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夜裏做夢,心藻夢見楚伋在挨板子,她在旁邊坐着看,心裏着急,可手裏還端着茶杯慢悠悠喝茶。心藻被這一幕吓得驚醒,然後便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洛小铨要她看別人挨打忍耐住,可若真是楚伋挨打,她還忍耐得下嗎?

就算得寵如江盡忠,老爺的吩咐他也必須照做不誤,又談何保護下人呢?所有人仍不過是老爺一句話罷了,該打還是要打的,誰還能違抗。

心藻覺得自己已經是一團亂麻了,不知道究竟該怎麽做。所幸老爺想起她之後又忘了她,以後江府內務便也沒她什麽事了。

第二日,昨天挨打的第一個丫頭換了一身江府婢女的服飾,來心藻這裏報道。

那丫頭在院門口跪着,也不擡頭,心藻一出門就不知所措。

“是老爺叫你來的?”心藻問。

“是,姑娘,以後就是我伺候您了。”這丫頭的語氣有些硬,“姑娘您給奴婢起個好使喚的名字吧。”

“我怎麽好給你起名字……”心藻說。

“那您要是不給奴婢一個新名字,奴婢就還叫原來的名字了,姑娘您別嫌土。”

“你原來叫什麽?”

“小勝,我爹取的,他是瓦子裏鬥雞的。”說完,小勝自己站起來看着心藻,“姑娘,需要奴婢做什麽嗎?”

心藻搖頭。

“那有事您吩咐,李娘叫我去給她幫廚,我先去了。”小勝說。

心藻點頭,小勝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雖然小勝被安排來服侍心藻,但心藻經常見不到她,小勝似乎嫌這裏太冷清了,常常去其他地方打下手幫忙,心藻也無所謂,她過慣一個人的生活,不強求小勝留在這裏。

有時心藻爬到房頂上,還會看到小勝和其他丫鬟們端着洗衣盆有說有笑地從遠處走過。

那時的夕陽将她們窈窕的影子拉得很遠,歡聲笑語,同樣也離她很遠。

心藻有些羨慕。

晚上小勝會來心藻這裏看看有沒有活幹,也不怎麽跟心藻說話,沒事就自己回丫鬟的住處去,這天心藻在屋頂上呆的時間稍久了些,忘了小勝會來,剛好被小勝逮到。

“姑娘!”小勝一回來就看到自家姑娘站在屋頂上。

心藻正想站起來從屋頂上下去,小勝一嗓子喊得她腳下一滑,跌在屋頂的雪上,一塊塊積雪簌簌落落滑下屋檐。

“小心啊!你爬這麽高幹什麽!”小勝焦急地喊。

心藻爬起來,忙着揮手,免得小勝喊得全江府都聽見。

“快下來吧!”小勝壓低聲音說。

心藻嘆了口氣,一步邁到樹杈上去,樹杈上有積雪,心藻腳下一滑身子一歪,急忙伸手抓住冰冷的樹枝,小勝在下面看得心驚膽戰的。

手指凍得通紅,心藻的力氣又很小,她覺得自己再也抓不住樹枝,索性松了手。

與積雪一同摔落在地上,下落的時候她不覺得害怕,只覺得輕松,只不過撞到地面那一下還是摔得有些重,人都懵了。

所幸冬天穿得厚,下面又是厚厚的雪,心藻從樹上掉下來,沒受什麽傷。

此時的心藻躺在雪上怔怔望着天空,什麽都聽不到,時間像靜止一般,直到小勝驚慌的臉出現在眼前,把她拉回來。

“姑娘!你沒事吧?這也太危險了,你怎麽想的啊?是不是傻了?”

作為一個丫鬟,怎麽說話比我還大膽。心藻心想。

心藻沒回答,她就是不想說話,小勝把她拉起來,幫她拍前拍後,把身上的雪都拍掉。

“趕緊進屋吧,這要是被人看見怎麽好。”小勝拉着心藻回了屋。

“真不知道您怎麽想的。”小勝一邊拿燒火鉗在火盆裏扒拉,一邊絮絮叨叨教訓心藻。

木炭上一層黑灰被撥落,裏面露出通紅發亮的炭火。心藻坐在床上看着小勝撥出來的光熱發呆。

“一會喝點熱水暖暖身子?”小勝燒上水,然後走過來站在心藻面前叉起腰,倒像是要興師問罪似的。

“姑娘,我可得說說您,您一個女子爬那麽高,您當您耍繩的?”

“耍繩的?”心藻一時有興趣就開了口。

小勝看她好奇便解釋起來:“就是拿手指粗的繩子,把繩在高處系着兩頭,打橫索緊,然後在繩上跳舞。”小勝說着笑起來,“您沒見過吧,京城瓦子裏就屬燕子三哥跳得好,有機會您得去看看,瓦子裏好玩的多了。”

都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出這江府,心藻低頭抱着自己的膝頭蜷縮起來。

小勝忙碌一天站累了蹲在地上,托着腮幫子:“說起來,我也好久沒去瓦子了,不知道鐵威猛幫爹贏錢了沒有。”

“鐵威猛?”心藻又被勾起興趣。

“我爹養的那只鐵距雄雞,它叫鐵威猛。”

“你說你爹是鬥雞的。”心藻想起來。

“是啊,鐵威猛可厲害,京城裏最有錢的老爺養的雄雞都鬥不過它,好多人出重金想買下它,我爹都不賣。”

小勝說着嘆息起來,“唉,只可惜鐵威猛雖然厲害,脾氣卻古怪,心情好就能贏,心情差它就輸,它連輸三場,我就被賣到這兒了。”小勝雙手一攤,無奈地搖搖頭。

“你爹不肯賣雞,卻肯賣你?”

“那當然了,我又不能下場啄人家雞冠子。”小勝笑道。

心藻聽後不再說話,小勝按着自己膝蓋站起來,敲了敲蹲麻的腿。

“姑娘,您還需要我做什麽嗎?如果沒有我就回去睡了,今天洗了一□□服,胳膊都酸了。”小勝說。

“沒有了,你回去吧。”心藻說。

“那您早些休息。”小勝說着退出屋子,心藻剛想躺下,小勝又從門口探回頭,“姑娘,您以後可別爬房了。”

“知道了。”心藻無奈回道。

小勝這才把門關好走掉。

心藻躺在床上,睜着眼睛看房梁。

真傻,為什麽要故意松手,我明明抓得住。

日子已經過得夠好了,我明明能夠堅持下去。心藻很後悔。

------

楚伋又瘦了一圈,面色更蒼白。

心藻如今确信楚伋身體很弱,動不動就會生病,也許還沒她身體好,她剛發現自己禁打又禁摔,從樹上掉下來都沒事。

“陳心藻,最近怎麽樣?”楚伋裹着厚厚的披風問她。

“你病好了?”

“差不多吧。”楚伋又咳嗽起來。

“外面太冷,你還是別出屋了,回去吧。”

“能不能別每次我剛來就轟我走。”楚伋生氣說。

心藻嘆氣,“院裏添了人,你會被她看到。”

“江盡忠終于舍得分給你下人了。”楚伋說,“她平常不在這裏嗎?”

“我這也沒什麽事做,她經常去別的院幫手。”

“那沒事,一般遇不到。”楚伋始終是這樣,不出事就不知道怕。

心藻很喜歡跟楚伋在一起,仿佛跟他在一起,自己也會不知道害怕,雖然她明白這是一種虛假的安全,實際上他倆在一起才是最危險的。

可是讓她選的話,要不挨鞭子,還是要楚伋在身邊?要楚伋。

要不挨凍,還是要楚伋?要楚伋。

要安全,還是要楚伋?要楚伋。

從所有的東西裏面選,她已有的,她沒有的,她或許未來會有的,她都只想選楚伋。

因為在那些孤獨的時候,楚伋是唯一出現在她面前,還厚着臉皮不肯走的人。

這些心事,心藻不會說出口,楚伋也沒必要知道。

因為他們注定不可能,她走過嫁娶這座橋梁之後,再回頭時,橋梁就斷掉了,她已經走上了孤島,她此生的自由,已經完全截斷了。

她選不了楚伋,她沒得選。

所以楚伋……

“你以後要照顧好自己。”心藻突然說。

“啊?”楚伋一頭霧水,不知道陳心藻為什麽這麽說。

你要照顧好自己,你一定能夠看到你期待的未來,一定能夠逃離江府,逃離江東樓,你還是楚公子,還能再去娶一個門當戶對的賢妻,還能考取功名,或許也能納幾個良妾,生幾個孩子傳宗接代,不負父母,不負君師。

心藻只希望自己能夠在這座孤島上,還能遠遠看到他一生平安……

“你要去哪?”楚伋反問。

這回換心藻一頭霧水了,“我沒要去哪啊,我就是讓你好好照顧自己。”

“聽你冷不丁這麽說,我還以為你在跟我說臨別贈言,幹嘛突然說要我照顧自己這種話。”楚伋笑道,“陳心藻,如果你哪一天要走,記得先來跟我告別。”

------

心藻把楚伋趕走了,他病還沒完全好,冰天雪地的,還是早點回他的暖屋裏養着。

楚伋沒走一會,小勝突然回來了,表情神神秘秘的。

“姑娘,你見過那個人嗎?”小勝說。

“哪個人?”心藻有些疑惑。

“就是那個人、老爺養的,不是唱戲的那個洛相公。”

心藻明白過來,小勝在說楚伋。

“見過吧……”心藻回答,“他怎麽了?”

“我來了以後總是聽珠燕姐姐她們提他,但是聽說他病了,一直不知道長什麽樣。”小勝走過來挽住心藻手臂一起回屋,“剛才我從珠燕姐姐那邊回來,剛好撞見他。”

“然後呢?”心藻問。

“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啊,我還以為他跟洛相公差不多,女裏女氣的,結果也不是,看上去就是普通的公子哥。”

小勝自顧自地說個不停,“這個楚公子,長得是挺秀氣,只是面容冷冰冰的,看着不太好相與,哪有洛相公平易近人。他又不知打扮打扮自己,我看老爺一定更喜歡洛相公吧。”

“也許吧。”心藻敷衍着。

小勝突然撅起嘴愁眉苦臉地看着心藻。

“怎麽了?”心藻問。

“姑娘啊,你太慘了,連男人都比不過。”小勝認真地替心藻可惜着,“你長得也挺好看啊,為什麽老爺不喜歡呢?還是你打扮得太素?要不我找珠燕姐她們借點胭脂水粉來?”

“不用了吧……”心藻無奈之極,她還能說什麽,打扮得再好看老爺也不會多看她一眼。江老爺不喜歡女人,洛小铨雖然常常扮做女子,但他畢竟還是男人,只有男人才會入得了江老爺的眼。

心藻正發呆,小勝突然問:“姑娘,你更喜歡哪個?”

“什、什麽喜歡哪個……”心藻趕緊說,“我哪個都不喜歡。”

“也對,”小勝思考着,“我看他們都不如老爺最神氣,無論是誰在老爺面前都得規規矩矩俯首帖耳,最有男子氣概的還是老爺,姑娘能嫁給老爺,才真是最幸運的。”

幸運?心藻啞口無言。

“姑娘,你得主動些,多讨好老爺才行,得了老爺的寵愛,哪還用得着像現在這樣過得這麽寒酸。”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