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

“你到底要做什麽!”楚伋發了怒。

江東樓把頭發遞給江盡忠,一手把披散着長發的楚伋拉進懷裏,死死抱住不讓他掙紮,然後在耳邊說:“給信國公的禮物,由信國公将你的發絲還給你父親,你父親便明白了,以後他投鼠忌器,自然就不會再惹信國公不悅。”

“你真是無恥小人!”楚伋罵道。

江東樓喝得大醉,被楚伋罵也沒生氣,反而大笑起來:“楚行簡确實是個人才,我也看中他,現在你在我手裏,他便能為我所用,這就叫做強強聯姻,說起來,你爹他還算是我的老丈人……”

醉了的江東樓說話越發離譜,江東樓比楚行簡還大了幾歲,楚伋真不知道他怎麽說得出這麽不要臉的話。

“楚伋,我今天真是高興,信國公這便算是拿下了,以後他必定助我,我在朝堂的位置就會更加穩固。”江東樓用手撫着楚伋柔順的黑發。

“你已經位高權重了,還不滿足。”楚伋說。

“可是我怕啊,做夢都怕,高處不勝寒,多少人盯着我,你不懂……”江東樓自顧自說着醉話,把楚伋摟得更緊,“信國公現在美人在旁,想必早就進了極樂國吧,楚伋,你便也讓我快活快活……”

“你說什麽?!”楚伋意識到,“哪個美人?你把心……”

“楚伋!”江盡忠喊道。

“盡忠,你還在,正好……”江東樓站起來,把自己的外衣解開,“今天不回去,就在這裏,照常,你把他給我備好。”

江盡忠上前把楚伋摁在桌子上,楚伋拼命掙紮:“你放開我!”

江盡忠不為所動,利落地把楚伋雙手捆在桌腿上,只是趁老爺在一旁打酒嗝,江盡忠湊到楚伋耳旁小聲說:“老爺寵你,不會傷害你,可你能不能不要禍害別人?”

“他沒傷害我?!”楚伋的情緒忽然發作,眼淚洶湧而出:“他毀了我的一生!”

喊聲一出,屋裏一片死寂。

“誰毀了你的一生?”站在一旁的江東樓推開江盡忠,俯身看着楚伋,陰冷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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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國公也喝多了,一搖一晃,心藻勉強扶着他,他面粉一樣實心的胳膊搭在心藻身上,壓得她快蹲到地上去了。

“美人,美人……”信國公嘴裏還念叨着。

幾個丫鬟幫心藻一起把信國公扶進客房,然後全都退到門口:“姑娘,老爺叫您今天好好伺候信國公。”

心藻暗暗嘆了口氣,果然是這樣,給她新衣服,給她打扮,都是因為要她讨好信國公。信國公與江老爺相識已久,自然知道江老爺只好龍陽,所以他也不會跟江東樓客氣,送上來的美女當然要帶回房間。

“姑娘,若是沒事我們便退下了。”丫鬟說。

“等一下,信國公喝醉成這樣一定很難受,讓廚娘做些醒酒茶送過來吧。”心藻急忙說。

“是。”丫鬟答應後便把房門關緊,全都退下了。

孫福祥坐上了床,嫌熱把身上的衣服都脫了,然後沖着心藻說:“美人,怎麽還不過來?”

心藻忐忑之極,暗自深吸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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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楚伋咬牙一字一頓地說,“除了你還有誰?”

“你恨我?”江東樓像是不明白一樣。

“從開始到現在,我沒有一刻不恨你。”楚伋回答。

“不識擡舉!”

“啪”得一聲江東樓一巴掌煽到楚伋臉上,楚伋覺得脖子都扭斷了,嘴裏一股腥甜,他咬破了自己的嘴角。

“楚伋,你真讓我失望,我這麽真心對你,你倒是去問問,我江東樓有沒有對哪個人這麽好。”江東樓揪住楚伋的領子說,江盡忠在後面默默把頭偏過去。

“那跟我有什麽關系?我不願意!不稀罕!”楚伋怒吼道,“有本事就殺了我!別拿我威脅我爹,又拿我全家威脅我!”

江東樓氣極反笑,“威脅?楚伋,你以為自己真這麽有種嗎?你就跟楚行簡一樣,外面裝得傲骨,實際上又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看到他的才能,于是便汲汲營營四處投石,連閹黨都想巴結。”

“我爹沒有!是你構陷他!”

江東樓冷笑,“你真是你爹的好兒子,他為了保命都把你送給我了,你還這麽相信他。”

“是你逼他的,你不配這麽說我爹。”

“那你配不配,你那心高氣傲的爹,如果知道你在夜裏像個寵妾一樣服侍我,還會不會正眼看你?你把他的臉都丢盡了。”江東樓說。

楚伋喉頭哽住,說不出話。

江東樓甩甩袖子背着手大笑道:“說這些有什麽用,總之你是我的人,這輩子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說我的真心跟你沒關系,那你怎麽想跟我又有什麽關系呢?你還是太年輕,想不透這些道理,看來你得多吃點苦才能明白,你爹真是把你寵壞了,你要學的還太多。”

江東樓伏上楚伋的身子,一身酒氣親他的臉,楚伋把臉扭開,又被死死擰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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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他吧。”江東樓穿好自己的衣裳,離開了清晏舫,江盡忠低頭送走了江老爺,楚伋被綁在桌子上,動彈不得,他睜着眼睛呆滞地看着頂梁。

“楚伋。”江盡忠在門口看着楚伋。

楚伋回過神來:“你還不把繩子解開!”

“珠燕跟我說,冬至那天你去她那裏找剪刀,她擔心你,于是才來告知我。”江盡忠的聲音總是毫無波瀾,“你那天是想做什麽?”

“關你屁事。”楚伋臉上帶着淚,惡狠狠地說。

“不管你要做什麽,做之前總要想想後果,不要連累你的父母,還有無辜的人,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樣受寵,任意妄為也不會受老爺責罰。”

“我不知道你他媽的在說什麽?過來解開我繩子!”

“你要是不明白,今天晚上就好好想想。”江盡忠轉身退出清晏舫,把門從外面鎖上。

“江盡忠!你幹什麽,你回來解了我!”楚伋大喊。

“你省省力氣,別像個娘們兒一樣喊,小心把老爺喊回來,早上我再來。”江盡忠說完便轉頭離開。

“你個王八蛋!”,楚伋大喊,只是舫外一片寂靜再也沒人理他。

他是怕我去找陳心藻,楚伋明白過來,想到心藻現在正和那個姓孫同處一室,楚伋發了瘋似的把頭往桌子上磕。

清晨時,孫福祥終于倒在桌上呼呼大睡,趁他睡着,心藻輕手輕腳裹着披風從客房裏走出來,急匆匆地離開,路過幾個早起的丫鬟,她們在心藻背後指指點點小聲議論着什麽。

一直走到沒人的牆角,心藻躲在陰影下緊緊大口喘氣,這一夜她緊張極了,這種事要再來一遍,心藻恐怕就緊張得直接死過去了。

歇了好半天,心藻才重新有力氣走回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小勝正等着,看見心藻滿臉倦容,知道她昨夜大概很累,于是趕緊幫心藻梳洗,讓她好好休息去了。

心藻困極了,心裏害怕得緊又睡不着,讓小勝去打聽信國公走沒走。

小勝去一趟回來,說老爺已經送信國公回去了,似乎沒什麽特別的事情,心藻這才安心阖上眼,一睡不醒。

夢裏有一個紅衣的女子輕盈地跳舞,洛小铨不施粉黛坐在她旁邊彈琴,心藻躲在某處偷偷看着這兩人,心裏翻湧的是無窮無盡的羨慕,他們似乎感覺不到心藻的注視,洛小铨站起來,摟住紅衣女子的細軟腰肢,女子欣喜地靠在洛小铨身上,洛小铨用手托起女子的下巴,情深款款地吻下去……

女子的紅衣閃耀着,光芒漸漸占據了心藻的眼前……

周圍一片靜悄悄,心藻緩緩醒來,看向窗外已經是一片漆黑,心藻竟然睡了一整天。她起身披着衣服走出門外,天寒地凍,不知什麽時候又下起雪來,雪花落進手心又消失,心藻心裏空落落的,像是被誰挖去了一大塊,她本也擁有愛人的能力,究竟是被誰奪了去,她想讨回來,又該向誰讨?

夜色已深,腳步很沉,楚伋渾身酸痛,邁出一步都覺得十分艱難,他的雙眼被風吹得幹透了,好在眼淚是有限的,不會永恒地流淚,否則他能給江府再哭出一條水渠來。

楚伋想見心藻,太想見她了,卻不知道這時候又該怎樣去見她。

他走進心藻空蕩蕩的院子裏,房門緊閉着,他不敢敲門,也不敢出聲,他不敢看到心藻現在的樣子。

楚伋疲憊地扶着院裏那顆老樹坐下,抱着自己膝蓋,埋着頭嘆息。

“楚伋?”頭頂上傳來心藻的聲音,楚伋吓了一跳,猛地擡頭,白茫茫的雪絮飛揚中,看到心藻從房頂上探出頭來,披風被她披在頭上擋雪。

“心藻……”楚伋又哽咽了,“對不起……”

楚伋眼圈紅紅的,臉上很憔悴,心藻心疼地看着楚伋,“你還好嗎?”

楚伋欲言又止,頹然地搖搖頭。

心藻看了看周圍,俯身對楚伋說,“你要不要上來?”

楚伋擡頭,“爬樹嗎?我不會。”

“我拉你上來。”說完心藻起身跨到樹杈上,朝楚伋伸出手。

“很危險的。”楚伋呆呆地說。

“那你上來嗎?”心藻問。

楚伋猶豫一下還是點點頭。

“你踩住樹幹,腳下使勁兒,不然我可拉不動你……”心藻一邊拉楚伋一邊教他爬樹。

兩只手緊緊握在一起,楚伋另一只手抓住樹杈,終于成功爬上了樹。

“還不算太笨。”心藻說。

楚伋的臉上終于輕松了些,兩人相視一笑。

他們坐在屋頂上,縮在一個披風裏面,看着大雪中隐隐約約亮着光的庭院。

江府的景色一覽無餘,還能看到牆外的街道,“原來這裏能看到這麽遠……”楚伋說。

“是啊。”

“如果我能帶你出去就好了。”楚伋輕聲說,“你就不用只能在這裏看着。”

“聽小勝說京城裏好玩的地方很多。”心藻說。

“是啊,達官貴人,平民百姓,有錢沒錢,都能在京城裏尋到玩頭。”楚伋托着腮幫子說,“京城外也有很多名勝古跡。”

“你都去過嗎?”心藻問。

“年少的時候跟狐朋狗友最喜歡游山玩水,京城周圍都玩遍了。”楚伋說。

心藻眨眨眼看楚伋,說,“你現在也還年少啊。”

“是啊。”楚伋回答得漫不經心。

心藻看楚伋這副郁郁寡歡的樣子,不知道怎麽才能讓他高興些。

“你還在為昨晚宴席的事傷心嗎?”心藻問。

楚伋搖頭。

“那你到底怎麽了?”心藻不解。

楚伋皺眉盯着心藻的臉,好像忽然發現她是個缺心眼似的。

“江東樓那個混蛋,是不是把你……把你送進了姓孫的屋子。”

“你知道了……”想起昨夜和孫福祥同處一室,心藻還覺得有點心悸。

“江東樓還在我面前得意洋洋的說這些。”楚伋恨得一拳砸在屋頂的瓦片上,瓦片碎裂,他的手也破了。

“所以,你是因為我才不高興嗎?”心藻看着楚伋,眼裏有了別樣的情緒,“你是不是覺得,我已經……已經不幹淨了……我早上從孫大人的房裏出來的時候,丫鬟們看我的眼神都很奇怪,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已經變了一個人……我……”

楚伋伸出手慢慢碰到心藻,然後握住她的胳膊,他的手在發抖,害怕心藻會厭惡他的觸碰。

心藻一動不動怔怔地看着楚伋:“你也覺得我變了嗎?”

酸楚漫上心頭,楚伋一把将她拉進懷裏,緊緊抱住,“對不起,魚兒,我沒能去幫你,對不起……”

他身上總是這麽溫暖,心藻想,她緊緊貼着楚伋的胸口,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楚伋……我沒事,我沒有被他做什麽。”心藻輕輕推開楚伋。

楚伋呆呆地看着心藻。“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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