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徐天玄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在艮院的房間內,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乾家的大少爺,乾宇。

乾宇從容地看了看兩側大床裏的人形生靈,随後,他伸手輕輕一點,睡熟中的人形生靈霎時籠罩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金光看似若有似無,實則無比的堅固。

緊接着,乾宇擡手也在狼一的跟前輕輕一點,一團金色的光芒頃刻間籠罩住了狼一。

“在我乾府之內,沒有人可以對你們随意動手!”乾大少爺對此頗有信心。

他的話令徐天玄和狼一的精神為之一振,他倆開心地點了點頭。乾府的小家仆與乾府被大少爺看重的小家仆,處于兩個不同的安全範疇。

只不過,徐天玄不知道,大少爺的話沒有說完,留了半截的顧慮。此刻的乾府外患衆多,恰逢雲祥城動蕩之際,難保沒有心懷不軌的人趁虛而入到府內搗亂。

守護的金色光芒一閃而逝,徐天玄心裏不由踏實了幾分。他明白,這下子,從狼一到魚九都已經是安安全全的。

思及巽院的經歷,徐天玄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他對小河神的想法實在是捉摸不透。于是,徐天玄心有不解地瞅着乾大少爺:“大少爺……”

徐天玄的話尚未說完,乾大少爺已然擺了擺頭:“住在乾府的,不全是可親近的朋友。”

哪怕那些人是乾府的朋友,也不一定就會對徐天玄他們友好。

更何況,就算是朋友也分為暫時的與長久的。而且,長久的朋友并非永遠的朋友。在利益的面前,許多的關系都會發生明顯的改變,與其說是朋友,不如說是互惠互利的合作夥伴更為恰當。

徐天玄苦惱地撓撓頭,他對六界的事情了解甚少,不知道該如何繼續這個話題。好在,徐天玄看乾大少爺的态度,貌似并不打算追究他方才在巽院鬧出的動靜。

因為,在乾大少爺的意識裏,這屬于乾家的家務事。徐天玄爬一爬別院的院牆而已,就算徐天玄爬得是主院的院牆,那也仍是乾府自己的事。

乾家的人,乾府的事,自然由乾府自行解決。

在徐天玄毫無傷及對方的威脅力的情況下,住在乾府的客人可以向乾宇提出對徐天玄的不滿,但是絕對不能招呼都不打一聲,突然對乾府的家仆進行懲治。

大少爺絕對會先選擇護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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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徐天玄當前身肩一份乾宇新交給他的差事,容不得任何差池。

乾宇思索片刻,他手心騰起一團金光。金光飄到徐天玄手中,化為了一長截金色的鞭子,它的尾部往徐天玄的手腕輕微一繞,就穩穩的固定在那兒,取不下來了。

徐天玄驚奇地打量了一番,金鞭看起來極沉,可是握在手裏卻非常輕。他左看看右看看,如同觀賞稀奇寶貝一般。

要不是礙于有乾大少爺在一旁,徐天玄這會兒肯定已在賣力的摔着鞭子嘗試威力如何。

乾宇将金色的鞭子交給徐天玄後,僅是平平常常地交待了一句:“以後,要是有人出手打你,就拿鞭子抽他。”

這句話說得萬分平淡,帶來的後續影響卻極其深遠。至少那些稍微對乾家有些許了解的六界人士,一旦瞅見鞭子就該果斷遁逃了。

雖說徐天玄并不清楚金鞭的威力,不過他堅信,大少爺給的武器,一定是超級霸道的武器。得到鞭子護身,徐天玄道出了那一絲揮之不去的擔憂:“大少爺,陸公子還會再來找狼一嗎?”

“以他的脾氣,肯定會。”乾宇回答得幹脆,“陸水的個性執拗。他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之後,比起以前更犟了。”

“咦?陸公子以前不長這樣?”徐天玄倍感意外,哪怕自己的關注點好像有點不對。

聞言,乾大少爺随意地點了點頭當作回答,沒再另外多說什麽。

徐天玄苦于不敢纏着大少爺說故事。他不得已,只能将這一份好奇默默地藏在心底,待到以後再慢慢打聽。

乾宇在艮院停留的時間不長,他簡單交待了徐天玄兩句,叮囑徐天玄與隐衛們相處時切莫粗心大意。

至于金鞭,它完全是跟随意念而動,再簡單方便不過。它的使用要領,徐天玄自己稍微領會一番就成。

目送大少爺返回主院,徐天玄這才與狼一大眼看小眼。

徐天玄剛要說話,不料,狼一竟開口搶了先機:“不可以說出來。河神剛才給我們傳音,證明有些話不适合直接說。”

聞言,徐天玄略微一愣,随即半懂不懂的點了點頭。

陸水剛才提及那個時間法則,确實讓徐天玄感到格外在意。時間法則這類聽起來玄之又玄的存在,到底具有怎樣的作用和威力?

不僅是徐天玄,狼一對于時間法則亦有一點猜測。但是,他不會輕易說出口。

要知道,上一刻,河神向乾大少爺提出交易,指名道姓的要得到狼一。河神說條件任由乾大少爺開,口氣聽起來無比嚣張,但同時也證明了,此事對陸水極其的重要。

進而證明時間法則無以倫比的珍貴!

狼一自問自己只不過是一只比同族聰明一點強壯一點的小狼。他遇見徐天玄之後,一直跟随徐天玄左右,後來又歷經了化為人形的一系列變化。

時間法則,哪怕狼一認為自己不排除與生俱來的可能。然而,狼一更覺得,他的異樣是徐天玄造成的。時間法則多半與徐天玄有關。

正因如此,狼一必須想辦法不讓河神再靠近其它人形生靈,更不能讓河神接近徐天玄。一旦發現端倪,後果不堪設想,在絕對的利益面前,很多存在都将土崩瓦解。

此時此刻的狼一恨不得将所有的情況全數考慮一遍,奈何自身條件不允許,狼一不久就感到一股深深的倦意。

察覺狼一的疲憊,徐天玄勸道:“困了,就睡吧。放心好了,這兒是乾府,還有大少爺在,陸公子不敢把你搶走!”

聽到這話,困倦的狼一應了一聲好。他乖乖地爬到大床內,伸手将熊四挪了挪,又把樹七移了移,折騰小會兒為自己空出了一塊舒适的睡覺區域:“你也要多小心。”

說這句話的時候,狼一內心一片明了。一句勸慰話罷了,純粹只憑小心完全不夠,必須還得有強橫的實力。

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倘若徐天玄如同乾大少爺那般,擁有絕對的力量,那麽徐天玄有再多的秘密又如何,身懷異寶又如何,根本無需畏懼。

那些膽敢從乾大少爺手裏搶東西的角色,且不說他們能不能搶成功,至少得是能力頂尖的強者才有一線希望。

腦袋被門夾了的傻子,妄圖搶劫大少爺,唯有反搶挨揍的下場。

守着狼一入睡,徐天玄并未立刻離開房間。他一直坐在屋內,研究了小會兒金鞭的使用,就開始一遍又一遍的溫習目視法術口訣。

他堅持不懈的練習,直至灰毛雞睡醒。灰毛雞張了張嘴殼,伸了伸小爪子,它也不下地,鑽在徐天玄的衣襟處,烏黑的小眼珠打量旁邊的大床。

它望了好一會兒,倍感無聊,人形生靈們都在睡覺,根本不會陪它玩。

徐天玄練習法術之際,乾府主院并不安寧。

乾二少爺頭疼不已地看着自家大哥:“大哥,第二次智識之災即将到來。其餘瑣事先暫放一旁,切莫樹敵得好。”

莫不是大哥認為智識之災還不夠折騰?某位身份不明的強敵還不夠棘手?窺視在側的坤家還不夠麻煩?

此時此刻,這位乾大少爺居然有閑心找陸水的不愉快。

這位河神一聲不吭地在乾府內直接出手,确有不對。只是,事情分輕重緩急,當真要找對方的不舒坦,等此次智識之災過去了再說也不遲。

“正因智識之災不期将至,才必須讓他們懂得收斂。別以為這個時候就可以在乾府內為所欲為。”乾大少爺神情自若,補充了一句,“更何況,區區河神,不足為懼。”

乾顧:“……”

乾皓:“……”

乾岚:“……”

大哥,有什麽你值得足以為懼的?說來聽聽可好!

乾二少爺深感無奈,他思考再三:“大哥,你拆出一段力量給徐天玄護身。他使用這些,恐怕超過了肉身心神的承受範圍。”

“無妨,死不了。他若當真承不住,早該出狀況了。”乾大少爺對此十分放心,不急不慢的又說了句,“他于我有用,多一份力量防護很有必要。”

似乎不打算再讨論這個話題,乾大少爺坐在椅子上微微合上雙眼,閉目養神。

乾二少爺不好再勸說,畢竟乾府如今是大哥做主,大哥說什麽就是什麽。而且,徐天玄與陸水之間也不是什麽要死要活的大事,乾顧實在沒必要駁了大哥的決定。

略微沉思小會兒,乾顧望向大哥側身的白須老者,不禁好奇:“林伯,你與陸水也算是有數面之緣,可知他為何突然想要一匹幼狼?”

聽得問話,白須老者遺憾地擺擺頭:“自從三百年前,陸水突遭變故,變成如今這副模樣,他的脾氣愈發陰晴不定。說實話,我也納悶,他為什麽對狼崽子感興趣。”

三百年前,當時的陸水是一位精力充沛的河神。那會兒的陸水雖說依舊是眼神不好的笑面河神,但卻遠比現在的陸水情緒穩定。

之後,某一天,不知何故,河神陸水的相貌變成了小孩,随之陷入沉睡。待他漫長的一覺睡醒後,陸水總是在犯困。這些年來,陸水的狀況比以前好轉些許,卻仍是一副永遠沒有睡醒的模樣。

要不是今天與狼一他們相遇,白須老者尚未留意,陸水的情況與狼一頗有幾分相似,同樣是小孩,同樣處于昏睡。

差別在于,陸水的年齡更大些,清醒的時間也多得多。

陸水倘若發覺某些關聯,打算研究這只狼以求解決自身的問題,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如果事情與狼一相關,那麽說不準也與徐天玄有關系。而徐天玄是乾大少爺帶回來的人,沒有大少爺點頭,誰也不敢把狼一交出去。

況且大少爺已然表明态度,就算是條件任開,不給就是不給!

與乾大少爺商議向來很簡單,陸水不服氣不要緊,不服氣大可和乾宇打一架,勝者說話。

于是乎,這件事的發展只能是,乾家的少爺小姐以及隐衛們全然當作什麽都沒有看見,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此刻的乾府,除了陸水,興許再沒人将這件小事放在心上。

就連冷飛白也對陸水說道:“眼下的形勢太過複雜。一只狼崽子而已,沒了就沒了。有靈性的狼,神界要多少有多少。”

“你根本不懂,”陸水擡頭望向艮院的方向,“他與一般的狼不一樣。”

聞言,冷飛白淺淺一笑:“他的與衆不同在于,他化形之後,連自身的狀态都無法穩定。”

“別想從我這兒套話。”陸水靜靜地笑了起來。他笑的時候仿佛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孩,不具備絲毫的傷害力,“你我各在一界,各為其主。我目前還不會把你當作敵人,但也不會把你當作朋友。”

丢下話,陸水轉身走了。

瞅了眼小小的背影,冷飛白唇邊勾起一抹不以為然的微笑,喃喃自語:“神界真難伺候,小小的河神脾氣也這麽大。”

随後,冷飛白的目光驟冷,他擡眼望向院牆,直視院牆上方那一抹纖細的身影。

羅峙坐在院牆上,神情惬意。

一陣寒冷的冬風吹過,吹動了羅峙血紅色的衣衫,也吹動了冷飛白晶瑩的長袍。

羅峙和冷飛白默默的對視一眼。兩人看似表情極淡,可眼底掩不住的殺機如出一轍,看對方不順眼到了極致。

冷飛白不屑與羅峙說話,更懶得與羅峙動手。智識之災将至,不愁沒有下手時機。

羅峙并不去猜測冷飛白的心思,他的身旁騰着薄薄的血霧,目光落在方才發生過争執的地方。

片刻,羅峙揚起嘴角,笑容充滿了無盡的魅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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