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求親

翠香樓自是知曉棠落瑾身份的。

身後帶着二三十個侍衛,年齡七八歲,眉心一點觀音痣,面容嚴肅,不喜露笑……

這麽多的特征看下來,誰還猜不到太子殿下的身份?

只是太子殿下不說,他們為着讨好太子,自然也就不說。

此刻聽得太子殿下吩咐,自是乖乖去做不提。

徒留下寧君遲牙根癢癢的看棠落瑾。

“小爺常來?”

“自然。”棠落瑾依舊面無表情,可是心情卻很好,“清歡清荷都好好看,清歡的琴,清荷的舞,更是一絕。不過……”

棠落瑾不知想到了甚麽,看了寧君遲一眼,忽而又道,“不過,我已經把他們都包下來。舅舅若喜歡,可以尋旁的清倌兒,她們也都不錯。”

寧君遲:“……包下來?你怎的不将她們贖出來?”

寧君遲本是故意挑刺,棠落瑾卻認真答道:“我将他們包下來,他們便不必再被旁人折辱,還能常常出門。可是我若将他們贖出來,只怕才是将他們關緊了金絲籠,再也不得出了。”

寧君遲沉默下來。他原先只當棠落瑾來花樓是小孩子心性,旁人越不想讓他做什麽,他就越要來做什麽。現下聽棠落瑾這樣回答,才知曉棠落瑾着實是心中有數之人,對喜歡的清倌兒,也是有所打算。

不過等棠落瑾喜歡的清歡、清荷來了,寧君遲就不這麽想了。

清荷着一身粉白色群裳,人如其名,如水中芙蓉,清新怡人。

可是清歡……卻并非女子,而是男子。

還是一個和棠落瑾一樣面無表情喜歡繃着臉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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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君遲:“……”

棠落瑾見他們來了,就令人搬了躺椅,躺椅上墊了柔軟的被褥,棠落瑾躺了進去,又蓋了一層薄被,才開口道:“開始罷。”

清荷、清歡行禮應是。

清歡盤膝坐下,開始撫琴,清荷則在寬敞的包間裏,随意起舞。

琴聲淡雅如風,仿佛無一絲欲望,只是想到哪裏,就彈到哪裏;起舞之人亦無一絲勾人的誘惑,仿佛根本不在意是不是有人再賞舞,而只是在為自己而舞。

寧君遲不意在花樓之中,也能遇到如此的二人,正要說些甚麽,轉過頭去,就見小小的棠落瑾,躺在柔軟的躺椅裏,已經睡着了。

寧君遲正要笑,在看到棠落瑾安靜的面容和翹起的唇角時,微微一怔——

小徑瞧見寧君遲看到了,小聲道:“信國公也瞧見了?咱們太子爺,也就是聽着清歡公子的琴聲,看着清荷姑娘的舞,才能睡得這般好,連睡着了都能快活的笑起來。”要知道,平日裏在宮裏,太子殿下睡着也是繃着臉的,旁人稍微一動,太子殿下就能立刻睜開眼睛,仿佛從未睡得很沉一般。

“就為着這裏能讓太子爺睡得好,聖上才頂着朝裏那些禦史的奏折,愣是裝作不聞不問,讓太子爺有個能高興的地方。”

後面這話,小徑當然只敢在心裏說。

要是讓旁人知道,這世上讓太子殿下待得最舒服的地方是書房,那世人要如何去想太子殿下?

寧君遲不意棠落瑾這般喜歡往花樓跑的緣故竟是這個,愣了好一會,才發現老鸨兒正帶了其他的清倌兒來讓他挑選。

寧君遲微微煩躁的擺了擺手。

老鸨兒苦着臉走了,過了一會,又帶了兩個人清瘦纖細的男子來了。

寧君遲:“……”

老鸨兒小聲道:“這是七公子的意思,無論男女,不能讓咱們怠慢了您。您要是不滿意這兩個,奴家還得繼續給您尋了人,在這裏陪着您。”然後不知想到了甚麽,又加了一句,“七公子的脾氣您是知道的,奴家這地兒要是真找不到合您心意的,七公子說不得醒了就要發作咱們樓裏了。”

寧君遲心知棠落瑾并不會如此,不過他嫌這包間裏人來人往,唯恐吵了棠落瑾,便點了其中一個看起來安靜的,讓另一人跟着老鸨兒走了。

“安靜。”寧君遲見那人正要開口,就吩咐道,“坐在那裏,不許出聲。”

棠落瑾睡了大半個時辰才醒。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許是因是白日,光線太強,還眯了眯眼,唇角微微勾着。

“是甚麽時辰了?”軟糯的聲音裏,竟還有一絲笑意。

寧君遲認真看了過去。

“到午時了。”小徑小聲道,“信國公等了您許久,而且,殿下該起來用午膳了。”

“哦。”棠落瑾似乎這才清醒,微微閉了閉眼睛,等再睜開時,黑亮的眼睛裏一派清醒,唇角的笑容也落了下去,“舅舅怎的還在這裏等着?”

寧君遲正在為小外甥會在花樓裏笑的事情疑惑,聞得此句,正要回答,就聽他的小外甥又說了下一句,把他噎的不行的話。

“原來舅舅喜歡男子。”棠落瑾看了一眼屋子裏的青年,道,“怪不得母親為舅舅相看了那麽多家千金,舅舅一個都沒有答應。”

寧君遲:“……”他只是還年輕,暫時不願意成親。

而且,他的母親在生寧君榆和寧珍兒時,被家中妾室算計毒害,雖然母親活了下來,君榆和珍兒身子也不錯,但是母親身子卻漸漸壞了下去,一年後病故。

寧君遲只要想到娶妻納妾,就唯恐自己的兒女也會受這等迫害。

再有山西知府千金害他們一家的事情,更是讓寧君遲對女子甚為恐懼,不願娶妻。

“舅舅只是想找一個合意的人。”寧君遲原本想要彈棠落瑾額頭一下,忽而想到棠落瑾只有在花樓裏才能睡得香甜,曲起的手指,就談不下去了,只板着臉道,“然後二人和和美美的過一輩子,沒那麽多勾心鬥角的事情。”

棠落瑾聽了,聲音平板的敘述事實:“舅舅好命。”

寧君遲想到棠落瑾的身份,注定要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勾心鬥角的事情怕是怎麽也少不了,聞言揉了揉棠落瑾的腦袋,然後就笑了。

棠落瑾在宮外又轉悠了半晌,又跑去見了一個在市井賣畫的秀才,然後才回了宮。

寧君遲年紀漸長,不宜住在宮中,但他又挂念着棠落瑾睡眠不沉的事情,一路将棠落瑾送回宮。

路上随意問道:“那舉人的畫只算可圈可點,并不值得小七給的價錢。小七卻是要故意照拂那人?”

這原本就是随意問的話,寧君遲也只想着棠落瑾是随性而為,誰知棠落瑾卻一本正經道:“單單一個舉人的畫,的确不值那些錢。可是,澤蘭未來夫君的畫,自然值那個錢。”

澤蘭和河柳,她們從棠落瑾出生就開始照顧他,把他當成親人一樣的照顧,從未有過任何疏忽。澤蘭的一家人又都成了他的人,河柳更是曾經從大火裏把他救出來,還為此燒傷了手臂,如今手臂上還留着疤。

若是旁的小孩兒,或許沒有記憶,只随便為她們指上兩家過得去的人家就好了;可是棠落瑾是有記憶的,他記得這兩人是如何小心翼翼地照顧他,才讓他不像旁的被扔給宮人的孩子那樣,因被忽視而生病。

河柳和澤蘭待他這樣好,他自然也要為兩人打算。

澤蘭家中父兄都做了官,幼弟也考中了舉人。唯一一個曾經誤入“歧途”的二弟石圓,也做了他的手下,如今也等着今年的秋闱,科舉入仕。

澤蘭又是他身邊的人,想要嫁個不錯的人,倒是不難,只是想要做人的正室,卻是不易。

方才他和寧君遲見過的那名舉人,是澤蘭幼弟的同窗,家裏父母先後過世,守了六年孝,又要照顧年幼的三個弟妹,這才一直沒有成親,也沒能參加會試。

棠落瑾找人查過他,那名舉人的父母其實留下了不少家産,但那名舉人喜歡作畫,為人方正又不失圓滑,于是每個月都會出售幾幅畫,權作養活弟妹和奴仆的家用。

只是這名舉人的身份到底太過單薄,棠落瑾還沒有定下來是否要将澤蘭嫁給他。

至于河柳……河柳家裏卻不如澤蘭家中有人做官,河柳又不知是怎的想的,想要嫁給長安城裏的一個皇商做繼室,還是一個第三重的繼室。

棠落瑾自是不許,只是他手上也沒甚資源,一時也沒有挑到合适的人。

寧君遲聽着棠落瑾發愁的話,只覺好笑,道:“這有何難?這些都是女人家的事情,你年紀小,又是男子,如何能想明白這些?你告訴你母後,你母後自會幫你料理這二人的婚事。”

棠落瑾眉心一跳,立時拒絕道:“澤蘭和河柳在我心裏如何好,對外也只是兩個宮婢而已。如何能麻煩母後?母後現下身邊養着五公主,還有諸多公務要處理,這些小事,還是我自己來做。”棠落瑾停下腳步,仰頭認真的看向寧君遲,“舅舅,你不要跟母後說,讓母後辛苦,好不好?”

寧君遲心中雖覺奇怪,可是棠落瑾都這麽求他了,再想到棠落瑾只有在宮外才能睡得香甜的事情,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便順勢答應了下來。

如此又過了半月。

太皇太後、太後、皇上和皇後宮裏,都放了一只金色的鹦鹉架。

只那鹦鹉架做的标志輕巧,有食有水,唯獨卻沒有鳥。

太皇太後等人如此,朝中不少大人家裏,也都放了空置的鹦鹉架在廊下賞玩。

朝中大臣家裏放了鹦鹉架後,不少出入這些大臣家裏的富貴人家家裏,也是如此。

到了最後,竟有普通百姓以提着空置的鹦鹉架上街游玩以為榮。

若有人好奇相問:“鹦鹉架上為何沒有鹦鹉?”

那人便會高深莫測一笑,然後輕蔑道:“皇帝老子就是這麽提着空鹦鹉架的,老子這麽提着,有甚麽不對?甚麽?你真的說老子不對?但老子是跟着皇帝學的,你說老子不對?豈不是說皇帝不對?你好大的膽子!……”

如是一番後,是個人都覺得提着空空的鹦鹉架是件非常“時髦”的事情了。

雖然他們并不知曉“時髦”二字何解。

棠落瑾看到滿大街的空鹦鹉架時,就知道時機到了。

然而棠落瑾沒料到的是,翌日早朝,他還沒有開口,就被人先發制人。

開口的竟是安王的孫女婿韓郡馬。

韓郡馬并無正經官職,很少上朝,這次卻難得上了早朝,并且還是踹了折子來的。

“聖上素來寬宏,臣等居天子腳下,感沐皇恩,恨不能以身相報。前些日子,臣偶至義州,聞得義州纏足之風盛興,忽而心中憶起太子當日斥責纏足之風的事情,将太子原話,說與義州百姓聽。想要讓義州百姓,尤其是義州女子,也能感念太子恩德,解除雙足束縛。”

韓郡馬說罷,稍稍停了一下,然後一臉憤然道:“孰料臣的話剛剛說罷,那些聽到臣的話的義州百姓,卻是俱都面色惶然,紛紛跪地苦求,請臣幫忙來求太子,萬萬莫要如此。女子三從四德,本是天性。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可見一生之中,順從最長久之人,便是其夫。

且,女為悅己者容,本為女子應分之事。若女子被疑品行不端,尚且當以沈家性命以證其清白;女子為向未來夫家,表明其願意遵從三從四德,願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願意一生遵守婦德,以此纏小腳,居家中,說得好婆家,讓娘家安心驕傲,讓夫家滿意,丈夫歡喜,本是應分之事,何來太子所說,有不孝之說?父母之愛子女,當為之計深遠。女子纏足初時雖苦,然而一旦纏足,便能說得好婆家,父母既愛其女,便該計深遠,纏足才是正道。”

天元帝面無表情地看向韓郡馬,不語。

韓郡馬被天元帝看得一頭一跳,側頭看向太子棠落瑾,見棠落瑾也是一樣的表情,心中正有些慌,說話的語氣都有些理不直、氣不壯起來。

“咳咳!”

好在韓郡馬聽得安王握拳咳嗽的聲音,這才回過神來,繼續道:“太子當日言道,纏足之風當禁,蓋因纏足,乃是不孝不慈不忠之舉。可是義州百姓的話,卻讓臣覺得,纏足并非是不孝之事。至于不慈之說更是無稽之談,太子年幼,又自小居于深宮之中,必不會知曉女子生子一事。臣到義州之後,特特尋了一個村子,在村子裏将其纏足與不纏足的婦人生子的數量比較了一下,比較結果,卻和太子所說的并不符合。纏足女子,所生育的子女更多。”

韓郡馬一開始說話時,衆人并無太多反應,可是聞得韓郡馬說到生育子女一說時,衆人心中俱是一驚,眼中開始徘徊。

——這時候并非是鼓勵少生子女的時候,大棠素來以人口數量當做是否繁盛的一個标準,聞得女子纏足可以帶來更多的子女,俱都動搖了起來。

甚麽不孝不慈的先不說,如果真的是為了大棠人口繁多,讓女子纏足,似乎也不是甚麽不能接受的事情。

棠落瑾目光微冷。

天元帝面上表情未變,手指微微彎着,緩緩敲擊着桌面。

棠落瑾看了安王一眼,又看了今日也來上朝的信國公一眼。

安王因孫子戰死沙場,還是被五馬分屍,早就已經和寧家不死不休了。

安王這次會令孫女婿韓郡馬出面,怕也是因為依舊深恨寧家,順便也把他這個寧氏的“親生子”給恨上了。

棠落瑾想到其中緣故,只覺自己運氣不好。

韓郡馬的辯解還沒有說完:“……太子殿下上次還說到了女子纏足乃是不忠一事。臣生在長安,長在長安,去過的地方也少,然而單單就義州百姓來說,雖然依舊有男丁被征兵,但是當地的纏足女子,卻是好好地活着,并且也和其他天足女子一般,将整個家都撐了起來,下地幹活,侍奉公婆,養育子女,俱都一一做得。”

“臣雖不若太子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天生心有七竅,福慧雙全,但是弦動別曲,葉落知秋,單單看義州之事,義州女子多纏足,而纏足女子,能說得好婆家,令父母兄長面上有光,視為大孝;能繁育比天足女子更多的子女,視為對公婆大孝,對其子女的慈愛;在丈夫被征兵之後,尚且能支撐起一個家,如此更是視為對大棠的大忠。如此說來,臣雖不敏,卻也深知義州纏足女子,與太子殿下所說的纏足女子的不妥之處并不相同、臣驽鈍,不能分辨纏足是否是大棠應為之事,然而義州女子纏足多年,早早将纏足當做能嫁得好人家的一件重中之重的事情,臣這次去義州,說了太子的話,義州女子深深不願解除纏足,因此義州女子,便請家中父兄夫君子嗣代筆,寫了一封千人請願書,惟願纏足之風保留,讓後世女子,因此受益!”

韓郡馬說着,屈膝跪下,從懷裏掏出一卷長長的布。

天元帝面無表情地朝徐有為看了一眼,徐有為當即帶着小太監上前,幫忙把那卷長長的布展開,上面果真是無數人的親筆書寫。

上面不但寫了書寫人的籍貫、性命,還寫了請願之事,唯求纏足之風繼續,唯求太子殿下莫要為難柔弱女子雲雲。

朝中大臣看了那“請願書”,俱都議論紛紛。

天元帝和棠落瑾不曾對視,可是這一大一小,面色俱都沉了下來。

一開始挑起這件事情的人是大皇子。這件事棠落瑾通過伴讀嚴青松的口知曉,天元帝也知曉這件事情。二人俱都把這件事情當做一個借口,想要借此廢黜纏足,便都不曾正面和大皇子提及這件事。

孰料大皇子見事情越發不可發展,竟去尋了安王。

安王之孫棠落璟被分屍在戰場上,并且因此而怪罪寧家。這次會出手,倒真的不算奇怪。

且令父子二人沒有想到的是,這次請願書,不是以男子名義上書,而是以纏足女子自己的名義所寫,其聲勢和影響,只怕難以善了。

“旁的便也罷了。”朝中老臣中不免有人開口,“但是一國是否強盛,人口是重中之重。只有人口多了,大棠才有更多的人種糧食,才有更多的兵士保家衛國。老臣以為,若這女子纏足,當真能帶來更多的子嗣,那麽此事,聖上便不但不能禁止,還要讓纏足之風更盛才好。”

“老大人雖言極是。太子畢竟年幼,見識不夠長遠,這才說出了當日的纏足會‘不孝不慈不忠’的話,可是韓郡馬以義州為例,可見太子所謂的‘不孝不慈不忠’的話,俱都不曾存在。而且不但并非太子所說,義州纏足女子嫁得會更好,生育子女會更多,亦不妨礙其和天足女子一同下地幹活、孝敬公婆、養育子女的事情,可見纏足之事,并不需要禁止。”

“臣亦以為是。韓郡馬既說,這次的千人請願書,乃是那些纏足女子的父兄丈夫兒子代筆所寫。既是代筆,那麽也就是說,其意願乃是那些纏足女子自己的意願。纏足雖要令女子遭受斷骨之痛,然而區區斷骨之痛,在對父母、公婆的孝心、對子女的慈愛之心、對大棠的忠心面前,又算得了甚麽?況且那些纏足女子自己,亦是心有大義,願意以纏足之痛,換取丈夫疼惜,父母公婆憐惜,我等又何樂而不為?放其自由,令其自由纏足?”

“臣附議。”

“臣附議。”

……

一場早朝,棠落瑾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

天元帝黑着臉聽完衆人的附議之說,便揮手道:“此事不急,下此再議。如今,吐蕃使者将之,衆位愛卿,以為如何?”

早朝之後,天元帝本想和棠落瑾談一談纏足之事,不料朝中大臣能放過還年幼的棠落瑾,卻不肯放過天元帝,早朝之後,仍舊挨個的等着和天元帝私下裏說話。

棠落瑾快步往外走去。

寧君遲跟了一會,見棠落瑾直接去了後宮,這才停下了腳步。

安王因寧家之事,不惜與太子棠落瑾作對,寧君遲亦是意外。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寧君遲也只能想法子解決這件事情。

他站在原地等了一會,看着棠落瑾小小的背影消失,這才離開。

而棠落瑾不做肩輿,直直往長樂宮去。

到得長樂宮裏,棠落瑾行了禮後,正要往太皇太後懷裏撲去,忽而看到寧陽大長公主身邊的十歲的女孩兒,心中一動,上前幾步,牽着女孩兒的手,就往寧陽大長公主懷裏撲去。

“姑祖母疼疼我,把表姐嫁給我吧!”

棠落瑾此話一出,寧陽大長公主先是驚訝,随即就是大喜。

太皇太後和太後互相看了一眼,倒覺此事并非不可。

唯獨皇後,險些絞碎了帕子,生生将喉嚨裏那句“此事不可”給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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