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
屋外一片寂靜,江盡忠看着心藻認真的臉龐,心裏一閃而過,奇怪自己為什麽要給她講這個。
“後來老爺考中了進士,終于想起梅園裏的玉仙姑娘,那天老爺興沖沖地來找她,想在她這裏過夜,第二天便給她贖身,玉仙面容憔悴,臉上卻也還是歡喜的,把老爺迎進了房中,當夜老爺就打算和她行雲雨之事,玉仙把自己脫得赤條條躺在床上,老爺見她脖子上戴了一塊不值錢的玉牌,并不是老爺送的,于是便問了她一句,誰知她突然眼眶通紅,哭得極兇,老爺正詫異,玉仙突然發了狂似的從床上彈起,一雙素手竟不知從哪裏拿出一把匕首,直直捅進老爺的腰腹,差點讓老爺絕了命……”
心藻禁不住捂住自己的腰。
“所幸當時請了京城最好的杜大夫來醫治,這才保住了老爺的性命。但此事離奇的是,那時玉仙到底從哪裏掏出的兇器,到現在也不知道。”
“那她為什麽這麽做?”心藻問。
“這正是最離奇的地方,剛才她還與老爺言笑晏晏,為何轉臉就出手傷人,出了這件事,梅園的主人也免不了責,追究起來才知道,玉仙進梅園做□□的時候,她丈夫還未病亡,她便是為了自己的丈夫才做此營生,所以老爺送給她的那些東西,都讓她典當了換錢給丈夫治病,誰知花了那麽多錢,找了好些大夫,她的丈夫還是病死了,她自己又已經失身于此,深陷泥潭,覺得人生無望,于是便恨得發了瘋。可按說她若要報複,總該冤有頭債有主,找那些給她丈夫治病的大夫,或是找害她堕落的梅園主人,都有些道理,為何平白無故要牽連老爺,老爺對她極好,她竟反過頭來捅老爺一刀,真的是毫無理智的瘋女人。”
心藻聽着江盡忠的敘述只覺得玉仙十分可憐。
“原本老爺是可以救她脫離苦海,她卻自毀其路,害了自己不說,還去害老爺,老爺清醒過來時一直冒冷汗,嘴裏說着不可理喻、簡直不可理喻。那陣子,老爺連女子服侍都不肯,禁止女子靠近他,還把家裏的丫鬟全都鞭打一頓,說她們都是狼心狗肺、不能明理之物……”
心藻打了個寒顫,想起之前用來抽她的浸血的鞭子。
“之前老爺對你有了興趣,傳你去侍寝,我本以為過去這麽多年,老爺終于克服了自己的心魔,誰知今夜你竟做出這種事,害老爺受了驚吓。”江盡忠言下十分失望。
“老爺官場浮沉這麽多年,現在已經再難打開心防,對誰都不信任,就算是男子他也需得用繩子捆住才會安心,說到底,根源都在于玉仙那個瘋女人,解鈴還需系鈴人,能幫老爺消除心魔的女人,你是最有機會辦到的。”
江盡忠這麽說,讓心藻更無語,她原本就極害怕江老爺,還讓她來消除江老爺的心魔?江老爺就是她的心魔。
“更何況,老爺已經是不惑之年,膝下無子,常言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今夜之事,老爺感念夫人的一片苦衷,只是礙于心中魔障未除,無法與女子同房,這還需要你再多加努力,讓老爺親近于你,若是如此,對各人都有好處,你今後也不必夾在老爺夫人之間為難。”
心藻心中委屈,你們都叫我努力,這到底要怎麽努力?
江盡忠擡頭望了望屋外,然後說:“時候不早了,我去叫小勝給你送衣服來,然後送你回去。”
心藻低頭沉默着。
江盡忠又加一句:“陳姑娘,好自為之,江府兇險,別讓人把你害死。”
------
瘋女人……
江盡忠并未說那玉仙最後是什麽下場,可心藻回來之後總是會夢見一個渾身鮮血淋漓的女人,害得她終日恍恍惚惚的,楚伋也不能見,她不知該跟誰去訴說。小勝看她這幅樣子覺得奇怪,問起來,心藻不肯說,小勝覺得姑娘不信任自己,也有些生氣。
夏清言從江盡忠那裏聽說,心藻那天晚上驚到了老爺,害得老爺鬧病,于是便把心藻叫來訓斥了一番,随後又慈眉善目地說:“這也不怪你,是我操之過急了。”
翠姨在旁說:“這也怨不得夫人啊,老爺跟那些妖裏妖氣的男人鬼混久了,一時轉不過彎來,都是他們整日不琢磨正經事,只想着迷惑老爺。”
“心藻,心藻?”
心藻趕緊回答:“夫人。”
“別洩氣,聽老爺的意思,他沒有責難你,說明他還是喜歡你的,以後還有機會,這次也是你太害臊,躲在被子裏不出聲,是個人也得被你吓着啊。”夫人忽然笑起來,扭頭跟翠姨說:“平日裏看老爺威風八面的,誰知道怎麽夜裏這麽膽小。”然後兩人一起捂着嘴咯咯笑着。
看夫人和翠姨親似姐妹,心藻又羨慕了,也不知怎麽,她誰都羨慕。
回到青藤苑,小勝正指使幾個婆子洗衣服打掃院子,現在心藻住的地方比以前那裏熱鬧多了,所有事都不必心藻自己做,心藻更覺空虛,她的視線越過院子的牆頭看去,之前楚伋就是出現在牆那邊的亭子裏,現在那裏空蕩蕩的,連個人影也沒有,好久沒見到楚伋了,夫人又不讓他出碎玉軒,他也一樣會覺得煩悶吧……
楚伋現在被夫人莫名禁足在院子裏,哪也不能去,只得靠在床榻上胡亂翻着書,把書翻得嘩嘩響,珠燕正坐在門口繡花,看公子這副煩悶的樣子,于是說:“公子,要不我教你刺繡吧。”
“啊?”楚伋不可置信,“我一個大男人,學那幹什麽?”
珠燕笑嘻嘻地說:“別說公子是個男人,其實就算大家閨秀也有不喜女工的,到最後都妥協了,您可知為何?”
“為何?”楚伋問。
珠燕:“太閑了呗,每天足不出戶,還是給自己找點事做比較好。”
楚伋瞪着她:“你看我閑嗎?”
珠燕知道話說得不對頭楚伋肯定發脾氣,吐了吐舌頭撒謊:“不閑。”
楚伋把自己砸回床上煩躁地閉目養神。
珠燕伺候過老爺不少男寵,看這些男子現如今被規訓為女子的樣子,每日為恩寵擔驚受怕,珠燕心善,對他們同情得緊,也會為他們樂而樂,為他們憂而憂。楚伋又是最倔強的那一類男子,她便更覺得心疼:“公子,老爺總是來不了,您想他嗎?”
楚伋一聽更來氣了,閉着眼睛大喊:“想他!我想死他了!”
話不能亂說,說了就要應驗,當晚,老爺便披星戴月地來了碎玉軒,楚伋當下心中一沉,朝院門口張望,發現夫人安排的丫鬟都被撤了去。
江東樓一把拉上院裏的楚伋急匆匆往屋裏走,生怕人看到似的,笑得像是剛偷了別人地裏的瓜,楚伋還沒見過江東樓這副偷偷摸摸的樣子。
原來今夜夫人不在府上,朝中吏部右侍郎朱子儒的夫人夏清若是夏清言的胞妹,清若突然染疾,夏清言便帶着翠姨連夜去探病,江老爺連忙叫江盡忠給夫人準備馬車。
清若比清言小了兩歲,姐妹倆相貌相仿,才華相近,朱子儒也是青年才俊,可惜為人耿直,在朝中始終難以進階,清若對此十分不甘心,比起姐姐清言的丈夫江東樓,身居高位左右逢源,朱子儒可是差得太多了。
這次清若染病,清言去看她,一去便聽見清若躺在病榻上還數落丈夫不知變通,又得罪了誰誰誰,朱子儒不敢回嘴,窩窩囊囊地聽着訓。夏清言見狀微笑看着她們。
江東樓這頭,前腳把夏清言送出門,後腳便趕緊來了碎玉軒找楚伋。
江盡忠摒去碎玉軒門口的丫鬟,告誡她們不得讓夫人知道,然後也跟着進了屋,聽見老爺正跟楚伋抱怨夫人管天管地,還管着自己的那玩意兒。
見江盡忠進來,江老爺笑着說:“以後娶妻可不能娶這麽厲害的,知道嗎?盡忠。”說完老爺便開始寬衣解帶。
楚伋觀察到江盡忠眉頭抽動一下,然後又恢複原樣,江盡忠對老爺十分順從地答:“知道了。”
楚伋心中正冷笑,江盡忠忽然上前把他呼得翻個身,雙手靠在一起三下兩下捆在床頭。
一夜過後,夫人回來還是知道了,氣得直跟心藻抱怨:“好啊,他就這麽饑渴……”
心藻以為夫人是生老爺的氣,接着又聽見夫人說:“……我不過就一天不在家中,他就趁機勾引老爺。”
原來是生楚伋的氣。
“可是他怎麽會知道夫人昨天晚上不在府上呢?”心藻問道,言下之意是想告訴夫人是老爺去找楚伋的。
“說得對。”翠姨接口道,“難不成是這小子在府上安插了眼線?我看珠燕那丫頭倒是對他忠心得很,沒準會幫他打聽夫人的事。”
“我不是這個意思……”心藻連忙說,“他不會做這種事吧。”
“姑娘,你可別小瞧了這些人,為了得老爺眷顧,他們什麽都做得出來。”翠姨說。
“回頭給他換個人。”夫人說,心藻站在一旁不知再說什麽好。
夫人把楚伋叫過來,氣勢洶洶地等着質問他,來的路上外面起風又下起雪,雪花星星點點落在他頭上,他進來之後在門口站定,自顧自地先伸手拂開頭上和身上的雪花,然後環視屋裏的幾人,朝夏清言和陳心藻行了禮。
“夫人、陳姑娘。”楚伋拱手說。
看陳心藻正盯着自己發呆,楚伋微微笑了笑。
夏清言把他這笑當成了受寵之後的得意洋洋,氣不打一處來,直接說道:“楚伋,你可知錯。”
“錯?什麽錯?”楚伋沒明白。
“身為老爺的侍寵,卻不勸谏老爺行正路,你這是害老爺。”夏清言說。
“我害他?”楚伋覺得好笑。
“老爺已經年近不惑,膝下卻無有一子,還不是你們這些妖媚惑主,讓老爺遠離女子,你們這是要江家斷子絕孫啊。”
楚伋馬上說:“那您倒是叫他別來找我,我還巴不得……”雖然折騰這麽多,但夏清言根本沒法管得了江東樓跟誰睡,楚伋這拱火拱得正對地方。
“大膽!怎麽跟夫人說話的!”翠姨兇斥道,“別仗着老爺寵愛,在這裏大放厥詞!”
“罷了,”夏清言道:“我這個主母真不算什麽,他們恃寵而驕,誰都不會把我放在眼裏。”
楚伋冷笑一聲不再說話。
翠姨:“夫人,老爺心都偏到爪哇國去了,都是他們害的,您可別對這種人心軟,您是主母,怎麽能讓他們騎在頭上。”
“我就是這種軟性子,你說我還能怎麽辦呢?”夏清言越說越凄苦,“罷了罷了,我也不罰你什麽,你就跪在外面反省,想想自己到底該怎麽說,怎麽做。”
“夫人,”心藻急忙說,“外面在下雪。”
“下雪怎麽了,還怕老爺心疼不成?”翠姨乜斜着看向楚伋,“就怕有人向老爺告狀,一個大男人裝可憐,說我們欺負他。”
陳心藻還想說什麽,楚伋用眼神制止她,然後轉身就出門,在屋外的天井中跪下,雪花越飄越大,聚攏在四四方方的天井中,像一個雪做的牢籠。
“心藻,青藤苑住得還習慣嗎?”夏清言轉向陳心藻柔聲問道。
“慣。”陳心藻低下頭。
“那就好,翠姨,讓珠燕那丫頭去伺候心藻吧,她那邊人手本來就少。”
“是,夫人。”翠姨答道。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