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徐天玄直盯那只自黑霧內鑽出的怪物,他湊到鱗片跟前,眼睛一眨不眨。此刻,徐天玄冒出的第一個想法居然是,這裏還是凡俗界,還是那個傳說中是凡人居住的幸福平穩的凡俗界嗎?

如果這裏是凡俗界,那麽說好的幸福平穩在哪兒!

這到底是從哪個地方來的這般玄幻的怪物?

方才從黑霧內部冒出來的巨型怪物,它擁有山羊的身軀,外加一張兇狠無比的人臉。這不算最離奇的,怪物它的四個爪子不是羊蹄,而是四個蜷縮的手掌,原本蹄子的位置長着人手。

怪物張嘴露出一口鋒利的牙齒,在它擡起胳膊的那一刻,徐天玄赫然瞅見它的腋窩下方居然有眼睛,那兒居然長了眼睛!

它的體格相當巨大,一張嘴就會發出如同嬰兒大哭般的吼叫聲。幸好這會兒城內已無尋常的城民,要不然他們不被怪物吃掉,也肯定會被怪物吓死。

“這是什麽?”徐天玄苦惱地撓了撓頭。

魚九神情嚴肅地湊上前左看看右看看,她認真回顧了小會兒,确定自己沒猜錯,才慢慢說道:“好像是北山的狍鸮,這家夥會吃人的。”

吃人?

徐天玄一驚,不知道為什麽,他竟然莫名其妙的想起,隔壁的隔壁院子裏,某位夜血魔君也會吃人。不知道夜血魔君和狍鸮兩者相比,到底誰吃人更簡單粗暴。

羅峙在第一次智識之災爆發時,吞下了大量的北山的古妖獸,一肚子的山犭軍和酸與。此次從城北而來的古妖獸,與北山息息相關。徐天玄不确定,狍鸮見到了夜血魔君,會不會張口吞掉羅峙。

“狍鸮?”白兔驚訝的對鱗片顯現的景象看了又看,“原來這就是狍鸮啊。”

原諒白兔出門時間少,他這輩子還沒有機會見識那些活的大怪物。不過,對于狍鸮尚有另一個說法。認為狍鸮即是饕餮,一種食人的惡獸。

這只狍鸮到底是饕餮還是不饕餮?

這是個問題。

白兔表示自己暫時想不明白,但是他深知,來者不善。只要是在智識之災爆發的時候,圍攻雲祥城的都是敵人,白兔對這一點堅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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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起第二次智識之災爆發的那一剎那,那股幾乎壓碎意志的強勢力量,白兔不禁有些心有餘悸。

狍鸮一現身,其餘古妖獸立即退到一旁。狍鸮憑借自身龐大的身軀,朝莫逆一次次無畏地撞過去,勢以蠻力取勝。

白兔看了片刻,略感擔憂:“不知道雲祥城的防守能夠堅持多久?它們什麽時候會進城?”

“要不了多久。”魚九牽了牽自己的小襖裙。

魚九盡管外貌年幼,但不代表她思緒也稚嫩,她心裏明白着呢:“那些什麽仙神鬼妖,他們又不是乾府的自家人。他們願意為乾家出力已是給了面子,指望他們替乾家拼命,肯定不可能。乾府有難的時候,他們不趁機暗地對乾府動手腳就已經很不錯了。”

這意味着,一旦古妖獸攻城的架勢過于強勢,他們将毫無懸念的選擇後退。偏偏,即使他們退避了,乾府也不能責怪他們,反而要感激他們曾經出手相助。

這就是無奈的事實。

與魚九推測的情形相差不大,體格巨大的古妖獸逐一現身後,冷飛白他們的守城進入了膠着狀态。他們不會刻意退縮,但也不會對古妖獸趁勝追擊,給予最強有力的打擊。

他們僅僅是一種平淡到至極的處理方式。

徐天玄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大少爺是不是也早就明白,這些人根本不會賣力守城。雲祥城很快就會被攻破,緊接着,對方将集中兵力直指乾府,全力對付乾府。

要是只有智識之災針對乾府倒還罷了,徐天玄聽了魚九的話,不免害怕仙神鬼妖臨陣倒戈,對乾府造成的更沉重的壓力。

只不過,以乾大少爺的脾氣,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的原則從來不曾改變。乾宇相信,強者才具有發言權,如若他打不贏對手,嘴裏叫嚣得再厲害照樣無濟于事。

這就如同暗淵鄭向景,鄭向景打不贏乾宇,所以,鄭向景唯有咬牙跺腳,在乾宇背後吼幾句狠話而已。要鄭向景直面乾宇一決勝負,鄭向景不一定有那個膽量,而且也沒有那個本事。

實力決定規則。

徐天玄對雲祥城的狀況憂心不已,焦慮之際,驚見兌院驟然騰起一束淺金色的光。就在兌院金光亮起的那一瞬,雲祥城外牆的金光随之點亮了。

正是由于乾大少爺從不将期待放在無關緊要的外人身上,所以他一開始就考慮的使用家裏人。

祖宅派遣來一批家仆,本就是防範坤家的同時守護雲祥城。如今,坤家尚未到來,智識之災已然先至,乾宇當然得采用這道力量護城。

這批人由太爺爺親自指派,年後方才進入乾府,他們遠比冷飛白他們讓乾宇心裏踏實。

伴随着城牆的淺金色光芒不斷溢出,城牆裂開了一條條的長口。長口并未摧毀城牆,它們好似植物的根系一般,在城牆內部攀爬蔓延,将城牆織成了一張大網。

瞬息間,淺金色的大網護住雲祥城。它們雖不及乾府爆發的金色鎖鏈那麽耀眼,那麽牢固,卻也是不可忽視的防護之力。

古妖獸一旦觸碰金網,眨眼被抹殺,無一例外!

見狀,冷飛白清閑地搖了搖冰雪的扇子,慢悠悠地往後邁了兩步,站在淺金光芒之內。就在這時,陸水也靜靜地瞅了眼金光,鎮定退了回去,與陸水動作如出一轍的還有亦茹與莫逆。

他們此刻身為乾府的朋友,以他們的身份,這份淺金光芒不僅不會傷害他們,還會為他們恢複力氣。

冷飛白他們早就得知,乾府挑選了許多資質上乘的忠誠家仆,讓他們嘗試吸取天之力,進而運用天之法則,以此護院。其中,失敗者數不勝數,成功者極少。

這類人的天之力遠不及乾家血脈,卻也算得上是珍貴的輔助。

經由外力培育而成的天之力,冷飛白他們早有耳聞,但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見。

乾坤兩家不屬于六界,他們屹立在六界之外,同時又是六界平衡的守護者。兩大家族能夠成為令人敬畏的龐然大物,就因為他們與生俱來的力量,浩然的天地之力。

擁有天地之力即可使用天地法則,其中,乾坤兩家各占一半。

乾坤兩家實力相當,彼此制約,恰到好處的保持在一種微妙的平衡狀态。

天之法則與地之法則極其宏大,它們無所不容,包羅萬象,非尋常的手段能夠抵擋,唯有法則可以抗衡法則。

世間的法則衆多,有大有小,有強有弱,以天地最為一應俱全,也以天地最為變化萬千。

天地之力勝在強大,也敗在強大,萬物相生相克,方能生生不息。所以天地之力無法持久,用一分,少一分。

乾坤兩家要維持自身的力量不湮滅,那麽他們就得補充天地之力,補充的手段即是乾柱和坤柱。乾坤兩柱立于天地之間,彙聚天地之精華,長年累月凝結而成了些許天地本源。

乾家以天之本源補給自身消耗的天之力,只要天之力不滅,天之法則就可以一直使用下去,乾家自然長盛不衰。

本源珍貴無比,是家族生存的根本,乾坤兩家從不輕易将它示人。

由于天地本源相輔相成,可耗去對方修複自身。以至于長久以來,乾家一直提防坤家,坤家也一直防備乾家。

天地本源不僅能夠修複彼此,因為它們的包羅萬象,所以它們還可以作為其它法則之力的補給,避免其它法則之力衰弱消散。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就連乾家這般的龐然大物,身懷異寶的時候,亦會如芒刺背,不得不小心謹慎,時刻提防。

在這般環境中長大的乾宇,愈發體會到強大的必要性。必須淩駕在所有敵人的實力之上,他們才不敢對乾家有絲毫的窺視!

城牆的淺金大網越擰越緊,它擋在古妖獸群的跟前,不許任何妖獸邁進一步。來多少古妖獸,金網就絞殺多少古妖獸。

徐天玄震驚圍觀淺金色的大網,這股力量與大少爺給徐天玄的金鞭子有似曾相似的感覺。向內進行守護,向外進行殺戮。

同是金色,徐天玄得到的金鞭子色澤濃豔,而城牆的金網僅到了淺金色。大網遠不及大少爺給徐天玄的金鞭那麽醒目,釋放出的魄力更是天差地別,少了一道深厚的天之力湧動。

徐天玄并不了解其中的具體差異,他緊盯城牆的金色大網。徐天玄說不出的緊張,城外的古妖獸太多了,多到讓徐天玄頭皮發麻。

他生怕眨眼就突現變故。

接連不斷的沖擊金色大網無果之後,古妖獸們突然停下了動作。徐天玄以為它們在考慮後退,哪知道,它們下一刻齊刷刷的掉頭往城北沖去。

與它們的動作一致,城北的金色大網明亮了幾分,力量陡然增強,斷然不會讓古妖獸沖城成功。破壞不了法則,再多的古妖獸也是枉然。

就在這時,身軀巨大的狍鸮猛然張大了嘴,數不清的古妖獸義無反顧的沖進狍鸮的口中,直接被它吞進肚子。

徐天玄看到這般詭異場面不由臉色發白,不知為何,他再度莫名地想起了某個吞吐古妖獸玩的魔君。不知道這會兒,羅峙看見這個場景有何感想。徐天玄認為羅峙應該出去與這只狍鸮比一比誰吞古妖獸多。

狍鸮吞進肚子裏的古妖獸越來越多,它的身軀越來越大,最終成為一個擎天巨物。狍鸮立于城北,氣氛怪異到了極點。

冷不丁,狍鸮咧嘴露出了一口鋒利無比的牙齒,利齒寒光閃爍。它的口中血紅色的光芒大量湧出,瞬息間,狍鸮渾身沐浴在血紅色的光芒之中。

見狀,陸水的精神為之一振。他慌忙往後連退了兩步,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怎麽可能,它有吞噬之力?”

乾坤兩家屹立不倒,為确保家族的地位不動搖,乾坤兩家向來會抑制其餘的法則之力,不讓它們過于龐大。同時,為了避免其它法則之力消亡,乾坤兩家也會給出一定補給,讓它們始終處于弱小狀态,不能輕易使用,不再具備威脅。

然而,眼前的狍鸮明顯不在這個範圍……

狍鸮一口大力咬在城牆的淺金大網上,啪的一聲脆響,淺金大網被咬開了一道口子。然後是第二口,第三口……

吞噬法則!

唯有法則可以抗衡法則!

淺金大網破裂的那一刻,徐天玄聽聞一陣巨響自兌院傳來,伴随着爆裂的聲響與血腥的氣味。緊接着,兌院的淺金光芒消失了,唯有死一般的寂靜。

徐天玄的心擰緊了,直覺告訴他,兌院出了大事。更最恐怕的事實是,雲祥城守不住,淺金大網居然被狍鸮咬壞了!

主院,乾大少爺眉宇間有一絲怒氣。

乾顧的聲音因情緒劇烈起伏而隐隐有些不穩:“大哥,我們乾家近期并未與狍鸮接觸。它的力量為何得以補充,且到達這個地步?”

“這個問題,得問坤家了。”乾宇壓了壓湧動的情緒,“一道法則罷了。妄圖雲祥城全城覆滅,他們未免想得太簡單!”

“大哥,”乾皓站起身,他眉頭緊鎖,“這只狍鸮交給我。我會告訴它,什麽才是乾家的天之法則。”

乾宇點頭的同時,乾岚也站了起來:“大哥,二哥,我為五哥掠陣。仙神鬼妖尚在城裏,五哥獨自一人實在不安全。”

得到了乾顧的許可,乾皓和乾岚的身影在原地淡去,直至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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