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二次龍震

“怎麽覺得周圍有些冷啊。”

有村民抱怨着，他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向同伴湊過去。現在明明沒有下雪，但周圍溫度卻是低的驚人。即使是在北境生活了數十年的村民們也有些受不了了。

“大半夜的把咱們叫起來帶到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啊。”

“噓，安靜點吧。你看那些人的表情。”

那人警告道，在他的示意下，村民向着左右望去。發現那些巡邏中的冒險者臉色極其凝重，忽然間，他們同時擡頭，沖着一個方向看去。

有村民注意到了冒險者們的舉動，也紛紛擡頭向着那邊看去。但黑黢黢的森林深處卻是一片寂靜，冷得滲人。

“估計是有魔獸要攻擊村子吧，前幾年不是也發生過嗎？等明後天咱們就能回去了。”

有人湊過來，開口說道。不知是在安慰其他人還是在說服自己。以往的魔獸襲擊可從來沒有這麽大的陣勢，而且這裏的人們不僅僅是他們村子裏的，還有周圍城鎮中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媽媽，我冷。”

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沖着身前的婦女撒嬌。穿着厚厚獸皮的婦女把孩子摟到懷裏，用身上披着的厚實熊兔皮把孩子裹了進來。她漫不經心地攏了攏孩子淩亂的頭發，眼睛卻焦急在不遠處的巡邏隊中搜索着。

她的丈夫是一名冒險者，也被編入了巡邏隊中。知道的事情比其他人要多一些。這次的事情顯然不是一次普通的魔獸襲擊，她的丈夫只是說在離開小鎮的時候要多拿些獸皮，再多的卻也沒有說了。只是常年生活在黃昏森林旁邊，經常與魔獸打交道的村民們卻都有種不祥的預感。

好像有什麽事情正在發生。

“呼。”

姜永沖着手心裏哈了口氣，跺了跺腳想要驅散身上的冷意。他向着小鎮的方向不斷張望，眼神憂慮。注意到他的表情，救濟院裏其他幾個孩子面面相觑，有些忐忑。但是心中的不安還是讓他們紛紛聚集到了姜永的身旁，擠擠挨挨在一起。

森諾也走了過來。少年經常燦爛笑容的唇角緊抿，臉頰上的小雀斑都帶變得嚴肅起來。望着姜永，他欲言又止，終于低聲開口道：

“費鐮哥，你別擔心。安碧爾的事情我已經跟梅索大哥說了，他說會帶着人回鎮裏去搜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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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姜永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但內心那些不安并沒有減少。其他孩子已經七嘴八舌把事情跟他說了一遍，這次他們是大半夜就被其他村民們從睡夢中叫醒，一頭霧水地被帶到了這裏。

一路上都是漆黑一片，沒有任何燈光，有人想要說話也都被禁止了。他們在路上的時候就走散了，還是到了這裏才漸漸聚集到了一起。然後也才發現安碧爾竟然消失了。因為路上實在是太過混亂，也不知道是在哪裏分散的。

“說不定安碧爾只是還沒有找過來，畢竟這裏的人太多啦。費鐮哥你別擔心了。”

金發的小姑娘艾麗娅安慰道，她想要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但是周圍實在是太冷了，所有的孩子都在哆嗦。不管是六七歲的小孩子們，還是已經覺醒了卡牌的森諾。這種冷滲入骨髓，即使穿再多件棉襖披再多的獸皮也不能緩解。

回過神來的姜永注意到了孩子們的狀态，他暫且把對安碧爾的擔憂放在心裏，帶着他們擠到了火堆旁。這裏多少還要暖和一些，人也要更多。不過擠到火堆近前姜永才發現，這火堆竟然全是由火晶堆積起來的，并不是燃燒木柴。

“诶這是什麽東西！”

“小心，快躲開。”

“狼，有冰原狼沖進來了！”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喧嘩，人群騷動。姜永下意識擡起頭，發現那正是小鎮的方向。心中仿佛有了什麽預感，他讓孩子們先在火堆旁邊暖着，自己向着外面擠過去。

不遠處的人群在驚叫兩聲後，并沒有恐懼躲開。相反的，他們手中有的拿着木棍，有的直接随便從地上撿了個石塊就躍躍欲試地向那邊擠去。黃昏森林周邊村鎮的人民們都帶着幾分彪悍，即使是六七歲的小孩也敢拿着木棍打狼。

現在人群中的不安焦慮不斷發酵，正缺一個發洩口。聽到了那邊喊打喊殺聲，還有隐約傳來的狼的哀嚎，姜永額角滑下冷汗，想起心中的預感，忙大喊道：

“別打了，诶大家先別打了，這可能是我的……”

話音還未落，他便聽到那邊的人們又是驚呼一聲。下一刻，一個白色的毛團就從人群裏硬是擠了出來，朝着姜永飛快滾來。看到這一團白球，姜永想到了什麽，忍住沒有後退，白毛團撞到了他的腿上這才停了下來。暈乎乎原地滾了滾，長長白毛下忽然睜開了一雙眼睛。

“唧！”

看到是姜永，那白毛團就跟終于找到組織了似的，小眼睛濕漉漉差點激動地哭出來。注意到後面逐漸圍過來的村民們，白毛團哆嗦一下，秒速變成了貓頭鷹，想要趕快躲到姜永的身後。但是不知是剛才被打的還是怎麽回事，狗蛋那一雙小翅膀可憐巴巴地扇了扇，硬是沒有飛起來。

還是姜永見狀忙蹲下身把它抱進了懷中，面對着好奇圍過來的村民們，他讪笑道：

“咳，這小東西是我養的。沒事沒事，它不傷人。”

“嘿我說好端端的一條冰狼怎麽突然變成雪絨獸了。我還當是自己眼花了呢。”

“原來這東西是小孩你養的啊，挺有意思。”

“哈哈。”

姜永幹笑兩聲，他感覺到狗蛋往自己的懷裏又是縮了縮，似是把什麽東西塞到了自己的懷裏。這邊的動靜把巡邏隊給引了過來，姜永解釋了一下，人群才終于散開了。抱着狗蛋，姜永借着旁邊火堆微弱的光芒檢查了一下它的情況。

“嘟嘟嘟……”

狗蛋有氣無力的嘟嘟着，把頭擱到了姜永的手掌上蹭了蹭。姜永明白了它的意思，但想到現在的情況，卻只能無奈伸手抓了抓它脖子下厚厚的絨毛。

“這裏人太多了，不能給你畫鹹魚。等等吧。”

上次偷蛋事件過後姜永曾答應只要狗蛋把那些藍尾雞蛋們都還回去就給它畫三條鹹魚，但是接下來他就跟着冒險隊去了坦特冰沼，也一直沒時間。于是狗蛋索性就朝着姜永要了三枚紅星幣，藏在自己脖頸下厚厚的絨羽裏。

這蹭磨不是撒嬌，而是想讓姜永給它畫鹹魚。但是現在确實不是一個好時機，周圍的人太多了，而且還有很多擁有卡牌的冒險者。貿然使用卡牌實在是太容易暴露

似乎知道現在形勢緊張，狗蛋也沒有再催促。它乖巧縮在姜永的懷中，周身的絨毛卻警惕炸起。體型幾乎膨脹了一倍。感覺到了狗蛋的緊張，姜永也不知如何安慰。因為他現在其實也是特別緊張，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逐漸加重，如果他身上有羽毛的話，恐怕也比狗蛋好不了多少。

想要轉移一下注意力，姜永抱着狗蛋邊向着救濟院小孩們所在的火堆處擠去，邊空出一只手把小貓頭鷹剛塞到自己懷裏的東西拿出來看。驀然間，他的動作停住了。

當看到那個屬于安碧爾的小本子時，姜永的心跳有一瞬間紊亂。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中的本子，突然注意到了在封皮上，有着幾滴血點。

“你在哪裏找到的？”

姜永急忙問向狗蛋，但卻發現小貓頭鷹徹底将頭埋在了自己的懷中，全身都在恐懼地微微顫抖。心中飛快閃過了什麽，而就在下一刻，姜永只覺得眼皮猛跳，心中原本就極其強烈的不安感瞬間拉高到了極致。

轟！

腳下的大地突然毫無征兆地劇烈晃動了起來，無數人在猝不及防間紛紛趴倒在了地上，周圍一片恐懼的驚叫聲。劇烈的轟響接連從深林中爆出，幾乎讓人都失去了聽覺。在極端的恐懼混亂中，人心惶惶。

許多人失去了方寸，急着想要沖出去。黑暗中踩踏事件不斷發生，人群裏一片混亂。火晶火堆在一瞬間熄滅，全部的人都陷入了黑暗當中。搖晃的大地，黑暗的環境，無限滋生出人心底最深處的恐懼。現在即使是冷靜下來的冒險者們想要控制住人群也無能為力了。但就在下一刻……

“安靜！”

一個沉穩男聲突然響起，明明音量并不大，但卻極具穿透力。即使在爆炸轟響當中也依舊讓每人都聽了個清楚。緊接着淡淡的白光在不遠處升起，迅速擴散，很快便籠罩到了整個人群。

同樣跌到在地的姜永也被籠罩在了白光當中，仿佛一盆冷水兜頭罩下，原本不安恐懼的情緒瞬間抽離，整個人都一下子冷靜了下來。在溫暖白光的籠罩下，騷動的人群很快就平靜了下來。他們攙扶着站起身子，紛紛向着一個方向望去。

噠噠，噠噠。

清脆馬蹄聲響起，人們不自覺散開。緊接着一頭身高将近有十米的巨馬緩緩走了出來。它通體呈晶瑩的白色，長長馬鬃披散開來，如同純潔閃亮的光絲。明明體型極其龐大，但巨馬并沒有給其他人帶來壓力。

它的眸子是溫柔的水藍色，那些讓人平靜的白光正是從它身周散發出來的。

“情況有變，讓所有十歲以下的孩子上馬，咱們需要轉移了。”

沉穩的男聲再次響起，姜永擡頭，注意到在巨馬的頭頂上站着一名黑袍人。在他手中，一張銀色的卡牌正在旋轉散發出光亮。

此刻劇烈的地震稍緩，能夠讓人在地上站穩。在巨馬自帶的冷靜光圈籠罩下，命令被有條不紊地飛速執行。所有的小孩都被冒險者們帶上了巨馬的馬背，而在剛才地震中受傷的人們也趁機處理傷口。很快的，一切準備就緒。

“咴……”

巨馬嘶鳴一聲，邁開四蹄開始奔跑。明明擁有龐大的身軀，但跑起來卻如同一陣風般輕盈。長長的馬鬃飄揚起來，閃爍着瑩白色的光芒。在巨馬光圈的籠罩下，所有人的速度都提升了一個檔次，飛快地從這裏撤退了出去。

姜永随着隊伍一起向前奔跑，他感覺到那些從巨馬身上飄散出來的瑩白光點圍繞着他，親和溫順。而這竟然是一張卡牌的能力。心中感嘆，姜永對于卡牌的興趣更加濃厚了。與此同時，他的心中又升起了幾分好奇。

這世界上，究竟還有多少擁有如此特異功能的卡牌。而據說記錄了近乎全部卡牌的懷表，又到底是誰制作而成的呢。

＊＊

在距離卡特鎮數千公裏開外，一個龐大的軍隊正在緩緩前行。赤紅色的巨大旗幟在凜冽寒風中獵獵作響，上面用金線繡成了火焰獅鹫的紋路。旗幟卷動間，寶石綴就的獅鹫眼睛閃閃發亮。所有的士兵都穿着深淵秘銀铠甲，手持三米長的金色龍槍。

他們安靜而又迅速地前進着，所有人的步調一致，如同複制一般。但這支隊伍鋒銳的氣勢卻堪比刀鋒劈開長夜，一路上所有魔獸都瑟縮了起來，不敢掠起鋒芒。

嘭、嘭。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一頭身高将近有八米的猛獸被簇擁在隊伍的隊伍的正中央。它就如同一頭巨大的毛象，只不過身上覆蓋着厚厚的一層铠甲一般的角質層。十幾米長的象牙鋒銳無比，其上雕刻着振翅欲飛的火焰獅鹫圖紋。

而如此的猛獸在此刻充當的卻不過是一個轎夫般的角色，天空中有雪白鷹隼盤旋飛舞，終于一只鷹隼從空中飛下，徑直飛入了猛獸背上的轎子當中。

“你說是真的？！”

裝飾奢華的轎子中鋪着厚厚的白熊皮，镂紋雕琢的暖手爐中放着最高級的火晶。但此刻衣着華貴的轎中人卻是顧不得這些，他把手中的酒杯抛到一旁，目光中難掩激動。而坐在他對面的灰袍人撫過停在肩膀上的鷹隼，恭敬說道。

“沒錯，前方傳來消息，已經在黃昏森林深處發現冰霜之紋築起的龍巢。按照龍族的習性，此次它應該已經産下龍蛋。”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沒有想到，這好事竟然被我給趕上了！”

那人臉上露出狂喜的神色，但下一刻，他卻又深深皺起了眉。

“我的表兄好像上個月剛來這個小國拜訪，算算時間他應該還在這裏，這次的事情他估計也知道吧。”

“阿莫斯·梵·海勒閣下現在正在海茵沃特帝國王城訪問，且他出行前與國王陛下訂下了約定，這次也沒有攜帶奧爾默斯之槍，應當不會對冰霜之紋出手。”

“哼，那就好。”

那人冷哼一聲，看起來臉色不是太好。他約莫有十**歲大小，衣着華貴非凡，單是手中那根頂級龍晶手杖便價值萬金。男人眉眼銳利，臉上是毫無掩飾的傲慢。

“就算表兄在這裏，這次的星辰鑰匙的碎片和龍蛋我也是要定了。”

“殿下，據我所知圖蘭大師，科沃斯閣下以及埃蒙閣下現在正在冰霜之紋所在的地方，根據灰燼蛇提供的消息，他們已經在那裏布置了遠古火焰精靈法陣，恐怕想要提前屠龍。”

“哈，沒有了表兄，圖蘭他們又算的上什麽。”

男人嗤笑一聲，倚靠在了白熊皮靠背上，随手撚起酒杯。

“那些人總有些可笑的想法，要我說賤民們的命又有什麽價值。聽說龍蛋唯有被人血灌溉才能夠誕生，冰霜之紋的龍蛋還不知道要用多少的血。那邊不是正好有幾個城鎮嗎？都給我封了。等到用那些賤民的血灌溉了龍蛋，倒時候趁着冰霜之紋最虛弱的時候咱們再屠龍。”

“不過倒也不能讓他們壞了我的大事。”

男人皺眉思忖一會，開口說道：

“讓凱文先帶一隊人先前往那裏，必要時幹脆破壞了他們的法陣，不必留情。”

“是。”

灰袍人恭敬說道，放飛了肩上的雪白鷹隼。很快的一個将近有三十人的小隊便提前離開了這裏。興致來了，男人掀開簾子，手持千裏鏡沖着前方森林中觀望。

黑黢黢的森林中閃爍着些微的光亮，那些熒光苔藓們讓夜晚的森林并不完全黑暗。但是在隔過幾百米之後，那深林卻是倏然完全暗了下去。黑暗的領域綿延數千裏，一直蔓延道千裏鏡看不到的地方。

凡冰霜之紋所在之處，萬裏冰封。

作者有話要說：  一會還有一章短小，小天使們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