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來地球的第三十四天：傲慢與偏見

突然辭職的副制片人，并不是一個人走的，而是帶走了一整個策劃團隊。

“他退出的原因調查清楚了嗎？”惠勒問查普曼。他是拍電影的，不是黑澀會，不興什麽退出就是死的強盜邏輯。只要理由正當，惠勒其實很好說話。

但這事兒壞就壞在理由……并不那麽使人信服。

查普曼一提起副制片人，氣就不打一處來，她今天上午就是去解決這件事的，和當事人當面聊一下，看有沒有回旋的餘地，但結果讓她失望了：“沒什麽他突然診出絕症的狗血。就是很常見的戲碼，覺得咱們這個廟小，容不下他那尊大佛了。仗着只是口頭約定，還沒有簽合同，準備毀約，并且不想負任何法律責任。”

威廉這才明白，開嘲諷只是查普曼的個人特色。

副制片人毀約這事，其實無論是在好萊塢，還是職場，都很常見。在沒簽合同之前，永遠、永遠都不要相信任何人的口頭承諾，因為錢是王八蛋，而人比錢更操蛋。

惠勒名聲很大，想跟在他身邊工作的人很多，但那并不代表大家都喜歡。好比這次的電影，惠勒明擺着就是求名，而不是求財。只喜歡錢的人，便只能和惠勒分道揚镳了。這點惠勒能理解，也會支持，如果在項目還沒開始之前，對方提出離開，惠勒不會不高興，甚至會看在往日情分的面子上，積極幫對方尋找下家。

但那人不該在答應了惠勒之後，眼見着就要開機的當下，說不幹就不幹了。被這樣晃點，佛爺也會動怒。

溫蒂本來一直很專業的坐在一邊安靜旁聽，但聽到這裏面的時候，臉上也還是忍不住的露出了“從未見過如此卑鄙無恥之人”的豐富表情。說走就走，還帶走了一整個團隊走，這是要坑死煙槍劇組嗎？！

惠勒被溫蒂的表情逗笑了：“別擔心，美麗的小姐，我會讓他付出代價的。大概是我休息的太久，讓有些人都忘記我到底是個什麽性格了，不過沒關系，他們會想起來的。”

惠勒從不威脅人，他只說事實。

這也是惠勒把威廉和查普曼叫到他家的原因，不是關心威廉的第一天工作如何，而是商量該怎麽對付舊的副制片人，以及尋找新的策劃團隊。

“有什麽我能幫到您的嗎？”

威廉很了解惠勒，他不會只是叫他來，跟着一起生氣。

“這就是為什麽我喜歡你的原因，聰明。”惠勒也沒和威廉客氣，畢竟劇組是大家的，他就不信威廉這樣了都不生氣，“能請你表哥借個人給我嗎？”

“……我不參與家族內部事務的，也不主張這麽做。”威廉很想幫惠勒，但要是惠勒想讓他，用伯恩斯坦家族去做什麽違法亂紀的事情，那他就不能幫了，因為這不是在幫忙，而是要害了惠勒。

“不不不，”惠勒笑了，越是亂的時候，他的表情往往越會顯示出一種這沒什麽大不了的從容，“是我沒說清楚，讓你誤會了。咱們可是文明人，當然要用文明的手段解決問題。我想和你表哥借微軟的法律顧問。”

告的那孫子在這行裏再也混不下去！

咳，必須要說說明的是，此法律顧問，和老伯恩斯坦家族那個法律顧問霍夫曼，不是一個性質，微軟的法務部裏，都是正兒八經幫人打官司的律師，大大的良民。

惠勒自然也是認識一些有名的律師的，還知道全美不少金牌律師事務所的電話，但一和微軟法務部比，那些就都成了渣渣。

“從無敗績，勝利即正義。不少人對你表哥的法務部，可都是垂涎欲滴。可惜他從不外借，而且，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把法務部整的鐵桶一塊，裏面的律師一個賽一個的忠心，威逼利誘都不為所動。法務部的首席勞伊，更是滑不留手，哪怕請不到他，也讓你連氣都氣不起來。”惠勒照顧了在場的幾個不知情人士，特意做了簡單的介紹。

溫蒂、米格和查普曼也很配合，都是一臉“真漲姿勢”的表情。大家都知道勒森布拉很傳奇，但具體有多傳奇，又大多說不大清楚。溫蒂的個人經驗就是，每當你覺得大BOSS已經很牛X的時候，他還可以用更牛X的往事來颠覆你的認知。

“沒想到勞伊這麽厲害。”威廉自然是認識勞伊的，他表哥身邊的人，他就鮮少有不認識的。不過，威廉對勞伊過去的豐功偉績知道的并不多，他對溫蒂和米格道，“你倆也見過啊，別一副遇到外星人的驚訝。”

“……完全沒見過。”溫蒂發誓，她要是認識這種傳說中的人物，她一定記的死死的。

“勞伊和特助先生是雙胞胎啊，他們經常互換身份跟在薩巴身邊。戴眼鏡的是哥哥，不戴眼鏡的是弟弟勞伊。”

“=口=！！！”一直以為是一個人！

威廉聳肩：“那現在你們知道了。”

出借勞伊很容易，都不需要問薩巴蒂諾，威廉就可以直接做主答應。因為在薩巴蒂諾第一天把勞伊兄弟介紹給威廉認識的時候，勞伊就對威廉表示過：“我前些年，有幸考下了律師證，如果有什麽問題，不管大小，請第一時間聯系我，幾點都沒問題。PS，在我去撈你之前，一個字都不要和警察說，你有權保持沉默，恩？”

雖然當時勞伊擔心的是，威廉半夜醉駕被扣下，or被狗仔偷拍生氣而暴起打人，或者泡吧時因為毒品或者妓女而進局子等問題。

但被人毀約這種事，也是共通的。

惠勒沉默的看着威廉的動作，一通電話過去，就請來了所有人都請不動的勞伊。惠勒終于徹底明白，老塞缪爾口中那句“威廉對勒森布拉的重要程度，絕對不是普通人能想象到的那種”到底是個什麽意思了。

媽！蛋！真！羨！慕！嫉！妒！恨！

“OK，搞定了，勞伊說他會盡快從矽谷飛過來，我把您的手機和住址直接給了他，他到了會聯系您的。勞伊說，不用擔心，這個很容易，連寫在衛生紙上的婚前協議都能算協議，口頭約定，他也有辦法變成讓它變得具有法律約束力。具體想要什麽效果，等他來了再讨論。”

“那麽，就剩下招募新策劃團隊了。”惠勒久經風浪，恢複理智的速度還是很快的，“我叫你來，就是想讓你跟着去學習。找齊人手，也是門學問，之前你錯過了，咱們現在剛好補上。

“去哪裏找這方面的人？”如果是在宇宙聯盟，直接在天網上發布信息就好，地球的網絡目前還不太發達。

“這要看你想要哪方面了，免費的，還是專業的。”

“還有免費的？”

“當然，影視學院不少學生都樂意當志願者。只要你能給出他們想要的，好比漂亮的簡歷，以及實際操作的學習經驗。在這方面，不是我自誇，不過提我的名字的話，多少還是會起到些作用的。”惠勒笑眯眯的回答，“當然，我的建議是，不要為了芝麻丢了西瓜。”

“免費的固然能節省預算，但新手總是會難免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威廉秒懂。

“是的，我曾經吃過這方面的虧，并為此付出了整整十萬的學費，那個年代的十萬，可不是現在的十萬。”

“有經驗的怎麽找呢？”總不能是熟人介紹吧？

“熟人是一條路，所以說，人脈真的很重要，不要學查普曼，總是得罪人……”惠勒教導威廉的時候，還不忘順嘴說查普曼幾句。

被當做反面教材的查普曼，連句話都不敢說。

“……還有一個名詞叫制片人工會，能為你介紹各種制片人。”制片人不可能有經紀人，但它們有工會。在美國，這個工會那個協會的，總是五花八門，永遠不怕找不到人。

威廉還沒加入制片人工會，惠勒也說這個不急，自己求着加入，與被人邀請，待遇明顯會有區別。

“所有的制片組，都必須用有經驗的人嗎？”威廉舉一反三，“可不可以老人帶新人？能省一點是一點，還能培養新班底。”

“也可以。”惠勒點點頭，“謝謝你幫我省錢。”策劃團隊是惠勒自費。

“我能用這個點子換個條件嗎？”威廉大膽的進了一步。

“你想換什麽？”惠勒鼓勵的看着威廉，他比較主張這種賞罰分明的行事方式，做好了就該有獎勵。

“我想讓溫蒂跟着策劃團隊學習。”

“沒問題，那邊那個頭發長的都看不到臉的小夥子也要一起嗎？”惠勒有時候說話，其實也挺……一針見血的。

“不。”威廉搖搖頭，他對米格另有安排。

溫蒂很驚訝，但也沒有問出聲，她很清楚，這個時候，不太适合她開口。

因為查普曼也很驚訝，她看向威廉：“你是真的想讓你朋友跟着學習？”

“我要為我的将來培養副手。”這就是當初在血紅劇組，威廉萌生的有關于溫蒂的想法。作為一個優秀的助手型人才，只讓溫蒂幹幹“記錄行程”、“跑腿買咖啡”之類的事，那就實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惠勒看威廉的眼神充滿了賞識，有意識、有步驟的培養屬于自己的可信之人，這比什麽都重要，他相信當威廉真正上手制作電影的時候，一定會很成功，因為他已經打好了基礎。

離開惠勒家之後，查普曼追上了威廉，磨蹭許久，才終于紅着臉開口：“抱歉。”

查普曼總是改不了她的偏見，哪怕她的姨媽和姨夫已經告誡過她無數次，但那些話，永遠比不上現實，更能教會她做人。

這個時候，在電影裏，大概就該大家握手言和，共創佳績，happy ending了。

但這不是電影，是現實。

威廉傲慢的擡起自己的下巴，拿出了他在第一天進入米高梅大樓時的态度，整整自己領帶，不疾不徐的用标準RP音開口：“不需要道歉，我只想你知道，無論你喜歡與否，我都會穿着這身正裝，幹出最好的工作。”

在千萬豪車的轟鳴聲中，威廉一行三人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