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逼婚

觀音是突然出現在花果山的，他頭發亂糟糟的，整個人看起來像是經歷了另一場變性。

而當時，我正把猴子堵在牆角進行逼供。

聽到動靜，我回過頭來，正對上觀音亂糟糟的新發型。

“玄奘……”随着這一聲包含着深情的呼喚，菩薩整個人飛一般地撲向了我。

一根金箍棒橫在了他面前。

菩薩完全無視了那根金箍棒，他堅定地拉起我的手，眼中滿是淚光：“玄奘我終于找到你了……”

猴子一把将我拉到身後道：“菩薩，你好好的南海不呆，來我這花果山做什麽。”

菩薩冷笑一聲：“悟空，你莫忘了自己的職責！”

猴子抱臂不語。

“當初我指點你出五行山讓你保唐僧西天取經，你可還記得。”菩薩步步緊逼。

“記得。”猴子道。

“你現在根本是把唐僧拐回了花果山！”菩薩面目猙獰，“世尊險些沒剝了我的皮！”

“玄奘，你可還記得長安？”菩薩面對我換上一張溫和面孔。

“記得。”我當然記得你那時候是怎麽坑我的。

“玄奘，你是大唐的特派員，”菩薩面色凝重，“你就這麽辜負全國人民的期望？”

“……”突然覺得壓力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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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音撓了撓自己亂糟糟的頭發，長嘆一口氣道：“我快被你們玩死了。”

“……”為什麽感覺自己是個壞人呢。

“我不管你們是怎麽想的，”觀音道，“你們都得給我去西天見佛祖。”

我請菩薩坐下，給他倒了杯茶，然後慢條斯理地吐出兩個字：“不幹。”

菩薩眉毛都不擡一下：“你想我派人水淹長安城？”

“我又不是金蟬子，”我嘆了口氣，“你把那大和尚抓去取經好了。”

“再說了，讓我去見佛祖，你是嫌情況還不夠亂嗎？”

我與佛祖不合之事盡人皆知，但知道前因後果的卻沒幾個，不過觀音倒是恰好知道。

我當年創辦《三界八卦周刊》年輕氣盛，藐視諸天神佛，什麽都敢寫什麽都敢發。

咱要知道凡人成佛成神最普遍的一條路子便是斬斷七情六欲，可人活在世上怎麽可能無牽無挂？

抛棄妻子這類的事情時有發生。

我将諸天神佛的黑歷史扒了個幹淨，每半年來個大爆料，得罪了不少人。

當年各種八卦傳得沸沸揚揚，我又是個棒槌，時不時還火上澆油一下，這把火越燒越旺，燒到最後數個當事人揚言跟我決鬥。

本來也沒啥，我敢如此狂妄自然是有狂妄的資本，那些人一起上了都沒什麽。

更何況，佛祖跟我關系其實沒那麽糟糕，事實上不止佛祖，我當初跟金蟬子和觀音都還談得來。

雖然我曾公開表示自己很不認同佛教教義，并且狠狠嘲笑過他那滿頭的蝸牛和他那喜歡各種金色東西的糟糕品味。

但私底下，我自認跟佛祖關系還是不錯的。

或許，這世間上最可怕的事情便是自以為是了。

那場決鬥，打了整整半個月，我勝得不算輕松，被砍了一只手，但那幾人确實是輸得一敗塗地。

正此時，佛祖到了，話不說一句就一巴掌拍下來，将我拍進地面三丈有餘。

我那時毫無防備之心，就這麽被那家夥從天而降十幾掌給拍死了。

金蟬子猜得不錯，他要跟佛祖互毆，我是舉雙手贊成。

就算他不跟佛祖互毆，我也會去找佛祖算一算這陳年舊賬！

只是，人有了牽挂，自然再不能那般肆意妄為。

我一個人跟佛祖互掐掐到粉身碎骨都無所謂，我樂意！但身邊有個猴子我就不樂意了。

我被掐死了沒關系，我的猴子要是被掐死了那得多糟心吶。

觀音皺緊了眉頭：“你是讓我換人？”

我笑：“他坑你一回，你不想坑回去？再說了，佛祖逼着他取經，不就是想讓他認輸嘛。”

菩薩想了想道：“把你那猴子借我。”

“不借。”我拒絕得幹淨利索。

真是的，這年頭有這麽随便借人寵物的嗎？我的猴子你想借就借？做夢呢吧。

菩薩顯然不太高興：“金蟬子坑了我，可也有驚鴻你那一份功勞呢。”

我嘿嘿笑道：“你能拿我怎樣？”

菩薩的臉都黑了，他咬牙切齒道：“好啊，驚鴻你很好！”

“別別別，別生氣，”我連連擺手笑道，“你可知六耳猕猴？”

觀音道：“世尊曾說過六耳猕猴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後，萬物皆明。”

我道：“我曾養過幾只，能仿人拟物，你去抓一只來，讓他模仿悟空去西天取經，包管無人能識。”

觀音冷笑道：“抓一只？去哪抓一只？你當六耳猕猴滿山都是呢。”

耶？原來不是滿山都是嗎？

唔……

“你去猴山看看，那裏興許有。”若果那裏沒有話，這世上怕是也沒有了。

觀音聽了起身就要走被我一把拉住。

“菩薩，我那猴子腦袋上的金箍什麽時候給摘了？”

菩薩笑得雲淡風輕：“世尊未曾教我。”

“……”這什麽話！你一個成年菩薩，佛祖不教你就不會？能有點出息嗎？

菩薩合掌一禮，抽身就跑了。

“……”真是來去匆匆啊。

我目送觀音走遠，扭過頭來看猴子：“聽說你要結婚了？”

猴子吊在藤條上蕩秋千，聽我問，扭頭一笑：“師傅哪聽來的消息？老孫怎麽未曾聽過。”

我撫了撫袖子，斜睨他一眼，起身就走。

“師傅去哪？”那猴子跟了上來。

“回長安見見我師傅。”細細算起來，自我離長安到現在已有五年了，也不知師傅怎麽樣了。

那猴子連忙扯着我袖子：“怎麽一點跡象都沒有這便要走？”

我扯開他那對毛爪子冷臉道：“你結你的婚去，我回我的長安城，有何不妥？”

“師傅說笑，”那猴子湊過來撞了撞我的肩膀，“你這走了，我找誰去啊。”

“……什麽？”我懷疑自己沒聽清。

“老孫發了帖子，請了故友來喝喜酒，師傅你居然要走，”那猴子抱着我的腰開始耍賴皮，“讓老孫臉往哪擱啊。”

我挑眉道：“我要走跟你的面子有什麽關系？”

“師傅早就答應嫁我了，怎麽現今又變卦？”那猴子義正言辭，反倒我是負心漢一般。

我讓他吓得倒退幾步，張口結舌道：“我、我何曾答應嫁……你——”

那猴子掩面做哀愁狀：“師傅當初答應随老孫回花果山時說的。”

“胡說！我何曾說過？”嫁給自己的猴子這像話嗎？

還有我是個男的！憑什麽我嫁？

“師傅你分明答應過！”這猴子一雙毛爪子緊拽着我的衣襟，“師傅當初說過給我暖床的！”

“——你！”我只聽得氣血上湧滿臉通紅，“我何曾說過這等話！”

猴子滿臉委屈，仰臉望着我，眼淚汪汪：“師傅你這是不認賬了？”

“我——”

他那雙毛乎乎爪子拉着我的衣襟不撒手：“師傅莫不是有了新歡？竟要棄我而去？”

我嘆了口氣：“你這是幹什麽。”

那猴子将自個兒埋進我懷裏道：“我都昭告天下了，師傅你就打算始亂終棄？”

“……”誰始亂終棄了？

“師傅這時候走了，莫不是要全天下的人看老孫的笑話？”那猴子在我懷裏曾啊蹭啊蹭的。

“……”我默然無語。

這猴子繼續裝可憐：“師傅都對我……了，現在又、又要走，讓老孫有何顏面在這花果山稱王。”

“……”

“師傅？”猴子望着我，滿眼小星星。

“我對你幹什麽了？”你給我說清楚，怎麽我自己都不知道！

猴子扭着身子滿面嬌羞道：“徒兒就給師傅摸過抱過親過。”

“……”殺了我吧。

我一臉生無可戀地看着他。

“師傅莫不是要始亂終棄？”又是這句臺詞，又是這張泫然欲泣的臉……出現在一直猴子身上，我居然還覺得舍不得。

我忍不住低頭笑了，笑得幾乎渾身抽搐，明明知道這家夥在裝，我還覺得心疼，想來也是瘋了。

“師傅不走了？”猴子眼睛亮晶晶地。

“不走了。”我笑。

“後天設宴。”猴子得寸進尺。

“胡鬧！”我一巴掌拍到他腦袋上，“你何曾與我商量過？”

猴子又是一張泫然欲泣的臉：“師傅你分明答應過……”

“……我何曾答應——”

猴子繼續道：“師傅你始亂終棄。”

“……我何時——”

猴子道：“師傅你親親我。”

“……”

那猴子湊過來親了我一口道：“說好了後天。”

我叫他氣笑了，你這麽先斬後奏玩得很開心嘛！再讓他這麽胡來嘗出甜頭了，還得了？

“我不曾答應也不想答應！”我冷聲道，“你待要如何？”

“嘿嘿，”那猴子眉開眼笑，“那老孫就只能去大唐提親了。”

“……”我究竟是怎麽看上這只猴子的，求打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