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望君歸(一)

這一蹭無異于火上澆油,陸升只覺身上這人氣勢驟變,先前的溫情假象剎那退散,謝瑢擡起頭來,将披散在陸升面上的發絲拂去,用一雙幽深漆黑的眼眸注視他。陸升一心只求放縱逃避,咬咬牙便勾住謝瑢頸項,在他下颚親了一親,顫聲道:“阿瑢……”

謝瑢啞聲道:“你自尋死路,怨不得我。”

陸升窘迫得耳根猶若火燒,才要開口,卻察覺肩頭胸口驟然發涼,卻是謝瑢将先前親手為他穿上的中衣,又親手剝了下來。他長年累月習劍,肌理緊致優美,不比謝瑢遜色,如今暴露在男人別有用心的視線之下,卻難免有些赧然,他偏過頭去,低聲道:“不要看。”

謝瑢卻笑着應道:“好。”

随即身軀下沉,長發緩緩落在陸升視線周圍,重又封住這青年雙唇,纏綿輾轉了片刻,帶動他舌尖跟随卷纏挑逗,味蕾摩挲時,令人酥麻的熱流上湧昏沉意識,下湧逗引欲念。

謝瑢的手掌輕柔撫過他肋下,順着赤裸肌膚四處游弋撫摸,揉搓的力度由輕而重,癢意中滲入微痛,令陸升眉頭稍稍皺起,輕聲哼出來,“唔……”

謝瑢卻半點不憐惜,吮得愈發用力,直至他雙唇紅腫,齒痕鮮明才松開,一路綿密吮吻,半親半咬,由耳根至頸側,無處遺漏,這青年肌膚細滑可口,只需重重一吮,便一面低啞悲鳴一面蜷身顫抖,因少見天日,膚色白皙,不過多時便浮現出斑駁紅痕,好似淡淡朱砂色灑在白絲絹上,只需再過些時候,便會轉為淤紫,若叫人瞧見了,一眼就能辨認出是承歡的痕跡,分外的暧昧绮靡。

謝瑢自然不願叫旁人瞧去,故而吮咬之處漸漸集中到陸升胸膛腰身,這卻苦了陸升,他只覺又痛又癢,好似被猛獸細細品嘗一般,又被壓制住手足躲閃不得,正是刀俎上的魚肉被肆意榨取、任君享用。喘息聲急促得喉嚨發幹,不禁顫聲哀求起來:“唔……阿瑢……停……”

那人卻置若罔聞,将他亵褲也一道褪去,陸升便當真不着寸縷,裸裎在謝瑢面前,那要害之處更是血脈贲張,令人望一眼就羞憤欲死。

陸升又是吃痛,又被撩撥得通身炙炎、神魂錯亂,一顆心慌得幾欲跳出胸腔,卻只咬咬牙,硬着頭皮反手去握住謝瑢手腕,才欲起身同他相擁,卻肩頭一沉,又被壓回床鋪,一根火燙要害就落入謝瑢手中。觸碰時無尚愉悅彌漫開來,陸升失聲驚喘,這姿勢委實羞恥得過分,他不禁全身都窘迫得火燒火燎,忍不住就要夾緊雙腿,卻又被謝瑢壓制住一條腿,那人竟毫不留情,不知羞恥,肆無忌憚地将他輕攏慢撚、揉搓把玩起來。

陸升徒勞摟住謝瑢衣冠楚楚的肩膀,牙關漸漸咬不住,愈發洩出蕩人心魄的低吟高喘,縱是想要壓抑住,那觸感卻委實鮮明濃烈,叫人忽視不得。謝瑢不知何時将他摟在懷中,一面連綿吻他眉梢眼角,唇緣耳根,一面手下動作利落,将上下俱都照顧到了。

濃情如潮湧,陸升突然握住謝瑢手臂,緊繃身軀,眼看又要陷入滅頂極樂之中,謝瑢卻嘴角微勾,改了手勢。這遭遇宛若當頭一棒,敲得陸升又是痛苦難當,又是懵懂失落,只睜着一雙水汽氤氲的眼睛,卻連話也說不完整,只喘息道:“阿、瑢……?”

謝瑢柔聲道:“抱陽,你究竟想要我如何對你?”

陸升心中發慌,只覺隐秘心思被謝瑢看得透徹,下意識便轉過頭去,避開那人視線,低聲道:“随你……高興。”

謝瑢見他柔順,便重新逗弄要害,一路自肩頭親吻到胸膛凸起,卷纏輕咬,激得他身軀輕顫,輕易又點燃陸升方興未艾的欲火,陸升沙啞嘶喘,只覺情潮滅頂,忍不住咬住自己手臂,只覺眼前白光蔽目,酣暢淋漓的快慰席卷全身。

事後他喘得激烈,側躺在卧榻中,全身無力,正悵然時,謝瑢卻撚了撚手中濕潤,又往他更暧昧處探去。陸升身軀一僵,即茫然又驚惶,卻半點不敢動彈,只死死扣住被褥一角,待察覺謝瑢手指劃過尾骨時,視死如歸閉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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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瑢見他凜然如上法場的神色,不覺低聲失笑,只是一時間欲念濃厚,不舍松手,只将這青年摟緊在懷中,在他耳畔柔聲道:“抱陽,你自暴自棄,就要委身于我,你将我當成了什麽人?”

陸升一愣,不禁反手握住謝瑢環繞他腰間的手腕,嗫嚅了半晌,也不知從何說起,謝瑢又道:“抱陽,我喚你慕山,不過是心中尚存着一點奢望,只盼有朝一日,你能如情人一般思慕我,而非只貪求衾枕之歡。若我于你只不過這點用途……只要熟谙此道,就能令你欲生欲死,換我亦或是旁人,又有什麽區別?”

陸升察覺他要松手,突然心中慌亂空落,收緊手指抓住他不放,咬牙道:“胡言亂語,我除了你還能找什麽人?”

謝瑢又是失笑,伸出舌尖,輕輕舔掃過懷中青年紅彤彤的耳廓,“原來抱陽只要我。”

陸升只覺濕熱柔軟掃過耳尖,頓時酸疼綿軟,纏綿泛起,他無從預測男子歡好要從何開始,不免愈發忐忑,後背也随之僵硬起來。謝瑢卻松開手,撐起身道:“打熱水來。”

門外便傳來應喏的動靜。

陸升好似卯足全力要應對危機,卻驟然撲了個空,大起大落,心緒起伏間,淤積成結的情緒便點滴化開,不禁呻吟道:“謝瑢你……當真是個玩弄人心的惡人。”

謝瑢笑道:“我只玩弄你。”

陸升紅着臉再洗漱過,又被謝瑢擁入懷中,他別扭片刻,見謝瑢果真只擁着他也不做任何多餘舉動,索性放下心來,側頭靠在他胸前,只聽見心跳平緩,十分令人安心。他先送舊友,又失良師,正是倉惶無措的時候,只覺身邊親近之人一個接一個都要棄他而去,若是謝瑢也……

謝瑢卻道:“當初你應承我了,不離不棄,若是食言而肥,我就将你捉拿回無為島,打斷腿關起來。”

陸升聽他說得兇狠,刻板已久的面容終于笑了笑,擡手摟住那男子修長結實的腰身,“關就關起來了,為何還要打斷腿,多此一舉。”

謝瑢沉默片刻,慢吞吞應道:“言之有理……那就脫光了關起來,想看就看,想吃就吃。”

陸升聽他說得直白粗俗,又窘又氣,反手捶在謝瑢後背,只是一拳下去不輕不重,比起責罰捶打,倒更像嗔怪。

被這一打岔,陸升終究回過神來,這些時日積壓在心的悲痛一湧而上,他長嘆口氣,重将頭埋入謝瑢懷裏,低聲道:“恩師……一生報效朝廷,卻落得這等境地,我卻連恨誰也不知道。”

謝瑢道:“朝中世家林立,奪權傾軋屢見不鮮。既入棋局,便應守其規制,成王敗寇,願賭服輸罷了。衛左監泉下有知,也不願你活得滿懷怨恨。”

陸升一口咬在他胸口,謝瑢吃痛,卻忍不住唇角微勾,只好整以暇摟着他,聽陸升怒道:“恩師他一心為民請命,為國太平,殚精竭慮、忠肝義膽,如何該他願賭服輸!憑什麽是他——輸!”

謝瑢只覺胸前衣襟又漸漸濕了,只得應道:“夫人說得是。”

陸升又咬他一口,怒道:“又胡說八道!”

謝瑢只得再改口道:“慕山,莫要生氣。”

陸升哭得愈發凄楚,哽咽道:“我好端端的叫陸抱陽,你究竟哪裏想不開,非要擅自改我名字。”

謝瑢從未見他這般放縱情緒,只覺滿腔柔情盡被哭軟了,一時應道:“再不亂改了。”一時又許諾:“遲早查出罪魁禍首,千刀萬剮為你恩師報仇。”不覺間日升月落,竟過去了一宿。

陸升痛痛快快哭過一場,正是上上下下俱都發洩過,雖然一夜未眠,氣色卻好了許多,兩眼雖然紅腫,卻有了幾分神采。只是終究覺得失态,面對謝瑢便難免有些赧然,垂下頭道:“我……我改日再來看你。”

謝瑢笑道:“随時恭候。”

待陸升離去後,謝瑢面上的笑容便消散得幹淨,轉身進了書齋,自書案上的錦盒中取出一封書信來。

信中記錄的名單約莫有上百人,其中三成俱被朱筆劃去,這些被劃去的名字當中,衛蘇二字,赫然在列。

葬了衛将軍後,高泰、陸升二人也各自領了任命。高泰被派入征北軍先鋒營,陸升則擢升為行軍司馬,遣往西域,實則不過是明升暗貶。又因那揭羅寺宗主病重,要将少宗主日光召回,朝中便下旨,命陸升同行,以盡護送之職。

消息傳下時,陸升如遭雷殛,家中更是愁雲慘霧一片。西域魚龍混雜,胡漢雜居,又時常有蠻夷犯境,将陸升派往這等苦寒蠻荒之地,同流放也相差無幾。

陸遠一夜未眠,第二日就要出門尋人設法,陸升将他拉住了,勸道:“大哥,如今正是風頭上,我身為犯官的弟子,自然是要受些委屈。倒不如遠離京城,過些時日,再想辦法。更何況男兒建功立業,哪有不冒風險……”

陸遠大怒,拍着桌子就要陸升跪下,罵道:“什麽時候了你還想着建功立業!若非你當年一意孤行,非要從軍,何至于引來這潑天的災禍!陸升,你可曾将娘親的叮囑記住半個字!”

陸升依言跪下,卻仍是面沉如水,柔聲道:“大哥,娘親叮囑,我銘記在心。然而如今身不由己,不如因勢利導,也不枉我從軍一場。”

陸遠頹然坐下來,仍是痛心疾首嘆道:“早叫你退伍,早叫你退伍!”

衛蘇出事前若是退了,一切好說。如今軍令一下,陸升便唯有擇日啓程,前往西域了。如若不然,抗令便只有死路一條。

周氏便輕輕撫着陸遠肩頭,屏退左右,這才謹慎道:“不服軍令倒也無妨……不如……搬去江北?”

陸升一驚,忙道:“萬萬不可!”

江北苻堅稱帝,與南朝正是劍拔弩張的時刻,縱使他陸氏一家棄了家業逃亡過去,陸升雖然不用再去西域,幾個流民,往後日子也斷不會輕松。陸升如何能為一己之私,連累兄嫂和未出世的侄兒侄女?

他倏然站起身來,自櫃中取出懸壺,牢牢握在手中,他幾次遇險,俱被這魔劍解救,如今一握在手中,便生出無限勇氣,轉而對兄嫂笑道:“我乃衛蘇親傳弟子,便是前往西域,也絕不堕恩師威名。”

陸遠同愛妻對視一眼,俱是嘆息不已,愁容滿面。

陸升臨行之前,又往謝瑢府上去,不料卻又吃了閉門羹,只有若松一人守着門,嘆道:“昨夜我家公子有急事出門了,只說短則兩三日,長則七八日便回。抱陽公子若有事,且留封書信,小的代為轉告。”

陸升無法,只得匆匆寫了書信,他不曾給謝瑢寫過信,如今執筆,便不知從說起,思來想去,便只留了一句,“此去千裏,不知歸期,願君珍重。”

随後帶着大嫂準備的幾大箱行李,趕往京畿的驿館,與僧兵、軍隊會合,出發前往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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