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懲罰

“若有太後陪葬,臣縱萬死也甘願!”一言既出,衆人震驚,太後震怒。

“放肆!竟敢詛咒哀家,原雲意你好大的狗膽!別以為有皇上護着你,哀家就拿你沒辦法!來人,給我掌嘴!”

雲意輕哧,還以為她是那些後宮裏的女人可随意任其揉捏?老太婆果然氣昏頭了。

“母後息怒。”皇帝溫言相勸,對雲意使了個眼色,“左卿還不快向太後賠罪!”

雲意卻只朝太後諷刺一笑。

那神情與那賤人走時如出一轍,瞬間,新仇舊恨如狂潮翻湧,“閉嘴!”太後渾身顫抖,口不擇言:“當初你死活護着那賤人,如今又為這孽種忤逆哀家,果然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母後!”皇帝神色驟變,不可置信中夾雜一絲驚怒。

老太婆這是自掘墳墓!雲意心中暗樂,皇上雖非太後所出,然而這些年卻恪守孝道,并無絲毫不敬,且力求事事周全。那句“白眼狼”許是無心之語,卻恰恰最是傷人。

二人之間早有嫌隙,如今更是産生無可彌補的裂痕。這于她,是件好事。不過,太後那句“孽種”,又是怎麽回事?

“太後,慎言哪——”

“你住口!”矛頭立刻轉向雲意,顫抖的手指幾乎指着雲意的鼻子,尖銳罵道:“不過是個賤人生的孽種,也敢在哀家面前叫嚣,什麽東西——”

“啪!”清脆的巴掌聲,頓時驚呆了衆人。

随侍的宮女太監傻眼了,就連皇帝也驚住,唯獨雲意,旁若無人地吹着隐隐作疼的掌心。

去取披風的寶湘回來恰好看見這一幕,頓時怔在原地,愣愣看着她,旋即陰柔的臉慢慢綻放一朵笑花。

不愧是他看中的人,敢掌掴太後。夠狠夠悍!

良久,“啊!”一聲刺耳尖叫,太後如瘋了般撲向雲意,“你個賤人,竟然打哀家,哀家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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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意閃身一躲。皇上神色複雜,“來人,快拉住太後。”母後竟對華妃怨恨如此之深,意兒稍一刺激就成這副模樣。

“太後息怒,可別氣壞身子。”拉人的是寶湘,那些宮人盡都吓呆了。

“狗奴才,滾!”太後被扯住,回頭看是寶湘,想到他與雲意乃一丘之貉,愈發怒不可遏,當即擡手一掌甩過去。

寶湘頭一低,恰好避過。

一個奴才也敢與她作對,太後氣得吐血,尖聲叫道:“來人,将這狗奴才拖下去,杖斃!”

“太後!”寶湘猛然擡頭,陰柔的面容上挂着陰森森的笑意,眼神陰狠如淬了毒的蛇,聲音陰測測令人不寒而栗,“您累了……”塗着鮮紅蔻丹的手輕輕扶住她,太後驀然一僵,驚怒瞪着他:“你——”話未盡,卻已然昏了過去。

皇上見此,立刻走過來,警告似的瞥了眼寶湘:“太後怎樣了?”

寶湘垂目,神情恭敬:“回陛下,太後昏過去了。奴才覺得太後既要操勞國事又要操持後宮,定然萬分疲倦,加之昨夜宮中進了刺客,受了驚吓,以至于如今神志不清,莫不是、得了癔症?”說着,緩緩擡頭,目光閃爍。

對上他若有深意的目光,皇帝靈犀一動。頓時沉默。

雲意冷眼旁觀,差點拍手叫絕。寶湘這招,竟與自己不謀而合。太後性格強悍,權力**非同尋常女子,早年把持朝政,遲遲不肯将大權移交給皇上。後來雖退出朝堂,卻依仗身份,屢屢插手國事。而其家族,仗勢争權奪利,結黨營私,甚至一度妄圖左右帝王意志。

且,就連後宮選秀,也要插一腳。許出于一種嫉妒心理,她尤其鐘愛那些容貌平平的女子。比如,姬允祯那種類型。

癔症,一個瘋了的太後,自然不宜出現人前。既全了他的孝道,又除去眼中釘。何樂不為?

皇帝當即有了決斷,沉聲吩咐道:“來人,将太後送回慈安宮。宣太醫!”目光緩緩掃過旁邊的宮人,對寶湘道:“這些人,你處置了。”

說完,又深深看了眼雲意,當即轉頭跟着去了慈安宮。

“呵,你們都看到什麽聽到什麽了?”寶湘回頭,對着一幹呆若木雞的宮人,笑靥如花。

“寶公公饒命!”一衆宮人連忙跪下,異口同聲道:“奴才(婢)什麽也沒看到,什麽也沒聽到!”

“嗯?”寶湘低頭欣賞精心修剪過的指甲,漫不經心道:“那就是什麽都看到了,也什麽都聽見了。”

“兩條路——”蘭花指一翹,豔紅的唇如罂粟綻放,“毒酒一杯或三丈白绫。”這可是嫔妃級的待遇,也算是本公公厚待爾等了。“

聞言,衆人頓時面若死灰。

有人癱軟在地,失神喃喃:”可還有第三條路……“

寶湘一個眼風飛過去,陰測測一笑:”有啊,挖眼割舌砍四肢,到糞坑裏喂蟲子!“

衆人頓時魂飛魄散,忙磕頭:”求公公賜毒酒一杯。“

”來人,都帶下去吧。“寶湘懶懶地揮了揮手。處置了那些宮人,這才扭腰擺臀來到雲意面前,将銀紅色的披風抖開,替她披上。

”左大人好走,雜家先去了!“

掌心一癢,雲意一激靈,卻見罪魁禍首已然離去。潔白的掌心,似還殘留着那騷人的癢。

剛才、她貌似被一個太監給、調戲了?這又是本尊惹下的風流債,只是,一個太監,能給她性福麽?

游目四顧,所見皆繁華,然而這繁華背後又隐藏了多少龌蹉?本尊的身世,不會如自己心中所想那般狗血吧?

揣着滿腹疑問,出了皇宮。

相府的馬車,就停在那裏。熟悉的灰色身影,沉默靠在車旁,微低頭,長劉海幾乎遮住他大半張臉,看不清神情,只依稀感覺是在發呆。

似有所感,華殇忽然擡眼望來,平淡的灰瞳剎那光華流轉,卻又如煙花湮滅。

”公子。“他大步迎上來,憂傷的面容上,看不出昨夜的失态。

”你來了。“雲意微笑颔首,早上出門并沒帶他。

”公子,下次請帶我入宮。“華殇鎖眉肅容道,顯然聽說了剛才的事。

”好。“雲意點頭,沒有武功傍身,還是帶上華殇安全。想到武功之事,不免有些心煩。

這段時日養傷的同時也在調理受損的經脈,而”無我“神功的獨特之處在于,重頭修煉很容易。但是,她卻有些猶豫。因為,她不想變成本尊那樣無情無心無我之人。一個失去自我的人,縱然橫行天下又有何意義?

”華殇,陪我走走吧。“

華殇沉默地跟上,憂郁的目光始終追随她的背影。她,有心事。

她忽然停住,扭頭朝他伸手:”給我顆糖!“

他目光微閃,卻什麽也沒說,摸出陳舊的荷包,遞給她一顆棒棒糖。

看他小心翼翼地藏起了荷包,雲意心思一動,開口問道:”雅雅是誰?“

華殇呼吸一滞,嘴唇翕動,卻什麽也說不出口。雅雅,其實就是你……千言萬語無從出口,灰色的眼眸漸漸染上一層薄薄的水霧。

雲意盯着他:”怎麽?說不得?“

”說了,公子會懲罰……“他面色倏然一白,想起那次提及她的過去,她給的懲罰,頓時渾身血液凝固,僵立原地,如同沒有生氣的石像。

那一夜,她迫他吃藥,将他送上另一個女人的床榻。那一夜,三千烏絲皆成灰。

他心如刀割,悲痛欲絕。從此身堕地獄,再無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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