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磨人的小妖精（六）

經過了一系列激烈的争鬥、逃跑、被抓等故事情節，肯尼斯坐在一個陰冷的小黑屋裏。

黑漆漆的屋子，什麽都看不見，空氣是靜谧的，沒有任何聲音，呆久了，那冷飕飕的感覺，都鑽進了人的骨子裏。

肯尼斯被關在小黑屋裏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他不知道這個小黑屋有多大，他一直沒有摸到過屋子的邊緣。

剛被扔進來時他是暴躁又瘋狂的，任是誰處心積慮的做一件對那個人來說非常重要的事情，最後卻一敗塗地都不會感到冷靜的。但在這個什麽都感覺不到的小黑屋裏呆了一段時間後，肯尼斯就冷靜下了。

然後腦子都是一大片的胡思亂想。

一開始他想着，召喚大聖杯的事情失敗了，他一定要殺了破壞這件事情的那個人。後來又想，還有下一次機會，只要他能夠再次集齊那些妖精。再後來，肯尼斯想，為什麽把他抓到這裏來的人總是一直不出現呢？難道是準備對他用什麽殘酷的刑法？肯尼斯開始有點恐懼，不怎麽希望看到将他關到這裏來的人了。

又過了很久，在長時間的靜默裏，耳朵裏都是自己心跳和脈搏聲音的肯尼斯将自己蜷縮了起來，他很冷，那股寒意冷到了心裏，他開始想，要是能有一點兒聲音就好了，就算是老鼠的聲音也不錯，或者……那個抓了他來這的人出現也可以……

人是趨光動物，也是社會動物，沒有盡頭的黑暗與靜谧只會将人逼瘋。

肯尼斯為了不讓自己繼續胡思亂想，他強迫自己去睡覺，只要睡着了，時間的流逝就很難能夠感覺到了。

可在肯尼斯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反複多次後，肯尼斯的心中只剩下了絕望，腹中的饑餓感也好像是有一只手在他的胃裏挖。

肯尼斯瘋了一樣大喊，而在喊了之後，還是一片靜谧。

面臨崩潰的肯尼斯，終于在內心中屈服了，他想，不論是誰，只要有人能夠出現在這裏就好，不論是誰，任何條件他都能答應，任何人他都能忍受。

想完，肯尼斯感到自己竟是如此可悲又可憐，曾經那個驕傲的不可一世的他，真的就這樣不在了。也許在當初，索拉離開他時，曾經的那個肯尼斯就已經消失的一幹二淨了不是嗎，真可笑，也真可憐。

然後，肯尼斯聽見了腳步聲。

一個拿着燭臺，穿着一身白色長衣面色平和的男子身影漸漸清晰。

齊豫的視線掃過将自己縮成一團，目光呆滞、精神恍惚的肯尼斯後，用手中的燭臺點燃了牆角四壁的燭火，寬大又暗沉的小黑屋裏亮了起來，讓肯尼斯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一時間也不願意去想，為什麽這看起來并不是特別大的屋子，剛開始，他竟是摸不着牆壁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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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小黑屋裏，除了牆壁上高高的燭臺以外，都是空蕩蕩的，肯尼斯就蜷縮在正中靠後的位置。

齊豫将燭臺都點燃後，收起了他帶來的燭臺。

就算小黑屋裏亮了起來，可也是那種昏蒙蒙的亮光，乘着齊豫那一身白色長衣，就好像，齊豫是屬于另一個世界的人。

齊豫收攏着雙手，慢慢踱步到肯尼斯的面前，與仰着頭的肯尼斯對視。

因為之前不知道多久的黑暗與靜谧，肯尼斯的神智，依舊帶着恍惚。齊豫在與肯尼斯的對視中，面色漸漸柔和，他溫和的說：“肯尼斯，也許你願意跟我說一些你心裏的話。”

肯尼斯的身體微微後仰，又低下了頭，像是一種沉默的抗議，但同時，他又有點害怕，自己的沉默會不會讓這個人轉身走了呢？雖然就是這個人将他抓到了這裏，并且将他關在了這個恐怖的地方。

肯尼斯不說話，齊豫卻說了起來，他用平緩又清晰的聲音開始訴說肯尼斯的生平，說着肯尼斯光輝的曾經，肯尼斯的未婚妻，又一路說到了現在。

在說到肯尼斯的未婚妻背叛肯尼斯後又死在了情人的手裏，末了加了一句，這是報應後，肯尼斯終于爆發了。

肯尼斯：“不要再說了！”

但齊豫依舊自顧自的說着：“每一個殺人的人，都要做好被別人殺死的準備，這是一種因果。聽說你殺了那麽多的人，又抓了這麽多的妖精，就是為了複活索拉，這是一件并不理智的事情，索拉死了，就不應該想辦法讓她活過來。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如何指望聖杯可以做到。”

齊豫的聲音太平靜，肯尼斯赤紅着眼睛狠狠的瞪着齊豫，緊咬的牙關，收緊的肌肉，令人毫不懷疑，肯尼斯下一秒就會跳起來，做出什麽出人意料的事情來。

肯尼斯梗着脖子吸着氣，壓下了自己的沖動，接着低聲道：“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你不知道索拉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

齊豫：“雖然你也同樣不知道，那些被你殺了的人，對另外一些人意味着什麽，但你可以告訴我，索拉對你意味着什麽。”

肯尼斯呼吸一窒，半晌後，無力的笑了起來：“你知道我的過去，你知道我是誰，所以你也知道，我跟索拉只不過是這個世界的人為了娛樂而畫出來的漫畫裏的人，那你應該懂得，我深愛着索拉，雖然索拉總是覺得我不夠優秀。可是，在這個世界裏，索拉對于我來說已經不僅僅是深愛的人。

“索拉是我在這個世界裏唯一擁有的過去，只有她和我來自一個地方，她知道我是誰，知道我的榮耀，知道我的志向。全世界，只有索拉和我是一樣的，我怎麽能夠失去她？這樣的深愛與孤獨的感覺，你們怎麽會懂呢？”

齊豫垂下眼眸，在屋子裏再次沉寂下來後，突然開口：“我當然能夠理解你的痛苦，當索拉死去後，全世界只剩下你一個人的痛苦。”

肯尼斯脫口反駁：“你又沒有經歷過這些，你怎麽可能會懂？！”

齊豫蹲下身子，認真的與肯尼斯對視：“我沒有經歷過，可是我能夠理解這樣的感受，我感受得到，從你的身上傳遞過來的那份痛苦……我真的懂。”

齊豫的聲音有一種令人感到信服的魔力，他就那樣認真的與肯尼斯對視，認真的重複着那一句話，就像是刺猬一樣的肯尼斯，一點一點的便被感動了，肯尼斯從齊豫的眼中，看到了理解，這樣的眼神，就好像眼前這個人也有過跟他相同的經歷。

肯尼斯嚎啕大哭了起來，他一把抓住齊豫的衣袖，将心裏的話一股腦兒的都說了出來，“如果連索拉都不在了，我為什麽還活着……就算索拉讨厭我也好，只要她好好的活着就好了，為什麽我們會來到這個世界，我想回去，我想回去啊！”

齊豫：“人死之後，便入輪回，不要輕易驚動死者，讓索拉走的安心吧。”

當肯尼斯被齊豫帶離小黑屋來到地面後，易蜥和小黑貓同時用震驚的眼神看着渾身上下都透着安詳氣息的肯尼斯，再細細觀察，肯尼斯對于齊豫的态度，竟然還是恭敬的，那表情快趕上“虔誠的信徒”了有木有？

這是什麽不科學的神展開？Σ（ ° △ °｜｜｜）︴

易蜥一邊看着眼前的畫面，一邊想起之前剛找到肯尼斯時，齊豫讓它變大後，輪着它的尾巴就把它往肯尼斯後腦勺上面砸的畫面，默默無語。

小黑貓跟易蜥不同，它怎麽說都是見過大世面的系統貓，現在更是被齊軒大魔王委派到這裏來指導一下齊豫即将面臨的問題，所以小黑貓在震驚之後，便模樣淡定的走了過去，跳到齊豫的肩膀上，跟齊豫說道：“有警察找上了妖精它們，正在跟妖精們索要肯尼斯。”

齊豫聽了，點了點頭，這件事情也在他的預料之中。那些能夠一追肯尼斯好幾年的各國警察，也不會是屍位素餐。更何況，這一次發布消息中，雖然沒有提到肯尼斯的名字，卻發了妖精們偷偷照下來的肯尼斯照片，只要有心，總是能夠認出來的。

齊豫簡單的将事情告訴了肯尼斯，雖然表面上非常凄慘，但精神面貌已經特別積極向上的肯尼斯，聽後表示：“這件事情，我會妥善處理的。您的話，我都記住了，請不用擔心。”

肯尼斯不久後離開了齊豫的家，小黑貓在肯尼斯走後，忍不住好奇的點點自己的肉墊，輕盈的跳到了齊豫身邊，“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麽，怎麽改變這麽大？還有你對他說了什麽？”

齊豫：“……我只是告訴他，萬事萬物的發生和循環，總有因果。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給他做了一點心理建設。”

小黑貓偏了偏頭，大大的貓眼睛裏都是問號，真的這麽簡單嗎？也太冠冕堂皇了吧。

齊豫随手拿了本書，将小黑貓蓋在了書下面，輕聲笑了出來，“有的時候，總是會有一些事情，讓你願意去相信這些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