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兩個故事(4)

魏國國君連夜換将,上将軍祁連深夜突襲魯國伏兵。

暫不說這兩件事傳到天下人耳中後,魏國百姓是喜是憂,齊、魯二國的王宮內又如何壓抑。

此刻風雨中心的魏國國君祁讓,正正襟危坐在殿內,心不在焉的批着奏章,等着一個不知何時來到的人。

門外的侍從步履輕緩,隔着一扇木門傳到殿內已幾不可聞,有人來來去去幾趟,祁讓終于扔了一直沒有翻過的奏章,煩躁的站起身,一把推開了木門,

"你們在吵什麽?"

門外侍從跪了一地,為君主突然的怒氣驚慌失措,一直服侍祁讓的李言膝行兩步上前,勸道,

"王上,再過一個時辰便是該用晚膳的時候了,但是這..."

祁讓的目光随李言的動作向後看去,這才恍然發覺,自晨時吩咐過李言不要打擾後,自己竟連早午膳都還沒用。

祁讓知道是自己心情不順,遷怒了別人,掃了一眼後,緩下臉色,

"晚膳的時候再送過來,如今糧食精貴,吩咐下去,也不要再準備晚膳了,只将午膳重新熱一熱便是。"

"諾。"

重新回到殿內,也沒再若無其事的提筆翻動奏章,而是目光投在了虛空。

他避開重生不談将齊國之事講與齊原時,提到了楚昭,其實并非虛言。

彼時自他攻打魯國的召令頒下後,楚昭便一直上書勸谏,直至臨出征的前夜,仍不死心。

那日的楚昭跪在殿外,從日頭升起直至日頭落下,然後,終于惹惱了祁讓。

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将軍,如何打得好一場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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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殿內走出去,強壓着心中的怒火,不去看地上的人,

"跟寡人來。"

楚昭怔了征,似沒想到會等到祁讓出來,于是迫不及待地跟在他身後,分析着齊王的為人齊國的形勢,一心看着他,也沒有注意到周圍房間的異樣。

祁讓坐在寝殿的椅子上,表面耐心的聽他說着那些翻來覆去的話,心中卻只想着早日将魯國攻下籠絡民心,煩躁異常。

終于,楚昭察覺不對,停下了谏言

祁讓手臂支在桌上拄着頭部,歪頭看他,神色莫辨,語氣卻輕柔,

"跪了一日,膝蓋可疼?"

楚昭遲疑的搖了搖頭,

"臣自幼習武,并不礙事"

祁讓悶聲笑開,楚昭不知他為何發笑而有些窘迫,祁讓伸手将人扯進了懷裏,銜住了他的唇,

"既不礙事,我們便作些其他的事。"

少年眼中藏不住心事,偶爾的專注與停留,早就被祁讓看的一清二楚

燈火朦胧下,他也忘了自己的本意,心裏只想着,楚昭被戲稱為三國第一美人倒也不算虛名。

初歷人事的将軍烏發散在塌上,一向淩厲的眼角處帶着緋紅的濕潤,聲音破碎的失了調,卻仍向前挺背欲用雙臂環着他,向他乞求,

"臣懇求...懇求王上...切莫大意,王上...王上..."

荒唐的最後,是楚昭失神的看着床帳,眼底盡是哀痛,情事後沙啞的嗓音帶着疲憊,

"王上..等臣..."

等什麽呢?他沒有說,祁讓也沒有問,但還是湊過去,咬着将軍的耳朵,應道

"願作一生拚,盡君今日歡。 "

楚昭阖上了眼,沒看到祁讓眼底的清明。

盡君今日歡,只談今日,不問明朝。

年輕的君主心浮氣盛,尚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國與民的艱苦,也不懂楚昭哀痛下的絕望。

身旁的楚昭早早看透了他不會是一個好的君主,預見了這個國家未來的飄搖,卻直到最後一步也未曾放棄。

單槍匹馬闖過齊軍,震驚了天下,也震動了齊君。

一場情事換來勝戰連連,一個将軍換來一國存活,哪裏還有比這更劃算的買賣。

直至身死,祁讓也未曾後悔。

只是此刻,他卻有些不忍,既然給不了他想要的,不如就此只做君臣。

他已不是那個貪功冒進的君主,他也願助那個死後名揚天下的少年建功立業青史留名。

祁讓向外喚了一聲,李言走進來目露關切,"王上可要用膳?"

祁讓搖了搖頭,看向門外的長廊,"現在幾時了?"

"回王上,已近巳時"

"若不歇息,今日也該到了。"

祁讓小聲念了一句,回頭看着李言,

"備馬,去城門"

李言有些責備,

"王上就算忙着國事,也該注意身體才是。"

"寡人心裏有數。"

李言眼中明顯寫着不信,卻也沒再拗着他,只是将晚膳裝入漆木盒裏,又帶 到了馬車。

城牆上的寒風凜冽,空中飄着細碎的雪花。

李言在旁邊看祁讓裹着大氅,碎碎念着,"您這一天未曾進食,現在又跑到這雪裏吹冷風,若是明日發了熱身體有個好歹,呸呸呸,烏鴉嘴不算數..."

巡夜的更夫已打了三更,祁讓動了動已經冰涼的手腳,也有些覺得自己魯莽了,于是嘆了口氣,

"走吧。"

正欲邁下城階時,突然聽到城外樹林傳來細微的響動,他偏頭看向李言,

"你可聽到了馬蹄聲?"

也并未真的要聽到答案,他轉身又大步站回了原來的位置。

片刻後,一道身影策馬疾行,如一支利箭穿過竹林,直奔城門而來,又在城門前勒馬停下。

祁讓的面容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楚,樓下風塵仆仆的少年卻似有所感敏銳的擡起了頭,然後怔在原地,慢慢地,露出了一個極為燦爛的笑容。

——雖在黑夜,尤如驕陽。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在一直在高鐵上,所以更的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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