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番外-二少爺的道歉
番外-二少爺的道歉
“這周六晚上集團要辦一場商務酒會,我爸讓我也參加。”謝杭有些得意地告訴于北川。
在剛過去的這個暑假裏,他被父親謝泰明安排進家族企業實習,算是以謝氏二公子的身份亮了相,現在父親則是要正式向各位友商介紹自己的次子了。
于北川知道謝杭最愛在人前出風頭,便笑道:“不錯不錯,那天你肯定要一鳴驚人了。”
“那是當然。”謝杭毫不謙虛,接着又說,“那天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我?”于北川驚訝道,“這種商務酒會我去湊熱鬧也太奇怪了吧。”
畢竟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就算從小跟謝家的幾位少爺一起長大,也不過是司機的兒子而已——于公于私,他都沒有理由出席這種上流場合。
“有什麽奇怪的,那天到場的人那麽多,誰會去細究你是什麽身份?”謝杭道,“我跟我爸說一聲,讓你也來,他不會不答應的。”
于北川為難道:“我去了也不知道該幹什麽、說什麽,也挺尴尬的。而且參加這種酒會都得穿正裝吧,我連套正經的西裝都沒有。”
“我有啊,反正我們倆身材差不多,我的衣服你穿上應該也合适。”謝杭想了想又改了主意,“算了,今晚我帶你去買一套。你總得有套正裝吧,以後要用到的地方多着呢。”
但于北川拒絕了:“不用了,我覺得暫時還沒什麽必要。”
也因為他知道謝杭一貫的消費水平。謝杭要帶他去買的衣服,必然是他支付不起的價格,而謝杭也必然會替他買下——所以他更不願意了。
謝杭腦子裏就沒那麽多彎彎繞繞,說:“那這周回家你從我那挑一套吧。我已經定好要穿哪套西裝了,你不許跟我搶!”
于北川笑道:“不跟你搶,我應該是沒空參加了,周六晚上我還得做家教呢。”
謝杭一聽就來了氣:“又是家教,你那個破家教到底還要做到什麽時候啊!”
在父親去世以後,于北川的生活和學業雖然有謝家的資助,但也一直沒有放棄打工,還很努力地争取獎學金,就是想着能盡量負擔自己的開銷,不給謝家添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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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謝杭并不支持他這麽做,争取獎學金當然是好的,但去幹那些報酬低廉的工作不就是在浪費時間嗎?資助于北川的那點錢,對謝家來說根本是九牛一毛,無人在意。于北川明明可以毫無負擔地度過大學生活,而不是為了掙那塊兒八毛的生活費就把自己忙得腳不沾地,這根本是在自尋煩惱、自讨苦吃啊!
更叫謝杭不滿的是,于北川的兼職已經嚴重影響到他們倆談戀愛了!不知道有過多少次,自己那些興致勃勃的計劃、充滿期待的約會,都因為這可惡的家教而不能如願。謝杭早就憋了一肚子怨言,今天再聽于北川這麽一說,是再也忍無可忍了。
于北川好聲好氣地說:“本來一直是在周六下午給人家上課的,但這周他學校裏有事,就改到晚上了。都提前說好了的,我也不能半路放人鴿子吧。”
謝杭不爽道:“人家有事,你就沒有自己的事嗎?我的事就不是事嗎?人家說改期就改期,你随時配合着伺候。你什麽時候對我也能像對你的學生那樣上心?”
“他跟你怎麽能比呢,當然是你最重要的。”于北川還是好脾氣地笑說,“只是那邊先約好了,而且有個長期穩定的學生也不容易,我總得自己賺點錢呀。”
謝杭聽到這個就火大:“賺錢賺錢,你就那麽缺錢嗎?我們家什麽時候差你錢了?錢不夠了你問我要啊。”
“不是不夠,我就是希望能自立一點。當初我爸生病,謝伯伯幫忙掏了那麽多醫藥費,我心裏已經很感激了,現在又資助我上學,我就想着也該力所能及賺點錢,起碼自己的生活費就不要再麻煩他了。”
“我爸掏錢是因為跟你爸交情好,他又沒指望你還。而且你還在上學呢,你要想知恩圖報以後有的是機會,現在逞什麽強啊?把自己日子過得苦哈哈的,你就滿意了?”謝杭越說越惱火,“我還不滿意呢!談個戀愛整天找不着人,你自己數數都多少回了?每次想找你幹點什麽,不是這事就是那事。嘴上說得好聽,什麽我最重要,真遇上點事了,我還不是得往後靠!”
面對謝杭的指責,于北川心中有愧,道:“阿杭,對不起。但是這回……”
謝杭直接打斷了他:“周六晚上你陪我去酒會,我給你錢,這樣行了吧?”
于北川有些錯愕地看着他。
謝杭又道:“你不是要賺錢嗎?伺候別人不如伺候我。你給人家上一次課能拿多少錢?我給你十倍夠不夠?”
于北川難以接受,反問道:“你把我當什麽了?”
“怎麽,嫌少嗎?”謝杭趾高氣昂地加碼,“那一百倍,這總該夠了吧?”
于北川握緊了雙手,問:“我是你花錢雇來的陪玩嗎?”
謝杭嘲諷道:“你現在又清高起來了?你的時間能賣給別人,怎麽就不能賣給我?”
于北川原本期待能聽到謝杭的否認,可他說的話卻更叫人受傷。他克制着情緒,道:“我不要你的錢,那天我也不會去的。你既然有錢,去雇別人陪你玩吧。”
“你——”
“我晚上還有課,先走了。”
謝杭看着于北川頭也不回地走遠,氣得捶了一把桌子。兩個人在一起兩年多了,于北川還從沒對他發過脾氣、甩過臉子,今天竟敢撂下他一個人先走,真是反了天了!
這場沖突之後,謝杭沒去找于北川,于北川也一反常态地沒來找他,兩個人陷入了冷戰。自他們在一起以來,這還是第一次。
周五的晚上,謝家一家人正圍着餐桌吃晚飯,謝泰明突然提起來:“有一陣子沒見北川了,這周末他也不回來麽?”
洪靜芸道:“學校裏忙吧。”
“念大學不是最輕松了麽,能有什麽忙的。”
謝柯可不贊同:“怎麽不忙?念大學又不是光上課,還有一大堆課外活動呢,再交點朋友,參加點聚會,時間都不夠用的。”
謝泰明道:“你念大學的時候淨搞這些亂七八糟的了吧。”
謝柯不服:“這怎麽能叫亂七八糟?你這老腦筋可該改改了。”
謝泰明知道謝杭跟于北川讀同一所學校,便問他:“最近你在學校裏見過北川嗎?”
謝杭頭也不擡:“沒有。”
兩人戀愛的事一直瞞着家裏,明面上還是像以前那樣相處,大家都以為他們倆關系很一般。聽見謝杭這麽說,謝泰明也并不覺得奇怪。
這時候謝辛小聲說道:“北川哥周末好像都要打工。”
“哦?”謝泰明有些驚訝,“之前放暑假時他說在給人做家教,現在還在做嗎?”
“是吧。”
謝杭語氣不怎麽好地問謝辛:“你們關系這麽好嗎?他什麽事都告訴你。”
謝辛立刻低下頭去扒飯了:“也沒有,之前北川哥偶爾說到的。”
謝柯道:“北川這也是何必,現在安心上學就得了,非把自己弄那麽累。”
謝杭立刻贊同:“就是,像生怕欠我們家一點人情似的。”
洪靜芸道:“你少說兩句吧,人家比你懂事多了。”
謝泰明也嘆道:“北川這孩子也挺不容易的,那麽小就沒了媽,他爸也走得早。我們家對他們父子倆的好,他心裏都記着呢。也就是不想給再給我們添麻煩,才非要在外面打工掙錢。”又轉去對謝杭說:“你以後就少欺負點人家吧。”
謝杭不服道:“我哪裏欺負他了?”
“你還少給人家挑刺找茬了?也別老拿他爸給我們家當司機說事,誰沒有點自尊心哪?你越那樣對他,他就把自己折騰得越辛苦。”
謝杭悶悶地說道:“我早就沒那樣了。”
第二天就是周六,晚上要參加集團的商務酒會。謝杭穿上一身西服,格外的英挺帥氣。他在鏡子前照了半天,對自己這副樣貌十分滿意。要是讓于北川看見了,不得把他迷死。
他摸出手機一看,都好幾天了,還是沒有于北川發來的信息。
晚上,謝杭跟着父母和哥哥參加酒會,在父母的引領下與不少政商大佬打了招呼,接着一陣觥籌交錯、虛與委蛇——說實話,比他想象中的要無聊得多,無非就是在一個長輩們的聚會裏佯裝乖孩子。
他端着酒杯,回頭望向那群面目模糊的所謂上流人士,心想如果于北川也在這裏就好了。
酒過三巡,謝杭與在場的同齡人逐漸聚到了一起——都是各路大佬的孩子,與他們交際也是他今晚的任務之一。
有些是第一次見,也有些早就熟識了。有個酒肉朋友問謝杭:“哎,今晚就你和你哥過來,那個小跟班不跟着嗎?”
“哪個?”謝杭其實大概猜到了他說的是于北川,但還是故作不懂。
“就是你們家之前那個司機的兒子嘛,長得挺漂亮的。”
“他哪漂亮了。”謝杭把杯子裏的酒一口喝淨,心裏不爽,“不愛帶他。”
“我覺得挺不錯的啊。之前去你們家玩,對他印象還挺深的。”他用胳膊碰了碰謝杭,笑嘻嘻道,“要不你把他電話給我。”
謝杭警惕地看着他:“幹嘛?”
那人啧了一聲:“玩玩兒嘛。”
“少來,人家是正經人。”
“正經人怎麽了,我不是正經人?不就是個司機的兒子,找他玩兒還給他臉了呢。”
謝杭沒好氣道:“司機的兒子怎麽了?你腦子還沒人家一半好使,想玩兒人家,別到頭來把自己玩兒栽了。”
他再不理那人,找了個借口走開了。心裏還在罵着:什麽酒囊飯袋,不學無術的草包,外表比內心還要醜陋,不就是仗着出身好,成天游手好閑到處禍害人,居然還想玩弄他的于北川。他要是真敢下手,自己非好好收拾他不可。
想起于北川,謝杭心裏一軟,又微微有些酸澀。前幾天的事,他知道是自己的話說得過分了。
于北川總是因為要打工而不能陪伴他,他早就因此積累了諸多怨言,都在當時集中爆發了。其實他怎麽會不知道那番話裏帶着羞辱意味,怎麽會不知道于北川聽了會難過呢?但他還是沒有忍住,賭氣似的一股腦都說了。
可就像父親說的,誰都有自尊心。何況是于北川那樣一個時刻記着謝家恩情,為了減輕負擔、減少愧疚而努力賺取生活費的人。
想起當時于北川那個受傷的表情,謝杭心裏微疼,也有些慚愧。在一起的這兩年裏,每次出現什麽矛盾,即使是他的不對,于北川也總是包容他、哄好他。那這回自己主動去和好一次,也不算丢人吧?
酒會結束,謝杭沒有跟着父母和哥哥回家,而是讓司機把自己送回學校。
快到宿舍的閉門時間了,謝杭來到于北川的宿舍樓下,打電話給他。
那頭很快接通:“阿杭?”
“我在你宿舍樓下。”謝杭說,“你下來一下。”
不多久,于北川穿着睡衣,披了件外套下來了,而此時的謝杭西裝革履。兩人在昏黃的路燈下看着彼此,都覺得這樣的相見有幾分有趣。
于北川表情溫和,仿佛對謝杭的來意已經心知肚明。
謝杭先開了口:“喂,你還在生我的氣啊?”
“沒有。”
謝杭切了一聲:“嘴裏沒一句實話。”
于北川笑了笑,問他:“今晚的酒會怎麽樣?”
“不怎麽樣。”謝杭說,“一點也不好玩兒,還好你沒去。”
于北川笑問:“你沒雇個人陪你去?”
“哎。”謝杭抓了抓頭發,“別提這個了。”
兩個人陷入了沉默。謝杭猶豫了一會兒,別別扭扭地向于北川道歉:“那天……是我不對,話說得過分了,不好意思。”又解釋道:“我只是故意要氣你,心裏不是那樣想的。”
“我知道。”于北川溫聲道,“你要是真的瞧不起我,也不會跟我在一起那麽久了。”
謝杭竊喜了一瞬,又把翹起的嘴角壓了下去:“你知道了還好幾天不理我,故意要冷着我啊?”
于北川誠實道:“因為我也有點生氣。”
“那現在呢?”
于北川笑道:“難得二少爺拉下面子來跟我道歉,當然是不氣了。”
謝杭的嘴角終于是壓不住了,拉着他的手道:“宿舍都要關門了,今晚你別回去了吧?”
于北川明知故問:“那要去哪裏?”
謝杭在他耳邊笑道:“去陪二少爺快活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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