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驕陽的喜歡
文二十二/ 驕陽
沈冰說不用幫忙亦忱就一點也沒讓,等到喻辭後說了聲再見直接消失,至于沈冰和老王吐槽了一句什麽他沒聽清也不感興趣。
喻辭的書包裏只裝了這兩天需要的東西,不是很沉,還能抱上亦忱的書包。一上午的忙碌讓喻辭看起來比今天早上好了不少,亦忱有意轉移他的注意力,就把顧斯良的事情說了。
喻辭雖然一直都提不起什麽興致,但是聽到亦忱打架的時候還是有些驚訝:“你還會打架呀?”
亦忱驕傲的不行,揚聲說:“那是,不然我怎麽翻|牆進鐘陽家把他救出來。”他特別喜歡在喻辭面前顯示自己很厲害的一面。
喻辭也喜歡聽。
“學長,說起來我還沒問過你是怎麽知道鐘陽在家自殺的呀?”喻辭嗓子還啞着,問問題的時候把最後一個“呀”給吃了,心酸中帶了些可愛。
亦忱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你敲了那麽半天都不想着停下,說不定家裏真有人,哎呀,反正他媽媽又不在,我就是翻進去被他看見了也沒什麽,可萬一出什麽事情呢。”
喻辭小腦袋今天不靈光,想着亦忱的話居然覺得挺有道理。
其實亦忱純粹是因為喻辭敲了那麽久沒人出來,一時腦熱,就翻進去了。
要刨根問底的問原因,就是沒有。
中午不到兩點,地理老師說每天下午的兩點是最熱的時候,十二點多,還不是最熱,所以他們商量着去趕集……沒錯,就是去趕集,在中午的時候。
第一次聽到的時候喻辭都傻了。
“我有預感明天會下雨,不是我和龍王是親戚,而是高考這兩個字就長在了雨點上,我們趁中午集市上人少,去逛逛,把明後兩天的糧草備好,這樣我們就能在家裏兩天不用出門,多好。”
翻譯過來就是——他想帶喻辭散散心,又不知道去哪裏,集市離人工湖遠,中午人少,合适。
“買完東西我們回家,下午你和鐘陽要開始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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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辭歪了歪頭,怕掉下去,又扯住了亦忱的衣服:“蘇學長不來嗎?”
亦忱回道:“他不了,昨天還是什麽時候他們班主任打電話給他爸,把他誇了一頓,他爸一高興,說要帶他出去玩,反正他是高一,不着急。”
喻辭哦了一聲:“我爸爸只會帶我媽媽出去玩,哥哥結婚之後我越來越礙眼,總覺得每次放假回家我就很多餘。”
亦忱拐了個S,笑說:“沒事兒,最起碼是親生的。”
喻辭覺得這話既沒有毛病又很有毛病,自知有點跟不上亦忱的跳躍性思維,索性把額頭抵在亦忱後背不說話了。
由天空照射下來的熱氣經地面返給半空變成燥熱,燥熱絲毫不憐惜的把人包裹。亦忱沒忘喻辭的身體沒休養好,經過一片綠蔭的時候他停住車從書包裏拿出一個鴨舌帽扣在了喻辭頭上,沒說話,又騎車走了。
喻辭把帽子轉了轉,繼續抵在亦忱後背上,路過狀元巷往集市走的時候他往前動了動,亦忱的書包擠在兩個人中間,喻辭的手環在了亦忱腰上,就像初見那天去醫院的時候一樣,小小的喻辭能給亦忱的後背帶來莫名的安全感。
街上沒什麽人,喻辭抱得理所當然,亦忱幾次低頭看那一雙手,都覺得這可能是他這輩子和外人最近距離的接觸,因為張楠嫣的緣故,他從小對女人保持着絕對的警惕和相對的陌生,後來他發現他的任課老師差不多都是女人,就隔三差五的對自己說:“看吧,站在講臺上的這些女教師多麽吓人。”
時間久了,這個念頭根深蒂固,不管明面上對老師多麽恭敬,總是不能太走心。
也不是說對男的就好,亦正剛也很典型,無非是因為他自己是男生,所以潛意識會對男性又那麽一絲絲的松懈,畢竟他和亦正剛沒在一起生活過,所有的了解都是張楠嫣的只言片語加自己的揣測。
他在與全世界為敵,而喻辭是全世界的例外。
和喻辭在一起的每一個溫馨瞬間都異常的奢侈——吳楊說他很難懂,說不理解為什麽喻辭只用了一周就能讓他改變,其實很簡單,喻辭來的時候小心翼翼,如果是一只刺猬也是把尖刺都拔掉了的,他不帶絲毫攻擊性,讓亦忱那顆總懸着的心有了充足的安全感,甚至還能激發出保護欲。
有個值得自己惦念和保護的人會很奇妙,那種成就感是做多少滿分卷都得不到的。
他喜歡這個小朋友,換句話說,他喜歡喻辭,情窦之外,欣賞之餘。
櫻郊的集市每個月帶2、4、6、8的日子都會有,一開始在文化街那邊,可是魚腥爛菜葉的味道與文化街的名字格格不入,就搬到了離超市不遠的一條寬街上。
入口開始算起,蔬菜、水果、鍋碗瓢盆、零食、衣服、鞋、床上用品……雖說每一部分都不多,但足夠這一郊的人們生活。
入口處有一個老奶奶拿着一大把牌子看車,亦忱把車停好上了鎖,老奶奶把一個牌子挂在自行車車把上,把另一個遞給亦忱,亦忱付了三塊錢,把牌子裝進兜裏,書包一甩,走了。
帽檐擋住了喻辭的大半個臉,他習慣性拉着亦忱的衣擺,啞着聲音問:“那是什麽?”
亦忱拿出來放到喻辭手裏:“對牌,走的時候我們把這個牌子交給那個老奶奶,老奶奶就能找到我們的車子,然後讓我們離開。”
“她是看着這些車子的?”
“嗯。自行車兩塊錢,電動車三塊錢,大一點的電動車四塊。”
“可是你給了三塊。”
“習慣了,她兒子前些年救了一個掉湖……救了一個小孩兒,自己沒活下來。”亦忱偷偷看了喻辭一眼,見喻辭沒什麽反應繼續說,“兒媳婦帶着孩子守了兩年寡,走了,去年她的老伴也走了,之前這裏是她老伴看着的,我在狀元巷住了差不多五年吧,經常來趕集,也就和那老爺爺認識,這兒的很多家長都和他們一家認識,老奶奶第一次出來看車的時候大家心照不宣的把錢都往高的提了一塊,老奶奶問了好幾回,說她老伴說了,自行車是兩塊,但是我們口徑一致,時間長了,她也就不問了。”
“像那些不是很忙的家長們經常會去她家幫幫忙,趕集的人們推車的時候會不經意的或找各種借口給她留點東西,等下你也可以買點東西送給她。”
喻辭點了點頭,忽然問:“那個小孩兒呢?”
“什麽?”
“被救的小孩兒呢?”
亦忱非常後悔提起這個事情,他斟酌着怎麽和喻辭說:“這裏住着的差不多都是學生家庭,而且這裏沒有小學,那孩子後來好像是搬走了吧,畢竟該上小學了。”
喻辭哦了一聲。
亦忱知道喻辭想問老人的兒子沒了,那小孩子家裏呢,可他總不能說因為記者老是來采訪,那戶人家怕影響孩子,所以連夜走了吧,雖然事實确實是連夜走的,老秦看的清清楚楚,但這話不能說,尤其是喻辭現在整個人都不大好的情況下。
幸好喻辭沒有追問別的,亦忱找了個別的話題。
中午人少不用擠,兩個人挨着攤一個個看過去,不多會兒買了一大堆,喻栀子女士買來的東西還堆在冰箱裏,之前買的菜也沒有吃完,所以菜買的不多,大部分是零食,路過買衣服的攤位時喻辭看到了一件黑色的T恤,T恤上沒什麽花樣,喻辭卻莫名喜歡。
秉持着喜歡就買的原則,亦忱二話不說付了錢。攤主是一個中年婦女,拿二維碼的時候和他們聊天:
“小夥子,你這弟弟長得不賴诶,白白淨淨的,和你簡直一模一樣。”
這話說的有技術,一句話誇了四個人——亦忱,喻辭,倆人不存在的父母。
亦忱一向不多和不認識的人說話,倒是喻辭擡了擡鴨舌帽接話:“他不是我哥哥,是我學長,比我好看多了。”
小孩子的發言總是那麽可可愛愛,亦忱沒忍住笑了笑,阿姨又說:“真的啊,我還以為你倆一家呢,我就說嘛,你們媽媽怎麽那麽會生,這全天下好看的娃都到你家去了。”
這麽會說話,業績一定不錯,亦忱腹诽着,付了錢帶着喻辭趕緊離開。
離開好遠了,喻辭才說:“學長,我們長得像嗎?”
亦忱正給喻辭買水,聽見這話哭笑不得:“我們又不是一家人,怎麽會長得像。你不要聽她說,他們賣東西,那張嘴裏總能說出你想都想不到的話來,喝口水。”
喻辭本來想說自己書包裏還有綠豆水,但是看着已經擰開的瓶子憋了回去。
“只有一家人才會長得像嗎?一家人就一定長得像嗎?那爸爸和媽媽呢?”
亦忱一愣,心說這個問題我沒辦法回答:“你的爸爸媽媽……其實還有一種像叫做夫妻相,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
喻辭抹了一把嘴,點點頭:“知道。”
亦忱打趣道:“你是該知道,畢竟你媽媽在你很小的時候就給你灌輸戀愛思想。”
這回喻辭聽懂了,他嘟着嘴做了個鬼臉轉身往回跑,亦忱忙跟上。
影子并沒有拉多長,只是太陽曬得地面有些反光有些刺眼,亦忱跑着跑着有些恍惚,感覺像回到了小時候看鄰居家的孩子玩躲貓貓的時候,那個時候他坐在自家的房頂上,聽好不容易來看他一次的父親和母親吵架。
他記得他們吵到一半鄰居家的叔叔阿姨都來勸架,一邊勸一邊指着他說:“你都多大了,不知道勸勸你爸爸媽媽,怎麽這麽不懂事呢?”
多大了?
小學?
那個誰都不喜歡和他說話的年紀,因為他的家裏總是烏煙瘴氣的,沒有一刻的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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