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中、宮、嫡、子?

兩年時間,對棠落瑾來說,這段打仗的日子,自是時間匆匆而過。

但是對在長安城中的人來說,這兩年時間,卻是漫長的兩年。

對衆皇子來說,一衆年長的皇子,俱都成了親——二皇子自不必說,如今已經有了一個嫡子,兩個庶子,兩個庶女,三皇子、四皇子、六皇子也都一一成了親。三皇子和四皇子都有了嫡子,六皇子如太後所願,年初剛剛娶了朱家嫡女為妻。

年紀小的皇子中,八皇子、九皇子也都定了親事。

公主之中,三公主、八公主都出嫁,都嫁在了長安城裏,如今亦常常回宮;九公主也定了親事。

對公主來說,成親也就是搬去了公主府,換了個對她們來說更加自在的地方居住。可是對那些成親的皇子來說,他們則是有了參政議政的權利,俱都每日上朝,并正兒八經的領了差事。

二皇子自不必提,他雖一心想要出頭,奈何棠落瑾身份尊貴,在長安城的名聲極好,又因願意小小年紀,出征吐蕃,很是得人心。文武百官之中,除了尤其挑剔之人,竟是說不出太子的半分不好。

二皇子倒也不是沒想過走“旁門左道”,以此讓棠落瑾出去了就回不來了。奈何他和願意支持他的人,在棠落瑾趕去吐蕃的路上,沒能成功做成這件事情。等棠落瑾到了邊境後,棠落瑾立時就加入了打仗之中,雖然匆忙,但身邊之人皆是跟了他至少三年的人,旁人根本插不進去。二皇子也好,其他人也好,竟是兩年之中,都不曾找到機會,對棠落瑾下手。

如此情形之下,二皇子和其餘皇子,都以為這場戰争拖了兩年,朝堂上也不斷有人提出,讓暫時和平的突厥戰場上的寧君榆,臨時往吐蕃戰場上去支援,以此結束這場為時已久的戰争。只是天元帝一直不肯松口,此事才沒有成行。

二皇子幾乎以為,雖然他出手不順,但棠落瑾運氣不好,父皇支撐不住,松了口,這次一旦請了寧君榆前去救援,那麽,不但接下來的戰争是勝是敗,亦或是要和談,棠落瑾這位“武皇轉世”的太子的名聲,必要狠狠從衆人心底降下來。

可是誰曾料到,大棠因四面楚歌,雖幅員遼闊,人口衆多,但因要把人數分散到周邊守衛邊境,分到吐蕃邊境的人數其實并不算多。天元帝雖有私心,可是大棠的安危更加重要,這等情形下,他也只能壓着衆人,把軍需等等物資完整無損的送往吐蕃邊境,不得克扣。可是旁的多派兵支援這些事情……天元帝卻也不能做。

一來是大棠兵力珍稀,本就分不出太多兵力;二來麽,一旦多派了兵力,那麽,棠落瑾将來的勝利,又算是誰的勝利?即便衆人明面上不說,對棠落瑾的名聲,也會有礙。更何況,天元帝若松口說派兵支援,不少人就會力挺寧君榆前去。寧君榆雖年輕,但是的确是天生的将才,在領兵作戰上頗有天賦。一旦寧君榆去了,大棠或許的确能力勝吐蕃,可是,那時候若有突厥突襲呢?勝利之後,太子的名聲又當如何?

天元帝在那等情形下,竟是根本不能派兵支援棠落瑾。

幾乎所有人都以為,棠落瑾身為太子,雖文治尚且還好,但在“領兵作戰”的事情上,着實不如武皇。雖然棠落瑾年紀小,不如武将世家出身的寧君榆的确情有可原,但衆人還是忍不住心中的失望。

然而棠落瑾,就是在衆人都要放棄的時候,終于将吐蕃四、五王子一舉斬殺,帶領衆将士,燒吐蕃糧草營房,殺敵三萬餘人,逼迫吐蕃退兵六百裏!

如此厚重軍功之下,原本對太子還有所微詞的人,登時啞火。

二皇子等人,竟也說不出其他能陷太子于不利的話來。

尤其是天元帝接着說出太子要在邊境建新城,來信籌錢的話。

北方有長城在,因此不知擋下多少危險。

然而修建長城既費時間,又耗人力。棠落瑾在西北建不得長城,卻也要建一座小城,周遭設置防護等等,以此擋住吐蕃的進攻。

這等事情,大棠歷代皇帝并非沒有想到過,只是一戰退敵六百裏,并且公然在朝堂上“籌建資金”的事情,歷代皇帝都不曾做過。

棠落瑾如今雖然不是皇帝,但卻是一力退敵六百裏的太子,還是敢跟自己父皇要銀子的太子。他連自己親爹都坑了一大筆銀子,對着其他人,他自然沒甚麽不能坑的。

長安城的衆達官貴人縱然是明知太子來坑他們的錢,可是皇帝都出招了,他們也只得乖乖出了銀子。

有些不肯出銀子的,棠落瑾親自寫了信去,道:“若君家中銀錢不便,可送三五奴仆來,孤,來者不拒。”

那些收到信的人登時啞口無言,只得真的挑了青壯奴仆,等着和送後備軍需的人一道往邊境去。

只是饒是如此,銀子依舊不夠。

天元帝正在為兒子發愁的時候,兒子的下一封信就到了。

這一封信來的晚,寫的內容卻比上一封信詳實許多。

棠落瑾把打退吐蕃的經過全都寫了下來,又道:“吐蕃贊普三次請求和談,稱與兒為翁婿。還請皇祖母代兒,将靜良娣貶為宮人,待遇如良娣時。”

靜良娣就是當年和吐蕃三王子一起來長安的吐蕃小公主。雖然她并無過錯,這幾年被棠落瑾關的也關出乖巧來了。可是和親女子,素來難為。吐蕃既敢出兵,就是把她的安危架在了火上去烤。棠落瑾不願因身份被吐蕃贊普牽制,暫時貶她的位分,也是不得不做的事情。

這只是件小事,天元帝自然沒有不準的。不但準了,還把他那時收的吐蕃大公主,也貶到了最低等的位分。只是棠落瑾會念在吐蕃小公主并無過錯的份上,給其原先的良娣待遇,但天元帝卻不會在乎那位被吐蕃抛棄的吐蕃大公主被貶了位分之後的待遇會如何。

棠落瑾給天元帝的信裏,除此之外,還寫了種種事情,銀錢不夠的事情,棠落瑾在吐蕃也想到了,便将自己想到的主意寫在了信上:“……不若在新城立碑刻字,将于新城貢獻銀錢、物資、奴仆者的人的性命和所貢獻之物,刻在碑上。若有民間貢獻銀十萬兩者,可在其家鄉,打馬游街,以示表彰,并在新城之中,以其容貌身量,建一雕塑,以傳百世。”然後暗示天元帝,若有其他需要籌銀子的地方,也可以這麽做。

畢竟,對于衆官員來說,因不能公然從商,且擔心被皇帝疑心,哪怕是手裏有錢,也不敢捐出太多。但對民間商人來說,他們卻巴不得有這樣的機會,既能露臉,又能真的得了好名聲——有了好名聲,那些想要算計他們家財的人,也不得不多思量幾番。

天元帝看了棠落瑾的信,摸了摸短短的胡須,立時就笑了出來。

大棠和前朝一樣,重農抑商,最看不起商人。即便有事想要找到商人出銀子出東西,也不肯對那些商人顏色上好上幾分,更遑論別的好處。

棠落瑾的這個主意,卻是讓那些商人得了實打實的好名聲。

別看這名聲看不見摸不着,一旦有了名聲,那些商人能得到的利益只有更多。有了這些,那些商人定會前仆後繼,為着一個可以在石碑上流傳百世的位置,付出良多。

而對朝廷來說,一個石碑才多少錢?雕塑也只需找個好師傅而已。至于打馬游街,就更加不算什麽了——不需朝廷出錢,只要出幾個衙役,跟着吹吹打打,也就是了。

天元帝看了這個主意,自然不能不長長松了口氣。

“這樣便好,這樣便好。”天元帝低聲喃喃。雖然棠落瑾的做法,無形中會提升商人地位。但是現在局勢危急,與讓百姓交納更多的稅賦,激起百姓民憤相比,天元帝心裏其實也是願意從商人口袋裏掏出多餘的錢的這個做法的。

只是商人多狡詐,太子既說了,可以捐錢,也可以捐物,那麽不少商人,應當會直接捐自己産出的貨物。這些挑選和護送貨物的人,還要好好挑選。

想到這件事,天元帝眉心又緊緊皺了起來。

該選誰去,才是最好?

如今吐蕃戰事暫時平定,只是太子在主持建城而已。這等送物資和銀兩的活計,最是讨巧,自有不少世家貴族為家裏的子弟争搶這個活計。

養德宮裏,四皇子和容妃亦提起了這件事情。

容妃自知家世低微,又是采選進來的宮女出身,饒是如今有幸升到了妃位,亦不受重視,絲毫不敢拿捏身份,聞得四皇子提起這件事情,眉心蹙了蹙,只勸道:“你與太子素來不相熟,這個送物資的活計,又是衆人争搶的,你怕是搶不到。”

四皇子神色有些不好。

容妃嘆道:“母妃知道,你現下只是想要和太子示好而已。只是如今,太子風頭正盛,這時候想要跟他示好的人太多太多,你縱然是去了,倒也不見得能顯出你來。倒不如這次的捐贈時,母妃為你好好合計合計,讓你出個大頭,在太子那裏記上一小功,将來太子回來,你也好借此和他交好。”

四皇子的确沒有更好的主意,此時也不是他強出頭的機會,聞言只得道:“母妃所言正是。這個時候,太子眼裏,哪裏能看得到我?就像父皇,在父皇眼中,除了太子,哪裏還有其他兒女?哪怕是和太子一母同胞的十二弟,怕也不曾入得了父皇的眼。”

容妃輕聲斥道:“這話如何能亂說?你父皇又非普通父親,他是這天下的帝王,是這世間最尊貴也是最難為的一個人。他的心,和你我的心一樣,都只有那麽大。可是,你我的心裏,裝下的只是自己的事情,可是帝王的心裏,裝下的卻是整個天下。在裝下這整個天下之餘,剩下的部分,才會分給諸多兒女。”

四皇子微微嘲諷:“即便如此,太子也是諸多兒女裏,所占的最多的一個。”

容妃稍稍一頓,道:“不。太子是儲君,他在天下裏面,不在兒女裏面。”

四皇子怔住。

容妃道:“我雖不是你的生母,卻也養育了你數年。你心中在想甚麽,我雖猜不到十成十。但十之八九,卻也是有的。只是,母妃只能告訴你,你所想的,根本不能實現。且不說其他,即便太子不幸出事,你上面還有二皇子和三皇子,下面有九皇子和十二皇子。母妃無能,他們四個人中,每一個都比你有奪儲的希望。”

容妃說這番話的時候,異常清醒。仿佛一下子,往日的懦弱愚笨,全都消失。

四皇子怔楞了好一會,才幹巴巴的道:“不。母妃,我都知道的,我的親生母親,娘家被抄滿門。說起來,我的生母,其實是罪臣之女,而我則是罪臣血脈。的确是皇子之中,最不可能繼承皇位之人。”

四皇子拳頭攥的緊緊地,緩緩道:“母妃說的,兒子都懂了。閑王也好,賢王也罷。那個位子,兒子既争不到,便不必再費力去争。”

容妃嘆道:“我兒如今有了親王位,娶妻生子,出宮開府。現下皇上在,你的日子,自不會難過。将來太子繼位,太子仁厚寬和,志向遠大,我兒亦不會一番才華空付。我兒只莫要想那等不該想的事情就好。”

四皇子躬身一拜,方才離開。

他離開的時候,整個背影都格外沉重。

甚至沉重到沒有看到內室裏悄悄眯起了眼睛,卻仍舊裝睡的十二皇子。

不過,一個三四歲的小童,誰會相信他會有心裝睡、并且一裝就是一個時辰呢?

只是這小童也是此時才明白,為何從前,四皇子只是稍稍動了下心思,做了番不痛不癢的手腳,被那人打壓下去後,就不再有其他動作了——四皇子雖有才幹,胸有大志,然而身份的确尴尬,又有養母妹妹等諸多牽挂,彼時那人想要打壓四皇子,容妃再如此勸說,倒也難怪四皇子會那麽快的倒戈,最後在那人手下,當真做了賢王。

不過……

十二皇子緩緩閉目,從前,四皇子是以為,那人身份正正當當,乃中宮嫡子,理所應當該是太子之位。可是,這一輩子呢?若是四皇子知曉了真相呢?

中、宮、嫡、子?

那人也配?

他是年紀小,可是,這宮中,總有年紀合适的人,先替他去争。

不過,現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快快的去把一些事情告訴母後。哪怕那些事情,母後初時會怕,然而事已至此,他若不開口,将來,他只怕再開口,也不會有用了。

尤其是這次父皇選人往吐蕃邊境去的事情,從前他甚麽都不知道,只是一個普通小兒,自然是由得這件事情發生。可是現在,他如何能容得下那等事情發生?

那明明是他的親舅舅,結果卻為了一個與自己毫無關系的人,跟他作對,十二皇子心中,豈能不惱?

當然,現下卻也不是他生惱的時候,現下他該做的,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那位胳膊肘往外拐的舅舅,往吐蕃邊境去。

十二皇子一心不想寧君遲去邊境,殊不知還有不少人,和十二皇子是一樣的想法。

在衆人看來,寧家和太子如此親近,哪裏還用得着甚麽送物資來聯絡感情麽?還不如把這個忌諱讓給他們好了。

而且,寧家的寧山帶着兩個兒子在大棠與突厥邊境,寧君遲如今,就該待在長安城才是。

“諸位同僚忘了麽,舍弟六兒一女,皆在長安。”寧君遲微微笑道,“有他們在長安,難道還不足夠麽?”

況且,他的二哥,如今大約已經啓程,返回長安了。

邊境之地,寧君遠雖不舍,卻也知曉他不能再繼續待下去。他行動不便,待在邊境,也只是白白給人添麻煩,倒不如回到長安,給寧君榆看孩子。省的那些孩子沒有父母照看,俱都長歪了就不好了。

長安這邊,衆人沒想到信國公寧君遲是當真想要這個機會,和寧君遲在朝堂上公開相争數次,寧君遲也不曾松口。

衆人都盯住了天元帝,期望天元帝能給他們個答案。

哪知天元帝比誰都狡猾,直接言道,誰能為太子帶去最多的物資,并且保證東西都送到太子手上,就派誰去。

衆人:“……”合着陛下您,是把護送物資的侍衛的銀子都省了?

其他人對此或喜或憂,但對寧君遲來說,這卻是件好事。

寧家最不缺的就是人。雖然這其中有些人,或是從戰場上下來斷了一臂或面容殘缺的将士,或是年紀稍大之人。但總耐不住寧家人多,且除了這些人外,總還有許多四肢健全之人。

他所要顧慮的,只是接下來的籌集物資和銀子的事情。

雖然這原本該是朝廷的事情,奈何天元帝狡猾,想到了利用這件事情,讓他們互相比拼,他們就只得在朝堂找了人後,自己再繼續找人,籌集物資。

寧君遲不知旁人心中如何做想,可是寧君遲心裏卻是知道,他這次必是要往邊境去的。

——棠落瑾待他如何,他并非不知。只是,棠落瑾那時,于感情之上,或許懵懂,并不曾對任何人有過這等感情。

可是現在,棠落瑾已經十六歲了。寧君遲想,從前的棠落瑾或許因年紀小而不懂情,現在的棠落瑾,豈能依舊不懂?

無論結果如何,他都該往邊境一行,好好與棠落瑾,說個清楚。

他想,他知道了棠落瑾想要的是甚麽。并且,他用了兩年時間,來思索自己是否能達成棠落瑾的願望。

寧君遲想,雖然艱難,但若是棠落瑾堅持,那個位子,他也可以為棠落瑾争取。且,以棠落瑾的才幹,他得到那個位置,所欠缺的只是寧家确定的支持而已。

而對寧家來說,寧家能打着忠心為皇室的招牌,守衛百姓數百年,自然也不是簡單的世家。棠落瑾若做了皇帝,對寧家來說,雖有些不好的地方,但相對其他人做皇帝,寧家會越發自在。

寧君遲知曉寧君榆或許會對棠落瑾心生懷疑,生怕棠落瑾将來會疑心寧家。但寧君遲不信。他自棠落瑾周歲,就和棠落瑾一起往福建去。二人相處數年,寧君遲相信,他不可能看錯人。他眼中的棠落瑾,始終都是君子,并非是不會用計耍詐的木讷君子,而是有底線的君子。對君子來說,寧家是忠臣之家,既是忠臣,棠落瑾為何會棄而不用?為何會倒打一耙呢?

于寧君遲來說,若兩年前,棠落瑾不曾開口說那番話,或許他因身份,還能克制自己的情感,無論如何,只把這些情感壓制在心底,一生都不說出來,只在旁邊,看着棠落瑾娶妻納妾生子,最後成為一個真正的盛世之君。

可是棠落瑾說了。

他說了,一生一世一雙人,舅舅,你可願意再等三年?

既開了頭,寧君遲如何還能放棄?

縱使再艱難,他也不會放棄。

太子無子,雖令人诟病。但皇上卻是盛年,如今依舊有宮嫔有孕。到時若皇上不放心,太子自可從最年幼的皇子裏面擇一人,冊封皇太弟,如此帝位既可穩固。

雖然對寧家來說,到時冊封十二皇子,才是最好的選擇。然而十二皇子只比棠落瑾小十二歲,寧君遲想,除非棠落瑾只打算當十年皇帝,否則永遠不會那麽傻乎乎的冊封十二皇子為皇太弟。

那豈不是,再催着自己早死麽?

寧君遲想罷這些事情,将棠落瑾兩年前給他的畫像又拿了出來。

少年還是那個少年,可是,縱使是看了千百遍,他仍舊忍不住朝着一幅畫伸出手去,摩挲着畫中的少年。

寧君遲自是忙碌無比。一面要籌錢籌物資,一面要照看寧君榆的七個兒女,一面還要抽出時間來瞧棠落瑾的畫像。

與寧君遲相比,越侯夫人盡心照顧兩個兒子兩年,次子的病症,終于有些緩解。而長子也肯娶妻了。雖然所娶的妻子,只是一個六品小官的嫡女,但嫡子殘了一腿,從前的名聲又太過風流不堪,能說到這個嫡女,也已經是難得了。

越侯夫人正喜氣洋洋地為長子籌辦婚事,想着等長子成了親,好歹把孫子生出來。如此再想法子把世孫的位置定下,這樣的話,即便越侯越發偏心庶子,越侯也動不得兒子和孫子的地位。

只是這樣一來,她又要進宮了。

越侯夫人長嘆一聲。自從兩年前,她告訴皇後,自家的庶女要進東宮,而她的嫡女,卻只能待在家中時,兩姐妹大吵一次,從此除非年節,越侯夫人不肯輕易進宮,宮裏的皇後竟也不曾主動喚她進宮。

只是兒女事,才是越侯夫人最看重的。如今兒子要娶妻生子,宮裏,她總要重新走動起來才成。

越侯夫人正想着,如何和自己的二妹恢複關系,就聽仆從來報,宮中公公來傳皇後口谕,請她明日往中宮一趟。

越侯夫人微微訝然,随即便是高興:“多謝公公。來人,給公公拿些喝茶錢。”

公公稍稍推辭了幾句,便把喝茶錢給收下了。只是越侯夫人還想再問甚麽,卻是甚麽都問不出來了。

“夫人您明日去了就知道了。”公公尖着嗓子道,“您明日,可定要早些去才好,前兩日,咱們娘娘只瞧了十二皇子一次,不知是看十二皇子的功課不好生氣了還是怎麽的,等十二皇子出來,眼睛都是紅的。咱們娘娘啊,竟也是哭了一場的模樣。……您問奴才為何?奴才可是一直都在外面守着,娘娘不許咱家靠近太多啊。”

越侯夫人先是皺眉,随即就覺自己想太多了——一個三四歲的小兒,能知道甚麽?大約只是朝環兒抱怨了幾句而已。

可是等到見到了皇後,她才知道,她當真是想得太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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