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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煥剛還罵人家狗崽子,氣勢兇煞,活脫脫一個脾氣不好的大爺,聽到南小回的話,下意識想要維護自己在別人心中友好的形象,可是發現為時已晚,只好自黑:“算了吧,很好攀不上,我毛病一堆,善良跟我沾不上邊。”
“立川還說,您嘴硬心軟,是他最近才發現的,雖然很讨厭,但是很可愛。”南小回眉眼微彎:“他好像都說中了。”
君安敞懷大笑,“這魔界少主還真敢說。”
他那明顯是諷刺的笑,薛煥不樂意了,問小回說:“你确定他是崇拜我,不是損我名聲?”
“說不準。”
樓閣上的花窗表演結束了,觀衆掌聲熱烈,還有人情難自抑,高呼楚二少爺真英雄,接着就有人附和,呼聲越來越高,花鼓聲越來越激烈。
護城河沿着岸邊已經有人開始放燈了,其中也有不少老百姓拿着一片綠葉夾在掌心祈禱,然後抛進河裏。
扔葉子是永安祈福的一種方式習俗,每人選一片飽滿幹淨的樹葉,放在掌心許願,許完了就扔進河裏,随河流飄走,來日一定心想事成。
祈福的同時,河邊載客的游船開始撐起長杆,跟着高挂燈籠的光前去,游船上的客人揮着自制的小花燈朝岸上的、樓上的人們招手。
靠樓閣的那邊河岸,有一條專門供應小吃的木桌,是商家競價買的攤位,專門在節日、集會時候,服務游船上的客人的。一般情況下,游船代表着富裕,乘坐游船的人家世好,有錢,出手闊氣,物價可以惡意擡高。不過也只有在這種特殊的日子裏,一串肉可以賣出驚奇高價,尋常日子只賺辛苦錢。
君安看着對岸的美食,口水喇子流了一地,主要是香氣太逼人,都飄到這裏來了,平常在南虞吃不到民間小吃,下山一解禁,味蕾如狼似虎迸發出來。
“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君安贊嘆道:“多熱鬧,你們看那些船,慢悠悠的,細水流長,還有那些好吃的,香氣撲鼻,眼花缭亂,亂人心弦,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君安腦袋昏了頭亂說話,薛煥無語說道:“你是想吃了吧。”
他連忙不承認:“哎,怎麽會呢,我是在誇獎船,你看那船,多香啊。”
“……”
時間也不早了,一路上幾個人也沒怎麽好好吃一頓,薛煥大發慈悲,松口答應找個地方修五髒廟,君安早有謀劃地提議:“紅燒肉,清蒸魚,還有甜米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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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煥倒吸一口涼氣,眼珠子極力往回收,憋着一口氣痛心道:“我是不是一直給你們有種非常有錢的感覺,我其實很窮,沒底褲那種。”
“嘿嘿。”
“等一下。”南小回喊住他們,邁開腿往河邊上走,眼睛不離河面。
河面因為船只劃動泛起了波瀾,微波悠悠從河中心蕩回岸邊,一圈一圈,拍打清脆的水聲,餘音繞梁。
黑夜映着黑水,水似鏡,盡管在周圍閃耀着明黃燈火的前提下,碧波角落仍是墨色,不足明亮。然而就在這不被光照到的水底下,一閃而過一道散影。
從水底下柔柔地穿過。
南小回定睛搜索,停歇幾秒,那水底之下又飄來一團黑影子,很明顯的藏在水下面。
“水底下好像有東西。”
再看便看不見任何影子,四周都是玩樂的百姓,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歡叫聲掩蓋了喧鬧之下寂靜的危險,河中央的游船前前後後有十來只,每只船基本上都有三個人,個個興高采烈,魂不附體,根本不會注意船底下會有什麽。
河面承載着歡樂與寧靜,而與此之下,漩渦悄悄生成。
君安左邊看到一片水,右邊也看到一片水,往遠處看也只有水,他擡頭看着周圍的燈光,懷疑是不是南小回看錯了。
“會不會看錯了?我什麽都沒看到。”
那團黑影無形,很有可能是別的地方的什麽影子打過來,加上河水波瀾,形似一團黑影貌似說得過去。
“但願吧。”南小回道,很多時候危險來臨都是在人們不注意放松警惕的時候,也許他可能還記着剛才小孩的話,先入為主,憂慮多餘了。
“像什麽妖魔鬼怪之類的,你擔心會不會有,會不會出現,越是想越是容易成真,所以不要杞人憂天,你不往那方面想就不會發生。”
君安話音剛落,“彭”的一聲水花四濺,一個閃着綠色妖光的黑色長影從水裏沖出來,四面伸展,突然,它彎勾,纏住一位女子的腰腹,将人拖下水去。
河面安靜少許,剎那鳥驚飛。
喜悅與恐懼一瞬交換,岸上的人四處逃竄,推搡着人群,尖叫凄厲登場,有節奏的慶祝鼓聲變成慌亂撞地的悶聲;地上的人好跑,河裏的就顯得有些慘了。他們沒地方跑,腳踏出去的地方是水,船夫心力差的早扔了撐杆,和乘客抱作一團倒在船上,稍稍沒被害怕蒙蔽心神的,努力撐着杆子向前劃,企圖自救。
死亡遠時很遠,但臨到身邊,掙紮如此乏力。
水底下的黑色長影伸出頭來,在空中張揚示威。
驚叫聲兜不住了,薛煥看見船上一名男子不顧一切地跳進河裏,奮力往岸邊游,而他的動作正中那條黑影的意圖,它迅速向男子沖去,長長的彎勾豎在他上方。
蓄力一刻,黑長影被遠處一道靈法打中,坤直了抖動兩下,萎靡掉進了水裏。
從橋上飛來一人,青衣翩翩,兩掌靈法護着,接連在水裏打了好幾掌,他盯着水裏游動的黑影,找準時機,劈出一擊靈刀,砍中了長影的頭部,他窮追不舍,随即施展法術将其提出河,提升丹田內力震出了黑影的原型,一條黑不溜秋的水蛇。
水蛇是水底修煉成精的妖,修煉正值關鍵,想吃幾個人突破靈階大關,剛好今天是熱鬧的集會,它一下子見到這麽多人難免興奮,沒控制好,所以結局就是被抓了個正着,未成人形便死于刀下。
青衣人收拾了水蛇妖精後,并沒有停下來,而是劃出一道碧色的靈法将河面覆上一層靈衣。
“夠了。”另一名身着紅色的男子朝河面打了一掌,擊散了那層靈衣。
青衣似乎很不高興,但沒有繼續在河面作法,他回到岸邊,瞪着紅衣說道:“楚澹,你知道這底下藏着什麽!”
被叫楚澹的男人同樣冷着臉,語氣冷冰冰的,道:“我知道。”
逃離的百姓沒跑完,看到青衣收服了水蛇妖,召喚逃命的衆人,不知誰喊了一聲楚二公子,一聲聲楚二公子響徹雲霄,衆人皆跪地拜神。
楚溶看了眼橋頭,收回目光,毫無感情地對楚澹說:“這是最後一次,以後各走各的。”
走之前他還撞了一下楚澹,楚澹被他撞得腳下一晃,束起的長發蹭了些發絲勾到了身後的樹幹枯皮。
楚溶眨眼沒影了,楚二公子的呼聲還在繼續,薛煥耳朵好,在這高漲的聲音中捕捉到幾個異聲,是在喊楚澹,不過聲音太小,聽清小會便模糊了。
死亡插曲過後,原本熱鬧的護城河漸漸冷清下來,除了薛煥師徒三人,只有楚澹還沒離開。
楚澹走到河邊,紅衣随着他走路輕輕擺動,他身形修長,長發整整齊齊一瀉而下,側臉線條是冷的,孤身站着,席開一絲落寞。
這就是楚澹麽?薛煥心裏想着,那邊忽然投過來一個眼神,寒意逼人,薛煥打了個冷顫。
楚澹人有些冷,臉是長的極好的,繁星之中更勝明月色,他不太愛說話,不過或許是對陌生人如此而已。
“幾位在這地方有多久了,不離開嗎?”
薛煥拱拱手,說:“雲游至此,見此地喜慶非凡,湊個熱鬧而已。”
避重就輕,楚澹心裏有數,問:“閣下是誰?”
薛煥捅了捅君安,君安道:“我們師門南虞,路經永安,敢問你是楚澹楚大公子嗎?”
“是在下。”
“剛才斬殺水蛇的是楚二公子楚溶對吧。”薛煥表明:“我等沒有惡意,方才本想出手相助,但楚二公子出現及時,我等沒幫上什麽忙,來時曾聽說楚府二公子的事跡,便鬥膽一問。”
楚澹見幾位沒有惡意,答道:“他是我弟弟。”沉默一會,他說:“這裏已經平息了,幾位不離開嗎?夜晚天黑,還請小心。”
他冷冰冰的,擺明了不想再繼續深聊下去,加上他從頭到尾都板着一張臉,跟他說話仿佛在受刑,君安不想跟他多說話,想溜,但是薛煥卻不這麽想。
他熱心腸自來熟朝楚澹方向走了幾步,笑着說:“楚公子,我帶着兩個孩子,一個憨憨,一個腦子不好,在永安沒有着落,不知可否和公子交個朋友。”
楚澹滿臉寫着拒絕,他說:“做朋友就不必了,你帶着你孩子一直往前走,沿路全是客棧,皆可歇腳。”
薛煥無所謂的笑笑,沒有順着他的話說下去,話鋒一轉,道:“水裏還有東西是吧?”
楚澹瞳孔大了一圈,但不為所動。
“想讓我們離開,你好和它見面。”
楚澹缺乏表情管理,從頭到尾都是同一副清湯寡水的樣子,說:“閣下想多了,我走了。”他走的沒有一點停頓加猶豫,紅衣甩的相當有格調,頭也不回,像證明薛煥是個亂說話的死神棍。
君安從後面走過來,“你說什麽了?他怎麽走了?”
“沒事,還會遇到的。”薛煥調個頭,“找個客棧睡一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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