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生日快樂(二十二)
文六十二 / 初吻
亦正剛先開的口:“你還有沒有什麽要說的?”
小心翼翼。
亦忱接夠了雪,低頭,手指把手機攥的緊緊的,指甲泛白。
他不知道說什麽,因為沒什麽好說的,總不能吵一架吧!
好一會兒——
“我的舍友想到你的公司實習,可以嗎?”
他繃緊的肩膀松下來,整個人微顫。
這是除了吵架之外他主動和亦正剛好好說的第二句話吧,第一句是——你是來接我的嗎,走吧。
他好像聽見那邊有什麽聲音,只是聽不真切,不多會兒亦正剛說:“沒問題,是都來嗎?什麽時候來你和我說,我給你們安排。”
亦忱:“嗯,都去。”
他想說一句謝謝來着,可能是一種習慣,忍住了。
這之後他是真的沒話了,可當他轉個身看到屋裏那一家人的時候就怎麽也不想挂了電話,他想哪怕是這麽沉默着,哪怕是真的無話可說,他不想挂斷。
直到喻辭來找他。
喻辭見他在外面待了很久,因為知道他和他爸爸的關系怕兩個人再吵起來,所以出來看看。
亦忱看到他往這邊走,以最快的速度斬斷了自己的奢望,他對亦正剛說:“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先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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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亦正剛回應後挂斷了電話。
“打完了?”喻辭冒出小腦袋,問。
亦忱走過去把喻辭的腦袋塞回去,擦幹淨鞋上的雪:“打完了,進去吧,外面冷。”
“沒吵起來吧!”
“沒。”
喻辭放心地笑着跑了回去。
節目進行了一大半,時間也要來到零點,村裏的話這個時候各家各戶都開始準備鞭炮了,市裏是不允許的,亦忱對這一習俗沒什麽感覺,小時候張楠嫣不會放炮所以不買,而他自己沒有錢只能看着鄰居放,第二天天亮後出門找到幾個漏掉沒響的小鞭偷偷踩一腳,他不會撿起來,他甚至不會為了看清它長什麽樣子而彎腰。
小可可睡着了,其他人卻沒多麽困。
畢高洋和亦忱講着小時候撿鞭炮看煙花的故事,喻辭偷偷吐槽他已經聽了十七年了。
說着說着畢高洋忽然問:“忱忱,你家是本地的對吧?”
亦忱點點頭:“是。”
“市裏還是旁邊縣?”
這怎麽說?他出生在遙遠的村莊,但戶口又在他那從未親近過的父親那裏,想了一會兒他說:“我爸在市裏工作市裏住,我算是這裏的吧!”
畢高洋先生沒有得到滿足,接着問,喻辭打斷過一回,被亦忱攔住了。
畢高洋:“你爸爸是做什麽的?工作忙嗎?”
亦忱抿抿嘴,暗自嘆口氣:“他在辰風國際。”
如果說他在這一家人面前是個一無所有的人,那麽亦正剛就是他唯一能撐起點什麽的存在,他不想有朝一日他站在這一家人面前的時候沒有任何能說出口的理由帶喻辭走,如果他一無所有,他的勝算就是負數。
他不會一直幸運。
畢柯有些驚訝:“亦正剛是你爸?”
亦,這個姓古桐市并不多見,也因此每次他只需要說他的爸爸在辰風國際,其他人就能知道他是亦正剛的兒子,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感謝張楠嫣讓他姓了這個姓氏,才沒有讓他覺得自己就是最低等的人,他考第一也好、狀元也好,哪怕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也好,在別人覺得他高高在上的時候他都覺得自己還是不夠好,他有着身價過億的父親,卻因為長在那個誰都想騎在他脖子上罵他的地方而讓一股低賤流進了血液裏。
他是亦忱,多少人口中別人家的孩子,多少學校争搶的對象,可沒有人知道他為了讓所有人高看自己付出過什麽,只是當他立于山巅的時候才發現他一直都是錯的,他缺少的從來都不是什麽高貴。
他困在了自己的心裏,他恨那些欺負過他的人,恨到最後他才發現他只是渴望一個在他受欺負的時候能站出來保護他的人,或者是教他反抗的人。
這個人應該是亦正剛吧,可亦正剛來的晚了些。
這一晚就一下子晚到了如今。
他确實該感謝喻辭,不管因為什麽他都應該感謝喻辭,如果沒有喻辭他現在可能還是孤城的王,自己和自己對話,有了喻辭後他有了朋友,甚至能夠不那麽自然的在提起那個人的時候說一句——我爸爸。
“嗯。”他回應畢柯。
畢家的人震驚不小,因為從來沒聽說過亦忱有這樣的身家,畢柯又問:“那你過年不回去你爸媽不找你?”
亦正剛的夫人也就是他的後媽,陪着亦正剛出席各種酒會而被人們所熟知,而那個死在高架上的女人只是個沒什麽人知道的前妻。
亦忱搖搖頭:“和他們說過了,我很少回去。”
喻辭解圍道:“哥,你跟辰風國際有合作?”
畢柯:“沒有,就是有一面之緣,他家那兒子,你弟弟吧,沒辭辭大呢,整天就知道打游戲,你爸愁的很。”
電視裏傳出倒計時的聲音,這個話題暫時停了。
喻栀子今晚吃完飯特意換了一件紅色的旗袍,她要在新的一年來臨之際祝自己的兒子旗開得勝,祝所有人都旗開得勝。
倒計時——
十……
那個熟悉的個子不是特別高但是很英俊的主持人帶着大家喊着。
九……
亦忱在反思,反思自己今天是不是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對。
八……
但是畢家人好像覺得一切都好,亦正剛的出現不過是讓他們吃了一驚而已。
七……
外面不知道是哪裏飛起一個煙花,“嘭”的一聲炸開。
六……
他想抱抱喻辭,他有些害怕。
五……
這不是亦忱,亦忱不該是這樣。
四……
他要過二十歲了,再有四秒鐘。
三……
是真正的二十歲,他的生日是大年初一,醫生說他從媽媽肚子裏過了個年,将來一定很幸福。
二……
程佳佳把可可抱了下來,喻辭推着他往沙發上擠,大家都往沙發上擠。
一……
他們抱在一起。
“新年快樂!”
“乖乖辭辭,十八歲快樂。”
“乖乖忱忱,二十歲快樂。”
……
大大的擁抱,這是畢家每年都不會缺少的環節,不管多少人都要在新的一年來臨時抱在一起。
畢高洋和喻栀子低聲說着祝福,他們是家裏最大的直系長輩,他們的祝福很重要,很久之前這件事是爺爺做的。
晚會繼續,他們分開,畢高洋和喻栀子在沙發上坐着,可可乖乖地躺在奶奶懷裏,家裏唯二需要忙碌奔波的人到廚房洗碗,亦忱被喻辭拉着坐在原地。
奔波的人新的一年會有更多的工作,會掙到更多的錢,不工作的人新的一年要好好享受,沒有工作的人不要插手,這不是迷信,只是一個習慣,好多年了。
差不多十八分的時候喻辭對爸媽說帶亦忱上去一下,一會兒下來。
今晚最起碼晚會結束前除了可可其他人都是不能睡的,但是孩子們不喜歡看春晚也正常,畢高洋點點頭,亦忱不解但還是任由喻辭拉着上了樓。
喻辭房間,一進門喻辭就把門反鎖了,然後他拿出手機看着屏幕,不知道在看什麽。
壁紙還是海綿寶寶,他想過換成亦忱,又怕被發現,就沒換。
十九分……
屋裏很黑,沒有開燈,窗外有些吵,那一家人在開趴體,還是那家人,兩年前就沒日沒夜的鬧,亦忱想到了《了不起的蓋茨比》,只是這比那個遜色太多。
亦忱一只胳膊被束縛着,他一動不動,這兩天都沒有這樣和喻辭單獨相處的機會。
他開口:“怎麽了?”
二十分!
喻辭把手機扔到床上,擡頭看他:“生日快樂。”
亦忱一怔。
“剛剛零點的時候大家在一起,我沒有機會說,所以卡了二十分,學長,生日快樂,你二十歲了。”
“沒有生日禮物,本來今天要買的,又怕被你發現,就什麽都沒有買,吃飯的時候我還在想送你什麽禮物,直到剛剛媽媽說祝我十八歲快樂,我才想到能送你什麽,生日快樂。”
他微微墊腳,雙手攀着亦忱的肩膀貼了上去。
亦忱僵着身子站在那兒,無神的迎接一雙柔軟的嘴唇,不是蜻蜓點水,是長久的溫柔。
亦忱吞吞幹燥的嗓眼,伸手抱住了喻辭,讓這個僅限于唇上的親吻深入,為了不讓喻辭墊腳那麽累,他微微彎下了腰。
他們生澀的、緊張的擁吻,不多會兒喻辭的腿就有些發軟,亦忱對這個房間的構造十分熟悉,即便沒有開燈也能準确的知道床在什麽地方,轉個身,輕輕的把喻辭放下。
“閉眼。”亦忱啞着嗓子說。
“你喜歡這個生日禮物嗎?”喻辭問。
“喜歡,特別喜歡,非常喜歡。”
喻辭嘴角彎彎,雪下了厚厚一層,不知道哪裏的燈光打在了屋裏。
“閉眼,乖。”
喻辭乖乖閉上了眼睛。
亦忱并沒有吻多久,留給喻辭喘息的時間,一只手微微附上喻辭的眼睛,輕輕地在喻辭耳邊說道:“謝謝,我的白白。”
他們抱了好久,久到他們快要以為這裏只有他們兩個人,畢柯的聲音和着電視的歌聲飄上來:“辭兒,你倆幹什麽呢?下來守歲了。”
喻辭把頭轉到一邊回了聲:“這就來。”
然後把頭轉回去,他們不用看清彼此的臉,說說話就知道對方是什麽表情。
“學長。”
“嗯,我在。”
“我是不是可以擁有一個身份了?”
亦忱往緊的抱抱,他總覺得抱不緊,總覺得懷裏的人會随時跑掉,他柔聲說:“不等到過生日嗎?”
“你說了,今年我不過生日。”
亦忱微微沉默。
喻辭嘟起了嘴,有些小脾氣地說:“看來我的眼光非常好。”
“什麽?”
“初三的時候就知道你是渣男。”
亦忱:“……”
他笑出聲來:“知道是渣男你還喜歡?”
喻辭“切”一聲:“有什麽辦法,誰讓你又回來了,你知道我那麽多醜事,要麽不留活口要麽搞到手,不想坐牢只能選擇後者。”
“奧,那我就是因為知道太多了才勉強入了喻小少爺的眼呗!”
“對,就是這樣。”
亦忱笑的毫不遮攔,肆無忌憚。
“你就渣吧,反正初吻是給你了,你自己看着辦,我走了。”說完就要推開亦忱起身往外走,才推開一點點又被壓了回來。
亦忱起身用胳膊撐在,距離剛夠他們看到彼此一個輪廓。
亦忱問:“沒有後悔了。”
喻辭說:“誰要後悔。”
終于,黑白天使打架白天使贏了一回,他不想再為所謂的高貴也好面子也好争什麽了,這樣就很好,大不了回家繼承家産呗!大不了和後媽再吵一架呗!
他又一次俯下身,吻了喻辭:“你好,我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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