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2)

地公雖然官小,但好歹是個仙兒,也知道避諱的閃開。獨獨知道自己不會傷害她,就一直纏着自己。

“好了,我們來解決你的問題吧。”他捧着下巴,看着這個小姑娘,“你不能說話,是誰那麽殘忍割去了你的舌頭?我要怎麽知道你要我做什麽事情?”

小姑娘急的啊啊直叫,顯然她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不能說話,江衍琛不能明白自己心中所想。

“要不這樣吧。”江衍琛想了想,“雖然有些冒險,不過算了算時間,那會悟空他們應該也到了。”

他咬破自己的手指,看着血珠滲出,滿意的點了點頭,伸出手,點在了小姑娘的額頭上。

以血為媒,心意共同。

這是非常冒險的做法,通常用這種方法,可以瞬間激發鬼怪的煞氣,而将做法之人卷進他們的怨念之中,故而稱之為“共同”。而怨念中藏着的回憶,就是陰魂不散的症結所在。

但是做法之人一旦被卷入其中,只要心智不堅,即可就會被吞噬,成為厲鬼的附屬品,再回不來。因此十分危險。

江衍琛倒是無所謂,他在這個世界也算經歷了各種事情,最習慣的就是将自己置身事外,倒不怕什麽心性不堅,左右不一會孫悟空應該就要趕到了。

故而略加思索就選擇了這個方法。血液滲入小姑娘的額頭上後,一股陰冷之氣順着他的手臂霎時席卷了上來。江衍琛覺得渾身血液都要随之凝固,忍不住哆嗦,唇齒相碰,發出咯咯的聲音。

進而覺得身體一輕,視線天旋地轉起來。

“快起來,你這賤皮子!整天就知道吃吃喝喝,不幹正事,還睡!這都什麽時間點了還睡!”一陣劇痛襲來,江衍琛睜開了眼睛,迷迷糊糊的看向窗口,天才剛蒙蒙亮。

“做什麽癡癡傻傻?還不快起來幹活!”江衍琛道什麽打在身上那麽疼,原來是鞭子。再擡頭看看這房間,處處堆的是幹草或者柴火,竟是連個正經的床都沒有,這原身究竟過着什麽樣的日子。

自己還未反映過來,這身體變站了起來。也是了,他所經歷的,都是以小姑娘的視角,已經發生的,不能改變的事情。

挑着兩個空桶走向外面,小姑娘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出門挑水,供全家人使用。她叫阿赭,父親早亡,剩下一個母親,還有一個妹妹一個弟弟。

“咦,怪胎又出來了……”

“天生克父,還長得一副妖怪的樣子,咱們快離的她遠遠的,小心染了晦氣……”

“可不是嗎……”

阿赭捂着臉,挑着桶向河邊走去。她似乎有些習慣了這樣的閑言碎語,并不是很難過。坐在河邊細細梳洗了一番,江衍琛透過她的視角看見了一張略顯清秀的臉,這時的阿赭還有舌頭,會說話,但她臉色是不正常的白,眉毛和頭發具是雪白雪白。

難怪這般說她,江衍琛咋舌,在窮鄉僻壤若是和別人都一丁點的不同怕是都會被排斥至死。

阿赭用河水将頭發梳順,細細的理開給自己梳了兩個小辮子。看着水中的容貌,她突然氣惱的砸在水面上,水紋淩亂,模糊了她的身影。

裝滿水後,她扛起兩個桶跌跌撞撞的站了起來。她才不過十五六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有些吃不住這樣的重量。

按照往常,打完水後,她要開始準備一家的早飯,開始洗昨日換下來的衣物……忙不完的活等着她去做。

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樣。

她擡起頭,看着挂在東邊,散發着弱弱光芒的太陽,覺得寂靜的可怕。平日裏到河邊搗衣的婦女們也都沒有來。

這裏是一個沙漠中的邊陲小國。沒有國王,沒有丞相,只因為,這是一個宗/教小國。這裏最高的統治者,是他們的大祭司。他們既不信佛教也不信道教,因着宗/教的原因,十分閉鎖,自給自足,幾乎和外界沒有聯系。

但是今天城門開了,來了一夥從未見過的人。

他們頂着光頭,披着袈裟,踏進城中,與此同時,城中百花競相開放,争奇鬥豔。

阿赭從河邊回到城中的時候,幾乎所有的人都圍在廣場之上。臉上帶着驚恐,有的甚至哭了出來。此刻,誰也沒有心情再去嘲笑他們身邊的這個異類。

阿赭放下水桶,好奇的湊上前去,卻看見,大祭司的屍體暴露在衆人面前,面目猙獰,死相極其恐怖。

這對于一個這樣的小國來說,簡直是滅頂之災。

而那夥光頭,則站在他們的面前緩緩道:“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第四十九回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

江衍琛透過阿赭的目光看去,心生詫異。是佛弟子?講道理,他與這些佛弟子應當是同門,但因與如來有一些牽扯,看見這些光頭竟是怎麽看怎麽覺得奇怪。

一般的出家人途徑別的城鎮必然是謙和有禮,也算是佛家的戒律,若是要求化緣更是該溫和謙遜才是。可這幾人遠遠看去,雖是雙手合十,卻半點出家人的淡泊之感也沒有。更加上大祭司的屍體放置在幾人之前,城中百花齊放,怎麽看怎麽也透着詭異。

他心中默默閃過兩個字:妖僧。

果然是國之将亂麽?

“城中的人都看看,這就是你們所崇拜敬仰的大祭司。”為首的一個光頭率先開口,他聲音不算大,卻正好可以讓別人聽清,“不過一個道行不過幾百年的小妖怪,在此妖言惑衆,竟讓城中之人競相膜拜。”

随着他的聲音,地上大祭司的屍體慢慢褪去了一層皮,衆人定睛一看,地上卻橫着一具巨型的動物屍體。全身帶着褐色的斑點,露出尖利的牙齒,卻是一只成了精的斑鬣狗。

人群中爆發出驚恐的聲音,前排的婦女有的甚至害怕的閉上了雙眼,臉上還帶着些許淚痕,不知哭的是這死掉的大祭司,還是自己的命運。

阿赭也有些害怕,故而往人群中縮了縮,偷偷探出一張臉,看見那只斑鬣狗頸間幾道血痕,心裏有些心酸。

大祭司對他們一向很好,阿赭記得的。很小的時候,她曾經見過大祭司,很溫和,還會對他們微笑。在大祭司的庇佑下,小國無戰事,家家不閉門,過的很是安逸。

就算是個妖精又怎麽樣呢?她突然冒出了這樣的念頭。

“佛祖慈悲,派我等前來度化衆生,為你們斬妖除魔。如今收了這個妖怪,爾等也該迷途知返,随我等修行,脫離苦海,往生極樂才是。”剛剛那個和尚又開口,随後念了一句佛號。

江衍琛這才恍然大悟,搞了半天,原來是洗腦來了。

“城中民衆不多,可随我和師弟們一同剃度,斬斷情絲,共同修行。”

“為、為什麽?”一聽要将他們踢成光頭,人群中一個男人的聲音冒了出來,“為什麽一定要讓我們這樣做?你說我們的大祭司是妖怪,我們又怎麽知、知道,你們不是妖怪?”

為首的和尚擡起頭,江衍琛分明在他的眼中看到一絲寒光閃過,接着他緩緩開口道:“诽謗我佛,死後當堕入地獄,受拔舌之苦。”

那人立馬噤聲,捂住自己的嘴巴。他們雖不信這些,地獄卻也是有所耳聞。只是大祭司在時,從未用這些東西恐吓過衆人,大家聽到後都是毛骨悚然。

江衍琛嗤笑。說得好聽,戒定慧同修,守得住本心,持的住清規戒律,教化衆生歸善,不貪不嗔不癡不怨,如今卻拿的這些東西來恐吓無辜的人群。這便是如來口中說的佛法?這便是他們修的道義?

那和尚似乎是耐心用盡了,眉間帶着點點不耐煩道:“我再問一句,你們可願?”

“等下。”人群中一個男人站了出來,他身材魁梧且挺拔,絲毫不露懼色,大大方方的看了眼地上的屍體,道,“我不知道這地上的妖怪到底是不是我們的大祭司。但是,今時今日,我想說的,只有那麽一句話。即便我們的大祭司是個妖怪,又怎麽樣?”

他話一出口,別說那個一直說話的和尚,連阿赭也愣住了。

“我想問問在座的各位,大祭司在的時間,有哪一天做過對不住我們的事情?”

衆人一陣沉默。

“我們若不是在大祭司的庇佑下,早就被風沙吞沒,像周邊的國家一樣死死傷傷,背井離鄉。但凡你們還有一絲良心,就該感念大祭司對我們的恩德,而不是在意他是否是個妖怪。”

“是個妖怪又如何?”他轉身,朗朗道,“什麽妖什麽魔,什麽佛什麽神。一心為民就是神,大祭司就是我們心中的神!”

他此番話一說出口,所有的人都熱血沸騰起來,紛紛感念起大祭司的好來。

“沒錯!沒錯!沒有比大祭司更好的了,我記得前年我家幺兒生病……”

“對對,還有我家那片田地,若不是大祭司……”

“還有我那垂垂老矣的父親……”

那男人轉身看着和尚,一字一頓道:“我不會随你們修行,這是我的選擇,請轉告你們的佛。”

和尚死死盯住他,轉瞬笑了起來。他仰頭的瞬間,隐隐有一朵帶着火的紅蓮從他背後升起。

阿赭看着他的笑容,覺得的不寒而栗。

“好。”那和尚收住笑容,雙手合十,突而道,“起!”

嘩!他眼前的男人瞬間被烈火點燃,剛剛還面帶自信的男人抱住頭慘叫連連,想要向人群跑去。他狼狽的在地上滾着,又跳起來,痛苦難耐的大叫道:“救救我!救救我……救命啊!”

衆人驚懼的躲避他,紛紛向後跑去。阿赭看見他凄慘的模樣,抄起手中的水桶,向他身上潑去,希望替他澆滅身上的火。

誰知道,水澆上去後,火勢不減,反而越來越大,男人撲倒,跪在地下,最終化為一堆灰燼。

“地獄業火,可不是水能澆滅的。”那和尚盯着阿赭冷笑道,“還是你也想嘗嘗?”

阿赭抱着水桶不敢再看他一眼,躲進了人群中,豆大的眼淚順着她的眼角一滴一滴滑落。

“冥頑不靈。”和尚閉上眼睛,同時,所有的民舍在這時候一齊燃燒,火焰直沖向天,将所有的人都牢牢包圍在了這熊熊烈火之間。

一時之間,尖叫聲、慘叫聲不絕于耳。阿赭抱着木桶緩緩跌坐在地上,她怔怔的看着大火仿佛将空氣都要燒化般。

“不服教化,當殺。”

受到阿赭情感的共鳴,無形的憤怒直沖江衍琛心口。他恨不得沖上前去将這些和尚通通撕碎,可是他不行……他沒有能力。阿赭,只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女孩子。

轟隆,天邊傳來一聲巨響。滾滾陰雲翻滾而至,電閃雷鳴之間,一條泛着青色的巨龍翻雲弄雨。

嘩啦啦,霎時澆下大雨,落在這片正在飽受苦難的土地上。令人驚異的是,在這雨水之下,火焰越來越弱,漸漸平息。

“怎麽會……”和尚一陣詫異。

接着,身着一身碧玉輕紗裙,垂着雙馬尾的小龍女碧心從雲頭蹦了下來,好奇的打量着四周道:“發什麽了什麽事?”

阿赭從未見過那麽好看的姑娘。

她有一雙再純真不過的雙眼,注視着別人的時候可以清晰的倒映着對方身影。身形輕盈靈動,手持雙劍,少了些小女兒的嬌态,卻帶了些英姿磊落。

“一心為民,就是神。”

阿赭輕輕道:“神?”這就是神嗎?

碧心突然的到來,害的幾個和尚不得不臨時變更計劃。更讓他們覺得無奈且惱火的事情便是,他們打不過這個小龍女。便只能灰溜溜的逃跑,回到老巢尋求幫助。

成功替衆人趕跑和尚的碧心一下子成了這個城中最大的依靠。

沒了大祭司,家園被毀,接二連三的變故讓這個城中的人民精神世界一片荒蕪。他們迫切的需要一個信仰,支撐他們走過這段艱難的日子。而碧心,就像一縷陽光般照進了他們的世界。

碧心成了這個國家新的“大祭司”。阿赭,成為了她身後的小跟班。在阿赭平淡的十幾年人生中,只有碧心不會嫌棄她的異樣,不會欺負她,不會侮辱她,會待她像普通人一樣,不,甚至比普通人要更好。

“我不能總是在這裏停留啊。”碧心有些苦惱的坐在房間中。

阿赭給她倒了一杯水,遞到她的面前,開口,聲音有些軟糯道:“碧心姐姐,我們這裏不好嗎?”

“不是呀。”碧心連忙道,随即又苦着臉道,“可是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要去做什麽?”阿赭好奇。

“我心中一直有一個困惑,也有一個願望,我希望能找到佛祖,替我解答心中的困惑。”碧心道。

“佛祖?”聽見這兩個字,往日不愉快的回憶又湧上了心頭,阿赭瞬間白了臉。

碧心意識到了什麽,看着她道:“不是那個佛祖,恩……反正我也說不清。”

“那碧心姐姐想要問什麽?”阿赭坐到了她的旁邊。

“我喜歡一個人,想和他在一起。”碧心捧着下巴癡癡的笑了,“從小到大,我就那麽一個願望。”

“我想知道,有沒有什麽方法……”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這個月起,人們終于開始發現,事情變得有些不對。

太幹了,已經整整三個月沒有下過雨了。不要說下雨,連一滴水都沒有見過。城中的儲備水源已經快要見底,很快,人們就要沒有水喝。

碧心也覺得很奇怪。不過作為一只龍,她最不怕的就是沒有水這個事情。于是她化作龍形,在雲中翻滾,意外的是,什麽也召喚不來。

“怎麽會這樣?”她臉上帶着困惑的表情,自己的法術似乎不管用了?

直到又是三個月,這個城已經整整半年雨水降臨,土地龜裂,莊稼不能生長,空氣幹旱,人人臉上都帶着灰敗,整個城都随之枯萎。

城中開始有了閑言碎語。

“往日在大祭司手下什麽時候出過這樣的事?”

“不會是惹怒了那個什麽佛吧?這是老天給我們的懲罰嗎?”

“天吶,我們究竟造了什麽孽啊!”

“……………………”

阿赭聽到這些話覺得心中很不是滋味。只能默默縮到碧心的身邊,不讓她出去,以免聽到這些話令她傷心。卻還是不免有閑話傳到了碧心的耳中。

“大概是我的錯……”碧心想到了之前的和尚,隐隐覺得自己闖了什麽禍。但是她看向阿赭道堅定道,“我闖的禍,當然要我來解決,放心,一定不會牽扯到你們的。”

碧心時不時的會離開城中,去尋找可以解決水源的方法。

衆人沒有辦法對這個近乎神祗的小龍女做些什麽,卻将所有的怒火都發洩到了阿赭身上——這個,生來的異類。

“一定是她,這樣一個不詳的存在,你沒看見嗎,她渾身都是白色,根本就是一身的穢氣!”

“天降災難,必然是有這個異類在大祭司的旁邊,真是造孽啊!”

阿赭的母親抱着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在城中哭鬧:“不,我和那個賤蹄子沒有任何關系!她生下來就克死了父親,如今還要将我們全家人都活活拖累死嗎!我真的到了八輩子的黴啊怎麽生下來個這樣的玩意兒!”

“祭天!就該拉着她祭天!”

“對對,把她燒了!”

阿赭躲在門口,眼淚成串的掉下來。她多麽想說,我不是異類,我和你們一樣,我不是個異類,更不是個孽障。但是沒有人會聽她說話,因為她遍體雪白的毛發,誰也不會聽見。

碧心不允許這樣的話再傳播,可她管不住瘋狂而貪婪的人心。

在一次碧心離開城中之後,憤怒的人群沖進了阿赭的住所,将她從中狠狠拖了出來。

“就是這個異類,就是因為她在祭祀的旁邊才害得我們沒有水!”

“是她!老天要讓我們所有的人陪葬啊!”

“燒死她!燒死她!”

阿赭被拽着頭發,疼痛讓她不停地哭喊着:“我不是!我不是異類!”她想要坐在地上,阻止人們拖走她,可是幾個大男人牢牢架住她的雙手和雙腳,不讓她掙動。

“我不是異類,救救我!救救我!”阿赭絲毫不會懷疑這些人口中的話,她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會是什麽。

阿赭的母親抱着孩子躲在人群中,阿赭哭着向她伸出手:“媽媽!媽媽救我!阿赭會乖乖的!媽媽!”

她的母親回過神,目光閃躲,再不看她一眼。

“媽媽……”阿赭的手都伸的酸了,她渾身疼的直打顫,“我,我不是異類……”

沒有人聽她說話,沒有人。

“我、我不是……”

“割下她的舌頭,為她犯下的罪則!”一個人高呼道,“之前她曾用火妄圖澆滅業火,惹怒了那些和尚,一定是她!”

“割了她!”

“送她去拔舌地獄吧!”

有人狠狠的踢在她的腿上,阿赭踉跄的跪下,幾個彪形大漢壓住她,一個人擡起她的下颌,強迫着她張開嘴。

阿赭掙動着,大滴的淚水從眼角滑落:“不……不要……”

“啊……”劇烈的疼痛從舌根傳來,人群中爆發一陣歡呼,拿着鉗子的那個人舉起被拔下的舌頭哈哈大笑:“好!好!”

什麽拔舌地獄,這裏分明是比地獄更可怕的存在啊!

阿赭下巴被鮮血浸滿,鑽心的疼如潮水般一陣一陣向她襲來,她渾身痙攣,幾乎要沒有知覺。她已經沒有了說話的資格,生而不同,她就失去了說話的權/利。

“把草堆起來,燒!”

與阿赭共同的江衍琛被痛逼的渾身顫抖,在聽到阿赭的下場後,無力的憤怒和比憤怒更大的恐懼幾乎要将他淹沒。

好痛……好痛……明明在火堆中,可是,心裏卻泛起了無法驅趕的寒意。為什麽,那麽冷?那麽冷……

一個人從他的背後輕輕環住他,驟然的溫暖讓他忍不住貼上去,無意識的呼喊道:“救救我。”

阿赭十幾年間,從未感受到這麽溫暖的懷抱。她的記憶裏,除了最後的火焰,沒有如此溫熱的存在。

下一刻,江衍琛睜開了雙眼。

一滴淚從他的眼角滑落,他怔怔喚道:“悟空。”

環在腰間的手緊了緊,“我在。”

第五十回

江衍琛閉上眼睛,向身後靠去,聽着背後胸膛中的心髒有節律的“咚噠——咚噠——”的跳動着,慢慢平複心情。

“我差點以為自己又要死了。”他緩緩開口,心中泛起了一陣寒意。死于悠悠衆口,死于與衆不同。

他沒有死,但是阿赭,真的死去了。

江衍琛感到肩頭一陣溫熱,毛絨絨的蹭着自己的耳根癢癢,睜眼看去,卻是孫悟空将頭埋在了他的肩頭,聲音傳過來,有些悶悶的,“我以為你已經死了。”

“沒有,我還活着。”江衍琛輕聲道,同時轉身,伸手環住了他的腰。

“怎麽回事。”孫悟空環住他,另一只手執起他的手,不斷的左右翻看着,一會摸摸他的脈搏,一會又看看他的手心,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禍害遺千年,才不會那麽容易死。”江衍琛笑道。

孫悟空拉着他的手用了些勁,有些怒道:“不要騙我。”

“我會告訴你的。”江衍琛見他有些生氣,連忙順毛,“但是不是現在。你不要擔心,我不會有事的,不會死。”

孫悟空盯着他,似乎在衡量這句話的真假。江衍琛将他的手拉過來放到自己胸口,說道:“看,也沒有洞了是不是?心跳也還在,是不是?”

孫悟空甩開他的手,走到了一旁。江衍琛嘆了口氣,知道他還是有些耿耿于懷。只是關于系統的事,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他也不明白這個系統到底算什麽,更不知道如何向猴哥解釋這件事情。

再擡眼,卻看見豬八戒和敖烈兩個人還拉着沙悟淨背對着他們倆,不停的打哈哈聊着天,細細聽去,好像也不是什麽正經的事情。

“啊哈哈,今天天氣真是不錯……”

“可不是呢嘛,沙漠裏就是太陽好……”

“哈哈哈,我剛剛可什麽都沒看見。”

“那可不,風沙那麽大,迷了眼睛,能看見什麽呀……”

“是吧,三師弟。”

“是吧,三師兄。”

“呵呵呵呵……”沙悟淨笑的哈喇子都快留下來了。

江衍琛滿臉黑煙,湊上前去,一人頭上給了一下子,道:“你們說啥呢?啊?你們看見啥了?”

“啊師父!”豬八戒和敖烈一起轉了過來,看見他,滿臉堆笑。

“我們才沒有看見你和大師兄抱在一起呢!”敖烈一本正經道。

“噗——”江衍琛差點一口口水将自己嗆死,連忙垂着胸口,指着他們兩人道:“你、你們這、這兩個逆徒……”

豬八戒望天吹口哨,敖烈一臉懵比,怎麽了?自己難道說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這不是事實嗎……真心不是很懂師父。

“行吧,當我什麽都沒問。”江衍琛無奈的回頭。

“師父,我在這裏感覺到了妖氣。”豬八戒鼻子動了動,收起了嬉皮笑臉,滿臉嚴峻道,“你有沒有遇到什麽奇怪的事情?”

“啊,你說妖怪……”江衍琛向後看去,想要将阿赭拉過來,誰知道背後空空如也,“咦?難道躲起來了?”

孫悟空冷不丁的插了句嘴:“你說這個?”

江衍琛看去,阿赭被捏在孫悟空的手上,努力把身體縮成了一個球,從膝蓋中偷偷露出兩個純黑的眼睛,打量着猴哥,有些受到驚吓,但卻不太害怕他的模樣。

也是了,就像他之前所說,阿赭是很聰明的。她分得清誰會害自己,誰對自己好。孫悟空雖然一身桀骜,卻遮不住浩然正氣,阿赭有心親近他,卻被他板着臉的模樣吓到,故而只敢偷偷打量他,卻不會恐懼。

“诶诶诶,輕些,怎麽對人家小姑娘呢。”江衍琛連忙跑過去,輕輕打了打孫悟空的胳膊,孫悟空順勢将阿赭丢了出去。

“啊……”阿赭叫了一聲,卻只在半空悠悠打了一個轉,落在了地面上,有些可憐兮兮的看着江衍琛。

“欺負她做什麽?”江衍琛回頭有些好笑。

孫悟空偏過頭,冷哼一聲,不說話。

豬八戒把阿赭拎起來看了看:“是個小鬼。師父,你帶着她做什麽?”

“遇到的,她先前有幫過我。”江衍琛開口,想到了剛剛自己經歷的畫面,心裏有些沉甸甸的,“只怕,我們有事情要做了。”

“什麽事?”敖烈湊過來。

“幫她讨回公道。”江衍琛一字一頓道,“告訴那些人,阿赭,不是異類。”

接着,師徒五人坐了下來,江衍琛将自己看見的事情細細和他們說了起來。因着剛剛親身經歷了一次,說道激動出,他身體微微顫抖。孫悟空微垂着眼簾,握住了他的手。

講完後,江衍琛深吸了一口氣,而孫悟空三人臉上則神态各異。

“怎麽、怎麽會有這樣的事情……”敖烈滿臉的不可置信,“只不過有那麽些不同竟會被如此對待,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地方?而且,我妹妹還在這裏?不知道妹妹現在情況怎麽樣?”

孫悟空一臉的不屑,就差沒在臉上寫出“媽的智障”四個字了。

“看來碧心有麻煩了。”豬八戒嘆了口氣,和敖烈對視一眼,“這地方,是不去也得去,必須要去!”

孫悟空倒是沒說什麽,拉着江衍琛站了起來,幾人整頓了一下,在阿赭的帶領下,像那座枯萎的城池走去。

說來也是巧,江衍琛這次在的複活營地離那個地方只有不到十幾裏的路,不知道是系統故意為之,還是怎樣。一路上,到處是斷垣殘壁,不難看出,原來在這裏也有幾個小國,只是由于風沙侵襲,這裏的人們不得不背井離鄉。

不一會,就依稀看見一座完整的小城伫立在沙漠裏,這就是阿赭的家鄉,也是小龍女在的地方了。

江衍琛翻身下馬,敖烈卻在這時嗫嚅着開口道:“師父……”

“怎麽?”

“我……我想變回人形。”

“當然可以。”江衍琛有些詫異的看着他,往日不是自己說變就變,哪裏需要自己的同意呢。

下一秒,一道白光閃過,小白龍有些羞餒的撓了撓頭,抿嘴笑了:“妹妹在這裏面,不想讓她看見。”

江衍琛和孫悟空對視一眼,理解性的笑道:“是的,要有一個兄長的樣子。”

奇怪的是,從做了決定之後,豬八戒就一直一言不發,低着頭在思考什麽。敖烈察覺到了,搗了搗他小聲道:“哼,我告訴你,你可別在打我妹妹的主意了,這次我要平平安安的把妹妹帶回家。”

“那我還真要謝謝你了。”聽完他的話,豬八戒翻了個白眼道,“快把你妹妹帶回家,最好能嫁出去,也省的我煩心了。”

“你!”敖烈氣的臉“蹭”的竄紅了,掄起袖子就要打他。江衍琛一看勢頭不對,連忙回頭打住:“诶诶,你倆做什麽呢,要進城了啊。”

敖烈不再看豬八戒,有些生氣的追上江衍琛,把豬八戒一個人留在了後面,哦不對,還有一個一直處于離線狀态的沙和尚。

“你二師兄不就是這樣的嗎,嘴上沒個把門兒,你也不是不知道。”江衍琛安慰道,“他也就是嘴上說說,到時候哪裏舍得。”

敖烈聽他這樣說話,突然眼圈有些紅了起來。

“這是怎麽了,一路上一直好好地,怎麽反而到了這裏不開心了?”江衍琛扯住孫悟空,讓他停下腳步,兩人一起偏頭看着敖烈。

敖烈眨了眨眼睛,憋着嘴道:“我只是想到妹妹,一路上吃了那麽多苦……”

孫悟空冷哼道:“男子漢哭什麽哭,被小龍女看見了怕是要嘲笑你。”

敖烈連忙擦了擦眼睛,點點頭。

西海龍王有四個孩子,小龍女碧心是最小的女兒,上面有三個哥哥,說是自小被捧在手心裏長大的也毫不誇張,故而小龍女直到現在都是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樣。敖烈是最小的兒子,兩人年歲相差不多,從小一起長大,感情自是深厚,如此激動也是人之常情。

剛進入城中,江衍琛有察覺哪裏不對。先前在阿赭的記憶中看見的城池,已經半年沒有下過雨,土地龜裂,空氣幹燥,一片灰敗之色。

而如今,城中安逸,在路上還有幾汪小水坑,路邊的泥土也很潮濕,顯然是剛下過雨的樣子。

孫悟空盯着路邊一朵小黃花迎風招展,停下了腳步:“沒有走錯?”

阿赭将他們帶到這裏後,大概是因為不想再回憶起死前的一幕,不知道躲到了哪裏。江衍琛皺着眉頭看了看四周的建築,有很多顯然是新建的,這是業火焚燒後重建的房屋。

“就是這裏,沒有錯。”他道。

雖然是白天,但是城中空曠寂寥,只有零星幾點行人。突然有人發現了他們這夥奇怪的人,驚恐的叫了出來:“和、和尚——!”

江衍琛一拍腦袋,笑道:“他們這是怕我了。”看來之前被那些和尚坑了一道,光頭在他們心目裏留下了很深刻的映象。

孫悟空金箍棒虛虛一轉,抵住一個要逃跑的男人,揚眉道:“你跑什麽?”

那男人吓得抱頭坐在地上,似乎下一秒就要尿出來似的叫道:“別殺我,我、我什麽都沒做,家中還有一家老小等我回去,別殺我……”

江衍琛覺得有趣,便半蹲下來看着他道:“誰說我要殺你了,恩?”

男人聽見這話,從指縫間偷偷打量着他,似乎在衡量這句話的可信程度,小聲道:“你、你真的不殺我?”

“不殺你。”江衍琛笑道,“我跟那些人不一樣,不覺得我的光頭更亮嗎?”

男人放下手來,卻還有完全放下戒備,打量着孫悟空,和他身後的豬八戒、敖烈,還是有些害怕:“那、你們來這裏做什麽?”

“我問你。”江衍琛道,“聽說你們這裏之前已經半年沒有下雨了?”

“是啊……”男人沒料到他會問這句,怔愣的回答。

“那,這是又有雨了?”他指了指一個水坑,水坑中清晰的倒映着藍天和白雲。

男人順着撇過去,答道:“早、早就下雨了,現在已經完全不會幹旱了。”

“恩?事情解決了?”這下換做江衍琛有些詫異。敖烈終于沉不住氣,連忙插嘴道:“你們這裏不是有個小龍女嗎,碧心,是她做的嗎?”

男人的臉色一下變得很怪異,他點了點頭,弱弱的“恩”了一聲。

“那她人現在在哪裏?”敖烈眼睛一亮,有些興奮道,“我就知道我妹妹很厲害!”

男人看着他們,虛虛指了一個地方:“她在那裏。”

孫悟空松開金箍棒,厲聲道:“走吧。”

男人被吓的腿一軟險些又要跪下,連忙抱頭鼠竄,頭也不敢回一下,灰溜溜的跑掉了。

“碧心,在那邊?”江衍琛轉身,不禁愣住。

第五十一回

那塊地方空空如也,是個難得的空地,雜亂無章的荒草泛着枯黃,在微風中左右搖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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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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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