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番外·出櫃(下)
白鋒高中畢業,剛從葉曉突然離去的陰影中掙脫,父母又離婚了。聚少離多的,感情早就淡了,一家人相聚的機會也不多,白鋒也麻木了。所以不光是葉曉,白鋒也很久沒有感受過這種濃濃的家庭氛圍了。
衣服胡亂地挂在架子上,剛買回來的水果蔬菜随手放在門口,茶幾上是吃了一半零食幹果,沙發上是剛收的換洗衣服和小孩玩具。葉曉的姨夫是退休的酒店大廚,飯菜美味可口不說,賣相還好。白鋒早就餓了,看着一桌子美食,跟一個一歲的小孩兒對着流哈喇子。
“鵬鵬餓了是吧?來姥姥給吃塊肉。”看見白鋒也流了口水,霞姨笑起來。葉曉正從廚房端菜出來,看見他那樣子跟個孩子似得,也哭笑不得。
菜快上齊了的時候,葉曉的表妹回來了,跟妹夫一起,大包小包的進了門。表妹生得一雙有神的大眼睛,孩子随她了,妹夫不中看,但憨厚老實。
信息量太大,白鋒不擅長應付,幹脆就不說話了賠笑,以葉曉朋友的身份。
“葉曉你說你早就回來了怎麽不到家裏來啊?”表妹邊給孩子喂飯邊問,“我媽沒事兒就念叨你,還讓我去聯系你,都給我給問瘋了。”
霞姨有點局促,趕緊扯開話題,“現在住在哪裏啊?工作找好了嗎?”這一家人這麽熱情,葉曉卻沒有早早告知自己回來的消息,白鋒不解,但這是葉曉做事的一貫風格,有他自己的考慮,最好不要多問。
那邊姨夫也問起來了,“你要不到我們酒店去做個什麽事兒啊?”
“哎呦爸,人家是高材生,你讓葉曉去酒店裏幹嘛?刷盤子啊?”表妹是個心直口快的人,妹夫看來是沒什麽話語權,也不說話就賠笑。
白鋒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就等着葉曉回答,卻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抓住了。
“我現在跟他住在一起。”兩個人的手牽着拿到了飯桌上,葉曉平靜地說。
飯桌上冷寂了一會兒,連小孩兒都不鬧騰了,還是表妹先反應過來。
“你倆......”表妹看了眼妹夫,夫妻倆心領神會,又看了眼自己媽。霞姨一直沒說話,那雙和葉曉神似的眼睛裏,全是不解和困惑。
白鋒如坐針氈,這應該叫“出櫃”,他有所了解,可沒想到當事人是自己,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麽快,葉曉拉着他向家人出櫃,自己毫不知情。
葉曉沒指望白鋒說什麽,接下話茬,“嗯,我們在一起了,在一起生活。”這下一桌子人全都明白的透透的了,全都等着一家之主回應。
霞姨放下筷子,先看了眼外孫子,“小茜你先把孩子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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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鋒緊握了一下葉曉的手,發現他的手冰涼,想有個眼神交流卻沒有回應。
“媽,”表妹看看葉曉,“你、有什麽話就說呗,這兒又沒有外人。”
“你別管!”霞姨突然大聲說,小孩子一下就吓哭了,大人也都緊張起來。
“葉曉,你跟我過來。”回頭看了白鋒一眼,葉曉跟着霞姨進了卧室。
兩人離席的空檔,白鋒腦子飛轉,想自己也該解釋些什麽,卻毫無頭緒。
“你是叫......白鋒?”小茜問得很小心,白鋒點頭,“你跟葉曉怎麽認識的?”白鋒看了看妹夫和姨夫,也是一副等他解釋的樣子,直腸子投降了。
“我倆是高中同學,然後前段時間,在工作上又遇到了,然後......”
“高中同學?!”小茜驚呼,然後看向自己爹,“葉曉就是高中時候去的廣東吧?”
姨夫那邊點點頭,“可不是高中嗎?當時還差點轉到你媽他們學校去。”
“可葉曉不知為什麽執意要去,好像也不是為了小姨,我都記不清了。”小茜回憶。
白鋒想起葉曉的不辭而別,哪怕這個人已經回到自己身邊了,還是心情沉痛。
“可能是因為我吧,”心裏想的就說出來了,“那時候我倆......讓老師看見了。”小孩子都感覺到自己家裏仨大人的震驚,小手一揮把飯碗打翻了。
“那你倆認識時間真是不短了,而且還能走到一起。”小茜好像在自言自語,看着樣子像是已經接受了他們,白鋒在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氣。
妹夫撿起自己兒子的飯碗,悶聲問,“你倆今天就是來說這事兒的啊?”啞巴吃黃連的白鋒終于找到戰友了,“我一直忙工作,他也剛從廣東回來,都還沒想到那兒呢,誰知道他今天就這麽直說出來了,我也沒有準備......”
話音未落,就見小茜把手裏的孩子交給自己老公,“騰”地一下站起來,“什麽叫沒有準備沒想到那兒啊?你是不是打算跟他過一輩子啊?你到底想好沒有啊?葉曉這人,從來都有苦不說的你知道嗎?他要是想做點什麽,那就是想好了不回頭了,要是你還這麽猶猶豫豫的,我們怎麽放心把他交給你啊?”
小茜帶着孕後的發福,叉着腰低頭數落白鋒,把他吓得一愣一愣的。真是姐弟倆,都喜歡搞突然襲擊,然而這突如其來的一頓數落其實已經是默認了。
“小茜你坐下,你把人家吓着了。”姨夫出來打圓場,妹夫抱着兒子也是一副驚呆了的樣子。
“葉曉啊,不容易,前兩天他姨還張羅着給他介紹對象,是高興他能回來呢。”姨夫的話,聽懂了一半,白鋒想另一半聽葉曉親口跟他解釋。
“哪兒是不容易那麽簡單啊。”小茜擡手擦了擦眼睛,重現拿起筷子,“咱們先吃!”
霞姨從卧室出來的時候,也在擦眼淚,招呼白鋒吃飯,嗓子都有點啞。葉曉神情有點恍惚,襯衫的肩膀處洇濕了一大片,自己卻毫不在意。
席間葉曉主動說了一下工作的情況,姨夫又問了幾句,妹夫跟着應和。看來這個家男人是沒什麽話語權,唯一有出息的葉曉也讓另一個男人拐跑了。
臨走的時候,霞姨把吃剩的菜打包,又從冰箱裏拿出半成品給他們裝上。送到門口,小茜揚着鵬鵬的手跟白鋒說再見,霞姨這才終于正視了白鋒。
“往後常來,有事兒打電話。”白鋒受寵若驚,葉曉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
“好,我一定常來。霞姨,我叫白鋒,我一定好好照顧葉曉!”表決心的時候到了。
“你可歇會兒吧,”葉曉趕緊接茬,“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照顧我?”
白鋒這臉一陣紅一陣白的,鵬鵬都讓他逗笑了,氣氛終于回到了剛進門時候的樣子。
出了單元門,把吃的喝的都放到後備箱,倆人在前排坐穩了,一時都沉默了起來。
“走吧,回家。”葉曉扯過安全帶,還沒來得及系上,手先被白鋒扯走握着了。
“怎麽還這麽涼?都有我疼着了還涼,傳言真不科學。”說着又搓起來。
葉曉看着他不說話,今天又把他涮了,可這直腸子成熟了不少,知道随機應變了。
“你就不想問點什麽?”白鋒的手又大又暖,讓他握着真的特別舒服。
“你說,我就聽,你不說,我就守着你。”一句話,說的葉曉眼睛一熱。
霞姨是葉曉的大姨,所以葉曉的親媽就是霞姨的親妹子,這麽個關系。
葉曉媽從小就漂亮出衆,眼高于頂,沒上高中就獨自一人跑到深圳打拼。九十年代的深圳,是全中國最火熱的地方,同時也是葉曉出生的地方。霞姨是個傳統的女人,姿色不遜于葉曉媽,卻嫁了個廚子當老師安安分分過日子。
只是妹子的一個電話,打破了全家人的寧靜,讓她毅然辭掉工作奔赴鵬城。
一個女人,初中畢業,再美麗出衆,也是要依靠男人活着的。在葉曉媽事業剛剛有點起色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懷孕了,身邊卻沒有一個親人。是霞姨,不顧北京這邊所有的一切,跑來深圳照顧她生孩子坐月子。最先從護士手中接過剛襁褓中的葉曉,哄他逗他喂他喝奶的,也是霞姨。
葉曉長到兩歲,霞姨接受囑托,把他帶回北京自己的家,一起生活。所以到十歲葉曉終于見到自己親媽的時候,在這之前他一直以為霞姨就是自己媽。
白鋒這才明白先頭那句“霞姨就是我媽,沒她就沒我”,到底是什麽意思。
那你爸呢?白鋒沒有問出這句,僅憑感覺就知道,葉曉自己也不清楚爸是誰。所以幸好有霞姨,葉曉要是跟着他那個媽不知道要成長成什麽樣子。
“我沒什麽遺憾,有霞姨疼我,我媽走的時候我也在他身邊,我不遺憾。”之前說過他媽去世的事情,可這不是一件可以輕描淡寫就的說過去小事。
“剛上大一,我媽就确診了癌症。”葉曉頓了一下,“還要感謝你,要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鐵了心去廣州,也就沒法陪我媽最後一程了。”
就算沒有一起生活過,沒有被疼愛過,那終究還是自己的媽啊!
“我媽和霞姨到底是親姐兒倆,長得很像,霞姨還那麽疼我,你見了她就跟見了我媽差不多,我一直沒去就是在等你回來一起去。”葉曉自己也不清楚都說了些什麽,想到什麽說什麽吧,以前說的太少了。
然而發現自己三句話不離媽,不是霞姨,是自己親媽,也是吃了一驚。沒有考慮白鋒的想法,好像憋了這麽多年一股腦的都倒出來已經收不住了。好在是白鋒,從17歲那個在廁所表白的那個大男孩到今天,他從沒有變過。
一如這個溫暖的擁抱,他的一切他都包容,視而不見、中途退賽、不辭而別、突然出櫃,一切的一切他都沒有任何責難,只是一味的承受。
葉曉想起在長沙的重逢,黑暗中的眼淚,溫熱的漢堡,無聲的陪伴,憋了一天眼淚還是流出來了,收緊雙臂把眼前這個直腸子抱得更緊。
一直以為有苦難言的只有自己,而那些任性妄為、我行我素之後,白鋒所承受的,做事之前自己從來都沒有考慮過,一直是這樣。好像把自己的委屈和痛苦,一點不剩的全都轉嫁給他了。
來不及開燈,倆人到家直奔浴室,衣服都沒脫就打開花灑黏在一起。白鋒的房子是他爸買給他結婚用的,但他從沒往家帶過一個女人。而葉曉入住之後,也不會再有哪個人可以以主人的身份入住了。
經歷了這樣的一天,兩人的關系被拉得更近,急需一場情||事證明。浴室裏蒸騰的熱氣很快調動起氣氛,葉曉伸手觸碰白鋒身|下那個大|家|夥,又心|悸又心|癢,只好先将它含|進|嘴|裏,賣力的吮|吸、吞|吐。
白鋒低頭,這個畫面讓他血|脈噴張,他知道葉曉擅長這個卻不喜歡這樣,卻依舊賣力的這樣做,一種征服地快感讓他不由自主地腰|部|用|力。嘴|已經用|力到麻|木,葉曉連續來了幾次深||喉,白鋒暈|眩到無力了。
借用一點沐浴液,葉曉摸到自己的後面,坐到了白鋒身上,沒有進去。主導這場情||事,和平時意義不同的□□,葉曉從沒如此清醒過。那硬|物拱到了縫|隙處,白鋒早就急不可耐,葉曉卻湊近到他眼前,兩人頭抵着頭,眼裏都只有對方,并且未來都只能有彼此了。
“你知道我是誰嗎?”葉曉終于問出來了,十年前就問過的話。
白鋒腹|部用力,一挺|身就坐起來,那|根東|西終于擠到了入口處。
“你是葉曉,”慢|慢的挺|進,緩|緩的深|入,“我愛葉曉。”
從喜歡到愛,倆人走了十年。都快要忘了的人,其實只是深藏在心裏了。不需要隐忍和躲避了,葉曉想,就算白鋒不要他,他也要纏着他。
沒有什麽人是屬于過他,媽、霞姨都算上,哪怕是自己的心。
“......白鋒。”迷亂中,他叫出這個名字,确認這個人的存在。完全抽|出又深深進|入,白鋒知道葉曉差不多了,雙手攀上他的脖子。
高|潮|窒|息,葉曉最喜歡的,卻讓白鋒感覺到恐怖的行為。
葉曉下巴擡得老高,感覺要抽過去了,白鋒趕緊松手,全部S|H|E在裏面。
接過葉曉伸過來的手,白鋒心疼地抱着他,“真的這麽爽嗎?”
“不爽,”葉曉有氣無力,“但是,不這樣不覺得自己是在活着。”他孤獨了這麽久,苦了這麽久,好在是遇見了自己,白鋒想。
“有我呢,我疼你,你不再是一個人了,我們都好好活着。”
男籃奔赴海埂集訓備戰裏約,戰術組只是在總局開個會布置任務。葉曉的清閑還能繼續,白鋒在NBA總決賽來臨之前也是晃悠的。
兩人到西藏玩兒了一圈,在某個聖湖的邊上又許了一生一世。有的時候葉曉也覺得很矯情,什麽一生一世,太沒譜兒了。可偏頭看看邊上這個睡得死死的直腸子,又覺得有點離不開他了。
飛機颠簸了一下,白鋒的頭差點磕到舷窗,葉曉伸手墊了一下。柔軟的觸碰驚醒了他,迷糊地揉了揉眼睛,“還有多久?”
“早着呢,”葉曉拍拍肩膀,“這邊睡。”白鋒靠過去,閉上眼。葉曉繼續看國家隊開會時發的材料,向路過的空姐要了毯子。
給白鋒蓋上的時候,還趁着沒人親了一下他的臉,完全不受控制的行為。而白鋒的夢裏,是17歲的葉曉,站在廁所的陽光下抽煙,空氣裏都是薄荷的味道,只屬于他的氣味。
作者有話要說:
這回真的完了。
致敬,艾菲兒《左岸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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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