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2)

一口氣，“你早已知曉阿瓦羅薩的魂魄已經湮滅！”

冰霜女巫沒有說話，但艾尼維亞能夠感覺到周圍的空氣在變冷——她十分憤怒。

“無盡的尋找，無盡的輪回，”艾尼維亞忍受着刺骨的極寒再次開口，“阿瓦羅薩早已死了！現在的艾希身上只有她的一絲殘魂！”

“你閉嘴！”森然的冷意攜卷着鋒利的冰錐向她刺去，艾尼維亞凝結出冰牆，勉強擋下這滔天的憤怒。

她也是冰的化身，又何嘗不知道這寒冷中的絕望與不舍。

“那你殺掉我好了，冰霜女巫大人，”艾尼維亞安靜地笑着，眼淚自眼角淌下，“如果你已經決定，那麽這是我最後的機會。”

至少我能夠讓你聽見我的聲音。我并不後悔。

“我愛你。”眼淚燙得驚人，她金色的眼眸中光芒耀眼。

冰霜女巫聽罷沒有猶豫地凝結出冰矛，尖刃直逼艾尼維亞的胸膛！

一寸。尖刃兀地停住，然後是冰霜女巫輕輕的嘆息。

“——你明知我下不去手。”

“你明知我愛你。”

之後便是沉默。冰霜女巫背過身去，消融了冰矛。

艾尼維亞明白她在流淚。那不是悲傷，也不是絕望……

那是最後的祝福與思念。

“回憶當有終結之日。”她轉過身來，臉龐上帶着斑駁的淚痕。艾尼維亞甚至能夠看清她雪白的睫毛上站着的細小的淚珠。她伸出雙手，捧住艾尼維亞的臉龐，輕聲開口，

Advertisement

“證明給我看。”

【冰霜部落——阿瓦羅薩的宮殿。】

妝已經化好了。艾希起身，打算前往殿堂。

突然間她轉念一想，時候還早，她想去之前沒去過的地方——藏書室。

推門進去的時候，艾希驚訝地發現了一個嬌小的身影，大概十多歲，留着一頭棕色的長發，個子不高，因而她需要仰着頭盯着最頂層的書。

艾希定睛一看，那本書名是《傳說中的四大神獸》。

“你想要看那本書嗎？”艾希開口，向那個女孩子走去。

艾希？！！

麗桑卓下意識地要驚呼出聲，冰魔法只能覺察到物體的存在，卻不能明确辨析來者是誰。

于是在艾希眼中便是這個陌生的女孩子一臉的驚慌失措。

“別怕，我幫你拿下來吧。”她笑着，伸手從書架上取下了那本書。

“謝謝，艾希……女王。”差點說成了妹妹，麗桑卓又有些不安。她沒有料到艾希會來到這藏書室，更沒有料到她會坐在自己身邊。

但現在艾希并沒有認出她來。

她要趕緊離開。

“你的名字是什麽？怎麽會一個人跑進藏書室裏呢，衛兵沒有難為你嗎？”艾希對這個女孩子心生好奇，不由得這麽問道。

“我叫……霜。我跟衛兵說我來看女王，他們就讓我進來了。”麗桑卓猶豫了一下，回答了艾希。

然後她翻開書，向書中注入法力，讓文字通過魔法傳送進記憶中。

艾希看着這個叫霜的女孩子指尖凝聚出的淺藍色法力，無端地生出熟悉。

這個女孩子身上的氣息讓人很安心……很像一個曾經陪伴她的人……

麗桑卓！

她一驚，幾乎淌下冷汗來。而當她發現女孩子的注意力全然不在她這裏時，她突然萌發了一種試探的沖動。

麗桑卓有些坐卧不安，她的體溫現在高得燙人。她知道自己的靈魂與冰霜女巫的靈魂共生，但這一次的影響實在是太強烈了。她恨不得将自己凍成冰雕，以讓自己冷靜下來。

但突然間有一股淡淡的氣息襲入鼻腔，她一驚，艾希？！

接着便是被環抱的觸感，艾希的體溫微涼，一下子緩解了她的不适，但同時一聲很小的嗚咽也從喉中溢出。

“唔……”

艾希有些驚訝，這孩子身子怎麽這麽燙？她一把抓住女孩子的小手，“你不舒服嗎？”

她并沒聽到剛剛的嗚咽，于是拉住她向自己的寝室走去。

她只知道到在自己的寝室裏有藥品，原本這種小事其實只要吩咐侍者便能夠解決，但是艾希突然想自己照顧一下這個陌生的女孩子。

或許這樣的決定是很魯莽，但是艾希就是覺得這是理所當然。

麗桑卓并沒有想到她會被艾希一把拉起來，她想要掙脫，但是越是試圖掙脫體溫就是越高，艾希便更加用力抓住她。

兩人僵持的過程中艾希腳一滑，整個身子向後仰，連帶着她一起向後倒去。

身後高大的書櫃在撞擊下自然而然地倒了，連帶着書一起向兩人砸去。

她下意識地讓自己的身子護住女孩子，然後閉上眼準備迎接疼痛。

那是一股冷冽的香氣。混合着寒冰的冷冽。

沒有痛感。艾希擡頭，在自己的上方發現了一層淺淺的冰牆，偏生擋住了那些沉重的藏書。

冰魔法！她一扭頭，那女孩子早已徑自向外跑去！

“等一下！”她急忙起身去追，而那女孩子一聽反而逃得更快了。

麗桑卓拼命向外跑去，但她已經沒了力氣，只好停下來休息。但就是這片刻的歇息，她整個人被艾希徑直抱起，體溫再次急劇上升。

艾希抱着她，走進了自己的寝室。

“我想我知道你是誰了……”她輕輕地笑着，“是你吧，姐姐。”

瞬息之間，女孩子變成了高挑的女子模樣，“是我，艾希。”

雖然說是回答了艾希，麗桑卓卻是背對着她。好像是不願意看到她而避開了她的視線一樣。

“你看着我。”艾希牽住麗桑卓的手，希望她轉過身來。

“我看不見。”麗桑卓安靜地打斷。

“姐姐。”她只是叫着這兩個字，除此以外一切都是無聲的。

她只有這兩個字作為籌碼，姐姐。

姐姐、姐姐、姐姐。從一開始的輕聲，到最後浸滿了難過的呼喚。艾希知道自己可能永遠都不會被原諒，但是她還是在努力地嘗試着。

她不想讓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兒就這樣離開。

終于，艾希的堅持有了成效，麗桑卓回過身來，血紅的眸中沒有焦點。艾希一把環住了她，一個側身将她摁倒在寝室中。

麗桑卓壓根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下意識地要掙脫，但是身為法師本身力氣就小根本不敵艾希，所以收效甚微。

“為什麽要躲？”很輕的一聲嘆息，艾希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說過了，我看不見。”這種淡漠才令人心寒，那張玉一般無瑕的臉龐上的表情真如玉雕琢的一樣不帶任何感情。

“為什麽？”她只是重複，全然沒有聽見麗桑卓的回答。

“它們在戰争中喪失了視力。”麗桑卓終于緩和了态度，輕輕地開口。

“你……到底是多麽讨厭我……為什麽就不肯多看我一眼……哪怕是一眼也好啊……”

眼睑處有溫熱的液滴，麗桑卓伸出手想去擦拭艾希的眼淚。

亘古的黑暗中的藍色愈來愈亮了，那已經不是冰魔法了——

她看見了一張陌生而又熟悉的臉龐。只不過記憶中這張臉稚嫩且充滿笑意，而現在這張臉上卻遍布淚水。

“艾希——不要哭。”她笑着，捧着面前人兒的臉龐。

“你哭了的話，妝會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