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出手
大棠民風開放,朝堂之上,言官禦史亦頗有骨氣,莫說是要參皇太子了,就是天元帝,都被參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因此棠落瑾早就對此淡定看待。
只是他還是有些不高興。
不是為着被人參了,而是為着自己還沒有睡醒。
肚子裏也一丁點東西都沒有。
“殿下,把這碗燕窩魚蓉粥吃了再走罷。”河柳端了小兒巴掌大的一小只玉碗,送到棠落瑾身前,“奴婢只盛了一點,殿下吃了,好歹潤潤喉嚨,墊墊肚子。”
再多的話,河柳也不敢多盛,生怕棠落瑾在朝會上突然想去如廁。
棠落瑾知曉今日的事情怕是不好善了,這麽一小碗燕窩魚蓉粥,他也只吃了三口,便擱下了。
徐有為是知曉天元帝如何疼愛太子的,見狀忙道:“殿下多吃些罷。紫宸殿裏大臣們還有旁的國事要讨論,多等些時候,也是無妨的。”
棠落瑾将羹匙放下,端了小宮女送上來的漱口茶,漱了口,擦了唇角,看到門口澤蘭正半擋着一個小胖子,正是嚴青松。
嚴青松右手食指橫着,其餘四指攥成拳頭,朝他比劃了一下。
棠落瑾微微垂眉,嚴青松知曉棠落瑾明白了,又悄悄跑了。
棠落瑾這才道:“他們能等,父皇卻不能等。徐公公,走罷。”
徐有為便不再說甚麽,躬身領着棠落瑾往紫宸殿去了。
大棠的朝會,一般是分兩種,一是大朝,皇帝會于元旦、冬至及大慶之日,接受群臣朝拜,此種朝會,禮節為主;二是常朝,又稱常參,五品已上及供奉官、員外郎、監察禦史、太常博士,才能有每日常朝的機會。而常朝時候,才是皇帝和大臣處理國家日常事務的時候。
今日好巧是常朝,就在紫宸殿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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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落瑾到殿內時,天元帝居上座跪坐,其餘大臣分別跪坐左右兩旁。
棠落瑾先向天元帝行禮:“兒臣來遲,還望父皇恕罪。”
天元帝哪裏會怪他?指了指方才擺在了他右下方的席和案幾道:“小七坐這。若是餓了,就先用些點心。”
托了皇太子的福,以往常朝,大臣們席側的案幾上,素來只能得一樣點心一壺茶,今日倒是和皇太子一樣,得了四樣點心一壺茶,還有一小碗粥。
棠落瑾應諾,爾後等着諸位大臣站起身,朝他行了禮,這才往座位上坐去。
雖然這時候已經有了胡人傳來的坐具,但是一些重大場合,大棠還是會延續古人之風,跪坐着交流。
棠落瑾原以為自己這個身體才僅僅七歲,那些禦史就算要參他,也會等他和天元帝寒暄幾句再說,結果他剛剛跪坐在席上,就就一續着八字小胡的四十歲左右的男子,從席上起來,跪在中間,一言不發,就開始痛哭流涕。
哭上一會,還要看棠落瑾一眼。
棠落瑾:“……”
天元帝明知這人來意不善,卻也不得不開口問道:“徐卿這是怎麽了?朝堂之上,如何要這般痛哭流涕?”
那中年男子,正是方才在殿上理直氣壯參了皇太子一本的禦史徐直,聞得天元帝相問,登時将自家準備好的話,統統倒了出來。
“聖上仁慈,挂念臣之喜憂。臣萬分感念。然而臣雖感念聖上,敬重聖上與太子,然而太子有錯,臣卻不能不說。”
徐直朝着棠落瑾的方向一拜,原以為棠落瑾會象征似的起身扶他,奈何這七歲小兒,卻面無表情端坐席上,一雙黑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徐直被盯得心裏咯噔一下,片刻後才回過神來,繼續邊哭邊道:“臣今歲四十有六,臣之發妻,今歲四十有五。內子嫁臣于臣微末之時,為供給臣讀書科舉,在外賣以刺繡,在家操持家務,為臣孝順父母,撫育弟妹,生得三子二女,臣不敢說臣之子女皆人傑,然而內子賢惠,臣之子女,亦是孝順仁善之輩。臣之二女,自幼與內子學習女工,臣身上一針一線,皆是出自內子與小女之手。聖上問臣因何痛苦?臣甚愛家人,對內子敬重尊重,對女兒視為掌上千金,如今卻只能眼睜睜看着內子與小女被他人辱罵訓斥,臣既為人夫,又為人父,如何能不痛哭流涕?如何能不心痛家人?”
“臣不才,不敢以功勞相挾聖上與太子,然臣六歲讀書,二十二歲考中秀才,二十七歲中舉,二十八歲考中二甲進士,自此入朝為官。十餘年來,戰戰兢兢,唯恐行差踏錯半分。雖無功勞,卻忠心耿耿,一心為聖上,為大棠,為百姓。臣為大棠忠心,不求財,不求名,不求權,不求美色,唯求能護助家人平安喜樂。”
徐直跪直了身子,雙目含淚,直視棠落瑾道:“可是,殿下身為大棠儲君,本應愛惜忠臣良臣,為何卻又明知臣以及諸多家中有纏足女眷,仍舊口出惡言,聲稱纏足只為取悅男子,增加國家負累這等話?殿下可知,臣之妻,臣之女,在聽到殿下這些話時,險些羞憤地欲要撞柱而死?殿下可知,殿下這等言行,與儲君身份,究竟有多麽不相配?”
爾後不等棠落瑾回話,徐直又側首看向周遭大臣:“徐某既已做了這出頭鳥,諸位同僚,難道你們之中,真的就無一個家中有女眷纏足者?諸位真的不認為,女子纏足,是為更好地恪守婦道,遵三從四德之禮,拘于一室之內,更能收了心思,服侍夫君?”
徐直本就有備而來,朝中完全支持太子的人又并非許多,他這話一出,果真有大臣三三兩兩的站了出來。
他們現在肯站出來,卻不是要反對太子,而是想要太子承認自己說錯了話,罵錯了人,想要太子承認女子纏足,是應有之意,如是而已。
然而他們想要的這些個結果,棠落瑾一個都不會給,也不會給。
“如此說來,諸位大人心裏,當真是覺得,女子纏足,是應有之意?”棠落瑾小小的人兒,覺得跪坐在席,顯得不夠高,幹脆站起來,走到幾個跪着的大臣面前,擡着下巴道,“若是有女子不肯纏足,才是大錯特錯?”
能站出來幫徐直說話的,自是古板之人。
聽到棠落瑾問話,當即有一人道:“殿下嚴重了。女子纏足,是為向未來夫家表明其恪守婦道之心,願意纏得小腳,終生于後宅之中,守三從四德,孝敬公婆,撫養子女,不像某些大腳婦人,整日在街上游走,竟半點都不知戴幂蓠帷帽,其婦言婦德,可見一斑。”
徐直精明,他的話說罷,就算周遭大臣不附和他,卻也不會太過苛責他。
可是剛剛出聲的那人一張嘴,就得罪了不少人。
如今大棠國力日強,民風開放,小家碧玉也好,大家閨秀也好,若是得了閑,在家中父兄陪伴下,換上胡裝或是男子服侍,往街上走得大有人在,這人一張口,卻說這些女子“婦言婦德”不成,他們當即就看了這人一眼,心中暗暗記下這件事。
徐直見狀不妙,忙道:“女子若自幼纏足,可見其遵守三從四德之決心,如此女子,定能恪守婦道,相夫教子;但若是女子長于詩書世家,鐘鳴鼎食之家,家中規矩嚴謹,教出的女子,自是無論纏足與否,都是女子中的典範。只是——”
徐直見衆人怒火梢間,又将話鋒一轉,對向棠落瑾:“只是殿下雖言辭銳利,卻始終沒有對出言侮辱大臣妻女之事道歉。雖則太子是君,我等是臣。然殿下無故出言辱及臣下妻女,臣下妻女,又何其無辜?臣願萬死,以求一個公道!”
一衆人皆未想到,徐直竟這般揪着太子不放。
且不說太子說那些話時,分明就是在站在朝廷的角度,讨論政事而已,退一步說,就算太子真的口出污言穢語,那也不是徐直一個禦史該教導的。
天元帝亦沉了臉。
他的确想要鍛煉一番棠落瑾,可是,他卻絕對沒有要下棠落瑾面子的想法。
儲君儲君,自是大棠顏面。這些人處心積慮要下棠落瑾的面子,豈不就是對棠落瑾這個儲君的不滿?
棠落瑾聞言,卻是不惱,而是一步一步,走向徐直面前,站定,道:“徐大人這般肯定地指責孤有錯,那麽,徐大人可是确定,孤當真斥罵過大臣妻女?可有證據?”
徐直道:“口出之言,如過耳之風,如何能留有證據?不過,太子的這番話,卻被宮女太監聽到,然後從宮中傳出,臣自然就知曉了。臣雖無證據,卻有證人。”
話剛說完,徐直臉就煞白。
宮中事情,傳出來就傳出來了。若是人人都知,也就不好說是誰傳了出來,誰暗自打聽了宮中事情。可是徐直看着眼前和自己跪着才一般高的太子,忍不住一時大意,竟說出了“證人”二字。
天元帝在棠落瑾之前發作道:“證人?”他做了十年皇帝,龍威日盛,盯緊了徐直道,“是誰将朕與太子之語,傳到你的耳中的?你既有證人,那便将他喚出來,也好讓朕瞧瞧,到底是哪一個奴才,竟這樣大膽,連宮中之事,都敢大膽往外傳!而徐卿你,明知擅自打探朕的言行,乃為大忌,卻是明知故犯,不但打探了朕的言行,包庇告密之人,還以此為由,将太子牽連進來,徐卿啊徐卿,你好大的膽子!”
徐直面上一片灰白,心中想要供出大皇子,可是大皇子是誰?大皇子也是皇上的兒子,還是比太子大了足足八歲的皇長子,皇上心疼太子,又如何不記挂大皇子,他若是真的供出了大皇子,才會真的沒有翻身的機會。
“臣、臣糊塗!”徐直拜倒在地,“臣一時糊塗,偶然在紫宸殿外,聽得兩名太監耳語,這才知曉這件事情,臣一生最挂念的,便是臣的妻子兒女,臣妻臣女被辱罵,臣一時憤怒之下,才會做出這等事情。”
“胡亂聽信太監之語,偶然知曉聖上言行,是臣之錯。可是,皇上,臣錯是錯了,太子殿下如此責罵臣子妻女,又如何不是錯?”徐直道,“臣有錯,甘願領罰,惟願太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棠落瑾立時就知曉,徐直大約猜到自己這次得不了什麽好結果,估計官職都要丢。丢官就丢官,徐直卻仍舊不甘心,消防前朝禦史以死進谏,逼迫他向大臣道歉,削減威信。其心思,可見一斑。
天元帝冷哼道:“你既知錯,那便受罰罷。”他一揮手,道,“撤去徐直官服,去除官職,保留舉人功名,徐卿既惟願家人平安喜樂,便回老家,好好護着你的家人平安喜樂罷!”
徐直不意天元帝連進士的功名都不肯給他,忍不住求饒:“皇上、皇上,臣、臣并非是有意探聽宮中事,臣只是湊巧才……”
徐有為已然帶着人到了他的眼前,道:“徐大人還是自己脫了衣帽罷,也省的咱家動手,再被大人參上一本。”
徐直心知此事再無半分轉機,只得再叩首,謝恩離開。
徐直一走,就有大臣提出,徐直雖有過錯,但所說之事沒有錯,太子年幼,犯錯本是應當,然而若知錯不改,才是大錯。
雖說言語間多有委婉,但是聽在棠落瑾耳中,這人就是這麽說的。
天元帝看一眼棠落瑾:“太子說,你可有錯?”
棠落瑾道:“女子纏足,一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纏足之後,身體畸形,毀傷自身,是為不孝;二來女子纏足後,因雙足畸形,走路搖搖曳曳,美則美矣,然卻不如天足女子,身子健壯,能夠誕育出更健康的子嗣。于纏足女子的子嗣來說,不能令兒女身子健康,是為不慈;三來,于平民百姓來說,一旦所有平民女子都纏足,那麽原本這些平民女子所做的活計,又該由誰來做?大棠雖日漸強盛,然而縱觀四周,諸多蠻夷小國依舊虎視眈眈,恨不得見大棠一顯弱勢,便上來從我大棠身上啃下一塊肉去!如此危急時候,大棠男丁從軍保家衛國,乃是常事。
于官宦人家,男丁可交贖金将自家贖出,免被征召;可是于平民百姓,男丁既要離開家中,那麽家中事務,就會交給家中女子打理。若女子是天足,身子健壯,自然在外能耕田種地,在內能伺候公婆,教養子女;可是,若女子是小腳,三寸金蓮盈盈一握,走路搖曳多姿,這般女子,又要如何撐起一個家?纏足女子如此,于大棠來說,是為不忠。
纏足一事,如此不孝不慈不忠,除卻于閨房之中,讨得男子喜歡,又有何用?”
見衆大臣裏有人登時變了顏色,棠落瑾也未曾松口,繼續冷着臉道:“大棠如今連年征戰,将來大棠越發富強,打敗突厥、吐蕃等之事,更要是大棠首要之事,女子不為國家計,使身體強壯,反而要行那等不孝不慈不忠之事,成為朝廷負累,孤所斥責之言,又有哪一句不對?”
棠落瑾所說,自然一字一句,都并無過錯。
“當然,若是纏足并非女子自願,那麽,錯得人,就該是這女子的父母兄長,殘害女兒妹妹。”
然而這時候男子對女子的控制稍有失控,便想要用別的手段将女子束縛在閨中。再沒有比纏足更好的手段了。
在場的男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其中一些家中有纏足女眷的,臉上就更難看了。有些覺得太子所言有理的,恨不得立馬鑽到地底下,讓衆人都看不到他們;有的覺得太子是無理取鬧,滿嘴歪理的,卻偏偏讷于言,根本說不出甚麽反駁之話。
“太子所言雖有理,卻仍舊是一家之言。”李首相見衆人一時之間都提不出好的反對之法,只得道,“纏足一事是否需要禁之或風行,臣懇請皇上,等臣等寫下奏折,擇日再議。”
天元帝知曉纏足之風不是一天刮起來的,且,別說朝中大臣,就是天元帝自己,對于三寸金蓮,都有別樣的想法。若非他顧全大棠威勢,也不會想着要改變這股子風氣了。
只是就算要改,這也不是一日之功。
“如此也好。”天元帝轉頭看向棠落瑾,“只是這件事牽涉太子。那麽,在這件事情徹底解決之前,太子每日,便與朕一同上朝,共商此事。”
棠落瑾還未曾推脫,就有大臣反對。
“此事萬萬不可。太子雖未儲君,可是并未成親。祖宗規矩,皇子成親後,方得踏入朝堂,參與政事,皇上切莫錯了祖宗規矩才好。”
天元帝聞言擺手:“那就太子上朝,除卻纏足一事,不得随意開口。如此就不算違背祖宗規矩了。罷罷罷,今日之事已畢,諸位都回罷。”
皇上都這樣趕人了,衆大臣心中惴惴,卻也只得走了。
天元帝将棠落瑾留下來,父子二人嘀嘀咕咕說了許多話,天元帝就把那一日伺候在父子周圍的宮人都喚了過來,令人嚴加審問,務必找出那個将棠落瑾的話說出去的那個人。
棠落瑾看了一會,就往後宮裏去了。
他本想着去東宮讀會書,但是擡頭看看日頭,又改了主意,往長樂宮走去。
長樂宮裏,太皇太後和太後正沉着臉,看太醫給三皇子包紮腿上傷口。
棠落瑾進去,行過禮後,奇道:“三皇兄這是怎的了?怎麽會突然傷了腿?”
太皇太後臉色很難看,太後嘆道:“大皇子和二皇子賽馬,結果二人還沒争出個勝負,就不小心驚了三皇子的馬。這才傷了腿。”
棠落瑾是太子,自有東宮三師三少單獨教導他還有他的伴讀。至于其他皇子,則都在一處讀書習武,像今日這樣的事情,其實并不稀奇。只是今日三皇子受傷太重,才讓太皇太後和太後都沉了臉。
三皇子今歲一十有二,是正四品姜美人所出。姜美人家中只有父親一個做了官,還是做得最不起眼的縣官兒,十幾年不得升遷。姜美人自己也不得寵,三皇子被他教的很是膽小,倒也難怪在大皇子二皇子鬥法時,常常受池魚之災了。
“傷筋動骨一百天。三皇兄既傷了腿骨,定要好生養着才好。”棠落瑾客氣了幾句,又令小徑去東宮拿上好的藥材補品送去三皇子住處。如此一番,三皇子才微微有些惶恐地被人擡走了。
太皇太後嘆道:“你那大皇兄、二皇兄,着實是長大了。”
已經大到為着争奪儲位,将不肯站在他們那一方的皇子弄殘的地步了。
今日若非三皇子僥幸,三皇子的右腿,怕是怎麽也要落得一個瘸掉的結果。
棠落瑾大約猜得到太皇太後的嘆息,可是他身份比大皇子、二皇子才尴尬,便沒有随着太皇太後的話接着說,而是道:“大皇兄、二皇兄年紀的确大了。就是不知,曾祖母、祖母,想要給兩位皇兄,尋個甚麽樣的皇嫂了?”
太皇太後心知大、二皇子的事情,只得由天元帝處置,便放下心中愁緒,笑道:“那小七說,想要找甚麽樣的嫂嫂?小七說了,曾祖母就按着小七喜歡的模樣去找。必要找到一個小七喜歡的,小七說,好不好?”
棠落瑾漆黑的眼珠子,立時就亮了起來。
第二日,宮中就傳出消息,太皇太後和太後欲要為大皇子、二皇子挑選王妃、側妃。
朝中不少人家都激動了起來,忙忙令家中有诰命的女眷進宮去問。
結果別的沒問出來,只問出一件事情——大皇子妃也好,将來其他的皇子妃也好,無論正妃側妃,小腳女子,皆不得入選。且太子極為厭惡纏足一事,東宮之中,纏足女子,若肯放腳,便能留下,若是不肯放腳,哪怕只是個不起眼的太子根本見不到的掃落葉的丫鬟,也必須要趕出東宮。
太子厭惡纏足之事至此,将來太子宮中,怕是一個小腳女子,都不會留。
棠落瑾剛剛使出了手段,心情正好,回到宮中,正要沐浴更衣,就見河柳怒氣沖沖地走了進來。
“殿下,今日是大公主和五公主歸期。大公主尚且還好,可是,可是那五公主……”河柳惱道,“那五公主,竟擅自纏了足,太皇太後相問,她竟說是願意為諸位姐妹先嘗一番纏足之苦,将來再照顧其他姐妹纏足,便有了經驗了。五公主還說,想要住在清寧宮,孝敬皇後左右。其姿态之低,竟、竟與奴婢尋常見到那些庶女差不太多。可憐馨妃位列從一品妃位,馨妃娘家又被皇上重用,五公主竟、竟能說出這樣的話!”
棠落瑾:“……”
他忽然覺得,就算他不是穿越來的,不知道剛出生的時候發生過的換子一事,大約最終也會通過母女的相似性,發現血脈間的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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