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破執Ⅰ

一片綠葉飄落在少女藍灰色的長發上。她恍若未覺，仍安靜地跪坐在地板上。

四下無聲。

【Yuki……】

有希少女猛然擡頭，對着虛空處投去了不敢相信的眼神，随即，她又冷靜下來，對着意識海裏呼喚自己的聲音問道：【DEUS，你又搞什麽花樣？】

——那分明是茶的聲音。

【原來你還記得他。】那邊的聲音淡淡的，但有希莫名從中聽出了“你終于又理我了嘤嘤嘤”的味道。

好吧，“嘤嘤嘤”是她自行腦補的。

有希垂眸：【怎麽可能……不記得？】

她忘了親人，友人，忘了曾經在自己手下逝去的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卻忘不了那個男孩。

有希為他感到悲哀。

只因作為神之觀察者容器的命運，他為她所負，最終帶着怨念與茫然離開這個世界。

他與她，誰比較幸運，沒有人知曉。

活下去是多麽沉重的詞彙，有希如今才明白。

【……什麽事？】半晌，她聲音沙啞地出聲詢問。

【月見公園，處理9th和11th。】DEUS的聲音無慈無悲，【1st與2nd将在三小時後與他們碰面，而借由日記，11th已經知道你在幫助1st。】

【乖~】

聞言，有希少女嘴角抽了抽。

【這是最後一次了。】

她終于應道：【今天是，什麽時候了？】

【……七月七日。】

她忽然無言，慢條斯理地取下頭上的落葉，低下頭發了個短信：回來吃午飯好嗎？我做了菜。

許久，對方回了一個字：好。

有希盯着屏幕，笑了笑。

不出十分鐘，秋濑少年就趕回來在餐桌前坐定，他看着淡笑的有希，欲言又止，一向心思細膩的她卻沒發現一樣，和他一道舉起了筷子。

“我開動了……是這麽說嗎？”

“是……”秋濑少年想到了什麽似的，笑了開來，沉靜的眸光反射着極淡極淡的玫瑰紅。

他把菜放入口中，嘗了一口，動作有一瞬停滞，随即恢複了常色。

她放下筷子：“第一次做，如何？”

“……還不錯。”不動聲色。

……

“陪我出去走走吧。”

“嗯，好。”

……

一路上氣氛很沉悶。

她不言，他亦不語。

就這樣過了多久呢，她不知道。

分明是初夏了，風卻吹得她臉冰涼冰涼。

“這幾天，和天野雪輝君在做什麽？”

良久，她淡淡問道。

少年腳步一頓，回頭盯着她看了一會兒。

“你相信我嗎？”

——那樣悲傷地哀求“幫我”的你。

有希竟無言以對。

她信他，願交付一切地信。

可是，為什麽她連這樣的話都難以啓齒？！

……天野雪輝。

因為有一個天野雪輝啊！！

在命運面前，她是那樣的無力，抓住了這個，終究會遺失那個，所能守護的那麽少……

終于，她半仰起頭，随着她的動作，兩鬓的長發向後滑落，透着一種慵懶的優雅：“或君，我要吃冰淇淋~”

秋濑少年幹淨地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有希捂住臉，半響，才鼓起勇氣向前看去。

路标上清晰的寫着：月見公園。

“好難過……”她低聲笑了笑，【我想……逃……】

少女加深了笑容，渾身顫抖着，長發如流瀑一般，閃過暗色頹廢的光。她

而她本人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瘋癫。

端坐在幻想空間的神明望着眼前被一個少女獨占的熒幕，眼神漸漸幽深。

她的精神，已經瀕臨崩潰。

虛空中，傳來悠長的一嘆。

神明取下面具，露出少年般英氣的側臉，緩緩閉上了眼睛……

有希少女回過神來的時候，渾身已被冷汗濕透了。

“冷嗎？”

少女的眼神仍然沒有聚焦。

一雙溫暖的手覆在了她的手上。

秋濑少年沉默了一會兒，問她：“最近在做惡夢麽？”

她為之一驚，盯着他沉靜的眼眸，好一會才疲憊地答道：“……是。”她的聲音無比痛苦，帶着迷茫與顫抖，“我以為你不知道。”全身心想着你的雪輝君。

秋濑少年沒有再說話。

早在她回神之前許久，他已經站在她面前了。

但他不願說。

有希這段時間精神狀态很不對，這點不難察覺：每天夜裏驟然醒來，伏在水池上劇烈地咳嗽，常常走神，然後回過神來又性情大變……

而她的僞裝，虛假又引人生憐。

盡管可獲得的信息很少，他還是查出來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她的感情與記憶正在被某種力量剝奪！

那種力量，一定是來自她背後的神，所謂的時空之王，DEUS。

少年偵探已将這場生存游戲的全部了然于心。

現在，他要做的是穩住随時可能暴動的有希。

她的精神脆弱到不能提及到甚至不能提及到她的精神反常。

他不由想到了我妻由乃。

究竟是什麽，導致了這兩個少女的瘋狂？

良久，感受到暖意的少女漸漸回握他的手，緊緊的，仿佛不願再放開一樣。

少年低聲問她：“厭惡嗎？這個肮髒的世界。”

“……是。”

“那麽，便毀了它罷。”

“不要。”

——即便是這樣的世界，也美麗絕倫。

但如果沒有他？有希無比惶然。

這世上本就不該有神，是神！這場可笑的生存游戲，難得不就是什麽的惡趣味嗎？！

神不應存在。

“幫我……”

她要弑神，無論代價為何。

反正這個世界沒有人，是在乎她的。

“幫你什麽？”秋濑少年淡笑喚回她的又一次晃神。

“一切都會變好的，在未來。”她說。

——即便如此，我依然心懷信仰。

秋濑少年問她：“你的日記上這麽寫？”他的笑透着自信，似乎在訴述着他的不相信，“你的眼中分明滿是絕望呢，Yuki。”

她合上眼，呢喃道：“我忍不住了，或……”她忽然掩面質問他，“你為什麽一直和天野……走在一起？你愛上他了對不對？他到底哪裏好？！”

有希少女全身都在戰栗，攥緊他溫暖的手，死也不肯松開：“你喜歡他哪裏？是他的懦讓你充滿成就感嗎？還是……”

“有希！”秋濑少年打斷她，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我喜歡Yuki。”

Yuki，雪輝。

少女無言。

錯的不是他，她為什麽要向他發火？她為什麽……為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為甚要懷疑我的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