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覓渡

有希在秋濑家藏了一個多月，這段時間她沉下心想了很久。

不對，一切都不對！

素妄，素為妄言！

——本來就是謊言。

那一刻，她分明愛上了神，監控她，命令她，像耍猴一樣戲弄她的神！

DEUS，端坐時空之上的神，操控着一切，玩弄着一切。

想清楚之後，她感到無力，恨意如潮水般湧入心中，讓她幾欲瘋狂。

那又怎樣呢？她不過是芸芸衆生中的一員，再異于常人，高得過神……嗎？

她能理解我妻了，這樣無望的掙紮與反抗，真的會把人逼瘋的。

就像我妻還有天野一樣，幸好，她還有秋濑或。

與對素妄難以抑制的感情不同，有希少女小心翼翼地藏着自己的心事，不願讓仰慕的少年知道。

在快要化為病态的愛裏，怎樣才能尋到一方淨土？

消失了一個多月的DEUS忽然又闖入了她的生活。

【10th月島已被9th槍殺，9th重傷，7th、8th……】

有希打斷他：【嗨嗨~了解了。】

回答一如當初，好像什麽也沒改變，但兩人都心知肚明，他們之間，已是不死不休。

她恨他入骨，卻隐忍不發。

捉摸不透神又如何？他的一切，她有希，都不屑知道。

曾經，她那麽卑微，為了生存，将驕傲掩埋，最終卻落得和我妻無二的下場，她的反抗，她的小聰明，都被神明當做笑話一般看過了。

亦曾慌亂，亦曾絕望。

然而現在，她不在乎了。

是的，悲傷依舊，卻不在乎。

如果她不在乎了，他怎麽傷害她？！

有希轉着手中的筆，幹脆利落地劃掉了紙上的“10th月島”，然後盯着餘下的八個名字發呆。

她的眼前呈現着一片虛拟的屏幕，那是植入瞳孔的她的日記，改變日記。

綠色的熒光上明顯地記錄着六個日記持有者的死亡，毫無生氣。

她看了幾眼，又疲倦地合上眼，再睜開時，身後已經站了人。

“或君，1st天野和2nd我妻和母親之家的7th、8th他們合作了——我的日記上這麽寫着——還有，我被豎了DEAD END的旗哦~”

有希向後一仰，椅子一下因此失去了重心，向後傾倒，秋濑少年無奈上前替她扶穩了椅子。

“別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了……”

“幫我……或君，我們是同伴，對麽？”她打斷了他的話。

記憶的逐漸喪失，讓她忘了前世的大多事情，包括自己身處動漫世界；身體素質也大不如前。

失去了感情，失去了一切。

她的努力全部被否定，于是，不再掙紮，聽天由命。有希望着秋濑少年，揉了揉太陽穴，起身背對着他，聲音在顫抖：“我帶你去見我的……神。”

他可以想象她此刻的神情，帶着些許恨意，以及無邊的悲傷，極目遠眺，清淺的藍灰色裏，渲染着迷離。

“我們分開行動吧。”

>>>>>>

寂靜的午後。

五位日記持有者各司其職，看起來和平常沒有什麽差別。

我妻忽然皺眉：“有焦味。”随即大驚，拉起天野雪輝就往外跑。

然而外面早已火光接天。

天野雪輝回頭大喊：“秋濑君！日向！……”

我妻不由氣惱：“小雪，快和我走！”

“要和大家一起走！”天野雪輝盯着她，緩和了語氣，“由乃，拜托了。”

“Yuki……”

“Yuki。”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天野一怔，意外看到秋濑少年淡笑着從屋裏走了出來，但很明顯，對方并不是叫的自己。

我妻由乃忽然很緊張地四處張望。

“你也猜到了嗎？我妻同學。”秋濑或開口，玫瑰紅定定地盯着我妻，一字一句，“和8th合作時，他們叫你有希，你便猜到了澤蘿才是多年前本該被我妻家領養的那個女孩Yuki。現在的你，慚愧麽？害怕麽？”

天野雪輝無比茫然。

我妻冰冷地注視着從容不迫的少年：“你是她的青梅竹馬不是麽？！”下一刻，她把哀求的目光定向天野，“吶，小雪，秋濑和零號澤蘿是一夥的，跟我走好不好？”

天野看了看秋濑少年，又看了看我妻，終于下定決心：“我們走，由乃。”

我妻驚喜異常。

“7th和8th我已經處理了。”這時，另一個女聲忽然介入其中，清淡的嗓音不帶感情。

秋濑少年笑了笑，沒有說話。

天野愕然回頭，看到少女随手把刀尖上的血甩下，然後也看向了這邊。

她依舊是清淡的樣子，卻莫名多給人了一種薄涼無情的感覺。

“我是不是變化很大？”有希一笑，想了一會兒，才念出他的名字，“天野雪輝君。”

我妻把天野擋在身後：“澤蘿……有希，你想對小雪做什麽？！”

有希收起刀，似有疲憊感，終是一笑，堅定地對着天野說：“天野雪輝君，我是來幫你的。我保證，比我妻更單純，我助你成為神，不需要任何代價！”

——因為代價已經從另一個哪裏提前支取。

DEUS……我有希向天發誓，一切屈辱，總有一天，我會全部讨回來！

誰說蚍蜉不可撼動大樹？她偏不信！

有希拉起秋濑少年的手，轉身決然而去。

燒掉7th、8th，動搖天野雪輝對我妻的信任，這樣，對她就夠了。

反正她不在乎，一點也不在乎，他們怎樣，與她無關。

回到秋濑宅，兩人都沒有說話。

許久，還是有希開口了：“你還在想天野嗎？”

他沒有回答。

有希忽然有些生氣，提高了聲音：“你在擔心他對不對？！或君！”

“你知道，以我妻的性子，必定會囚禁雪輝君，強迫他……”

你知道，又是你知道！

“那又如何？”有希打斷了他，泫然欲泣，“當一個人一無所有，她不會反抗嗎？當她有了唯一的信念，當然會奮不顧身飛蛾撲火！！”

她在說她，還是我妻？

那一刻，少女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悲傷，沉郁的氣氛籠罩在她的全身，濃重如斯，真切如斯，苦澀如斯。

亂步，迷失了歸途。

覓渡，尋一方淨土。

少年嘆氣，站起來，從抽屜中翻出了什麽東西，然後繞到她身後。

“咔擦。”

有希少女愣了愣。

“發梢有一點被燒焦了，剪掉應該沒什麽影響。”少年的手輕輕撫過她的長發。

有希嗫嚅：“……或君？”

“嗯？”秋濑少年一笑，幹淨如神子，“在想9th和11th嗎？”

有希胸口悶悶的，所有負面感情噴湧而出，“哇”地一口吐出血來，血色暗黑，驚得她臉色驟白。

她捂着嘴，慘然一笑。

她早該知道，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根本不是DEUS動的手，而是她自己心結所致啊！！！

然後眼前一黑，再無知覺。

秋濑少年穩穩接住她倒下的身子，小心抱起，将她安置好。

“有希，你究竟，在想些什麽呢……？”

屋內靜寂無聲。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寫得我整個人都不太好_(:з」∠)_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