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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店二樓的卧室裏有張1.5米寬的單人床, 是陳宴裝修時新買的,卧室裏空調沙發桌椅一應俱全,陳宴示意周知意去卧室午休。

周知意一只腳踏上樓梯, 又猶豫了:“那你呢?”

“我要出去。”陳宴随手抄起鑰匙, 回頭叮囑她:“過來把門鎖好。”

“我……”

周知意想說不用了, 她可以去學校午休,趴課桌上小憩一會就行。可陳宴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 不容置喙地丢下這句話, 邁着長腿大步出門了。

周知意望着他清俊冷淡的背影,只得轉身把門關上。

關到一半, 她又打開門把頭探出門外,直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轉角才收回視線。

周知意走進卧室,留意到單人床上的床具全部換成了新的, 昨天那套是深藍色的, 而眼前這套是白色的。

真絲質地,床單和被罩的底部繡着淡淡的米色花紋,看上去柔軟又幹淨。

她坐在床的邊緣,嗅到床單上薰衣草的淡淡清香。

是陳宴換的床具嗎?

蔚思的媽媽還沒有過來工作, 除了他還能有誰?

他之前是不是在這張床上睡過?

周知意側身躺在床上, 側臉埋在枕頭裏,輕閉着眼睛,臉頰慢慢發燙。

床很柔軟, 像是睡在雲層裏。

意識逐漸混沌之際, 她昏昏沉沉地想:四舍五入, 她和陳宴算是同床共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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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所有員工都來報到,為後天的開張做最後準備。

因為蔚思的媽媽姜蘭也在, 中午放學,她便和周知意一起來了花店,在樓梯口碰到丁以南,丁以南也跟着一起過來了。

他們到的時候,姜蘭還在打掃,地板擦得一塵不染,桌面上幾乎反射出亮光。

看到周知意,她又滿眼感激地拉過她的手,連聲跟她說謝謝,弄得周知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連跟她說了好幾遍沒關系。

還莫名的,有種占了陳宴便宜的心虛感。

蔚思幫着姜蘭去洗抹布,周知意樓上樓下轉了一圈,沒看到陳宴的身影,打開後門,看到新招的店員嚴波正提了一大袋肯德基走過來。

嚴波一看到她,就揚眉笑了:“老板——”想到陳宴那晚的否認,他突然哽住,一時間不知該怎麽稱呼她,幹脆直接含混着加了一個“好”字。

周知意沖他點點頭:“我不是老板,你叫我周知意就好。”

“好,知意。”嚴波笑着對她晃了晃手裏的打包袋,“吃飯了。”

周知意側身把門口通道讓出來,“你們吃吧,我們好幾個人呢,就不湊熱鬧了。”

“買的就是你們的午飯,陳老板交代過的。”嚴波說:“你,蘭姨的女兒,還有那個大胖兄弟。”

大胖兄弟這個詞聽得周知意噗嗤一笑,回頭瞥了眼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的丁以南,她問:“陳宴呢?”

嚴波:“說是出去辦事了,具體去哪了沒說。”

六個人圍在一起吃了午餐,聽聞這頓肯德基的價格,姜蘭心疼地直皺眉頭,“這麽多錢,我都可以給你們做一桌子的菜了。”

林吉作為已婚人士很理解她的想法,順口道:“回頭問問老板,中午能不能在廚房做飯。”

陳宴直到午飯結束都沒回來。林吉在忙着打理花束,姜蘭又去前前後後地收拾,周知意便沒在店裏多待,早早地回到了教室。

她做了半張數學試卷,趴在桌面上偷偷拿出手機,點開了陳宴的微信,想了又想,不知道該發句什麽,又默默退出微信。

手機一震,恰巧進了條短信,是周明溫。

她前天給他打的電話,他今天才回複短信——

【爸爸最近有點忙,等忙完這一陣就回去看你和奶奶。】

周知意把手機丢進桌洞裏,沒有回複。

******

晚自習放學前,周知意忽然收到陳宴發來的微信。

陳宴:【放學沒?】

周知意:【馬上,還有三分鐘。】

陳宴:【放學去花店找我。】

他還在花店?那他們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想到可以提前幾十分鐘見到陳宴,想到能多和他獨處一段時間,周知意的唇角便不受控制地向上揚起。

放學鈴聲剛響起第一聲,周知意就拎着書包沖了出去。

秋天的晚風帶着絲絲涼意,吹在臉上很舒服,周知意半走半跑,很快到了學校後街。剛一轉過拐角,身後便忽而響起一道汽車喇叭聲。

第一聲,她沒留意,直到第二聲才回過頭去看。

那車已經緩緩地停在了她的身側。是一輛純黑色的牧馬人,車型大氣,棱角硬朗分明的車身在夜裏反射着淡淡亮光,駕駛座的車窗降下來,陳宴英俊的側臉露了出來。

“上車。”他偏頭對她揚了揚下巴。

周知意轉身繞到副駕駛,拉開車門上去。

“哪來的車?”她目光稍稍打量,車內飾全是嶄新的,車內還有淡淡的皮質味道,不很明顯,被冷杉香薰掩蓋

“我的。”陳宴松開剎車,“安全帶系上。”

周知意肩頭還斜跨着書包,直接系上安全帶會很不舒服。

她低頭摘下書包,猶豫了一瞬,把書包丢在腳邊。剛想去扯安全帶,陳宴就已經傾身過來。

在這密閉的空間裏,兩人的距離突然拉得很近,她微一擡眼,就能看到他整齊的睫毛和深邃的眼睛,身體和他的胸口近在咫尺,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似乎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溫度。

此時,他的睫毛整齊地向下垂着,鴉羽一般,在眼睑處落下淡淡的陰影,映着那冷白的皮膚,竟無端顯出一分溫柔來。

周知意深深呼吸,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又做賊心虛生怕他會聽到,簡直想擡手捂住胸口。

呼吸不順暢,她沒忍住咽了咽口水,很輕的一聲響,此刻聽在她的耳朵裏,卻像打雷似的,簡直震耳欲聾。

陳宴幫她扣好了安全帶,回身時若有似無地瞥了她一眼,她窘迫地耳根發燙,下一秒,陳宴卻抽出瓶礦泉水遞了過來。

“渴了?”

周知意:“……”

慢吞吞灌了小半瓶水,周知意從她自己腦補的那份暧昧中抽身出來,平複了情緒。

“你新買的車?”她問。

陳宴游刃有餘地打着方向盤,點頭應了聲。

所以他今天是去提車了?

一般人買車至少也要選個幾天吧再做決定吧?像丁以南那種奇葩就更不必說了,從十二歲那年就開始提前選車了。

開了店,又買了車,在南城定居的事情就算是板上釘釘了吧。

周知意笑着問:“怎麽突然想起來買車?”

之前從來沒聽他提到過這件事,而且,花店的鮮花都是供應商直接送到店裏的,現階段他好像也不太需要買車。

陳宴眼睫輕動,停頓片刻,說:“拉花。”

供應商不是送花上門嗎?周知意疑惑了,欲言又止。

不過這個車空間很大,确實也可以當成貨車用來進貨。

不過——周知意之前也稍稍了解過,這個配置的牧馬人,怎麽着也要五十多萬了——拿五十多萬的越野車進貨?腦子沒毛病吧?

周知意微微皺眉:“你幹嘛買這個車啊?”

陳宴抿了抿唇,向來目空一切的臉上罕見地出現了一抹淡淡的隐忍,“今年沒怎麽掙錢,先買輛便宜的代步。”

周知意:“……”

她默默把那句沒來得及說出口的“你怎麽不買輛五菱之光”給咽下去了。

陳宴降下駕駛座的玻璃,讓風進來,輕輕呼了口氣。

買這輛車确實在他的計劃之外,海市的幾輛轎跑他一輛也沒開過來,就是覺得不太用得到。

他現在整天無所事事,對什麽都沒有需求。

只是那天,周知意舉着傘站在雨裏頹喪又別扭的神情,無端讓他心髒一軟。

她說她不喜歡坐出租車,寧願走路回去。

她和周向宸一母同胞,這些年過的卻是與周向宸完全不同的生活。

完全無法比較的物質生活。

可她好像從不在意,也從不抱怨。

不知怎的,那一刻,回身看到她亮晶晶的清冽眼神,他就無端的,想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拿到她面前。

連同那份缺失的愛和陪伴,一起補償給她。

******

花店正式開張,推出了開業優惠活動。

丁以南提前一周便開始匿名在學校貼吧裏為花店預熱,先是無腦吹噓了一把那個像極了酒吧的店名,又上傳了幾張花店內部的照片,得到一些反饋後,他又悄悄地上傳了幾張偷拍來的陳宴的側面照。

帥照一出,帖子被頂上了熱門。

開業第一天,花店門庭若市,有抱着好奇來的,有沖着優惠來的,有為讨好女朋友來的,還有不少一中的女生頂着張毫不掩飾的花癡臉特意跑來看傳說中的英俊老板。

這一看果然名不虛傳——

“啊啊啊啊啊,真的好帥!比照片還帥!氣質好冷我好愛!”

“這帥哥不上相啊,照片是校草級別,真人就是出道水平啊。”

“他好像看我了,好拽!”

“走,去買花,看能不能要到他微信。”

一波小女生推推搡搡地擠進店裏,陳宴煩不勝煩,轉身上樓了。

周知意覺得一整天走廊裏都飄着各種花香,連他們班都有好幾個女生買了玫瑰。

她懷疑花店是不是被搶空了。

一想到買花的少女們都是沖着陳宴這張臉去的,她心裏就翻江倒海地漾着不爽,恨恨地幻想,等她以後有錢了,就把陳宴關起來,只給她一個人欣賞。

她從來沒發現自己有這麽變/态的占有欲。

晚上放學,周知意去到花店,店員們早已經下班了,只有陳宴一個人在店裏。

她轉頭去看貨架,新鮮花束果然銷量可觀,尤其是最為少女們青睐的粉色玫瑰。

她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老板,買花。”

陳宴正擡手拿過一支落單的白玫瑰,他稍稍斂眉,唇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漫不經心地把手中玫瑰朝她遞來:“拿去。”

男人手指冷白修長,骨節分明,映在暖色光線下,像一幅構圖極好的藝術畫。

周知意抿了抿唇問:“送給我嗎?”

“嗯。”他長身玉立,音色磁沉,似乎沒有多想:“送你。”

周知意粲然彎起眉眼,小心翼翼地把花接了過來。

開得正盛的玫瑰上還沾着細小的水珠,白色花瓣如雪純淨,嬌豔可愛得讓她移不開眼睛。

這是周知意十七年的人生裏第一次收到花,送花的人既不溫柔,也不深情,可她還是心跳得厲害。

偷偷心事如花盛開,

那是少女一生一次的初戀。

陳宴還在收拾,并未回頭。

周知意把花枝在指間摩挲了一遍又一遍,心裏的炙熱沖動便再也藏不住了。

“陳宴,”她彎眉笑眼,聲色輕盈:“這可是我第一次收到玫瑰花,你是不是得對我負責?”

陳宴下颌猛然收緊,偏頭朝她看過來。

她晃了晃手裏的白玫瑰,眼尾微微上翹着,淚痣妖豔,稍稍向他湊近了些。

漂亮的臉蛋融在悠黃光影裏,純潔又明麗,像個蠱惑人心的小妖精。

“陳宴,和我談戀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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