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報應

天元十九年,九月二十三日,蔣寒漪頭七。

皇後在清寧宮的院子裏散步。

雖然原本伺候她的宮人全都被殺,皇上親自把人補了進來,皇後行事有了諸多不便。可是,相對的,既然這些人都是皇上的人,那麽,那些宵小自然也不敢在這種時候對她和肚子裏的孩子動手,皇後這一點,還是安心的。

至于那些死去的宮人……皇後看着已經打掃的幹幹淨淨、一絲血漬都看不到的地面,只能慶幸自己有一個好弟弟,寧君遲聞得這件事的第二天,便從她這裏把那些宮人的姓名籍貫家人等記錄要了過去,派人一家一家對那些死去的宮人進行補貼。那些被淩遲的貼身宮人的家人,收到的補貼也是最多的。也正因此,雖然不少宮人看向她時仍舊瑟縮,但好在不再覺得她太過心狠了。

畢竟,當日下令的人,是皇上不是?

“春杏、夏荷,本宮累了,扶本宮回殿內。”

春杏、夏荷都是原先伺候五公主的宮女。現下皇後身邊沒有自己收服的人,只得先把五公主的人拿來用。左右這些人,也是她送到五公主身邊的,如今用起來,倒也沒甚不妥。

春杏、夏荷輕聲應是,一邊一個的扶着皇後,就往殿內走去。

皇後在美人榻上微微靠着,正在令小宮女捶腿,就見五公主娉娉袅袅的端着燕窩粥來了。

皇後如今身邊沒個貼心人,長姐又因兩個外甥出事的緣故,沒時間往宮裏來,此刻見了五公主,自是滿心歡喜。

“蕪兒怎的又親自端了燕窩粥來?”皇後嗔道,“這些粗活,合該叫宮女們做才是。”

五公主抿嘴一笑。

伺候五公主的另外的兩個一等宮女秋菊、冬梅忙忙道:“娘娘不知,咱們公主至孝,不單單是親自端了燕窩粥來,這燕窩還是咱們公主親自熬得呢?咱們公主對娘娘的心,可是天地可鑒呢。”

五公主瞪二人一眼:“要你們多嘴?都下去?”

皇後聞言,心中越發熨帖。

只是她此刻并不餓,稍稍嘗了兩口,就将燕窩放下,拉着五公主的手,慈愛道:“母後這些日子,為着肚子裏的孩子,還有這後宮事務,冷落你,你可怪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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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公主立時垂了頭,腦袋搖了搖,眼眶微紅:“有母後今日這一句話,再多的冷落,女兒也受得。再說,女兒在母後這裏,吃穿用度,皆按着嫡公主的例。若非母後心疼女兒,女兒又如何有這等福分?母後疼愛女兒,女兒心裏都是知道的。”

皇後拍了拍五公主的手道:“蕪兒知道就好。母後這一輩子,怕是只得你一個女兒了。都說女兒是母親的小棉襖,你是母後唯一的小棉襖,你孝敬母後,母後自然也會将你放在心裏疼的。”

五公主這次不但紅了眼眶,眼淚還掉落了幾顆。

皇後再次拍了拍五公主的手背,笑得越發慈愛。

母女二人又說了幾句,五公主便起身告辭。如今皇後信不過任何人,這清寧宮的一應事務,都是五公主主持打理的。因此五公主連跟皇後聯系感情的時間,都是硬生生擠出來的。

皇後自然沒有不許的,只叮囑了宮人,好生伺候五公主,然後便讓五公主帶着秋菊冬梅走了。

等人走了,皇後忽又覺得餓了,頓時微微一笑,只覺肚中這孩子,真真是個頑皮的。

然後她便指着那碗燕窩粥道:“把燕窩粥拿來。”

春杏、夏荷是她指給五公主的,素來對她的命令令行禁止。可是這一次,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瘦弱的身子微微發着抖,并排跪在了皇後眼前。

皇後一怔,心頭跳的越發厲害,只覺要有甚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去!先把門給本宮關好,讓那些奴才互相監督,誰都不許靠近門兩丈之內!”

春杏忙忙爬起來去把皇後的命令傳了出去,然後把殿門給關上,最後才又重新跪到了皇後面前。

“你們兩個如此,”皇後雙目一瞪,“到底是有何話要說?還是這五公主送來的燕窩粥,有問題?”

春杏忙忙搖頭,一臉恐懼:“不、不,這燕窩粥可是大補的。奴婢、奴婢聽五公主說,這是她花了不少功夫,才找來的法子,讓燕窩粥對孕婦尤其滋補。”

皇後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微微松了口氣。

可惜她這口氣剛剛松完,就立時又被提了起來。

“可是,”春杏連話都不敢說了,連連磕頭,直到把額頭都磕出了血,還不肯停下,口中只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背主,合該千刀萬剮!”

一旁的夏荷也連連磕頭,口中說着和春杏一樣的話。

皇後原本不肯信,可是瞧着春杏連額頭都磕出了血,夏荷一臉的惶恐和害怕,不禁心中一跳,厲聲道:“可是什麽?說!”

春杏眼淚都流了下來,跪着轉了個身子,朝着五公主居住的側殿的方向一拜,爾後才轉向皇後,道:“那燕窩雖是大補,可是,尋常人吃多了,尚且要虛不受補。娘娘肚子裏還有一個,自不會虛不受補,可是肚子裏的孩子,卻會比尋常孕婦的孩子要大的多。這原也不是壞事,畢竟誰家都喜歡大胖兒子,孩子大了,身子健壯了,才能活得下來不是?然而奴婢偶然聽五公主小聲說,孩子在母親體內太過肥壯,很可能會産道開不大,孩子腦袋卻太大,被憋死在母親肚子裏,母親自己也會因筋疲力竭而死;當然,也有可能是母親力竭,大夫為了把孩子取出來,拿刀在母親肚子裏劃上一道,把健健康康的孩子抱出來,但這樣的話,母親……就要沒命了。”

皇後頹然倒在榻上。

可她心裏還是不肯信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本宮的蕪兒,不會如此的。她這般小,怎會知曉這其中的陰謀?許是被人騙了也說不得。”

“娘娘!”夏荷本就潑辣,膽子也大,見狀不禁道:“娘娘只當五公主是個好的,可是娘娘可知道,五公主連親生母親都不認,自回宮以來,每每見到馨妃,從不肯叫一聲母妃,可見五公主是個天生就不孝的!還有九公主,九公主是五公主的胞妹,按理說,同胞姐妹自該親近,可是五公主有兩三次看到九公主被欺負了,她只從一旁悄悄走過,問都不問一句,顯見是個冷心冷肺,不孝不悌之人,娘娘怎會以為她是個好的?”

冷心冷肺,不孝不悌。

一字一句都狠狠地砸在皇後心頭。

“是啊娘娘。”春杏道,“九公主便也罷了,五公主只是不搭理而已,可是、可是娘娘知道十二公主是怎麽死的麽?十二公主生下來的時候,身子那麽健壯,輕易連發燒風寒都不會得,連太醫都說,十二公主是宮裏難得健康的孩子,定能順順利利長大。可是,十二公主怎會驟然離世,娘娘當日就不曾懷疑麽?”

皇後只覺心口處跳動的厲害,肚子裏的孩子似乎也快要出來了。可她還是繼續問道:“十二,本宮的小十二,是怎麽死的?怎麽會死?蕪兒為何要殺她?還有,蕪兒又為何要害本宮?你們二人若此刻不說出個道理來,本宮立時讓人把你二人做成人彘,扔到那些太監用的茅房裏,說!”

春杏卻絲毫不怕,發了毒誓,磕了個頭,道:“娘娘真的不知五公主為何要害十二公主麽?五公主一直說,只有養在嫡母身邊的公主,才是最尊貴的公主。從前娘娘身邊只她一個,在宮裏的公主中,五公主從來都是頭一份的。後來十二公主出生,長得機靈可愛,又年紀最小,且還是咱們大棠真真正正嫡出的公主,皇上皇後也好,太子也好,宮內宮外的衆人也罷,俱都疼愛極了十二公主。五公主又怎會不心生嫉妒?有了十二公主,五公主就要退一射之地,五公主不到周歲,就在庵堂裏住了七載光陰,七歲之後,又如同低賤婢女一般,在娘娘身邊專心伺候着,為的可不就是想要做娘娘身邊第一等的公主?十二公主甚麽心思都不必花費,就能得到五公主費盡心思才能得到的東西,五公主豈能不恨十二公主?”

皇後怔怔的看着二人,只覺心口處劇痛,連羊水破了都不曾發覺。

夏荷接着道:“說來五公主為了要害十二公主,也是花費了大心思。用不幹淨的甜冰塊,每日偷偷喂給十二公主。十二公主才多大?一個兩歲的孩子,哪裏有不喜歡甜的?五公主待她和顏悅色,十二公主也只當這個姐姐是個好的,姐妹二人一起保守秘密。如此過了一段時日,十二公主身體外面看不出來,裏面變得虛弱,然後在十二公主身子變虛弱的時候,五公主買通了奴才,晚上開窗,床底放一盆冰塊,掀開被子,讓才兩歲的十二公主受了一宿的寒,高燒之後,就沒了。”

皇後聽着五公主後面那些開窗、放冰盆、掀開被子的舉動,忽覺耳熟。

春杏又道:“至于娘娘說的,五公主為何要害您?這個……您還不知道麽?五公主為着讨好您,親娘都不顧,當着不少人的面,就說出‘寧可不嫁都不嫁沈家’的話後,那些五公主二十歲之前不宜出嫁的話就傳了出來。五公主孝順您,敬仰您,想要讓您為她做主,破除那等謠言,可是娘娘卻為着安胎,暫時沒有出手。五公主誤以為娘娘又不要她了,心中豈能不恨?可不就恨意當頭,做了這等蠢事,日日為娘娘洗手做羹湯,好讓娘娘肚子裏的孩子越長越大,将來不好生産?她既能狠得下心害死一個兩歲的孩子,又如何狠不下心,去害娘娘和小皇子呢?”

皇後只覺搖搖欲墜。

夏荷突然道:“其實,五公主當日害十二公主的時候,原也不是想要十二公主的命的。五公主不知從哪裏聽說,太子當年因為是早産,奴才們又照顧的不精心,夜裏吹了一宿的冷風,第二天就高燒不止,最後燒成了個……”夏荷頓了頓,又道,“五公主的原意,其實也只是想把十二公主燒成太子當年的樣子而已。”

春杏、夏荷二人說的輕輕巧巧,可是這些話聽在皇後耳中,卻猶如晴天霹靂一般。

燒成傻子?

呵!她想起來了,當年她要害棠落瑾,便是着了人,去把棠落瑾房間裏的窗戶打開,被子掀開,屋子裏放冰盆,讓棠落瑾受了一宿的冷,翌日可不就開始燒起來了麽?

而現在,她的五公主,竟是用了同樣的法子來害她的十二公主。

皇後捂着心口,突覺心中一陣俱意。

報應麽?真的是報應麽?

她的二女兒因為自己不是正經嫡出,為了做她身邊的頭一位的公主,害死了真正的胞妹。

皇後突然慘叫一聲,捂着肚子道:“快!快!扶本宮去産房,宣太醫、産婆,本宮、本宮就要生了!”

春杏、夏荷當即從地上爬了起來,一人一邊扶着皇後去了産房。

皇後抓着二人道:“春杏、夏荷,本宮沒有能信任的人了,你二人從此就是本宮的親信。你二人的家人,都有本宮照料。只要你二人忠心本宮,将來想要甚麽,本宮都能給。可是,若今日本宮和孩子有個三長兩短,本宮今日,必要你二人全家陪葬!”

春杏、夏荷神色一凜,磕頭謝恩,神色間還有幾分歡喜。——做皇後的宮女,可是要比做公主的宮女要威風多了呢?

皇後心中最後一絲懷疑也退下了,爾後道:“春杏在這裏陪着本宮。夏荷你……你去請人告知太皇太後和太後本宮即将生産一事,再去看着五公主,不喜她靠近本宮的産房、飲食半步!”

夏荷一愣:“就、就是這樣?娘娘不把這件事告訴太皇太後麽?太皇太後、太後和皇上若知曉了五公主殺死嫡出妹妹,欲要加害嫡母和嫡出弟弟的事情,必然不會饒了五公主的。到時候,也省的娘娘親自動手了。”

皇後忙忙道:“不,不!這件事情,你二人再不許同任何人說!五公主……本宮将來自會處置,誰也不許說給外人聽!”

二人自是答應不提,各自行事。

皇後即将生産的消息,很快在後宮傳開。

蔣德妃聞言,只是笑:“這麽大的肚子,怕是要生,也不容易吧?大約是孩子生出來了,人沒了,又或者是孩子被憋死在肚中,人也一同去了。難道還能有別的結果?”

和蔣德妃有這樣想法的不止一人。

那些沒有經歷過生産之苦的人自是不知,只當肚子裏的孩子大了是福氣,卻不知道這福氣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了的。雖然皇後這并不是頭一胎,但皇後的肚子着實太大了,比那些雙生兒還要大,皇後這一次,當真能順利生産麽?

馨妃聽得這個消息,沒有立時往清寧宮趕去,而是開始燒了香。

馨妃素來心腸軟,此刻也不求旁的,只求皇後這一胎仍舊是女兒,母女平安,只求皇後此次生産之後,再不能有孕,爾後身子虛弱,亦不能再為難算計太子。

如此,皇後只一個“嫡子”。她的阿瑾,才能安安穩穩的繼續活下去。

哪怕他不能叫她一聲“母妃”。

宮中妃嫔聞得消息,上香的上香,口頭詛咒的口頭詛咒。可是,香上完了,詛咒說了,轉個身,還要往清寧宮裏坐着去——皇後就是皇後,哪怕她們去了只是幹等着,既做了這皇妃,她們也只得如此。

衆妃嫔那裏得了消息,太皇太後和太後也得了消息。

太後的壽安宮和太皇太後的長樂宮挨得極近,太後很快趕了過來,向太皇太後說一聲,她想要去清寧宮主持皇後的生産。

畢竟,皇後是一國之母,讓那些宮嫔主持其生産,一來是身份尴尬,二來太後也有些擔心那些宮嫔會對皇後和孩子不利。

太皇太後知曉自己這個侄女一輩子只得了一個女兒,女兒還是遠嫁,數年不得見,素來喜歡孩子喜歡的不得了。這次請旨,大部分也是為着皇後肚子裏的孩子。

太皇太後沉默片刻,道:“哀家累了,婉兒在這裏陪着哀家罷。皇後那裏,令蔣德妃和玥婕妤主持就好。婉兒不必去管了。”

太後一怔,想到之前種種事端,只覺腦中忽然一陣清明,道:“姑母的意思,難道……”

太皇太後長嘆一聲。

她的身子也瞧着就不中用了。原本她還想要好好活些日子,好親眼看着太子成親,然後再閉眼。卻不想皇後糊塗,做下那等惡事。太子身份尊貴,雖不能冥婚迎娶蔣寒漪,可是他也說了,想為蔣寒漪守上一年。一年之後再論親。只是如此一來,誰都能等,卻獨獨太皇太後等不得了。

“有些事情,原想着過些日子再說與你聽。”太皇太後嘆道,“只是哀家身子越發不好,只怕是再不說與你聽,就來不及了。”

然後太皇太後就把太子的身世緩緩說了出來。

太後震驚之餘,回想皇後的種種奇怪之處,終于明白了其中緣故。

“可憐太子那般小的年紀,竟……”太後緩緩搖頭,“不過,也好在是太子。若是換了任何一個,怕是此刻早就沒了性命。而皇後一連生育了四公主、五公主、六公主、七公主、十二公主,肚子裏這一個即将生産。寧家又世代忠心愛國,若是換了旁人,就算是死了,皇後生育兩個孩子,哪怕最後活下來的只有兩個,那些事情卻是不能忘的。還有寧家……如此一來,死了也是白死。”

甚至如果這一胎若真是兒子,是大棠唯一的嫡子,那棠落瑾若死了,這天下,很可能還是這個嫡子來做,皇後就算被幽禁,将來天元帝去世,她還是會被請出來做太後。

一樣能風光半世。

太皇太後豈不知這些道理?嘆道:“所以,今日太子出手,哀家不會管。婉兒你……也莫要管。”

成王敗寇,自古如此。

既皇後先下了戰帖,并一而再再而三的對太子出手,并且成功殺了太子妃。那麽太子為求自保,要對皇後出手,他們又有甚麽阻攔的道理?

且不說皇後生育六子之功,單單是寧家的忠心,就足夠令皇室不能明着殺皇後。太子若此次能殺了皇後,太皇太後也好,天元帝也好,都不會對此有任何言語。

“更何況,”太皇太後嘆道,“真正動手的,也并非是哀家的小七,而是五公主。”

太後一驚:“五公主不是皇後嫡親的……”

“皇後換子,将五公主換成庶女,因苛待太子,五公主被迫在庵堂修行七載。皇後在五公主回來後太過疼寵五公主,五公主眼見十二公主出生後,自己在皇後面前沒了往日地位,為保住自己皇後面前第一公主的身份,用皇後當年苛待太子的法子,對付了十二公主。只是十二公主沒有變成傻子,而是直接死了。”

太皇太後嘆道:“因果一事,果真玄妙。”

“可是、可是就算如此,五公主也不該對皇後出手啊?”

“那如果,皇後知道了這個真相,五公主又知道了皇後知曉此事了呢?”太皇太後道,“當初十二公主的死,咱們遲遲沒有查到其中緣故,就是被太子做了手腳。太子留着五公主,想來就是為着留下一顆棋子。原本用或不用,不在太子,而在皇後一念之間。現下皇後出手,寒漪死了,太子留下的棋子,豈有不用的道理?”

清寧宮,衆妃嫔和太子都一一到了。

五公主主人一般的招待衆人。

棠落瑾看她一眼,不語。

五公主被看得心驚膽戰,等她趁着帶着宮女去看茶水的時候,不禁問夏荷:“七皇兄方才怎的那樣看我?看得我身上汗毛都豎起來了。”那目光,仿佛是在看死人一般。

夏荷卻“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公主,奴婢、奴婢有話要說!”夏荷眼見四下無人,不禁哀傷道,“公主,春杏這個賤人,為求皇後榮寵,出賣了公主,把十二公主的死,說了出去!而且她不但說了這個,還硬生生把六、七公主的死,也推到了公主身上。說是公主當初為了做皇後身邊的唯一的宮中,才着人先害死了六、七公主。後來十二公主的事情……這個雖的确是公主動的手,可是、可是春杏是公主的奴婢,如何也不應該背主啊?”

五公主踉跄幾步,靠在了長廊的欄杆上。

“那、那我應當如何?母後知道我這個庶女害了她的嫡女,那、那我應當如何?誰能救我?”

夏荷急道:“公主您不能亂啊。這個時候,娘娘正在生産。自古女人生孩子都是鬼門關,公主不若……”

五公主面上掙紮許久,目光從茫然不知所措,到了最後,竟是一派堅定。

皇後生産一事,天元帝也是知道的。

他先聽了小太監的來報,又令他安插在清寧宮離的奴才過來問話。一炷香後,才讓人離開。

罷罷罷,事已至此,太子能留下十二皇子,已然是不容易了。至于皇後……她千不該、萬不該,真的動手要殺了太子,甚至還打算拿自己肚子裏的孩子做籌碼,賭她殺了太子後,他為着寧家,為着她的數次生育之功,為着這僅剩的嫡子,不敢動她!

天元帝想到這些,便繼續處理政務。權當此事沒有發生。

至于太子利用五公主一事,五公主殺十二公主,殘害姐妹,本就是大錯。如今錯上加錯,報複也報應了皇後,天元帝一時,不但對此無話可說,竟還有一種“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的原本應當如此的想法。

罷罷罷。

“報——”

大棠大敗突厥的捷報傳來。

天元帝看着手中捷報,正要道一聲“好”,接着就看到寧家寧山的次子寧君遠,此戰中力殺突厥二王子,生擒突厥大王子。

這本是好事,可是天元帝心裏一突,再往下看,就看到了寧君遲被突厥二王子臨死前從膝蓋以下,斬斷小腿。面上被砍一刀,容貌亦毀。

寧山在捷報後附了信,請求皇上讓他在京城的兩個兒子快些娶妻生子,生下兒子多的那個,請皇上送他來邊境,繼續為大棠守衛邊境。

那個“好”字,生生卡在了天元帝的喉嚨處。

作者有話要說: 蔣姑娘的番外,以後應當還會有噠,她會幸福噠~~這章虐了哦,皇後不會好過的。小天使們的菜刀、裁紙刀、剃須刀專用刀片還有為末世準備的滴血長刀都可以收回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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