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四月微涼(二十七)

文六十七 / 四月

正月二十五,古大開學。

課程表出來了,多了很多選修,亦忱根據任課老師推斷是否能夠逃課,203笑他是好學生裏的一股清流,他不理會。

課程表拿在手裏排來排去最後剩下了自己的老師方教授,也不是不能逃,反正老師講的關于課本的知識他基本都會,就是如果連他都逃了那方教授會很沒面子,不過老師可能也不在乎那點面子。

他單方面替自己老師做了決定。

當他把最終結果發給他的舍友并請他們幫忙簽到的時候,203差點把他踢出去,亦忱,多大的目标啊!他在不在老師看不見?萬一哪個老師又讓他到前排,或者心血來潮點點他的名字,那203就是全軍覆沒。

似乎說的很對。

于是乎開學第一周亦忱每節課都乖乖露臉之後他把他自己的計劃表做了好大的變動,他甚至一邊修改一邊問老六:“你說如果我去年開始休學,是不是會好一點啊?”

老六表示有病要吃藥。

開學了自然要去方教授家裏看看,帶上點禮品看看自己的老師師母,順便看能不能旁敲側擊地說說逃課的事情,人嘛不會一直不懂變通的,身邊的事情或者社會的變化總有某個點會催着你改變,誰都會變成真正的大人。

吃頓飯聊個天的工夫他那話裏有話就被猜中了四五分,方教授問他:“你這支支吾吾亂七八糟的是不是有事兒求我?求吧,我很好說話的。”

這還怎麽藏得住,亦忱正襟危坐,畢恭畢敬:“老師,我這個學期逃個課呗!”

方教授一口茶噴到地上,引來師母的一通訓斥。

“逃個課逃誰的?”

“您的,如果可以的話都逃了更好。”亦忱說的很正經。

“你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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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老師沒聽清楚,那就再說一遍:“老師,我想逃課。”

方教授的癢癢撓直接掄到了亦忱身上:“逃課,你逃個課還得告訴我一聲,是不是要我八擡大轎把你送出教室啊?逃課,正月還沒出呢,你跟我說逃課,哪來的滾哪去!”

事後203說亦忱是個人才,方教授那麽儒雅的人都能讓他逼出髒話。

可他不這麽想,他知道方教授這就是默許了。

他不是随随便便說出這話的人,但凡說出來就一定是思考過的,只是方教授大概不會知道他這一向沉着穩重的乖徒兒竟然是為了愛情……

只要方教授搞定,剩下的專業課又挨着,選修課無所謂就是點個到,一切就都很完美!

就這樣,《學神逃課記》在古大上演,具體請參見203每天的群聊和203留守兄弟的QQ空間以及朋友圈。

四個字——精彩絕倫。

就是狗糧有點多,明明知道這倆人就是在埋頭苦讀,可每次亦忱發消息說我家白白怎麽怎麽樣的時候203除了江河都有種想要自刎的感覺,很多次差一點亦忱就被拉黑了,真的差一點點。

亦忱很少去一中,作為私教他盡心盡責;作為保姆他細心呵護;作為男友……備考期間不存在這個職業!如果非要存在的話就是獨守空房。

喻辭每次從學校回來都顧不上吃飯,神情嚴肅整個人繃緊了神經,他把做錯的題拿出來看了又看,直到能把卷子打入冷宮,每當需要喂飯的時候亦忱都覺得自己當初瘋了才答應讓他走自己走過的路,直接報送不好嗎?這會兒倆人都能并肩走在古大的校園了。

————

三月初的某一天,喻辭照樣如虛脫了一般回到家。

“百天誓師大會,明天。”喻辭雙目無神,“成人禮,明天。”

亦忱接話:“你的生日另一個時空的前兩天。”

“不重要了,葛老師要我上臺帶領學生宣誓。”

“你不用做學生代表發言吧?”

“不用。”

“那還好,不用準備。”

“不用準備嗎?這詞都快坳出銀河系了,我背《鴻門宴》都沒這種感覺,舌頭打結了也念不順暢。”

亦忱接過詞看了看,這和前年也沒什麽區別,教導處的文筆一向如此。

他說:“你就是長時間不沾語文,導致語言功能退化,多念念就好。”

喻辭白他一眼:“你才語言功能退化,今天我和我們數學老師為了一道題的解法差點吵起來,伶牙俐齒,順暢得很。”

“李老師?”

“啊!”

“你是人才,李老師你都敢吵,我那年就因為在她講課的時候自顧自做了一套卷子,差點沒讓她送到洪觀面前,當時就告訴我‘我講的都是重要的,你可以刷題,但是你得回去刷,不是在這裏’,我到現在都記得。”

“李老師講課是優秀,但是她很支持學生暢所欲言的。”

“那是我不配了呗!”

“有可能,那你明天去學校嗎?”

“我去學校幹嘛?我在家等你,不去。”

“奧,王老師讓我告訴你沒事兒了去看看他。”

“他知道我在?”

“晟卿告訴的葛老師,葛老師告訴了王老師,整個年級組都知道了,而且王老師原話是‘那個姓亦的是不是在你家?讓他閑了來學校,說來就來說不來就不來,校長都沒這麽幹過’,你看着辦。”

“晟卿……”

第二天下午最後一節自習課,晟卿正在黑板上留作業的時候亦忱從前門大搖大擺地走進來,坐在了講臺上,晟卿還跟他開心地打招呼,亦忱只是點點頭,留下了高冷的傳說。

老王給他介紹了一個女孩兒,高幹子弟家庭,學習好模樣也好,和亦忱走在一起簡直就是天生一對,亦忱白眼滿天飛。

回到家他和喻辭說了,喻辭倒是沒什麽太大的反應,反而笑話他。

好多天了,亦忱終于有借口抱住狠狠的好好的慢慢的親親這個越來越放肆的人。

日子以枯燥的形式進行着,亦忱以為這半年會一直這麽安穩的過去,這樣也很好。可天不遂人願。

亦忱某一次回學校後找到房東簽了合同,把房子租了下來,他請安子祺和周思揚幫他置辦東西。

一天三個人正在逛商場,被拍了下來,203在房子裏等他們回去,江河接到了女朋友電話問亦忱怎麽會認識安子祺。

認識安子祺有什麽令人吃驚的嗎?

很快,不僅是江河的女朋友,很多人都來問怎麽亦忱認識安子祺和周思揚。

這時候他們三個才反應過來知道亦忱取向的只有他們而已,并不是所有人看到亦忱牽着某個男生的手都是正常的。

可是只是因為認識安子祺和周思揚就是同性戀?只是認識他們就有錯?就要被放大然後一個挨着一個的議論嗎?

三個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該怎麽辦。

表白牆真的成了亦忱的專屬,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一件大事抛上去,只是這次是事實,不是什麽虛構的東西,正因為是事實,才束手無策。

亦忱他們還沒有回來,203也沒有離開,江河的女朋友問完那句話後好久沒說話,再說話是江河連打十四個電話之後,她說她只是問問,替宿舍裏喜歡亦忱的姐妹問問。

就再沒有然後了。

一時間風雨飄搖,似乎是山崩地裂。

可是好像越是這個時候越沒有人敢去問亦忱什麽,而安子祺和周思揚在這個學校更是沒什麽朋友,他們采買的很順利,回家也很順利。

穿過那狹窄的胡同回到院裏之後亦忱招呼着老六他們幫忙,卻見一個個神情凝重。

“怎麽了?”亦忱問。

“你們看手機了嗎?”

周思揚抱着兩樣小東西進屋又出來,說:“我們顧着往回走,哪兒有時間看手機啊!”

“出事兒了?”亦忱又問。

老六把自己的手機遞過去:“你看吧,我們搬。”

亦忱接過手機找了個背光的地方,周思揚問了問也打開了手機。

四月,明明是萬物複蘇的時候,明明是一年最暖和的時候,這一方小院裏站着的都是二十以上的小夥,此時卻沒幾個想說說話,他們像秋後的螞蚱蔫着,靜靜等亦忱看完。

“拍照技術一般般嘛!”

看完後亦忱評價道。

安子祺和周思揚是無所謂的,只是看到那麽一長串文字把自己當做異類又一次編排之後不是很想說話,他們兩個默不作聲地搬着東西,穩穩的,輕輕的,每一步都很堅定。

亦忱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一個人站在陰涼處。

老六也沒轍了。

亦忱把手機還給了老六,然後開始搬東西,沒多久他停下來,上半身暴露在陽光裏,下半身踩在陰涼處,他低頭微笑,擡頭說:“你們不用這麽看着我,這次我沒什麽好說的,也沒什麽反擊的辦法,倒是你們,別因為我惹上什麽事情。”

他說的很平靜,看上去似乎真的沒什麽事情,可在場的每一個都知道他在僞裝自己。

這裏最糾結的是江河,他的女朋友在那一通解釋後就沒有回信了,老六和宋昭不能先做出什麽表态,因為這樣會讓亦忱或者江河任何一邊下不來臺,他們就僵持着,誰也不說話。

亦忱再怎麽改變也不會生出強求別人的習慣,打破罕有的沉寂說道:“怎麽都不說話?今天下午不是還有課嗎?我逃了你們也不上了?趕緊回屋把自己收拾收拾,回學校吧,我今天不回櫻郊,晚上記得留門,對了,上課不用替我點到了,這回逃課也沒那麽順利喽。”

說完進屋了。

可是那天晚上亦忱并沒有回宿舍,而是在布置了一半的家裏睡了一覺。

因為他也不知道怎麽從這裏走到學校再走進宿舍。

即便沒有人出來肯定他是不是和大家猜測的一樣,即便他知道203一定會給他留門。

他把專業課也逃了,整整一個星期不回宿舍不出門。

他對喻辭說最近忙,過了這段時間再回去。

喻辭什麽也沒問。

可能這對學校來說不是什麽長臉的事情吧,那個帖子很被删了,小範圍的轟炸了一波,波及範圍不算廣,最起碼沒有上什麽熱搜。

安子祺和周思揚叫不開門,就翻牆進來找他,只是找到了也沒用,只能确定人還活着。

一個多星期以後亦忱回了宿舍,今天有課,方教授的課,宿舍應該沒人吧!帽子口罩耳機,他把自己裹成了高冷美人,不過如今這個美人不怎麽美了。

整個公寓都很安靜,二樓的宿舍門都關閉着,他拿出鑰匙走到203,剛要擡手門從裏面打開,江河拎着垃圾袋正說着一半的話:“告訴你們,回頭忱兒要是回來了聞到爛蘋果……亦忱……”

尴尬不?尬出天際了。

亦忱點點頭,江河拎着的垃圾袋裏微微散發着一股水果腐爛的味道。

“誰?回來了?”老六和宋昭走到門口,隔壁宿舍正要開門,江河一把把亦忱扯進了屋裏。

門關上,四個人就這麽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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