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徐天玄對自己的新發現表現得相當震驚。他實在是不能理解,為什麽雲義常的體內沒有殘留絲毫戾氣,仿佛智識之災從未影響過他。
不,雲義常當時肯定是受到了影響!
徐天玄清楚記得,雲義常那會兒傷得相當重,暈迷了許久。那陣子一直是徐天玄在旁照顧他,為他熬藥敷藥,一天又一天。
後來,雲義常好不容易才得以康複。
既然如此,為什麽卻始終不見丁點戾氣,這與徐天玄檢查其它人的情況差別極大,是特別罕見的現象。
倘若說大少爺與林伯本領強,具有抵擋的能力,避開了智識之災的破壞,徐天玄十分相信。然而,明明已然受傷的雲義常卻變得在正常不過,這就值得徐天玄深思了。
難道雲義常不是人?
徐天玄被自己的猜測吓了一跳。這不可能,雲義常他是人,并非披着人皮的怪物,真的不能再真了。
思來想去,徐天玄一時半會兒也琢磨不出一個所以然。他暗自記下這件事,打算到時向大少爺請教。
在徐天玄檢查筋脈期間,雲義常從始至終表現得分外從容。他不曾開口打斷徐天玄的沉思,他給予了徐天玄充足的思考時間,站在一旁靜靜地看着徐天玄。
直到徐天玄長長地嘆了口氣,雲義常這才對徐天玄笑了笑。見狀,徐天玄回了一個笑容:“你身體非常健康,不必擔心。我只是忽然有些怪事想不明白。”
“小祖有什麽疑問大可直說,只要是我清楚的,我一定知無不言!”雲義常确切地應道。
雲義常如此說了,徐天玄自然也不再和雲觀主客氣。
徐天玄問:“你回到雲祥觀後,有沒有服用特殊的藥物養身?”
雲義常搖頭:“不曾。”
徐天玄再問:“那你有沒有見過一些特別的人,讓他們在道觀替你驅毒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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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義常依舊搖頭:“也不曾。”
徐天玄一口氣問了很多的問題,奈何雲義常全都搖頭否定了。這使得徐天玄愈發的迷茫,雲義常身上為何出現了這般變故。
“托小祖的福,”雲義常肯定的回答,“我當初曾在乾府療傷,康複甚好。自乾府治療結束,我返回道觀,身體情況亦是一天勝過一天,并未有絲毫的不舒服。”
徐天玄:“……”
莫非真相居然是自己的療傷辦法起了作用?
真的還是假的?
徐天玄努力地回憶當初自己給雲義常敷藥熬藥的細節,偏偏他早已記不住自己都用過一些什麽藥物。貌似什麽藥物都有,其中不少還是徐天玄從老管家那兒借來的。
記不全所有藥物的名字,徐天玄就無從判斷是何種藥物有效果,或者是哪幾種藥物有效果。
徐天玄深知自己暫時得不出具體的結果,于是他拜別了雲義常,義無反顧地再次奔往城北祭壇。
城北祭壇是一處讓人聞風喪膽的兇惡地點,但凡知曉智識之災的人皆會有意無意的躲避那裏,保持一定距離。
可是,徐天玄偏偏就樂意往那兒跑,因為城北祭壇有乾大少爺。徐天玄堅信有大少爺在的地方就是安全的地方,他什麽都不用怕。
待徐天玄走後,雲義常又在原地停留了小會兒。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眉宇間平添一絲柔和,随後微微地握攏手心。
緊接着,雲義常輕輕一甩拂塵,轉身返回雲祥觀。祈願會将至,雲義常作為現任的觀主肩負的責任異常重大。
雲義常前腳剛入觀門,随即聽得一聲冷笑:“這不是雲師弟嗎?修行不上心,圍着凡人鞍前馬後的伺候倒是擅長至極。”
與此同時,另一個嗤笑的聲音響起:“師兄,你又不是不知道。雲師弟早已壽命無多,大道無望,只剩在凡俗界端茶倒水的命了。他若是手腳快,早些巴結一位貴人,說不定能有幾年吃喝不愁的日子。”
“哼,貴人?那個小子不過是乾府的卑微家仆。”
“住口!”雲義常颦眉,直盯面前的以往同門,“對小祖放尊重些!”
“小祖?哈哈哈哈,你真當那個小子是小祖?”對方不以為然。
“雲師弟,你來了凡俗界百年,心智也掉回凡俗界了不成。小祖該有何修為,豈是他這般卑微仆人能夠達成。”
“區區一個凡人,當真以為他有了本宗珍寶就高人一等?天大的笑話!”
“宗門素來以實力為尊,他不過就是手持仙符的蝼蟻罷了。”
譏諷的話語一句接着一句,雲義常的眉頭越擰越緊,他用力的握緊拳頭直至關節發白。
見狀,那些精英弟子笑得愈發不可一世:“怎麽?雲義常,你敢出手?咱們比劃幾招如何,憑你如今的修為,看看是誰打得誰滿地找牙!”
“嘿嘿,各位師兄弟,有道是打人莫打臉。別把他的那張臉打廢了,他現在只剩一張臉出門哄騙人。”
“說得也是,這張臉長得還不錯,在凡俗界找個老女人疼愛他綽綽有餘。”
“不過啊,雲師弟你可要抓緊時間了。修為倒退,壽命将盡,你很快就會維持不住相貌。轉眼間,頭發白了,牙齒掉了,背駝了,走路雙腿都打顫,好慘,好慘。”
“哈哈,你們這些人,太過分了。雲師弟年少力壯,你們怎可如此吓唬他。”
……
雲義常的拳頭漸漸握緊,又漸漸的松開,他的內心很快恢複了平靜。
他無需與他們計較,因為沒有必要。逞一時口舌絕非真正的贏家。
雲義常的目光冷淡至極,掩去了怒氣,他毫不回避的直視面前這些人。然後,雲義常當他們完全不存在似的,淡然的邁步而過。
“廢物!連出手都不敢了。”
“修為永遠無法再進一步的廢物!”
……
雲義常對此充耳不聞。流華老祖說得對,道士逆天而行,尋大道,求長生,只盼有朝一日修成正果,步入仙界。
然而,大道之路何其艱難,一路上堆滿了無數修士的白骨。每往前一步皆是豪賭,稍不留神就會萬劫不複,神魂俱滅。能夠修道成仙的修士不足百萬之一,千萬之一。
失敗了,終不過是大道之上的一具白骨而已,又何必去争誰先誰後。能笑到最後的,唯有最終成功的那人。
雲義常渴望成功,不願身死道消,卻也知有些際遇可遇不可求。
雲義常進入道觀之際,徐天玄激動萬分地跑到了城北祭壇,他拼盡力氣擠進戾氣中心,搖搖晃晃地立在乾大少爺的身側。
“給雲祥觀說了?”乾宇問。
徐天玄笑容滿面:“已經說好了。”
接着,徐天玄抖出了自己的新發現:“大少爺,我此次前往雲祥觀,發現了一件怪事。當初在艮院療傷的雲義常雲觀主,我檢查他體內筋脈,竟然未有一絲戾氣。我問過他,他說并未服用稀奇藥物也并未讓其他人為他診治,僅是當初在艮院住了一段時間罷了。”
徐天玄倉促地說完,生怕自己沒講清楚,他左補充一句,右補充一句,最後不由問道:“大少爺,如果那些藥物當真對驅除戾氣有效,要不要……”
“沒有用。”徐天玄的話尚未說完,乾宇已否定了徐天玄的猜測,“與那些藥物無關。”
起作用的極有可能是徐天玄的力量影響。但是,雲義常居住艮院治療長達幾個月,此刻時間緊迫,鐵定來不及嘗試。
乾大少爺斟酌再三,不再往石碑灌入力量。他站起身,扶了一把腳步不穩的徐天玄,然後和徐天玄一道往外走。
徐天玄對此倍感意外:“大少爺,不鎮壓戾氣了嗎?”
“沒必要了。三天之後,智識之災必定爆發,再是鎮壓也延不了多少時間。”乾宇的語氣出奇的平靜,內心卻極為不平靜。戾氣爆發,四山的古妖獸皆會抵達,雲祥城的大災即将到來。
徐天玄回頭望了一眼那塊搖搖欲墜的石碑,他沒再多說什麽,低頭跟在乾大少爺的身後。
“徐天玄。”乾大少爺突然開口喊道。
徐天玄聞言一愣,他頗有點困惑:“大少爺,有什麽事?”
乾大少爺取出玉牌握在手中,他猶豫了片刻,最終沒有交給徐天玄。乾宇認為,當前形勢的确緊迫,可尚不到時候。他仍需等待,再等一等,直至徐天玄的本事更進一步,真正擁有保護自身的實力的時候。
于是,乾大少爺不動聲色地又收起了玉牌,他凝視徐天玄:“回府後,你留在艮院內,沒有我的命令,不得外出。絕不可以邁入艮院一步,明白嗎?”
徐天玄一口答應,堅決擁護大少爺的決定,大少爺不讓他出艮院他就絕對不出來。不過,這話有點似曾相似,好像羅峙也對徐天玄說過,智識之災爆發,讓徐天玄留在艮院別出來,可保住小命。
羅峙的話,徐天玄一邊耳朵進,一邊耳朵出。而大少爺的叮囑,徐天玄一心一意的執行到底。這就是區別待遇。
乾大少爺返回主院立刻喚來幾個弟弟妹妹,修改雲祥城的應對方法。同時,聽話的徐天玄老老實實地窩在艮院望天。
沒多久,灰毛雞跑圈歸來。白大走之前,難得的多說了兩句:“大少爺交待,接下去的日子恐怕不安寧,任何人不可擅動。所以,跑圈暫時免了,待混亂過去,再繼續!”
灰毛雞聞言一喜,拍打着肉翅膀撲騰得老高:“叽叽!叽叽!”
徐天玄可以明顯的感覺到,灰毛雞它相當的欣喜若狂。
第二天,雲祥觀的新春祈願會開始了,昊親王親自前往雲祥觀祈願。之後,越來越多的人聚集雲祥觀,只去不回。城裏的房間陸續空了,最後不見任何人影
徐天玄從白兔那兒得知,除了自祖宅新來的家仆,兌院內沒人了。至于艮院,老管家一家興高采烈的去了雲祥觀祈願,遲遲不見歸來。
再然後,乾府的隐衛全數調離乾府,堅守在雲祥觀的四方。巽院的兩位貴客冷飛白和陸水先後離開乾府,分別位于城東和城南。
再再然後,安靜的震院裏,剛剛睡醒的夜血魔君慵懶地伸了伸胳膊,他腳步站着一只神志不清的怪鳥酸與。猩紅的舌頭舔了舔薄唇,羅峙細長的眸子遙望天際,唇邊笑意愈發濃烈:“終于要來了。”
乾府,主院。
乾大少爺乾宇,乾二少爺乾顧,乾五少爺乾皓與乾九小姐乾岚面臨一件新的煩心事。
乾岚這會兒臉色泛白,心裏壓不住的煩悶,她剛剛收到消息,坤府的馬車似有向雲祥城駛來的跡象。
“他們到底是什麽意思?”乾岚眉頭緊鎖。
乾皓挑了挑眉:“意思再明顯不過。他們多半連聯姻都不肯等,準備直接趁亂撈好處!”
幾人的想法如出一轍,一向溫和的乾顧臉色難看至極:“如此看來,坤柱必定出了大狀況,坤家企圖趁亂打乾柱的主意。當我乾家無人了嗎,豈會讓他們如願!”
乾大少爺端坐正中,面沉如水。
轉眼又過了兩天。
天剛破曉,徐天玄蜷在被窩裏睡得迷迷糊糊,猛地一聲巨響,地動山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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