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一進五月天熱得就快了。

紀真換上了薄夾襖,細棉布的。

木樨捏着自己的新衣衣角,一臉肉疼:“少爺,銀子越花越少,現在又沒進項,做什麽新衣服啊!”雲霁院上下都有,他們小子們都是布衣,那幾個丫頭穿的卻都是緞子,比一些小門戶的太太娘子們穿得還好,太破費了!

木槿沒吭聲。少爺就喜歡好看的,幾個小子還好,只要能幹活,長得齊整些就好。那四個丫頭,一個比一個漂亮,都省了上頭夫人自己費心往院子裏塞人了。不過,塞了也沒用,少爺的身子,唉!

千澤院。

紀侯爺第三次在院門外停了下來,看一眼那兩棵不過到他腰部高的小樹苗,哼一聲,走了。走出幾步,吩咐身邊小厮長生:“給雲霁院送五百兩銀子過去,走我私房,悄悄的。”

“是,侯爺。”長生低頭應了,暗暗決定要照顧好這裏兩棵樹和書房窗臺上那盆草。

雲霁院,紀真磨磨蹭蹭換着衣服,眉頭皺得死緊。

榮禧院老太君有請。

也不知道叫他去做什麽,擋箭牌紀暄也不在,好煩。

這次紀真帶了兩個丫頭,秋紅和芍藥。

進了屋子,一屋子女人。

紀真目不斜視,先給老太君請安,然後是侯夫人。

鄭氏淺笑着介紹坐在她身邊的婦人:“真哥兒,這是你吳家表舅母。”

“見過吳太太,吳太太安。”紀真。

“真真一表人才,好,好!”吳太太笑容滿面,從袖子裏摸出一塊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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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吳太太賞。”紀真雙手接了,回手給了身後秋紅。

鄭氏笑容越發真誠,介紹吳太太身旁那個一直在偷偷打量紀真的婦人:“這是你陳家表姨母。”

“見過陳太太,陳太太安。”紀真。

“聽說真哥兒十二歲中了小三元,十三歲便中了頭名解元,想來明年春闱也會得個好名次,夫人真是有福的。”陳太太滿意得很,一出手就是一塊端硯。

紀真雙手接了,一起給了秋紅。

陳太太最後一句話一出,鄭氏臉上的笑就淺了許多,可還是接着話頭說:“可不是,真哥兒是幾個孩子裏資質最好的,只是上次秋闱的時候年紀還小,又一心悶頭讀書,到底熬壞了身子。調養了這幾年,眼瞅着是大好了,日後前程是不會少的。”

陳太太就更滿意了。

老太君也很滿意。身子骨弱一些罷了,只要沒傷到根本,他們這樣的人家,好好養一養就是了。便是以後再不下場,身上有了舉人功名,蔭個職位也是使得的。至于這門親事,雖說女家門第差了些,家底卻是不薄,庶子本就分不到多少家産,鄭氏又不是個慈祥的,有這麽一份厚厚的嫁妝,以後的日子也過得了。

“這是陳家姑娘,比你大一歲。”鄭氏介紹到了重點。

一直坐在炕上的姑娘站起身福了福。

紀真低頭行了一禮:“見過陳家姐姐。”見禮的時候頭都沒擡,眼睛也沒亂看。

吳太太湊趣:“真哥兒可是害羞了?都是親戚,很不必這樣避諱。”

紀真古板了一聲:“男女七歲不同席。”

吳太太被噎了一下。

鄭氏說:“真哥兒坐吧,你不常出屋,也陪着老太君說說話,老太君平日最惦記的就是你們幾個小的了。”

老太太點了點頭:“真哥兒且坐一坐。”

紀真就在炕邊上的椅子上坐了,随手從旁邊的點心盤子裏拈了一塊點心吃。酸酸甜甜,山楂糕。挺合胃口,紀真就多吃了兩塊。這種東西木槿看得嚴,輕易不許他吃,院子裏也不常做。

看陳家姑娘有些局促,鄭氏讓人端了一盤點心過去,說:“嫣丫頭也嘗嘗我們府裏的點心,老太君這裏的點心最好了。”

陳家姑娘吃了一塊,大概也覺得不錯,或者是餓了,又拿了一塊。

陳太太審視的目光一直沒離紀真半分,時不時點下頭。

鄭氏和吳太太相視一笑。

紀真懂了。

他進京,本來就是要成親的!

紀真擡眼看了陳家姑娘一眼,覺得有些不對,調動異能細細感受一下,笑了,轉頭對秋紅說:“你不是說要找你表姐要花樣子嗎,我這裏不需要人伺候,快去吧!”

秋紅小聲謝過紀真,把剛收的玉佩和硯臺放下,一拉芍藥,兩人一起退了出去。

老太君冷眼看向紀真。

紀真拍拍手上的點心屑,站起身,說:“陳姑娘,山楂糕不宜多吃,不然動了胎氣就不好了。”

陳姑娘手上的山楂糕啪一下落在了地上,臉色瞬間慘白。

整個屋子裏落針可聞。

紀真轉身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也別說我紅口白牙壞人名聲,滑脈最是簡單,只要不是庸醫都把得出來。夫人,老太君,我紀真不想做那剩王八!”

不想摻和身後的亂攤子,紀真快走幾步,出了屋子,坐上已經被秋紅推到門口臺階下的輪椅,招呼着兩人趕緊扯呼。

秋紅和芍藥兩人合力推了輪椅一陣快走,直到走出榮禧院才慢了下來抹了抹汗。

紀真默默嘆了一口氣。木系異能對生命力最是敏感,要不是他感覺到了那一小團生機,只怕今天就要被塞個二手貨老婆還得幫人養孩子了。不對,紀曜比他大,婚期在年底,輪到他的話最起碼得到明年開春。肚子大起來是瞞不住的,到時不光是他沒臉,整個侯府都得跟着丢臉。

回了雲霁院,紀真說:“去找木槿要幾粒珍珠,你們倆拿去鑲耳墜戴。”

“謝三少爺賞。”秋紅心裏一陣陣後怕。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從三少爺找借口把她打發出去起就知道不是什麽好事了,只是不知會不會波及到雲霁院了。

芍藥腿還是抖的。出來的時候她聽到屋子裏瓷器被砸碎的聲音了,想來事情不會小。還是秋紅姐機靈,一出來就把輪椅推到門口了,跑起來也方便。

嫡母為庶子結親失貞有孕商戶失怙女。

就算鄭氏是被吳家表嫂騙了,在紀侯爺和老太君面前一個“不慈”的名頭也是跑不了的。

這事怎麽處理的紀真不知道,不過當晚他就得了紀侯爺使人送來的一間鋪子,第二天又得了老太君給的一匣子兩千兩銀票。

小發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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