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6)

楚,那就暫且不必說了。”讓丫鬟婆子們都就地跪着,不準起來,翡翠轉身就走。

果然沒走兩步,其中就有人高聲叫起來:“你們大房的人,憑什麽到二房來耀武揚威。我們是二房的下人,可不是你們大房的。”

翡翠似笑非笑轉身,盯着烏壓壓跪了一大片的人群:“方才是誰這樣說的?站出來讓我看看?都是下人,二房的下人原來就不是下人了。”

她不搭方才那人大房插手二房的話,飛快地轉移了話題。屋子裏頭章夫人輕聲嘆了一聲,起身對身邊珍珠道:“去弟妹那裏。”

章二夫人正躺在床上,臉頰上覆着藥膏,眼神空茫。

見章夫人過來,她的嘴唇嗫嚅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麽,最後卻沒有說出來。

方才摔了一跤,章二夫人的兩顆門牙有些松動了,她現在有些不敢去碰。

章夫人在距離她不遠的地方站着,問了大夫狀況如何,聽到大夫說好好修養上半個月就會好,臉上就露出了溫柔的笑臉:“弟妹可曾聽到了。這半個月,弟妹可要好好休息。再有什麽事,都大不過自己的身子不是。”

“況且,若是讓宮裏頭章妃娘娘知道了消息,也不知道多心疼。”

章二夫人頭往邊上偏了偏,沉默着不說話。章夫人輕輕地嘆了一聲:“只是給弟妹出氣一事,我卻是無能,到現在還沒問清楚事情到底是怎麽鬧起來的,實在是愧對弟妹的殷切期盼。”

章二夫人轉過頭來,就聽章夫人說:“不過,我将當時在場的所有下人都拘到一個院子裏,不曾讓他們出去。等二弟回來,想必能還弟妹一個公道。”

這些話說完,她就輕飄飄地走了出去,留下一句同樣輕飄飄的話:“弟妹好些養身體,過些日子,還要進宮去看娘娘呢。”

章二夫人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眼睛亮得幾乎要發光,瞪着門口的方向死死地不放。

出了二房的院子,章夫人臉上的笑一下子就消失了。她快步往前走,身後的丫鬟急急地跟上。

花園子走到一半,她的腳步猛然慢了下來,章繡錦站在那裏,穿着藕荷色镂花金枝線葉的薄衫,外頭罩着櫻草色的紗衣,瑩白的手伸出去折一枝花,此刻大概是聽到了自己的腳步聲,正側臉看過來。

那一瞬間,章夫人陡然間失聲。

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女兒已經不再是那個小小的女童,而是一個正在成長的少女,有了動人風姿。

好一會兒,她才慢慢地走過去,笑容漸漸重新浮上臉頰:“三丫頭怎麽在這裏。”

章繡錦将手中的花枝遞給身邊的丫鬟,迎上前挽住章夫人的手臂:“娘,我在這裏等你。”

章夫人也不驚訝,從章繡錦派人送了紙條過來,她就知道章繡錦是有話要對自己說的。

母女兩人緩步在前,身後的丫鬟婆子們都識趣地落後了幾步,留出空間來給母女兩人談話。章夫人挽着章繡錦走了兩步,終于問了出來:“你那張紙條,是什麽意思?”

章繡錦沒有直接回答,手指從道旁盛開的花木上撫過,問:“娘覺得二叔和之前相比如何?”

章夫人一時之間愣了一下。

☆、17、請求

章大人從衙門回來的時候,神色之間憂心忡忡。等進了門,聽到小厮小聲地過來說,家裏頭出事了,他當即就深吸一口氣,忍住了暴躁起來的心思,問:“發生了什麽事?”

小厮低聲将二房發生的事說了,章大人先是松了一口氣,随後又覺得不對皺起了眉:“你說,夫人将人現在還拘在院子裏跪着?”

見小厮點頭,章大人牙疼般地皺了皺眉,一邊往屋裏走,一邊問道:“二老爺回來沒有?”聽見小厮說還不曾回來,章大人看了看天色,琢磨着都這個時辰了,章二老爺會在哪裏。

進了後院,章大人就見到章夫人笑微微地坐在屋子裏,和大兒媳婦說着什麽,大兒子在邊上坐着,捏着喝茶的杯子盯着媳婦。

他的心情忽然間就好了起來。

進了門,一屋子人都站了起來,章夫人笑吟吟地迎上前:“今兒回來得倒是比昨兒早。”

章大人随口說了兩句,問了問章源的現況與章大奶奶的身子,得到都好的回答之後,方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轉向章夫人,章大人道:“聽說二房今天出了點事?”章夫人臉上的笑意消失了,帶上憂色:“弟妹今兒可受了罪,可惜我無能,沒法子給弟妹出口氣。”

章大人一聽就知道其中有些貓膩,只是見兒子與兒媳婦都在這裏,不好當着他們的面說他們叔叔的是非,只能含糊一聲,道:“二房的事情,自有二弟處置。”

章夫人笑着說一聲是,輕描淡寫将事情揭過。到了晚間兩人躺在床上,方才細細地說起這件事情來。

章大人沉默地聽完,嘆了一口氣,道:“二弟這些日子在外與人見面頻繁,只是那些人我看着總有幾分不妥當。這件事,你且先不要管,待我與二弟談過,再來處置。”

章夫人輕聲說是,随後以更低的聲音在章大人耳邊輕聲說:“今兒還有件事。”

章大人一愣,聽章夫人以幾乎聽不到的聲音低低地道:“我覺得,繡錦實在是太聰明了些。”聽章夫人說了章繡錦平日裏的一些表現,章大人一面心中升騰起這就是自己的女兒的自豪感,一面也不得不同意章夫人的說辭。

章繡錦太過聰明,反而讓人擔心。太聰明的人容易多想,也容易影響到身體。

章大人沉默地拍了拍章夫人的手臂,将自己的擔憂壓在心底,勸慰道:“既然你也知道繡錦聰明,那也該對繡錦有點信心才是。她會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的。”

章夫人翻了個身,貼在章大人懷中,不說話了。

章繡錦早晨起來與章夫人吃過了早飯,将家裏的雜事處理完畢,才有心情聽春纖說二房那邊的事情。

昨天章二老爺回來之後似乎心情極佳,面對二房的狀況也只是皺了皺眉,将所有人都扣了月錢,幾個夫人身邊伺候的人都打發了出去。

“那個妾呢?”章繡錦皺着眉問。

春纖的眼睛往邊上飄了飄,道:“禁足一年,抄佛經一年。”

章繡錦點了點頭,好一會兒,說:“看起來二叔很是寵愛那個妾。”春纖道:“那個妾是如苑姑娘的生母。”

章繡錦是早就知道這一點的,她只是有些迷惑,章如苑是個聰明人,能夠養出這種聰明人的那個妾想必也是個聰明人,怎麽會就這麽不明智地與章二夫人硬頂起來?

又過了兩天,她就知道了。

章如苑有些猶豫地到了她面前,在被她晾了一陣之後,終于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她是來求救的。

“那天,姨娘和母親鬧起來,是因為姨娘聽說,母親要将我送給人做妾。”章如苑說得很是不安,她不确定,自己對章繡錦來求救是不是一個正确的決定。

但是事實上她別無選擇。

章夫人見了她也不會說起這些,就算是自己想說,她也有本事将話題轉移到別的地方去。

章大奶奶如今正有孕在身,章如苑怕如果自己做了什麽不合适的事情影響到了章大奶奶肚子裏的孩子,那自己就當真沒救了。

父親不能指望,嫡兄更不能。

也許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這樣抱怨一般地将事情講給比自己小的大房嫡女,說不定對方對自己同情之下,會幫助自己。

只不過,她也不敢肯定,章繡錦是不是當真能夠明白自己是在求救。

她不敢說得太清楚,只敢說自己的擔憂。

章繡錦明白,卻不怎麽放在心上。

身為二房的女兒,養了這麽大,也該為二房做一些事。雖然章繡錦看不上章二老爺想将女兒給人做妾的打算,卻也明白做父母的對兒女的婚事是有決定的權力的。

就連章大人對這件事也只能勸誡不能代替章二老爺做決定。

所以,聽過了章如苑的抱怨,她只是同情兩句,看着章如苑臉上的光亮一點點暗淡下來,心中一聲輕嘆。

不過到最後,章如苑走的時候,她還是提醒了一句,二房的事,就只有章二老爺能做主。旁的人,終究只能影響。

章如苑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麽,若有所思地出去了。

又過了幾日,章二夫人帶着還沒有完全好的傷口,過來見了章夫人,對章夫人提了個要求。

章夫人當即就選擇了拒絕,章二夫人卻帶着絲毫不變的笑意,說:“這是繡錦的事,不如就讓繡錦來決定。我想繡錦也不會拒絕幫這麽個小忙的。”

章夫人正要說什麽,邊上守門的丫鬟就低聲地禀報說三姑娘來了。章夫人這才知道,在來自己這裏之前,章二夫人就已經派人去請了章繡錦過來了。

她心中的怒氣頓時升騰起來。二房這兩口子,當真是要和自家鬧得不愉快嗎?

花宴這麽重要的場合,怎能讓二房的女兒充做丫鬟帶進去?萬一被人發現或者是出了什麽事,可就連累繡錦了。

想到這裏,她盯着章二夫人的目光越發不善起來。

☆、18、觀察

章二夫人覺得分外尴尬。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不會出現在這裏不會提出這種無理的要求。但是事實是,她不得不接受章二老爺的命令,帶着還沒有完全好的身體走到這裏來,冒着得罪大嫂的危險,提出一個在她自己看來也是相當不合理的要求。

她盯着章夫人的表情,心中有些羞愧。

只是如今她是章二老爺的夫人,自然要聽章二老爺的話,為二房考慮。

章繡錦進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章夫人對着章二夫人怒目而視,章二夫人心虛地轉過臉去的樣子。

見章繡錦進門,章二夫人飛快地站起來,拉着章繡錦的手往屋裏走,按着她坐下,笑眯眯地道:“繡錦,有件事,叔母想請你幫個忙。”

章繡錦愣了一下,看向章夫人。章夫人冷哼一聲,道:“這件事不必說了,我替繡錦不答應。”章二夫人充耳不聞,笑眯眯地說了一遍,提出請她将自己一個丫鬟的位置給章如苑,帶着章如苑一起去陳夫人的花宴。

章繡錦心中大奇。章二夫人憑什麽會認為,自己會答應這樣一個請求?眼看章夫人已經氣得要叫人過來将章二夫人趕出去了,章繡錦連忙站了起來,站到章夫人身邊去,輕輕制止了她,又對章二夫人笑道:“叔母,這件事,我卻是不能答應呢。”

在章二夫人開口說話之前,她含笑道:“妹妹是章家女,以同族為奴這種事要是被人知道了,父親和二叔在官面上可不怎麽好看。”

章夫人此時平靜了心緒,拍了拍章繡錦的手,讓她站到自己身後去,自己竭力平心靜氣對章二夫人道:“弟妹,我不知道二弟與你說了些什麽,讓你這樣做。只是二叔不懂這些後宅裏的事,難道你也不懂?若繡錦當真答應了你,這樣帶着如苑去了,日後繡錦和如苑又要如何做人?你願意賠上如苑,我卻不願意我的女兒日後得一個跋扈的名聲。這件事,不必再提。你若是再說,我寧願是讓繡錦不去參加花宴,也不會答應的。”

章二夫人站在原地,眼圈有些微紅。

她似乎想說什麽,最後卻只是勾了勾唇角,算是笑了笑:“既然大嫂這麽堅持,就當我不曾來過好了。我也不過是……”

她沒有說完,轉身離開。

章夫人等她離開之後在心底暗自嘆氣。她能夠才出來章二夫人為什麽非要過來說這件事,她只是想不明白,就算是章二老爺,也斷然沒有這樣插手後宅之事的道理,況且還是旁人的後宅。

身為嫡妻,就應該有嫡妻的底氣,就算是夫君,也不能是所有事都一錘定音的。特別是後宅的事,根本就不是男人應該插手的事。

章二夫人為什麽不拒絕這件事,章繡錦倒是能夠猜出一些端倪。章二夫人在章二老爺面前很是心虛,如果這份心虛不是源自自己的身份地位,那麽就是源自自身所做過的事情了。

在外地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嗎?否則這樣章二夫人出嫁前也算貴女,娘家如今也還是有些聲勢的,完全沒有必要對章二老爺如此屈從。

章繡錦回憶着已經越來越稀薄的上輩子的記憶,發現自己當真沒什麽印象。

也許唯一的印象……

“娘,二叔變了很多。”她說。章夫人點了點頭:“你二叔以前是個溫和君子,現在……”話一出口,章夫人就回過了神,嗔怪地敲了敲章繡錦的頭:“你這孩子,都是你,下說些什麽,鬧得我也跟着走神了。”

章繡錦微微一笑,腦海中開始琢磨章二老爺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因為這個疑問,當天晚上章二老爺帶着二房的人過來一起吃飯的時候,章繡錦不露痕跡地仔細打量了章二老爺好一陣子。

章沁盯着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發現她總是在打量章二老爺之後,開始又是沒事找章二老爺說話。章二老爺倒是很是好聲氣地與章沁聊着天,回答着章沁的一些問題,只是偶爾停下來,看向章大人與章源,目光很是複雜。

章沁偶爾瞥到,一不留神就想了半天,始終想不出一個合适的詞來形容。

等到二房走了之後,章沁坐到章繡錦身邊,壓低了聲音向她表功:“我今兒可幫了你的忙,你得幫我打個絡子才行。”

章繡錦說好,章沁一時之間不防她答應得那麽幹脆,有些愣神。章繡錦一笑,他就回過了神,輕聲道:“你也覺得二叔不太對嗎?”

章繡錦聽章沁說了這一句,就一愣。随後就聽他繼續道:“前些日子在書院,我聽到一些說法,現在看來,也有幾分道理。”

他笑嘻嘻地轉頭看章繡錦,聲音更低了:“二叔這副樣子,到好似不将自己當做章家人,想着要分宗一般。”

章繡錦沉默了下來,低聲道:“你可曾與爹說過?”

章沁搖搖頭:“并未。爹平日裏已經夠忙了。不過,我與大哥說過,大哥也答應過要幫忙查一查的。”他臉上的笑容又浮了上來,滿臉的不在意:“妹妹,這些事,交給大哥和爹就好,你可別在中間瞎摻和什麽。”

章繡錦笑着說好,章沁笑得越發暢快了些,說起書院裏的一些趣事,又得意道先生讓他先去考個秀才到手,以便兩年後下場。

聽出他語氣中的炫耀,章繡錦也就笑着鼓勵了兩句,章沁這個時侯終于露出了少年特有的輕狂,大言不慚道:“我覺得憑我現在的水準,直接去下場也盡夠的。”

被章繡錦似笑非笑瞟了一眼,說一聲“是嗎?”,他就嘿嘿地笑,不再說這些話了。

兩人聊了一會兒,章沁忽地神秘兮兮地靠過來,說:“妹妹,書院裏我認識了一個挺有趣的人,那人說了些好玩的東西,我過些時日叫他做了帶來給你玩。”

邊上章源聽到這一句,瞟了章沁一眼,忽地對章沁道:“在書院裏好好學,休要弄一些玩物喪志的東西。”

章沁一下子就僵硬了,說一聲好,等到章沁轉頭去與章大人說話之後,才對着章繡錦露出了一個“怎麽就被他聽到了真糟糕”的表情。

章繡錦微笑了起來。?

☆、19、再遇

雖說被章源抓了現行,過了幾日,章沁還是拿了些新鮮的小玩意進來給章繡錦和章繡妍。

章繡妍捧着章沁拿進來的一些草編蟲子木質玩具,甜蜜蜜地對章沁說謝謝。章沁摸了摸她的頭,感覺手感不錯,又摸一把,笑着說:“要是喜歡,我讓那家夥多弄些過來。左右不值什麽錢,只是有心無心的區別罷了。”

章繡錦覺得這些玩意也确實有些野趣,過去也一直都不曾見過。章繡妍已經打開了一個盒子,拿了裏面的棋子捏在手中左看右看。

過去坐到她對面,章繡妍就笑着擡起頭,對章繡錦道:“三姐姐,我們來下棋吧。”

章沁過去在兩人邊上站定,笑道:“四妹妹怎麽知道這個是用來下棋的,一開始我還以為是擺着好玩的。”說着,他取了棋子,給章繡錦和章繡妍講解這種棋應當怎麽玩。

解釋完了之後,意猶未盡地嘆息:“可惜人少了點,要是人多,再加上陣營才算好玩。現在不過是仗着運氣玩規則而已。”

雖然是這樣說着,章沁也将棋子都交到章繡錦和章繡妍手中,笑眯眯地道:“我今兒有空,陪你們玩一遭。”

章繡妍羞羞臉,道:“分明是三哥自己想玩。”這樣說着,她讓出位置來,三人圍着小桌坐定,開始抓棋子。

畢竟是新規則,章繡錦初時總是要想一想。難得章繡妍也很快弄清楚了規矩,落子的時間倒是比章繡錦要快。姐妹兩人練手欺壓章沁一人,鬧得他連輸了三盤,氣咻咻地說不玩了,跑了出去。

兩人都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晚間吃飯的時候,章繡錦對章沁說起要謝過那個送東西的人,章沁搖頭道:“沈師兄是個大方的,不會在乎這些東西。”

章源在邊上又聽到了,微微地皺了皺眉:“沈師兄?”章沁回身,恭敬道:“沈師兄是監天司沈教授家的子侄。”

“沈君梓?”章源問,章繡錦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卻想不起來是在什麽地方聽過。

章沁睜大眼:“大哥也知道沈師兄?”

章源的臉色不太好看:“那個輕狂之徒……”瞥了一眼章繡錦,章源道:“日後少與他往來,不要将他的東西帶進家裏來。”

章沁在章繡錦和章源之間狐疑地瞟了兩眼,什麽都沒看出來,迷惑地應一聲是。章繡錦皺眉苦思着自己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不妨章源忽地開口,道:“繡錦,如今你也年紀大了,男女之防也要多注意。以往年歲小,親戚朋友之間相互松些東西無妨,以後卻要仔細斟酌,不要讓自己身邊的物件流落到外男手裏了。”

章繡錦一怔,随後猛然間意識到一件事:“大哥,難道這個什麽沈君梓,就是當初素心觀那個無禮盯着人看的書生?”

章沁猛然間睜大了眼,就聽章源道:“你知道?”

“那視線灼灼,怎麽可能不知道。”章繡錦笑道,“不過只是不知道是誰人罷了。大哥且放心,我自然是明白的。”

章源點了點頭,算是将這件事揭過。唯有章沁在一旁不快地嘀咕着,似乎想找由頭讓沈君梓好看一下。

章繡錦聽了,好氣又好笑,心中卻分外溫暖。

章繡錦不曾料到,方才說過沈君梓,居然這麽快就有再遇的一天。

陳夫人的花宴章繡錦準備良久,結果一進門,就和送人過來的沈君梓迎面碰上了。

被沈君梓送過來的少女看上去年約十三,穿着鵝黃色留仙裙,頭發用玲珑山茶花珠鈾半挽不挽,笑微微地回頭對沈君梓說等會兒見,嬌俏可愛。

沈君梓正要請站在前面的兩人稍微照顧一下自己這個堂妹,擡眼一看站在那裏的人,頓時覺得手足都僵硬了。

他看到了盛裝打扮的蘿莉章繡錦!

章繡錦今天穿着繡白底牡丹彩碟戲花裙,全身上下的首飾都是同色的翡翠雕琢出來的,襯着如雪肌膚,越發顯得整個人冰肌玉骨,翡翠蒼翠欲滴。

偏偏沈君梓對上這個在歷史上都留下了彪悍名聲的少女心中有着難以言喻的畏懼感,那一瞬間看過去,不僅不覺得漂亮,反而覺得渾身上下都冷到了骨子裏。

啊啊啊啊啊,她怎麽在這裏。

他僵硬地對章繡錦問一聲好,機械地請章繡錦照料自己的堂妹,然後轉身離開。

背後傳來堂妹迷惑的聲音:“三哥今天怎麽走路同手同腳的?”腳下一絆,沈君梓腿一軟,差點摔倒在地。

太丢臉了!腦海中這四個字越放越大,最後重重地砸在頭上,差點讓沈君梓覺得眼前都昏暗了。

看着那人逃一般離開,章繡錦不由得輕輕笑了起來。和沈家的這位姑娘攀談過,她才詫異地挑了挑眉,原來,這個人就是那個灼灼視線的主人沈君梓啊……

不過這些都算是小事,章繡錦也不曾放在心上。

與沈姑娘一同進了園子,章繡錦就看見一大群平日裏玩得不錯的姑娘在說笑。劉三姑娘第一個看到她過來,笑眯眯地起身過來迎接她。

挽着她的手往人群裏走的是個,劉三姑娘壓低了聲音問跟着章繡錦進來的是誰。聽章繡錦說了,她才露出恍然的表情,道:“原來是她。這位在京裏頭可是有個才女的美稱的。你怎麽跟她一起進來的?”言辭之間微有不屑。

章繡錦随口說了是進來的時候碰到的,又有些好奇地問:“當真是名聲在外?”

劉三姑娘不屑道:“那是自然。若是閨閣之間的名聲,我非得過去獻殷勤才好。不過這外頭的名聲嘛……也不知道陳夫人是怎麽選的,怎麽就将她放進來了。以後若還有她,我都要想想要不要過來了。”

聽着她委屈的抱怨,章繡錦安慰了幾句,也就将這件事丢到了腦後。?

☆、20、喜訊

陳夫人的花宴其實和任何一個花宴也沒有太大區別。只不過陳夫人的花宴名聲在外,而且大家樂意捧場罷了。

章繡錦端着清茶坐在花樹下發呆的時候,一瞬間就是這樣想的。

到上輩子的後來,陳夫人垂垂老去之後,也有了新的人物來舉辦這樣的花宴,年年歲歲地悠然下去。

劉三姑娘撞了撞她的手肘:“你看那邊。”順着劉三姑娘指着的方向看過去,是小溪的另一邊。那邊是男賓們聚集的地方,不時可以聽到清晰的笑聲與吟詩聲傳過來。

劉三姑娘指着的人是一個看上去十六七歲的少年,穿着鴉青色雲錦薄衫,整個人看上去也算得上文質彬彬。那少年正一個人坐在岸邊的垂柳下發呆,目光空茫地落在水波粼粼的小溪上。

真可惜呆坐在那裏的樣子有些破壞氣質,章繡錦這樣想,轉回了視線。

“這個你認得吧?”劉三姑娘說,“這個就是和親王長子。”

和親王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做事荒誕不經出人意料,卻從來都沒有将自己陷入過不利之地。

縱然是流言蜚語不停,但是很多時候衆人面對和親王也只能搖搖頭嘆一聲。但是和親王長子卻不一樣,他是庶出的長子,生母不祥。

這樣的身份讓他不管是在和親王府還是在外,都很是尴尬。

親王妃進門就要面對這麽個兒子,縱然是後來有了自己的兒女,也難免心中芥蒂。面上對他也算是一碗水端平,私底下的事情,也就只有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了。

“他怎麽在這裏?”章繡錦問,“陳夫人怎麽會讓他進來?”

劉三姑娘輕哼一聲:“聽說是和親王世子帶進來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想的,自己嫡親的兄弟不去親近,反而帶了這麽個給自己母親沒臉的人進來。”

章繡錦笑了笑。她覺得也許那位和親王世子根本就沒有讓自己的這個哥哥沾光的意思,也許根本就是為了讓他丢一丢醜。畢竟這種地方,誰都知道這位和親王長子的身份,不會有誰上趕着要貼上去的。

不管怎麽說,都是庶子呢。

念頭剛剛轉到這裏,那邊垂柳下少年的身邊,就多了一個人。

章繡錦瞪着那邊,聽到劉三姑娘說:“居然有人還真的過去跟他說話了?不會是個分不清身份的人吧?”

章繡錦看着那人竭力想與和親王長子正常對話的樣子,平靜地點了點頭:“可能,是的。”當然,也有可能是思維當真與人不同。

被她認定了思維與人不同的沈君梓正在想說些什麽話才能正常地與這位展開對話。不是他太不會說話,而是這位的冷場技巧實在太高。每一句搭話确實都認認真真地回答了,但是想要繼續下去,那就真是抱歉,做不到。

沈君梓覺得,自己從來沒覺得,與人說話是這麽為難的事情。

他在這邊絞盡腦汁想着怎麽搭話,這邊沈家姑娘見到了,心中就咯噔一下。自己這位堂兄對京裏頭的形勢不太清楚,怎麽就找上了這一位……沈家姑娘沈琴頭疼地盯着那邊,想着自己該怎樣才能提醒一下自己的這位堂兄,他搭話的那位根本就不該去搭話。

這個時侯,她也有些後悔,怎麽在過來的路上,她就只記得自己要多注意什麽,忘記提醒一下自己的這位堂兄了?

男兵女賓之間隔着的那條淺淺的小溪,現在成了沈琴最為頭疼的存在。

同樣注意到的章繡錦和劉三姑娘卻沒有那麽頭疼,她們甚至是帶着笑意來看這一出戲的。想到沈君梓在自己面前的表現,章繡錦在內心微微一哂。

看起來,大哥的猜測是絕對不可能的。這位沈家沈君梓,這副架勢只怕是要往和親王那一系靠呢……

正這樣想着,春纖忽然就靠近了過來。劉三姑娘立刻識趣地往邊上讓了讓,讓出一點空間來給兩人說悄悄話。

春纖确實有話要說,甚至帶着幾分急促:“姑娘,剛剛三少爺送過來的消息,宮裏頭皇三子被送到了章妃身邊。”

章繡錦愣了一愣,問:“皇三子?”

“是,”春纖說,“三少爺說确實是皇三子。”

章繡錦停了好久,唇邊慢慢地浮現出笑意:“這可真是個喜訊啊……這樣一來,章妃娘娘膝下有子,日後也有了依靠。”

春纖不明白自家姑娘為何露出那種讓她看不明白的笑意,于是她低下了頭,不說一句話。章繡錦揮了揮手讓她離開,自己對劉三姑娘招招手:“我們去找人聊聊天好了。那邊吟詩作對的,大概也快要到時候了。雖然不樂意,我們總還是得上去湊湊熱鬧的。”

劉三姑娘聞言嘆了一聲,對着章繡錦伸出手:“我可真不明白,為什麽花宴總要弄這些無趣的事。好像一個人的性情就能從一首詩中看出來一樣。”

章繡錦任由她抱怨着,兩人手牽手回了平日裏的小圈子。

“你們倆可算是回來了。”有人笑着說,“我們正說起過些時日一起去跑馬,你們要不要一起。”

劉三姑娘的興致立刻就上來了,喜滋滋地問什麽時候:“六月之前我都可以的。”

“六月你要去幹什麽?”章繡錦問了一句,劉三姑娘轉頭答道:“外公六十大壽,家裏頭要派人過去賀壽。我娘這些日子說身子不舒坦出不得門,家裏頭只有我得閑一點,就将我派過去了。”

章繡錦問劉夫人怎麽了,劉三姑娘搖了搖頭:“一些小事。”卻并不肯多說什麽。章繡錦見狀,也猜到大概是劉家私事,于是轉而移開了話題,與衆人說起跑馬的事情來。

一群貴女們正說笑,邊上一個丫鬟輕移腳步過來,柔聲說是吟詩的時辰到了,問姑娘們有誰要參加。

章繡錦随手報了個名,不遠處一道眼光立刻就投注了過來。

側臉看過去,沈家的那位姑娘正盯着這邊,目光中充滿了鬥志。

章繡錦一愣,随後就聽到身邊的一群姑娘都笑了起來。“将你當做對手了呢。”有人這樣笑着說着,渾然不放在心上。

貴女們的婚事,從來就不在這花宴上。這裏不過是一個場所,讓貴女們多認識幾個人熱鬧熱鬧而已。可惜,很多人看不懂。

“那我可輸定了。”章繡錦聽見自己這樣回答,心底低低地笑了一聲。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