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深秋的雪04

五條悟用半個晚上的時間, 從頭到尾仔仔細細複盤了這段時間以來,他和九月深秋相處過的每一天。

從最初的秋海墓園發現她留下的咒力痕跡,直到最後一次神山旅館裏她留下的那十一杯苦到要死的咖啡。

那十一杯咖啡, 他能嘗的出來, 她買下的咖啡原料是頂好的, 但她卻沒有放糖。

她的存款不多,甚至連坐車的錢都舍不得花, 卻願意為了戲弄他而買下那麽昂貴的咖啡原料嗎?

不會的,如果只是為了戲弄他,直接買劣質的速溶咖啡不是效果更佳?為什麽要用完全部的存款呢?

她有用心準備他的生日禮物,這是個好消息, 至少說明,她并沒有徹底讨厭他。但她明知道他喝不下苦澀的咖啡,卻偏偏故意不加糖。

她在生氣, 在無聲地報複他。

他之前常常逗她的時候, 她也會不着痕跡地生氣, 卻從未做出任何報複他的行為, 即使他問她有沒有生氣,她也只是重複“沒有生氣”。

她在甜酒店裏向他攤牌,對于他的監視完全不意外,而在那之前,她從未表現出對他的排斥, 反而一直對此視若無睹。

她願意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渾然未覺似的為他買早餐, 為他戴眼鏡, 也願意穿上他的外套任由他牽住袖子。

哪怕是電車上那一次的意外, 他的被迫碰到她的鼻翼, 她也沒有對此表現出任何的不悅。

她不讨厭他的親近。

但也沒有表現出分毫的喜歡。

她不在意,不需要,也不想知道他對她抱有怎樣的感情。

如憂太所言,她确實不相信他。

不僅僅是感情上的不相信,就連作為同校的前輩,她都不肯信任他,只是将他當做普通的高中同學,可以互相打招呼,也可以偶爾聊聊天,但絕不會再前進半步。

難怪她不會對他生氣,因為不論是誰,都不會随随便便對不親近的人發脾氣吧?

九月深秋,不僅不相信五條悟,甚至一點也不在乎他。

她并非是對他的試探與監視感到生氣而離開的,而是因為,該做的事情已經做的差不多了,是時候離開這個地方去往下一個新地點。

或許,從頭到尾,她的所有計劃裏,都沒有、也不需要“五條悟”這個的名字。

可她卻在離開之前,在明知道五條悟嗜甜的前提下,仍舊留下了十一杯苦澀的黑咖啡。

說到底,多多少少,這也算是在表達她對他做過的某些事的不滿與怨氣吧?

想到這一層的五條悟,居然為此稍微松了一口氣。

至少這說明,她還沒有對他絕情到連氣都不想生的地步。

……

……

1月19日,23:32,茶室。

明月當空,茶霧袅袅。

五條悟盤膝坐在茶桌前,看着夜蛾正道自顧自地倒茶、飲茶,鼻梁骨上的黑色太陽鏡已經滑到鼻尖。

“想明白了?”

在不緊不慢地飲下第二杯茶後,夜蛾正道終于肯分出一絲多餘的目光給那位得意門生。

茶香伴随熱氣緩緩彌散。

五條悟攏起一杯茶,杯沿停在距離嘴唇不過幾毫米的地方。

“是‘想’吧。”他慢吞吞地說。

夜蛾正道沒有回答他,重新倒了一杯新茶。

五條悟吹了口氣,黑色鏡片沾上濃濃的白霧,他将一口沒喝的熱茶重新放回桌子,薄薄的眼皮微耷着,掩去半片蒼藍色的瞳孔。

“校長,其實你一直都有在提醒我,提醒我有沒有想明白,有沒有想、明、白。”

他止了兩秒鐘,好笑地繼續:“你昨天問我,有沒有想過哪怕一分鐘,我對深秋抱有怎樣的感情……”

他并不需要夜蛾正道的回答,目光垂直落在綠色的茶水表面上,用一種平緩的、波瀾不驚的口吻,給了校長一個遲到的回答。

“那句話的重點,不是‘感情’,而是‘想’吧?”

要仔細想一想,想一想他的感情,也想一想有關九月深秋的所有。

夜蛾正道是在提醒他,不要太過想當然。

五條悟打從出生起就是天之驕子,從驚人的容貌到深厚的家世,再到深不可測的實力,可以說他就是、也是唯一一個踩着世界天花板的男人。

站在天花板上睥睨萬物,他能夠看清萬物的分分毫毫嗎?

不能。

于是為了方便,他會習慣性地選擇一視同仁。

因此,九月深秋也被他下意識地規劃進了“一視同仁”的範圍內。

因為一視同仁,所以并不會刻意地去約束自己的行為和思想,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把她放在與乙骨憂太等人差不多的位置,不曾對她收斂過自己不合時宜的任性與胡鬧。

五條悟從未考慮過,“喜歡”這種事,從一開始就是獨一無二的,是不可以和任何事情混為一談的。

嘴上說說的喜歡,和實際行動的喜歡,是截然不同的,他自己都看不透自己的喜歡屬于哪一種,更別說旁觀者。

深秋不信任他不是沒有道理的,他的做法本來就無法給她帶去一星半點的信任與安全感。

身為最強,卻無法讓心儀的女孩信任自己,不是很可笑嗎?

想到這裏,五條悟深深呼出一口氣,即使已經做了将近五個小時的心理準備,但真到了這個時候,他仍舊能夠感受到心口深處劇烈翻湧的濃濃挫敗與懊惱。

“憂太說的沒錯,我真是個笨蛋啊。”

他的額頭重重磕到茶桌上,而後一翻身,整個人仰面躺上地板,死屍一樣一動不動。

太陽鏡虛虛懸在他鼻尖上,也許下一秒就要掉下去,不過,沒有人會再為他推眼鏡了。

“既然已經想通,為什麽還沒有去池袋?”

“因為校長你還沒有告訴我十年前的那件事情。”五條悟聲音有氣無力,“深秋究竟犯了什麽錯,讓你們這群上了年紀的老人都對她閉口不談。”

這句話充滿了不滿的指向性,但夜蛾正道的臉上卻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很快又掩去。

得意門生稍微有點開竅了,知道将有關九月的事情放在自己的任性前面了。

勉強算是有進步吧。

“……咳,說起來,悟,有件事我忘了和你說。”

“什麽?”五條悟警覺地側過頭。

夜蛾正道擡起杯子,遮在唇邊,一臉正氣地說:“半個小時前,硝子動身去池袋了。”

五條悟:“???”

今天明明還沒有完全過去吧!

夜蛾正道:“因為完全沒有想到你會在最後的半個小時裏想通,所以只好交待硝子去辦事了。另外,她走之前,有讓我給你帶兩句話,一,你死定了,二,敢去池袋,就把你骨灰揚了。”

五條悟:“………………”

……

……

……

九月深秋被綁架了。

不不,這麽說不太準确,畢竟她的人身安全得以保障,并且也沒有失去人身自由。

但除了“綁架”這個詞,她實在想不出還有其他的詞彙,能夠形容她此時此刻所經歷的情況。

她現在正處在一間十分寬敞的公寓中,手腳自由,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上。

窗明幾淨,客廳裏挂着的液晶電視正在播放着早間新聞。

新聞報道,昨夜池袋的街道再次出現騎着黑色摩托的那位。

黑色摩托?

九月深秋忍不住扭頭去看隔壁渾身漆黑、戴着頭盔的……不知名女性。

她之前就是被這位神秘的女性給帶走的。

[抱歉抱歉,非常抱歉,在你還沒有清醒時就自作主張将你帶走。]

黑衣女人似乎無法說話,只能用手機打字交流。

九月深秋望着她的手機,一時之間沒有反應,乍一看倒像是被吓到了。

塞爾提愈發的愧疚,打字的手速飛快,甚至用上了黑影。

[解釋起來需要很長的時間,我長話短說可以嗎?]

這句話可以看得懂,九月深秋懵懂地點點頭。

[是這樣的,我昨天接到一個委托,需要在深夜十二點之前将你帶離你的家,并且對方有給我發錄音證明這件事确實得到了你的同意。]

[但是我到的時候你已經睡着了,怎麽叫都無法叫醒你,于是我聯系了那個人,但對方一直沒有回信,再加上當時我正被白色摩托追趕,情急之下擅自決定将睡着的你帶回我家,給你造成了麻煩非常抱歉!!!]

塞爾提緊張死了,她現在幾乎無法證明自己不是個壞人,她意識到自己好像又被人耍了,這種被耍的感覺實在不陌生,她第一時間就能想到究竟是誰搞的鬼。

可惡的情報販子折原臨也。

那家夥煩死人了!就不能稍微、稍微老實一點嗎?!

現在害得她差點成為綁架犯啊!

九月深秋其實沒太看得懂,但看見塞爾提焦急慚愧到原地轉圈,也沒有生氣,而是斟酌了兩秒鐘,雙手拘束地置于雙膝上。

“沒有關系,只要你不是壞人就行了。”

塞爾提當然不是壞人,聽她這麽說頓時松了口氣。

[那我現在送你回去可以嗎?]

九月深秋茫然了一瞬,而後想起什麽似的,緩緩蹙起眉。

塞爾提再次緊張了起來。

[怎麽了?]

九月深秋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打擊,整個人,從頭到腳,無一不在散發着“難以置信”的氣息。

塞爾提哆嗦了一下,非常擔心對方發生什麽不知名的意外。

九月深秋花了幾秒鐘的時間消化掉剛剛發現的事實,再次睜開眼時,眼底殘留些許茫然與無措,渾身僵硬。

“對不起,我……我好像失憶了。”

塞爾提:??????

九月深秋比她還要驚惶,雙手抓着沙發墊,結結巴巴地解釋:“我剛剛試着想了下我的家在哪裏,可是,我發現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我甚至都不記得我的年紀。”

[怎怎怎怎麽會這樣?!!]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九月深秋難受得快要死掉,她剛才試着去多想一些其他的事情,但越想頭越疼,她更加無措,“除了名字,其他的我似乎全部都不記得了,對不起,實在對不起!”

不可能,不可能的,人類絕對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失憶,除非遭遇一些意外,而電視劇裏出現最多的意外就是主角出車禍或者撞到腦袋。

塞爾提無可避免地聯想到自己身上,再加上九月深秋這會兒正頭疼地揉腦袋的動作……

塞爾提吸了口氣——對她來說倒吸冷氣的情緒,只能通過脖子裏竄出的黑煙來表現——昨晚,也許,她是說也許,也許她帶走這個女孩的同時,一不留神害得她的腦袋撞到了什麽東西。

于是造成了今早的“失憶”事件。

塞爾提驚得朝後一仰,頭盔掉到地上。

——也就是說,造成這個女孩失憶的罪魁禍首其實是自己?!

九月深秋比她還要震驚,因為她發現面前這位黑衣女性竟然、竟然沒有頭部!

人類怎麽可能會沒有頭?沒有頭還能活下去嗎?為什麽她還可以動?甚至還可以用手機打字?!

兩人紛紛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注視着對方。

清晨6:45,這兩位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并不普通的女性,此時此刻的心理活動竟然有着異曲同工的普通。

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麽了?

……

……

誠實并且極其負責任的塞爾提,堅定不移地認為九月深秋的“失憶”是自己造成的,在發誓會想盡一切辦法讓她恢複記憶後,為了保證她這段時間的正常活動,決定讓她留在自己家中。

至少要讓新羅給她的腦袋做個檢查,确保她身上沒有其他的傷痕。

而岸谷新羅,比塞爾提還要震驚,他發現賽爾提帶回來的這位失憶女性,竟然就是他前幾天在露西亞壽司店裏碰見的那個服務員。

“我是說真的,她一定不是個普通人,至少也是像賽門那樣的雇傭兵吧?那種身手,怎麽看都不可能和‘普通人’搭邊!”

岸谷新羅雙手扶着腦袋,開始在客廳轉圈圈。

“我明明已經給她做過檢查了,渾身上下沒有一點新傷——至于舊傷我完全不在意,頭部也非常正常,沒有一點遭受過撞擊的痕跡,她的體檢結果甚至比我還要健康!”

塞爾提并沒有被醫生的體檢結果說服。

[可是她失憶了。]

“也許她是想碰瓷。”岸谷新羅毫不猶豫。

[她看起來不像那種人,她發現自己失憶時的表情,太真實了,完全不像是裝出來的。]

[而且,這件事很像是臨也的手筆,新羅,如果是他搞出來的麻煩,我現在就是他的幫兇!]

[這太可怕了!]

[誰都行,唯獨臨也那家夥不可以!]

岸谷新羅:“……”

被說服了。

他扭頭去看正小心翼翼坐在客廳沙發一角的藍發女孩,發現她的表情确實不像作假。

前幾天壽司店裏的那個女孩,眼睛裏宛如藏了刀,但此時正坐在他家中沙發上的這位,眼裏除了迷茫,只剩下愧疚。

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麽了???

……

……

在努力回憶了十輪,卻依舊無法從一片空白的記憶中捕捉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後,九月深秋終于決定放棄。

塞爾提說,如果整件事确實是某個情報販子一手促成的,那麽留她一個人絕對不安全,遂将她留在家中暫住。

但九月深秋有一點煎熬。

岸谷新羅和塞爾提似乎是情侶,九月深秋感覺自己像個碩大的電燈泡,能夠普照大地的那種。

當岸谷新羅說家裏的醬油用完了時,九月深秋立刻從沙發上彈起來,自告奮勇:“我去買!”

被狗糧塞了滿嘴的她,急需出去透透氣。

塞爾提:[我和你一起去吧。]

九月深秋:“……”

不!你留下繼續撒狗糧吧!

岸谷新羅握着大勺子從廚房伸出個腦袋:“塞爾提,你忘了上次去便利店碰見誰了嗎?”

塞爾提想了想,大驚,她那次只是去便利店買了兩袋面包,結果剛出門就被一群白摩托追着攆了十條街。

“而且,九月只是失憶而已,并沒有喪失常識吧!只是去買瓶醬油啦,不會出問題的。”

于是在岸谷新羅不知何意的鼓吹下,九月深秋攥着錢包,按照塞爾提畫的地圖,摸索着來到便利店。

外面的空氣真好啊,連多雲的天氣都變得無比美好了呢。

九月深秋雙手插兜站在便利店門口,非常開心地深呼吸了兩次,邁步進門。

她從貨架上找到塞爾提需要的醬油,慢吞吞地磨蹭,并不是很想立刻回去吃狗糧,思考了兩秒鐘,決定繼續逛便利店。

從擺滿奶糖的貨架那頭出來,她忽然注意到對面的飲料櫃前立着的一個黑色的高挑身影。

幾乎是在她注意到他的同時,那個男人倏地轉過了身,手裏拿着一罐剛從飲料櫃拿出來的咖啡。

九月深秋看見了他的臉,極為細微地吸了口氣。

這男人也太好看了,白毛藍瞳,即使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小太陽鏡,也能看得出來,他真的超級好看。

……等等,他是不是在看她?

九月深秋茫然四顧,發現周圍除了她,沒有其他人了。

他真的在看她嗎?

九月深秋遲疑地往左走兩步,白發男人的目光随之而至,往右,他的目光也跟着往右。

嗯……好像真的在看她诶。

“深秋?”

她聽見白發男人叫了聲她的名字。

九月深秋只記得自己的名字,因此對名字異常敏/感,他聲音剛落,她就習慣性應了:“嗯?”

一臉的迷惑與不解,眼神坦蕩,漆黑的眼睛晃着淺淺的燈光,天真到像是再次忘記了他。

五條悟懵了片刻,對她這副一點也不設防的模樣完全沒有抵抗力,才向她邁出兩步,陡然之間發現這種場景十分熟悉。

兩個月前,他在仙臺的喜久福店裏碰見她時,她也是這副一無所知的表情。

如果他沒記錯,那天是11月20日。

今天是1月20日。

20日?巧合嗎?

五條悟眯起眼,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地注視着她。

大概是昨天反思得過于深刻,路上設想過無數種見到她之後第一時間該如何道歉,或是其他什麽……但那些設想中,絕對不包括現在這種有點莫名其妙的情況。

真的,超級莫名其妙啊。

她又不記得他了。

……

九月深秋覺得這個人不像壞人,因為他望着她的眼睛裏沒有一絲敵意……說起來,藍色的眼睛好好看啊,他的眼鏡都滑下來了。

手癢。

想幫他把眼鏡推上去。

好奇怪的想法。

她蜷起手指背到身後,一邊唾棄自己“見色起意”,一邊又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卻見他慢慢斂起長睫,宛如蠟像般立在那裏不動了。

他知道她的名字,他認識她,之所以站着不動,是因為她表現出的不認識他的模樣嗎?

雖然現在的她确實不認識他……但是,失憶前的她是認識的吧?

九月深秋不知道該如何向這位“陌生人”解釋“失憶”的事情,躊躇片刻,為了不招惹麻煩,決定暫時裝作一無所知,就當他認錯人了吧。

如果他追上來的話,到了不得不解釋的時候,她再實話實說也不遲。

可是好奇怪,有一點舍不得诶。

她戀戀不舍地回頭看了好幾次。

五條悟的目光緊随着她的背影,他沒有直接上前詢問她,腦子開始飛速轉動。

假如她的失憶有固定的時間,應該會像上次那樣,21日就恢複的吧?

而有記憶的深秋,現在是不是還在生着他的氣?

哪種程度的生氣呢?如果只是十一杯苦咖啡的那種程度,他完全可以承受。

可萬一不是呢?

五條悟猶豫了,假如他向失憶的深秋搭話或者道歉,深秋會不會特別單純地就原諒了他?那麽等她恢複記憶之後,想起他的趁人之危,也許會更加生氣吧?

只是這麽想,他就感到棘手,倘若是三天前的他,絕對想也不想就選擇第一種道歉方式,趁人之危的機會不好好利用的話,簡直浪費。

可今天的他,一點也不想趁人之危。

五條悟屈指揉了揉額角,單手插兜,腳尖點了點地面,最終還是邁開步子跟上了她。

她大概曉得他在跟着她,返程中途回頭張望了一下,發現他綴在距離她不到十步遠的地方,稍微踟蹰,随後停在一架自動販賣機前,點了幾下,再次回頭朝他看,指了指自動販賣機。

五條悟沉默地看着她,歪了下頭,不太明白她是什麽意思。

她從販賣機下面拿出一罐剛買的咖啡,兩只手捧着沖他晃了晃,确定他看清之後,她重新将咖啡放回去,胳膊裏夾着一瓶醬油,心情極好地繼續向前走。

五條悟走到自動販賣機前,俯身拿起那罐咖啡,是溫的,足以暖手的程度。

他擡頭看向她逐漸變小的背影,意外地眨眨眼。

她的意思是,讓他拿着熱咖啡暖手?

失憶的深秋怎麽會這麽可愛?

他沒忍住,翹起嘴角。

然而他的愉悅只持續了不到十分鐘。

當他目送她走進一棟和他早上蹲點的地方迥然不同的公寓時,神經末梢神奇地冒出一絲絲危機感,像蛛網,一點點攀附上他的思維,無形之中覆下一層難以察覺的陰霾。

九月深秋敲敲門,開門的是岸谷新羅,他圍着黑色的圍裙,個子比她高,看她時需要低着頭,從某種角度看過去,竟顯出幾分居家的溫柔。

他笑嘻嘻地從她手中接過那瓶醬油,側身讓開,讓她進了門。

五條悟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淡去,沉默地看着她頭也不回地進門,靜寂幾秒。

一瞬的氣息不穩,霎時捏爆手中捧了一路的熱咖啡。

大概從天堂墜入地獄,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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