也見過小時候溫柔的，善良的，

純樸的洛冰河。但是這種說着溫柔話帶着複雜的表情的洛冰河，他覺得很是奇怪。內心有種不安和恐懼。

他只希望自己盡快醒來，逃離眼前這人。

洛冰河見沈清秋不理睬他，撒嬌道:"師尊，弟子真的錯了，弟子以後就只做師尊的徒弟好不好？師尊原諒弟子的過錯好嗎？"

沈清秋把手抽出來，皺着眉，內心思緒萬千，不解，疑惑，恐懼，這樣的洛冰河比那個逼迫他成親的洛冰河更加讓他覺得可怕。這種笑容讓他覺得似曾相識。

竹林綠舍、空山鳥語無影無蹤。

沈清秋一骨碌爬了起來。空氣甚幹，喉嚨發癢。他身旁蹲着個黑皮膚的魔族少女，一見他坐了起來，口音濃重地沖外邊叫道：“醒啦！”

天琅君一只手掀起簾子，探頭進來看了看，挑眉：“睡得真夠久的。”

沈清秋感嘆道這夢終于醒了！剛才太可怕了。沈清秋抹了把臉。燥風吹得紗簾亂舞，外界景象漏入車中。他現在躺在一只黑鱗巨蛇上方，巨蛇背着一座華臺，平穩地在地上爬動。四周分散着大大小小各式全獸、半獸形态的魔族，彙成一支雜亂卻規模宏大的軍隊，正在前行。

沈清秋問道:"這是哪裏？"

竹枝郎回答道:"沈仙師咱們在路上。目前這是魔界南疆"

天琅君原本正托腮眺望遠處，注意到沈清秋盯着心魔劍看，于是問道：“沈峰主在看心魔劍嗎？”

沈清秋淡淡地道：“為何他會如此輕松給你這把劍？”

天琅君笑了笑說道："因為沈峰主可是和我那兒子拜過堂成過親的人。"

沈清秋白了天琅君一眼

天琅君繼續笑了笑說道："沈峰主與我那兒子雙修了的吧？"

這句話一出沈清秋臉色瞬間難看。

天琅君還不管不顧的說着："既然都成過親了想來肯定雙修過的。"

沈清秋忍不住的說道："你在聽誰胡說的？還有我和你那兒子根本不算成親。是他逼迫我的，堂沒拜完，不算。"

天琅君笑了笑說道："其實我有一事挺好奇的，聽聞沈峰主跟柳峰主其實是一對道侶，若不是我那兒子硬搶沈峰主，想必沈峰主和柳峰主早就正式結成道侶了。"随即又說道："如此看來是我那兒子不對，奪人所愛了。"

沈清秋皮笑肉不笑道："天琅君不是對自己的兒子都可以不管不聞不問嗎？聖陵的時候我拿劍對着他的脖子威脅你，你都無所謂，而且還要殺了他，我倒覺得你們魔族的感情果真淡泊。"

天琅君淡淡說道："難道你們人類的感情就很好嗎？"

沈清秋問道："天琅君莫不是以為蘇夕顏還是辜負了你吧？"

天琅君驚訝的看着沈清秋問道："你知道夕顏？難道你認識她？"

沈清秋搖了搖頭道："未曾見過，只是我聽聞過她的一些事。"

天琅君說道："說來聽聽"

沈清秋："聽聞蘇夕顏當年和你兩情相悅，被他的師尊知道了，設計讓她跟你見面，蘇夕顏被蒙在鼓裏不知情，導致你被四大派設計抓到，壓在白露山下。那四大派也是被蘇夕顏的師尊給騙了"

天琅君不可置信的問道："你是如何得知這些的？"

沈清秋說道："早些年我師兄告知我的，當時四大派壓制你的時候，師兄也去了。"

天琅君道："難道夕顏當初沒有騙我嗎"

沈清秋說道:"蘇夕顏從未騙過你，一切都是他那師尊老宮主設計的，那老宮主，觊觎蘇夕顏美貌已久，奈何為了你，蘇夕顏要離開幻花宮。那老宮主自然是不肯，所以設計把想把蘇夕顏留下，順便再把你鎮壓住，騙了四大派，那個時候蘇夕顏早就懷有身孕，那老宮主騙蘇夕顏喝下打胎藥就可以去見你，奈何蘇夕顏根本沒有見到你，她用最後的力氣把打胎藥的毒引到自己靈脈裏，誕下洛冰河後就身隕了。因為是在洛河邊生的，你那兒子洛冰河也是被人在洛河邊撿到的，所以就有了這麽個名字。"

天琅君眼神恍惚道:"這真的是這樣嗎？"

沈清秋點了點頭，說道:"事實如此,"

天琅君看着沈清秋問道:"聽聞沈峰主琴技絕佳，能否給我彈奏一首曲子，我素愛這人間樂曲和詩詞歌賦。"

沈清秋點了點頭

天琅君揮了一下手，竹枝郎就不知道從哪抱了一把古琴上來，就這樣，車隊在前行中，一路前行，一路聽着沈清秋彈着的曲子，天琅君閉目欣賞。随後笑了笑問道:"沈峰主覺得情該為何物？

沈清秋一邊彈琴，一邊看了看天琅君說道:"情一字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要看怎麽理解？"

天琅君問道:"沈峰主如何以為？"

沈清秋說道:"與我而言，在一起幸福，那便是情"

天琅君問道:"如此簡單嗎？"

沈清秋回道:"就是如此簡單"

随後一曲彈完

天琅君笑了笑又問道:"沈峰主當年都能為了柳峰主去自爆，想必你們就是情吧！倒顯得我那個兒子真的是多餘了！

沈清秋問道:"你不喜洛冰河，也不認他，是不是因為你以為蘇夕顏當初是騙了你？所以你也不喜歡你的兒子？"

天琅君搖了搖頭道:"其實我也不知為何，看到他長得像他母親，心裏就是一陣說不上來的感覺，不想與他親近。"

沈清秋說道："其實這些都跟你的兒子沒任何關系，你們大人的恩怨。不要跟個孩子計較，你那兒子內心很缺愛，我給不了他，希望你能給他點父愛吧！"

天琅君看着沈清秋笑了笑問道:"沈峰主告知我這麽多，原來就是為了我那兒子不去影響你和柳峰主之間的感情，當真是用心良苦啊！"

天琅君随即轉移話題:"不知沈峰主是否會彈唱【百戰怨】？"

沈清秋翻了個白眼說道："不會"

天琅君笑了笑說道："我本以為柳峰主對沈峰主原本就如這【百戰怨】一樣，是個悲傷的虐戀故事，但是如今看來似乎跟我和夕顏一樣都有誤會，在我現在看來，沈峰主當真是對柳峰主情深意重。看來一切都不能聽傳聞中的東西，得自己親眼去看去感受"

這時那照顧沈清秋直到他醒來的黑皮膚魔族少女從下方奔過，歡快的像一只羚羊。沈清秋定睛一看，發現她真的長着一雙羚羊腿。那少女一跳一跳的，仰臉大聲問道：“君上！咱們要去的新地方，很好很好嗎？”天琅君笑着沖她揮回了手：“那自然是極好的。”那少女一派天真，問道：“水多嗎？”天琅君道：“河流山川，遍布天下。”那少女歡呼一聲，蹦向遠方。沈清秋望着她的背影，琢磨着不對味兒：“你要把他們遷去什麽地方？”

天琅君悠悠道：“沈峰主心中已有定論，又何必明知故問？”

沈清秋說：“看數量，南疆恐怕超出兩成的魔族都聚集在這支隊伍裏。閣下以為，如此浩大的規模穿越邊境之地，修真界會注意不到麽？”

天琅君道：“誰說一定要穿越邊境之地？”他直起上身，笑了：“你以為我想要這把劍來做什麽？”

沈清秋問道：“你要用心魔劍，在兩界之中斬出裂口？”

天琅君補充道：“準确地說，是把兩界合并。”

沈清秋說道："既然我都告訴你當年的真相了，為何你還要合并兩界？"

天琅君回答："只因我喜歡人界，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