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狼一與灰毛雞沒多久就解除了敵對狀态。

對于一只不能任由自己吃進肚子的胖雞仔,狼一着實表現不出多少興趣。但是,作為一名親近徐天玄的人形生靈,狼一自然不能讓灰毛雞在徐天玄的身上趴着。

當灰毛雞企圖撲騰到徐天玄肩頭的時候,狼一毫不猶豫的伸出手。他全然不顧灰毛雞的拼死反對,硬是将半空的灰毛雞一把拽了回來。

這只雞仔長得這麽胖,也不怕把徐天玄的肩膀壓塌了。

雖然徐天玄已在努力适應胖雞仔,不過此刻有狼一在場,狼一斷然不會允許這只胖雞仔給徐天玄增加負擔。

灰毛雞極度不滿地瞅了瞅面前拽住自己翅膀的小孩,它出門要被白大欺負,好不容易回來了,居然不讓它趴在徐天玄的肩膀打盹。

不待這麽欺負胖雞仔!

好在,灰毛雞跑圈之後也有點累,沒有與狼一痛快出手打一架的想法。

它掙紮開狼一的束縛,蹦跳到桌面,另外選了一處位置作為自己的休憩地。它腦袋枕在桌上,琢磨着補了瞌睡去找白兔玩。

也許,它也應該順便和白兔商量一下,看看有沒有對付白大的良好計策。

天天早起,太殘忍!

瞅了眼逐漸陷入夢鄉的灰毛雞,徐天玄側身打量了狼一小會兒,疑惑問道:“不困嗎?”

按照平時,這個時候的狼一在吃飽喝足之後,會很快爬回床內補瞌睡,似乎永遠都睡不夠一樣。偏偏這一次,狼一好像并沒有這樣的打算。

狼一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随後他坐在屋內的椅子上,輕輕地晃了晃頭,回道:“今天還不是特別想睡覺。”

之後,他萬分警惕地嗅了嗅四周的氣息,辨別再三:“院子裏的人多了很多。”

哪怕氣味十分的混雜,但是狼一仍然輕松的聞出了許多各種各樣的存在。對此,徐天玄一邊慢慢地溫習新學的法術,一邊向狼一解釋這陣子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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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乾府遠比狼一上一次醒來的時候熱鬧數倍。

首先是主院,不僅乾大少爺乾宇回府了,就連尚未聽說過的五少爺乾皓和九小姐乾岚也來了。

客人方面,巽院小院內,住有仙氣飄飄的雪仙冷飛白,以及愛犯困卻總是見人就笑的小河神陸水。而震院裏面的某位肆意妄為的夜血魔君,不提也罷。

這會兒,與徐天玄他們同住在艮院的客人有流華老祖和雲觀主。不過自從雲義常告訴徐天玄,古妖獸的審訊有了眉目之後,徐天玄發現雲義常與邋遢老人貌似神神秘秘的着手處理一些事。

同時,徐天玄他們的隔壁別院,兌院,院裏新來了一批祖宅的家仆,身手不凡。此刻的兌院可謂是熱鬧至極。

狼一安靜地聽完徐天玄說的話,內心不由犯嘀咕。

小孩模樣且總是打盹的河神?

狼一總覺得,陸水成為了河神卻仍然處于這般狀态,多少有一點兒反常。

在狼一的記憶裏,狼族的先輩修煉化成人形後,頓時實力大增。狼族男子高大強壯,女子亦是英姿飒爽。

由于狼一化形的情況比較特殊,以至于他化形後的狀态不穩定。幼童模樣與長期困乏一直困擾着他,且會偶爾不經意間突然又變回原形。不止狼一,剩餘的人形生靈亦是長眠不止,進階的令人擔憂。

兩者相對比,很明顯,先輩們的形态轉變耗費的歲月更加漫長,但他們得到的結果也更加穩固。

狼一權衡再三,終是向徐天玄提出想要去看看那位小河神,他始終感到有些蹊跷。

徐天玄見狀不由露出幾分疑惑,狼一很少對府內的人或事提起興致。

然而,徐天玄沒有駁回狼一的要求,他正好可以順路試一試自己的法術練習成果,熟悉法術的運用。同時仔細查驗一番,乾府的家仆裏到底有多少與自己不同。

出門前,狼一老老實實地穿上了一雙小布鞋。免得一會兒在路上,又被家仆們熱情關懷他為何光着腳丫到處走。

狼一十分費解,他是狼,一匹狼穿衣服就夠不自在了,為什麽還非得穿鞋不可,別提多別扭。但是顧及徐天玄的千叮萬囑,不可與凡俗的認知範圍差異太大,不愛穿鞋的狼一選擇了退步。

一掃桌面的灰毛雞,徐天玄最後還是把它順手揣在了衣兜裏。

灰毛雞小命值錢,不能弄丢了。萬一哪天大少爺突然又打算收回灰毛雞,徐天玄交不出灰毛雞可就麻煩了。

随後,徐天玄牽起狼一,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走出了艮院。

一邊走,徐天玄一邊暗自使用法術。不久,他震驚的意識到一個相當不可思議的情況,那些與他擦身而過的家仆居然都和他不同。

稍微走近他們身旁,徐天玄身上的那道神秘莫測的柔光立刻浮現,仿佛看那些淺黑色的戾氣極其的不順眼。

直至爬上巽院的院牆,徐天玄都依然在納悶,為什麽會有這麽古怪的現象發生。

這會兒,兩個腦袋偷偷的貼在院牆,狼一謹慎地往小院內張望。巽院目前确實住有兩位客人,一位雪仙冷飛白和一位河神陸水。

如徐天玄所說那般,冷公子的衣袍晶瑩剔透,分外罕見,而小河神眼下正趴在院內的長椅打盹,一副頗為疲倦的模樣。

狼一觀察的同時,徐天玄也在研究,不過,徐天玄琢磨的是他的小法術。以他們與陸水當前的距離,徐天玄還判斷不了陸公子和自己相同不相同。

看了又看,狼一免不得嘆了聲:“怪事!”

看見小河神,他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相似感覺,某些東西不謀而合,好似他們都經歷過相同的際遇一般。

“怎麽了?”徐天玄問。

狼一剛要回答,赫然發覺陸水竟然揚起臉,沖着他和徐天玄所在的方向笑了笑。陸水這一笑,讓狼一和徐天玄吓了一大跳。

不好,他們被陸水發現了!

是馬上跳牆跑掉,還是進院與陸水打了個招呼,在兩個選擇之間糾結了片刻,徐天玄他們毅然選擇了後者。

既然陸水沖着他們微笑,說明陸水對他們沒有敵意,在展示友好。所以徐天玄他們走上前,理應沒有太大的危險才對。

深吸了一口氣,徐天玄拉着狼一自院牆上方跳入院子內。他們剛走近了幾步,尚未開口,前方驟然卷起了驚濤駭浪,鋪天蓋地的大水宛如一道兇猛的水牆,要将他們淹沒其中。

與此同時,語氣不善的聲音傳來:“什麽人?”

徐天玄聞言,霎時哭笑不得。他們分明瞅見陸公子表示了友好的态度,這才跳下院牆走過來。他怎麽也沒料到陸公子翻臉這麽快,早知道應該直接開溜。

牽着狼一,徐天玄急急地往後躲。不料,手中忽地一空,狼一已經悍然無懼的竄上前。

眨眼間,狼一的頭頂冒出了銀白色的耳朵,身後出現了一條銀白色的尾巴。他撞向前方水牆的那一刻,霎時化為了一只狼崽,一聲憤怒的狼吼。

接着,銀白色的身影穿透水牆,沖向了後方的陸水。

徐天玄與附近的家仆不約而同的渾身一顫。家仆們心驚,大白天的,怎麽乾府裏面傳出了狼叫。莫不是,府內進了一頭狼。

狼透着兇狠,可不比家犬,有猛獸在府中絕對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信號。

徐天玄同樣心驚,生怕其它家仆看見狼崽,抓走了狼一。他心急無比,考慮如何沖過水牆解救狼一,哪知前方的水牆忽然無聲無息的消散不見。

陸水仍在最初的位置,不過他沒再躺着,而是站起身。陸水的胳膊上挂着一只小狼崽,狼一死命地咬住陸水的胳膊堅決不松口。

徐天玄瞬間感到壓力巨大。按照一般的情況,一個七歲模樣的小孩被一只狼崽死死咬住胳膊,說不準到底誰更危險。可是,眼前的景象卻讓徐天玄深深感到,狼一早已陷入了絕對的兇險之中。

徐天玄擡步就要往前沖,誓死奪回自己養了這麽久的小狼崽。然而,陸水輕描淡寫的一甩手,狼一一下子被丢了回來,在半空重新化回孩童的模樣。

止住步子,徐天玄急匆匆地伸出手,有驚無險的接住狼一,沒有讓狼一摔在地上。此時此刻,徐天玄異常緊張地直盯陸水,這位小客人的脾氣與模樣差異太大,相當的不好惹。

一團水霧纏繞上陸水的胳膊,他的衣袖以及手臂的血窟窿瞬間修複,仿若什麽都不曾發生過。

陸水站在原地,他靜靜地瞄了眼狼一飛出去的方向,不屑道:“狼崽子,牙都沒長齊,還敢出來咬人!”

狼一:“……”

徐天玄:“……”

感覺被鄙視了。

片瞬的寧靜。

陸水沒再開口說話,興許是不願被旁人聽見,他的問話直接響在了狼一和徐天玄的心頭:“狼崽子,我問你,你身上的時間法則從哪兒得來的?如實回答,我可饒你一命。”

時間法則?

狼一與徐天玄面面相觑。那是什麽?他們有這東西?

眼下,徐天玄最實際的想法莫過于,惹不起,躲得起,不過現在逃還來得及嗎?

陸水挑眉,稚嫩的臉上浮出了一絲殺氣,第二次傳音盡顯冷酷:“相同的問題,別讓我問第二次!說!”

徐天玄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戰。這年頭的河神太彪悍,如此年幼的小孩,模樣這般天真可愛,上一刻還沖着他們笑,下一刻就殺意逼人。

翻臉比翻書還快。

河神心,海底針,不懂啊。

陸水見狼一不肯老實交待,正欲發作,驚覺一條金色的鎖鏈浮現在他的四周,将他牢牢的圍困其中。一道聲音響起,似乎近在眼前,又似乎遠在天邊,霸氣四溢。

“在乾府耍威風,妄動我乾府家仆。小小河神,好大的脾氣!”

聞言,徐天玄頓時激動萬分。

是大少爺!這是大少爺的聲音!

瞬息間,徐天玄內心無比的踏實。縱是再厲害的河神,他也不畏懼,倚着乾府這座大靠山,天不怕,地不怕。

徐天玄背起狼一轉身就走,他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來巽院玩。巽院的兇險比起震院的夜血魔君,只多不少!

他沒走出幾步,困住金色鎖鏈內的陸水開口道:“乾大少爺,那只狼崽子給我,條件任你開。”

“不給!”乾宇的回複堅決果斷。

金色的鎖鏈收緊之際,一股寒意徹骨的冰雪之氣自四面八方湧來,它們附在鎖鏈的表面,阻止了乾宇的動作。

随即,平和的聲音徐徐響起:“乾大少爺,有事好商量。仙神兩界與乾家向來交好,何必大大出手,傷了和氣。更何況,眼下雲祥城形勢并不樂觀,沒必要再添事端。”

徐天玄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一襲輕盈衣裳的冷飛白悠然邁步走了過來。他每走一步,周圍的空氣就凍結成冰。

乾宇并未現身,他冷哼一聲,纏繞鎖鏈的冰塊頃刻間就已碎成了粉末,紛紛揚揚的飛落:“誰敢打我乾家人的主意,別怪我不念彼此的交情!兩位好自為之!”

說罷,金色鎖鏈卷起徐天玄與狼一,消失在了巽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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