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來地球的第三十三天：傲慢與偏見

第二天一早，正在和薩巴蒂諾同桌一起吃飯的威廉，接到了查普曼的短信通知，她早上有急事，臨時要出門，讓威廉不用去她家了，下午直接到惠勒家集合。

【OK】

威廉的回複很簡潔，因為很顯然的，他和查普曼之間沒什麽話好說。他因為惠勒的預防針，不會去計較查普曼的态度問題，但并不代表着他會聖父到，在明知道查普曼不喜歡他的情況下，還用一張熱臉貼上去，他也有他的驕傲。

回完短信，威廉才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他擡頭看向對面悠閑看報的薩巴蒂諾：“你沒做什麽吧？”

昨天查普曼那樣的态度，今天她就突然有事，實在是讓人想不聯想到“是不是薩巴蒂諾做了什麽”都難。

“什麽做什麽？”薩巴蒂諾與威廉對視，一雙沉穩的眼睛，顯得正直又無辜。

“沒什麽。”威廉只能這麽說。他不确定溫蒂那個“小叛徒”，到底有沒有去背後找薩巴蒂諾打小報告。要是沒有，他如今反而主動交代了，那樂子就大了。有些尊重，他希望能通過自己去贏取，而不是通過他表哥。

幸好，薩巴蒂諾也沒有多問，只是在臨出門前，刷起了日常。他擡手指了指自己的臉頰，淡定的對威廉道：“你是不是忘了什麽？”

“……”威廉回以一頭黑線。

自威廉上次鬼使神差的給了薩巴蒂諾一個早安吻之後，薩巴蒂諾就沒停止過拿這事兒和威廉開玩笑。每天早上都會問一句，有時候晚上也會！

有個體貼的家人是很好，但要是這個家人能不附帶另一面就更好了。＿（：з）∠）＿

“再玩這個梗，小心我生氣。”威廉“威脅”薩巴蒂諾道。他當然不可能真的因此生薩巴蒂諾的氣，他大概只會，呃，卧薪嘗膽的等到一件薩巴蒂諾的囧事，然後反擊回去。

見威廉直接轉身走人，薩巴蒂諾只能将小小的期待再次隐藏，上帝知道，他剛剛絕對沒在開玩笑。

威廉三人又多出了一上午的工作時間，于是，在上班的路上，他們就馬不停蹄的開始了。

“最少一千七百萬，不能再降了。”

這是威廉三人到達辦公室後，得出的結論。

他們是嚴格按照模板所需，列的表格，整整十頁，來來回回檢查了快有好幾百遍，沒有多算的地方，也沒有能繼續省下的地方。因為他們基本把各種情況都考慮了進去，包括天氣、耗片比和額外稅費。

“省去的三百萬，有大半還是基于米高梅，願意和劇組共享人力資源部，免于了我們另找第三方的薪資服務公司。”米格道。

溫蒂上下揉搓着自己圓臉，顯得痛苦極了：“我現在開始相信阿曼德導演之前說的，他為了劇組都愁的瘦了，這只是一個預算估值，就已經快了我半條命，一整部電影下來，能不瘦嘛？！劇組竟然可以這麽麻煩，光制片人就敢有六個！這些可都是要給錢才能幹活的！還都工資特別高！更不用說比制片人還多的制片助理，感謝他們的工資是由惠勒先生負責。”

制片人（producer）加上不同的前綴，真的能衍生出五、六種不同的制片職位，執行制片、制片人、線下制片人、現場制片、聯合制片和副制片人（or策劃）。

如果再細分的話，職位能多到眼花缭亂，讓外人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溫蒂和米格目前就處于徹底的懵X狀态。這些都是什麽和什麽啊？真的有必要存在嗎？就不能讓一個人全幹了？

答案是，能也不能。

劇組就像是一家公司，制片人則相當于公司的各部門經理。小公司，可以老板的遠方親戚一肩挑，大公司，可不會有一個人兼職所有部門經理的情況。

“你的職位現在是什麽？”溫蒂只關心威廉。

此時他們三人正在米高梅吃午餐，順便随便聊些什麽下飯。有溫蒂在，威廉和沉默的米格，永遠都不用擔心會沒有話題。

提起新職位，威廉的情緒一下子就高昂了起來：“我升職了。不再是助理，而是線下制片人。”

雖然威廉在血紅的最後，還是挂上了正兒八經的制片人之名，但很顯然的，那個制片人的含金量，絕對不會有在惠勒身邊當線下制片人來的高。

“線下？管什麽的？電腦特效？”溫蒂其實在寫預算估值的時候，就想問了。【線下】這個詞，真的很難不往互聯網上聯想。

威廉笑着搖了搖頭：“不，線下是制作費用，與之相對的還有線上費用，也就是主創費用。這麽說吧，一切主創人員不管的，我都管。不要告訴我，你連主創是什麽都不知道。我的工作範圍，針對的就是非主創人員的制片協調。很好理解吧？”

溫蒂和米格一起搖頭：“完全沒感覺到好理解在哪裏。”

威廉好為人師的瘾還沒過完，就不得不暫停了這個小科普環節，因為和惠勒約定的見面時間快到了。

從米高梅到惠勒位于長灘的別墅，還是有一段不遠的距離的。長灘市也屬于洛杉矶區，是洛杉矶的衛星城之一，僅次于洛杉矶的規模。風景優美，氣候宜人，是十分适合療養的海濱聖地。洛杉矶很多上了年紀的富豪，除了馬裏布和聖莫妮卡之外，最喜歡的就是長灘了。

威廉是那種寧可早到，也不願意遲到的性格，對于讓別人等自己這種事，他總是會十分的過意不去。

“換言之，如果有人願意早早的到約定地點等你，就有很大的可能說明那個人在乎你，他願意為你用掉他的時間，又不想你浪費掉你寶貴的時間，無所事事的等他。所以，一個好女孩也不應該通過刻意遲到，來延長紳士的這份在乎。”溫蒂一邊開車，一邊嘴上還閑不住，“這是我媽告訴我的，有人願意等你，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等人同樣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這是威廉的觀點，“《小王子》上說，幸福就是你說你五點來，我從三點開始期待，當你如麥浪般的金發，出現在我視野的那一刻，便是我在這世界上見過的最美麗的風景。”

“那BOSS你有願意等你，你也願意等她的人嗎？”溫蒂順口問道。

威廉知道溫蒂的意思，但他卻還是忍不住的想到了薩巴蒂諾，他的表哥。無論多晚，薩巴蒂諾都會在比弗利的山莊等他，而他也堅持要和薩巴蒂諾同桌一起吃飯，無論那天薩巴蒂諾的工作有多忙，他都願意等。也許餐桌上他們甚至不會說上幾句話，也會有意外的安靜與溫馨。

“我表哥。”威廉敢想，也敢說。

“好狡猾，家人不算啦。”溫蒂雖然因為年齡問題，而掐滅了對威廉那點小心思，但那并不影響她還有一顆八卦的心。總感覺沒人能配得上自家BOSS，腫麽破？！

副駕駛席上的米格，透過後視鏡，看到了威廉提起薩巴蒂諾時的那種快樂表情，神色複雜。

惠勒家的碰頭會，并沒有人遲到。

在威廉一行三人到了之後，沒一會兒查普曼也提前到了。這回查普曼終于不再那麽邋遢，她洗了頭發，換了身幹淨衣服，雖然還是堅持不化妝，但看上去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呃，男性硬朗風的那種精神。

威廉坐在客廳，透過窗戶，正好看到查普曼把她的銀色SUV停在了惠勒家的前院，然後她從後備箱裏抱出了一個很大的咖色紙箱，裏面應該是裝滿了各式各樣的文件。

惠勒的妻子對查普曼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因為查普曼管惠勒太太叫“姨媽”。

溫蒂沒說話，但她一直拿白眼翻着查普曼，嫌棄之意撲面而去，哼，也不過是個關系戶，真好意思說別人！

惠勒此時正坐在沙發上，一邊刁着煙鬥，一邊看威廉拿來請他“否定”的預算估值。

在實在是減少不了預算的情況下，威廉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

2B250在這方面也沒辦法給威廉什麽建議，因為2B250并不了解地球的物價，而地球上剛剛興起的網絡，也無法讓2B250更加精确的收集到相關的信息。威廉最後，只能硬着頭皮，把這次預算當做一個錯誤的例子遞給惠勒，他已經做好了被責罵的準備。惠勒一直都有兩副面孔，在工作上從不近人情，不管你是誰。

可是，惠勒在看的過程裏，一直都沒沒有開口說話。那份十頁的預算估值，他看了很長時間，從始至終都保持安靜，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情。哪怕是在查普曼進來後，惠勒也只是繼續看了下去，讓查普曼等了大概十分鐘。

室內“萬籁俱寂”，查普曼不敢開口詢問，但看樣子她是有些生威廉的氣的，因為她并沒有讓他這麽早就把預算估值給惠勒看！那還只是初版！未完成的初版！

惠勒終于從文件裏擡起了頭，他把它遞給了查普曼：“你還沒看過吧？好好看一下，咱們再讨論。”

威廉更拿不準惠勒的意思了，他的語氣聽起來很是嚴肅，但卻又不太像是要對威廉發脾氣，更像是……針對查普曼。

查普曼快速往下翻看着打印紙，臉色越看越白，額頭上甚至都滲出了汗。

“有什麽感想嗎？”當查普曼反複看了兩遍後，惠勒目光冰冷的問她。

“是預算估值有什麽問題嗎？”威廉終于忍不住的開口，他真的受不了這樣打啞謎的煎熬了，哪怕插話有些失禮，他，“對不起，我第一次做這個，沒什麽經驗，昨天早上才開始，我不是在給自己找理由，我也知道預算有些誇張了。請再給我一些時間，我會努力……”

“不，孩子，你做的很好，不是那種‘因為你表哥是勒森布拉，我孫子如今他在手下工作，所以覺得你很好’的很好，是真的很好。”惠勒安撫威廉道。對着威廉時，惠勒的态度分分鐘切換到了和善頻道，如沐春風的那種。

但當惠勒看向查普曼後，卻再一次變得冷冰冰的：“你太讓我失望了。我能問一下，你為什麽沒把範例給威廉嗎？”

有些東西，外行看不出來，內行卻只需要一眼。

都不用威廉和惠勒說什麽，單看那表格內容的分類方式，惠勒就明白查普曼根本沒把範例給威廉，因為這種分類，并不符合惠勒或者查普曼的慣用風格。

但卻又要比他們之前的更實用，更有條理，能清晰的展示花費。

查普曼慚愧的低下了頭。

“是我打算按照自己的風格做一份表格的，很抱歉，惠勒先生，我有些自作主張了……”

“不，是我！”查普曼的态度還是那麽強硬，她打斷了威廉，主動承認了自己的錯誤，敢作敢當的品質，她還是有的，“是我太累，給錯了塞偌斯文件；也是我，讓他有問題也不許吵醒我；而且，我忘記告訴他，預算估值是他三天的工作量了。我只是打算給他個下馬威，好讓他聽話點，把這份工作當回事。不要以為靠着兩個助理，就可以輕松的混日子。”

查普曼本來是準備從今天早上開始教威廉的，就是那種很常見的“高考那一年剛開學，數學老師總愛用一道為難住所有人（包括班上最好的學生）的超級難題，來給大家緊緊發條，然後再從頭教起”的情況。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副制片人臨時變卦，讓查普曼不得不趕去先處理他的問題，結果就把威廉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