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及冠成人

玉羅剎武功之高,亦在宗師之上,還要壓郭萍一籌。當然,只是稍稍占據上風,若是遇到郭萍和十八衛夾擊,玉羅剎也是身死命隕的下場。此時,他對郭萍和十八衛的實力,或者說對雲惟珎的實力并沒有這樣深刻的理解,他只是本能的感到的威脅,才千裏迢迢的跑到萬梅山莊來。

自從西門吹雪能夠記事之後,玉羅剎就沒有出現在他的面前。旁人很難想象,這麽煞費苦心又遮遮掩掩的行為,到底有什麽意思,但玉羅剎就是這麽堅持的,他不願意讓他的兒子在衆人的恭維、奉承中失了上進之心。雖然這樣的堅持,在調查到玉天寶藏拙示弱、不知所綜、貌似死亡的時候,玉羅剎還是動搖了一下的。

“雲惟珎來這裏做什麽?”玉羅剎負手立在窗邊,窗戶大開,天色已經暗下來了,下人禀報,西門吹雪依舊立在山坡上,保持着送雲惟珎遠去的姿勢。玉羅剎心裏警鈴大作,不過兩天!不過兩天,就讓生性冷僻的西門吹雪如此看中重,這個人日後将是個大麻煩!

“回教主,雲惟珎自稱來與教主讨論劍道。他們的談話都在劍室之內,屬下只拿到這份被雲惟珎修改過的挑戰名單。”橙衣恭敬的把名單遞給玉羅剎。

旁的不用橙衣解釋,劍室是玉羅剎修的,他很清楚,就是他也不可能在不驚動裏面人的情況下偷偷聽他們的說話。玉羅剎也不會給劍室這麽重要的地方留下“後門”,他怕有人利用這個漏洞,威脅西門吹雪。

玉羅剎接過名單,仔細看了看,笑道:“都說郭萍的武功是雲惟珎指點的,本座還不信,如今看來,倒是真的。”一看名單,武者的靈敏就讓玉羅剎發現,其實這樣的修改對西門吹雪好處更大,雲惟珎把玉羅剎想做但不忍心的事情做了。玉羅剎把名單丟給橙衣,冷聲道:“敢撺掇阿雪以身犯險,真是……好膽識!”

“教主,可要屬下派人擊殺。”橙衣道。

“出教二十年,你的腦子都喂狗了嗎?擊殺?有郭萍在,你能擊殺誰,一場鬧劇!”玉羅剎不耐煩道。

“屬下失言,請教主恕罪!”橙衣砰得一聲跪在地上,冷汗淋漓。

“起吧,阿雪回來了,我住外院客房。”玉羅剎吩咐道。想着自己的兒子見一面都不行,還要躲着他,唉,玉羅剎心裏簡直委屈極了。

西門吹雪一回來,就去了劍室,他是去觀察那幅書法的,別人(包括玉羅剎)以為他是去驗證劍道的,誰讓西門吹雪就是這麽一個劍癡呢?

玉羅剎只在萬梅山莊停留了一個晚上,聽取了橙衣對西門吹雪交往雲惟珎的全過程,聽到雲惟珎那些自述,他總覺得有些隐約朦胧的熟悉,很快他的注意力又轉到了西門吹雪和郭萍的談話內容上,郭萍作為最年輕的宗師,他的感悟,在目前的玉羅剎看來,更有價值。

玉羅剎打算第二天就走,但來都來了,他還是準備像往常一樣,遠遠的看兒子一眼。早上,西門吹雪正在練劍,遠遠隐在重重梅樹之後,周身霧氣萦繞,把鮮豔的紅袍遮住,和西北煙灰色的天空、梅樹黑褐色的枝幹融于一體,即使這樣遠的距離,玉羅剎也能清楚的看到西門吹雪的劍鋒。

西門吹雪還在舞劍,來了,來了!熟悉的窺視感又來了,若沒有雲惟珎的提醒,西門吹雪也只是以為這樣無害溫和的眼神,是暗中保護的暗衛,但是現在……

西門吹雪氣勢猛增,長劍一往無前,鋒利的劍氣割裂前方空氣,直指玉羅剎。

事出突然,玉羅剎也吓了一跳,不停後退,退,退,劍鋒轉瞬既到,但始終在離玉羅剎胸前三寸的地方,這就是境界的差距。雖然西門吹雪已經出其不意了,但玉羅剎仍舊有從容而退的實力。

說時遲那時快,不過呼吸瞬間,玉羅剎就抽身而退,西門吹雪只能看到他不慎散于霧氣之外的紅袍。

西門吹雪愣愣的看着那截紅袍,站在冷風呼嘯的梅林中,連劍都忘了回鞘。西門吹雪想了很多,他以前就非常奇怪,自己明明最愛白色,為什麽會對這樣的大紅有熟悉感,陸小鳳第一次翻牆跳進萬梅山莊的時候,管家想要宰了他的,西門吹雪在初見時也不喜歡陸小鳳,是他揚起的紅色披風救了他一命。為着那抹大紅色,西門吹雪下意識留人了。還有,他終于理解雲惟珎看見山坡上的杜鵑為什麽是那個表情,就是那樣熟悉的紅色,濃郁如同鮮血,熱烈堪比火焰。

看來他的父親果然尚在人世,又為什麽不現身相見,可有苦衷?管家又是否還可信?西門吹雪想了半天,也沒有得出結論。

玉羅剎險些被兒子刺了一劍,但是心情相當的好,坐上回西方魔教總壇的馬叉,玉羅剎還自言自語的誇贊道:“阿雪的武功越來越好了。”他隐藏的那麽巧妙,眼神又沒有攻擊性,西門吹雪都能找出來,玉羅剎在心裏給自己點了個贊,不愧是他的兒子。

這份好心情在三天後接到分壇彙報的時候消失殆盡。

“雲惟珎,好一個雲惟珎!”玉羅剎啪得一聲,把信紙拍在桌案上,桌案在他盛怒之下,被擊成碎片。上面寫了什麽?西門吹雪接受朝職!

玉羅剎氣得渾身發抖,以他在西域的勢力,西門吹雪若是喜歡權勢,就是做一國太子,一國之君,他都嫌委屈了兒子。可是現在,居然接受了朝廷任命,雖然是榮譽職位,雖然不受征召,但是,就是沾染了朝堂。若不是三天前才見過西門吹雪,他都要懷疑他的兒子被掉包了,這還是那個一心侍奉劍道,不理紅塵俗世的西門吹雪嗎?

當然,最重要的問題是,雲惟珎是怎麽說服西門吹雪的?他的兒子他清楚,不可能為別人幾句話動搖自己的劍心。

玉羅剎舉一反三,如果西門吹雪能答應任朝職,那麽那天在梅林,事情就沒有那麽單純了。不是西門吹雪武功精進,能夠發現他了,而是有人提醒了他——毫無疑問雲惟珎!

“好,好,好,好一個帝師,好一個一國宰輔,本座倒要會會這位雲大人!”玉羅剎氣得嘴裏直放狠話,他平時的風格都是只說不做,甚至最上說的越好聽,手段越是殘忍毒辣。玉羅剎如此氣急敗壞,只能說關心則亂了,畢竟他只有西門吹雪這麽一個兒子。

現在玉羅剎最擔心的是如果這個一路從寒門爬上來的雲惟珎都能查道西門吹雪是他的兒子,那麽其他根深蒂固的江湖勢力是不是也知道了,那他的兒子還安全嗎?朝廷的力量,已經強大到這樣的地步了嗎?難道他這些年來只是在自欺欺人?想着最近威勢甚隆的劍一堂,玉羅剎難得的反思自己,是不是武功精進,當世幾無敵手之後,就變得目光短淺,坐進觀天了。

玉羅剎在西方魔教氣急敗壞,遠在京城的雲惟珎可不知道。自從劍一堂把西門吹雪接受朝職的消息放了出去,萬梅山莊也沒有反對之後,江湖就炸鍋了。人人都在分析這後面的隐情,從十二連環塢到萬梅山莊,接連兩處江湖一流勢力被朝廷收服,這江湖是要從此變天嗎?

衆多江湖人的目光齊齊投向了京城的雲府。雲府的牌匾是當今親筆題字,最是尊貴不過。歷來,出任一國宰輔,都要有個對應的爵位,封侯、封伯,總要給個說法,只是雲惟珎沒有成年,我朝在爵位封賞、承襲上又比較嚴格,所以一直沒有定論。朝廷大臣的眼光,近日也集中在雲府,因為,雲惟珎馬上就要舉行冠禮了。

皇帝抱着一堆折子、畫卷在小花廳裏忙碌,雲府的主人卻遠遠的坐在花園邊的欄杆上,身體力行的表明了絕不參合的意思。

“元琰,你倒是自己過來看看啊!”皇帝急了,正主在那兒悠閑賞花,他自己倒忙成狗了。

“陛下自己無事忙,還要拉我下水嗎?本官堂堂一品大員,公務繁忙,就少陪了。”雲惟珎跳下欄杆拱了拱手就要跑。

“回來,回來!”皇帝把他拉到椅子上坐下,道:“就是不選個淑女成婚,爵位封賞的嘉號吉稱你總得選一個吧。”

“我的陛下,這些都是禮部的事情,到時候您圈個順眼的字就行了。”雲惟珎簡直是服了,要是沒事兒記就放他去睡覺吧,在這兒瞎鬧什麽。

“禮部選上來的那些字,我一個都看不順眼!”皇帝任性道:“舒老頭是和我有仇吧?要不就是嫉妒你,他那個人憎狗嫌的兒子,當年還想和你争天下第一才子之名,哼!”

“陛下,舒浩大人為人清正,不是嫉賢妒能之人。舒楠也是人傑,才子之名當之無愧。”雲惟珎一本正經的回道。

“是,是,是,人人都是正人君子,就我小人之心,成了吧。”皇帝猛得把手裏的折子往桌上一扔,賭氣就要回宮。

“陛下!”雲惟珎拉都拉不住,只能無奈的喊了一聲:“兄長。”

“哼!”皇帝勉強止住了步伐,還是一臉不高興。雲惟珎示意十八衛嚴守小花廳,把皇帝按回座椅,親手給他遞了杯茶。

“嘗嘗這茶水,你最喜歡的蒙頂皇茶。”雲惟珎哄道。

“也就一般般吧。”皇帝撇了撇嘴。

“揚子江心水,蒙頂山上茶。我出去一趟,還特意去揚子江江心取水,為你烹茶,原來只是一般啊。”雲惟珎做失望狀。

“也還可以入口。”皇帝道:“你不是去看你的哥哥了嗎?還有心給我取水。”

“誰是我哥哥,我的父母可只有我一個孩子,若要說兄長,先帝待我如子侄,我一直呼為兄長的人,不是你嗎?”雲惟珎眨了眨眼睛道。

“你還知道啊!我才是你的兄長!西門吹雪算什麽東西,一介江湖草莽,就算他是西方魔教的少主又怎麽樣,朕才是天下之主。你是朕的弟弟,憑什麽去受那個窩囊氣,你念着玉羅剎好歹養了你幾年,也不該對西門吹雪太過優容!”皇帝道。

雲惟珎嘆息,果然人都是偏心眼兒的啊,聽着皇帝這麽說,即使知道他說的不對,心裏還是忍不住的高興。

“好了,好了,我沒有受委屈。整肅江湖,是先帝、你、我共同的心願,有些許艱難是正常的,哪兒能一帆風順呢。西門吹雪很好,他不知情,也不過是局外人罷了。”雲惟珎嘆息。

皇帝聽到外人兩個字就特別高興,他在接到雲惟珎往萬梅山莊去的消息時,心裏是多麽多緊張,他從小到大,可就這麽一個朋友、兄弟。

“兄長,你再這樣,我就當你吃醋了,跟後宮婦人似的。”雲惟珎補刀一句。

“你才吃醋,你才像婦人,哼!”皇帝一甩袖子,這次是真攔不住的走掉了。他身邊的到總管鐵山笑着給雲惟珎躬身施禮,一股腦攬了桌上的東西,小跑着去追皇帝。

等皇帝走了,郭萍才進來,手上拿了一個折子,遞給雲惟珎道:“這是禮部拟出來的封號,少爺看看吧。”

“不用了,這些虛頭巴腦的玩意兒,你幫我挑一個就是。”雲惟珎擺手,他這輩子不會有子嗣,爵位也只他這一代,還費這個心做什麽。

郭萍也沒有推遲辭,直接應聲,絲毫不覺得這樣的大事,由他來拿主意有什麽不對。郭萍看雲惟珎的大衣裳有些散開,給他攏了攏,又拉着他的手渡了一道內力過去。剛剛雲惟珎在走廊上賞花,還是被寒風吹着了。

“要不把廊下的茶花搬進來吧,每次都出去看,手腳都凍僵了。”郭萍建議道。

“搬進來還有什麽意思,就是要看它淩寒而開才好看。”雲惟珎收回手,道:“我不冷,我現在體內的內力,都能媲美一個三流高手了,不能飛檐走壁,保暖還是夠的。”

“嗯。”郭萍沉默,每每說到這個話題,郭萍總是沉默不語。當時年紀小,不明白不能習武是什麽概念,等他知道了,就為雲惟珎感到可惜。敬佩、感激、憐惜,種種情感彙于一身,這個話題,從來不讨郭萍喜歡。

“安之今年回來嗎?”雲惟珎抱着茶杯取暖道。

“回來,臘月二十五之前到家。”郭萍回到,邊關常有戰事,郭安之作為鎮邊大将,就是過年,也不可疏忽。

“嗯,你還是不願意自立門戶嗎?我聽肆然說,你看中了京郊的一塊山地,正想買下來呢,是打算建府邸嗎?你在朝是三品将軍,在野是一代宗師,也該有自己的府邸了。定了日子,給我發請帖吧。”雲惟珎道。

“那塊地底下有溫泉,你冬日最怕冷,我想修個溫泉莊子。定在明年十月之前完工,本來打算留作你明年的生日禮物,結果你現在就知道了,明年可沒有驚喜了。”郭萍淡淡道,好似沒有聽出來雲惟珎話中的深意。

“小萍,你最知道怎樣讓我愧疚。”雲惟珎心情越來越低落。

“你不該叫我小萍,我比你年長。”郭萍扶了雲惟珎一把,讓他穿上木屐,他們正要穿過花園,往後院而去。“我很高興能讓你愧疚,多虧欠我一些,然後給我個大甜頭吧。”

雲惟珎沉默,他從不為自己不會武功而感到焦躁,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會憤恨,為什麽自己就是練不會武功,不然,就不用拖累郭萍了。

快到年底了,事務繁忙,雲惟珎心情本就有些郁郁,此時更顯煩躁了。當然,他的煩躁就是笑得愈加溫柔,這是在宮中七八年,練就的本事。

他正在內閣批折子,一個小太監跑過來禀告:“陛下召雲大人觐見。”

雲惟珎進殿的時候,禮部尚書舒浩和宗正大人正跪在大殿中間,禦座上的陛下也是怒氣沖沖。

這是怎麽了?雲惟珎心裏快速過濾着有什麽事情需要宗正出面的,半天沒想出來,但這不妨礙他行雲流水的行禮。雲惟珎還沒彎下腰去,皇帝就已經不耐煩般的喊:“平身,平身!”

“陛下,怒氣傷肝,您是萬民之主,有什麽值得您生氣的。”雲惟珎沒管跪在地上的兩位,直接吩咐鐵山道:“去取蓮花酥、海棠酥、雲片糕和千層糕來。”

“陛下聽了一天的政事,也累了,吃點點心休息休息吧。”雲惟珎柔聲道,皇帝是個只能順毛摸的毛驢兒,雲惟珎只能哄了。

這種在天子面前,随意指使天子奴仆的行為,放在往日,禮部尚書一定要跳出來找存在感的,今天也啞火了。禮部舒浩自認一身正氣,對雲惟珎最挂在嘴邊上的就是“就算和陛下關系再親近,也不能越了君臣之禮”。

皇帝臉色這才好轉了一些,雲惟珎接着道:“宗正老大人最喜歡的就是千層糕了,臣初入仕的時候,還厚顏去老大人府上蹭吃蹭喝幾回呢。”

“起來吧。”皇帝不鹹不淡的讓兩個人先起來,“就你會做好人。”皇帝嗔怪道。

“多謝陛下誇獎,陛下這是怎麽了,生這麽大的氣?”雲惟珎安撫道。

皇帝氣得不想說話,舒浩要說話,宗正老大人可不敢讓這個炮仗再開口了,搶先道:“元琰啊,陛下待你一片赤誠,想讓你的冠禮在奉天殿舉行。”

雲惟珎詫異的看了一眼皇帝,奉天殿是皇室的宗廟,他去湊什麽熱鬧。就是皇室子弟也不是人人有這個資格的,都是太子好不好?要是他真的在奉天殿舉行冠禮,保證晚上讓各位王爺套麻袋。

“陛下!”雲惟珎詫異的叫了一聲。

“陛什麽下,朕也是遵照先帝遺旨,先帝說了,讓朕給你行冠禮,以兄弟待之。朕的兄弟,難道不該在奉天殿舉行冠禮嗎?”皇帝胡攪蠻纏道。

舒浩正要說什麽,鐵山接端着托盤進來了。鐵山想的也周到,準備了四份,內容都一樣,只是三位大臣盤子裏的點心數量少點兒。

“陛下也忙了一大早上了,先歇歇吧。”雲惟珎在給宗正大人使了個眼色,宗正就帶着禮部尚書圓潤了,哦,還有他們的點心。

等人走光了,雲惟珎才道:“兄長,你這是做什麽,奉天殿,那是太子才有資格行冠禮的地方!這事兒一出,我是先帝私生子的消息更要沸沸揚揚了。”

“你就是朕的兄弟,先帝都說了!”皇帝不樂意了,他骨子裏還是有惹你任性妄為的一面,天下都是他的,他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

“先帝的意思是,落地為兄弟,何必骨肉親,是教導您把天下臣民都當成子女、兄弟般愛護。”雲惟珎簡直心累,他就像安穩過日子,平穩推進朝改革,這些事,不要來找他好不好?

“朕不管,朕就要在奉天殿給你加冠……”

“禮制怎麽辦,奉天殿加冠,文武百官可是要跪于東階之下,授爵也是跪進,你這不是折我的壽嗎?”

“呸呸呸,什麽這折壽,禮制嘛,改了就行,這麽多年,改的禮制還少了嗎?”皇帝是有資格說這話的,他家的老祖宗就是個最不守規矩的,當年開國,多少白胡子老頭、大儒大家跪地請願,還在宮門前撞死了幾個都沒攔住太祖。開國皇帝就是這麽霸氣,不妥協,就不妥協。這導致後來者有樣學樣,文官已經不能拿捏住皇帝了。

“陛下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還是想在雲府內加冠。陛下若是賞臉,做正賓也就是了。”皇帝做正賓已經是天大的殊榮了,但在皇帝看來,還是委屈了他。

“正賓還是讓閣老吳謙裏來吧,他德高望重,門徒衆多,也算配得上。我做贊者,向你當年一樣。”

“吳閣老早就致仕修養,都八十歲的老人家了,勞煩他做什麽?”雲惟珎無奈。

“就是八十歲才請他,意頭好啊,這有什麽麻煩的。這已經是最後的底線了,你不能再推辭,算了算了,你冠禮的事情我來,你不用管。”皇帝擺擺手,拿了塊海棠酥堵嘴,表示話題到此為止。

雲惟珎又囑咐了好幾遍不要鋪張浪費,規格不要過高,才不放心的退下了。

等雲惟珎一走,皇帝就吩咐鐵山道:“宣郭萍來,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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