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桃花

猴子蹲坐在樹下對着滿樹的桃花流着口水：”師傅，你說今年得結多少桃子啊？

我躺在藤椅上，将手上的書翻過一頁：“這才春天，你急什麽。”

那猴子摘了朵桃花插在自個兒腦門上對着地上的積水左照右照，然後擡頭沖我一笑：“師傅喜歡嗎？”

“……喜歡。”只要別插我腦門上，你怎麽玩都好。

那猴子這邊摘朵花那邊拔拔草繞過來又在我頭發上撓兩把：“師傅不剃頭了？”

我側了側腦袋躲開那猴子毛乎乎的爪子：“我要跟如來劃清界限。”

那猴子在我身後蹦來跳去，兩爪子把我一頭垂肩發撓成了雞窩，一邊撓還一邊抱怨：“沒有光頭手感好啊。”

我冷笑一聲，拍開猴子那兩只毛手：“再胡鬧我把你這一身的毛都剃了。”

猴子抖了抖身子，嬉皮笑臉道：“師傅親自剃？”

我瞥他一眼，合上手裏的書：“過來我試試。”

那猴子直笑：“師傅，你某本是以為看幾本佛經就能解緊箍咒吧。”

“誰告訴你我的是佛經，”我揉了揉眼睛，“我看的是佛祖生平記事。”雖然我以前看過，但是很多地方已經記不太清了。

“哦？”猴子瞬間來勁了，“還有這東西。”說着就要搶我手裏的書。

我急急躲過他的手，将書收入懷中。

這猴子性格乖張不知輕重，要是讓他知道了佛祖那些往事，怕是得惹出大麻煩來。

萬一佛祖惱羞成怒殺上花果山，我可真對付不了那禿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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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按住猴子，開始跟他解釋：“緊箍咒這東西就像是一個保險櫃，要打開就需要密碼，而密碼通常跟主人的生平有關。”

“保險櫃？密碼？”猴子聽得雲裏霧裏。

我低聲念了一個名字，然後問他：“可能拿下來？”

猴子摸了摸自己腦袋上的緊箍，扯了半天，道：“師傅，你莫不是蒙我？”

“唔……”照這禿驢的性格，應該沒錯啊。

等等——

梵語裏這個名字應該是……

最後一個音節出口的瞬間，那緊箍瞬間金光四射碎成十幾片掉落地上後又化作塵埃随風而去。

那猴子狂笑三聲，扛着金箍棒直上雲頭，滿天亂飛。

……跟蒼蠅附體似的。

我笑着搖搖頭，舉步向水簾洞走去，忽聽一人高聲喊着什麽。

我忍不住停了步子，細細分辨，竟好似是在喊那猴子。

我正欲往山下看，正撞見一女子一陣風似的急卷而來，喲，可不是那女兒國的桃花嗎。

看來女王陛下終究未能得償所願吶。

我面色不善地盯着這三番兩次要跟我搶猴子的女人。

豈料她看都不看我一眼，自我身旁繞過，直上山頂，站在那處山石上對天高叫着：“孫悟空！你給我下來！”

那猴子又晃蕩了一會，方才晃悠悠地落下地來。

這猴子一臉的興奮勁還沒下去，一見這桃花，面上就帶了笑：“喲，小桃花，怎麽來這麽早。”

桃花見他下來，反倒冷笑，将手上一張請帖劈頭蓋臉地砸猴子臉上去了：“孫悟空，你什麽意思？”

猴子側身躲過那請帖，笑道：“桃花，這話怎麽說？”

這猴子脾氣就沒好過，今日被這般對待竟無一絲惱意，反倒別樣殷勤笑得跟朵花似的……

我看得心裏有些不舒服，想走又不甘心，幹脆在那拄着跟個樹樁子似的等後續。

誰知那桃花冷笑三聲，忽地一手指向我：“你不願娶我，卻要娶這禿驢，莫不是’

“……”我好想掐死這個女人。

猴子嘻嘻笑道：“桃花你怎能這麽說。”

那女人氣呼呼道：“你之前說要取經不能娶我，現在呢！”桃花看上去恨不得撲上去咬猴子兩口：“你卻要娶個禿驢！”

“……”禿驢怎麽了，你看不起禿驢還是怎的？我心下憤憤對那女人怒目而視。

猴子道：“桃花，你這麽說就不對了，我師父他還俗了。”

挑花繼續怒氣沖沖：“你們兩個還都是男人！”

我聽得默然無語。

你這麽說就不對了麽，我是個男人沒錯但他只是個猴子……

悟空今天倒是少見的好脾氣：“所以桃花你到底是想說？”

桃花聽他這般問反倒突然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猛地擡起頭來，瞪着那猴子：“孫悟空，我問你，我哪裏比不上這禿驢！”

“……”我現在明明不是光頭好嗎。

我伸了懶腰突然覺得這麽糾纏着好無趣：“你就這麽丢下女王陛下跑來花果山了？”

“我——”桃花猛地轉過頭來對我怒目而視。

“丢下的君主，你的百姓，跑來花果山找一只猴子？”我摸着下巴，覺得這事簡直匪夷所思啊。

我不過養了只猴子怎麽誰都惦記啊，觀音想借，這位是想搶，啧啧，這年頭猴子也這麽多人喜歡，簡直看不懂。

“不要你管！”桃花語氣生硬。

我當然不管你。

我在心底冷笑一聲，拉過猴子就走。

桃花沖過來一把推開我：“這是我跟孫悟空的事情，跟你有什麽關系！”

“桃花，這就是你不對了，”猴子笑着将我拉到身後，“哪有你這麽搗亂的。”

“你……”桃花淚眼汪汪地看着猴子，要哭不哭的模樣。

我突然有些于心不忍，但轉念一想，我是不忍可她又何曾對我客氣過？

想到這裏，我幹脆将心一橫，指向山下：“你什麽時候走？”

“我不走！”桃花憤怒道。

我涼涼地看着她：“你自己走還是要我送你。”

桃花猛地看向猴子：“你就讓這禿子這麽趕我走？”

很好。

看來我知道了。

我冷笑一聲，撮唇一嘯。

東方遙遙傳來一聲呼應，是七寶。

七寶是我很久以前養的寵物之一，這家夥長得太大吃得太多，我嫌麻煩，所以這家夥成年以後就基本被放養了。

七寶在空中盤旋了一會，發出一聲尖嘯俯沖而下。

一聲凄厲的驚叫聲驟然響起。

七寶一爪子洞穿了桃花的肩膀，将她高高拉起，直上雲霄。

我平靜地看着這一切，扭頭就走。

“師傅。”那猴子巴巴的跟在我後頭。

“怎麽？”我冷笑道，“你舍不得。”

那猴子嘻嘻笑道：“師傅你莫不是吃醋了？”

我面色陰冷地看着他。

那猴子忽然正色道：“師傅，桃花她——”

“她當然沒做什麽該死的。”我如此說着卻依舊忍不住咬牙切齒，思來想去，依舊是意難平。

我一把揪住猴子的衣領，逼問道：“若不是你勾引她，她一個女兒家犯得着對你這麽死死糾纏？”

“師傅你這說得哪裏話，”那猴子左顧右盼，“我是猴子她是花，物種都不同，談什麽勾引。”

我雙手抱臂，涼涼地看着他。

那猴子忽然笑了：“師傅你不會殺她的。”

我高傲道：“我确實沒必要殺她，不過七寶生來食人我也不會攔着。”

那猴子倒也不反駁，就這麽看着我。

我當然知道他要的不過是我一個承諾，一個不會殺那女人的承諾。

只是他越這樣我越不爽。

憑什麽。

這女人幾次三番冒犯我，還被這猴子護着，憑什麽。

我越想越氣，恨不得把這猴子身上的毛都拔光。

“師傅？”

“師傅？”

“師傅！”

那猴子抱着我的胳膊搖來晃去，大有把我胳膊扯脫臼的架勢。

“師傅，”他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桃花惹你不快，你卻遷怒于我，這是何道理？”

我讓他問得語塞，只悶悶地坐在樹下不說話。

那猴子曾啊蹭啊蹭地緊挨着我坐下：“師傅，你不信我。”

“我沒有……”我下意識想否認。

“我何曾對桃花有過情意？”那猴子反倒一副委屈模樣，“你卻突然發這麽大的火。”

我聽得有些心虛，嘴裏卻辯駁道：“我什麽時候發火了……”

那猴子将自個兒腦袋塞進我懷裏，四仰八叉地躺着：“都這樣了還說沒發火。”

我靜靜靠着樹幹不說話。

猴子蹭了蹭我的手背：“你把桃花丢哪了？”他倒是篤定我沒殺那女人。

我笑着親了親他的額頭，道：“你猜一猜。”

“還能丢哪，一定是女兒國。”那猴子拉着我的手抱進懷裏。

我不冷不淡地肯定了猴子的猜測：“嗯。”

“可憐的桃花，”那猴子道，“她的肩膀肯定受傷了，她一定沒想到師傅你是這麽暴躁的一個醋缸子——嘶！師傅松手！松手！痛！痛！”

我松了手給他順了順毛，高傲道：“還想說什麽？”

那猴子虛弱地笑笑：“師傅，你不是光頭也挺好的。”

“……”這什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