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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真收拾好剛列好的新課本大綱,交給木樨收起來,端一碗藥,拿上銀針包,準備伺候他人逢喜事精神爽爽到精神大振病都好了幾分的侯爺爹睡覺。

“父親喝藥。”紀真吹涼藥汁,把勺子拿出來放到一邊,一手端着藥碗湊到他爹嘴邊。

紀寧:“……”勺子呢!

紀真手腕一翻,一碗藥三兩口就給他爹灌了進去。

紀寧:“……”好苦!木着臉看一眼兒子,自己夠了一塊冰糖含着。

紀真扶着他爹躺下,摸出銀針,一紮。

紀侯爺含着一塊冰糖就睡着了。

紀暄:“……父親睡了。”

紀真:“睡了,估計明天就能大好了。”要抱孫子了,精神爽嘛!

紀暄沉默片刻,收拾收拾再也寫不出一個字的文章,沒敢提自己守夜讓三哥先去休息的話,回了自己院子。

轉天一早,紀侯爺醒來,覺得身上輕松許多,就自己起了床,走到外間,聽到一陣低低的誦經聲,循聲走過去,就見紀真正坐在樹下的蒲團上敲着木魚念經,手上還撚着一串佛珠。

紀侯爺老懷大慰,微笑點頭。

紀真念完百遍經,木魚一扔,雙手合十用力一拍,說:“佛祖保佑我媳婦長命百歲!”

紀侯爺:“……”居然不是給他念經祈福!

紀真念完經,起身打拳。

木樨收拾了木魚佛珠蒲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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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侯爺木着臉看着他兒子打拳。

紀真打完一套拳,轉頭看着紀侯爺一笑:“人逢喜事,我就說父親今日能大好。今日一看,父親果真大好了。”

紀侯爺總覺得他這個兒子臉上寫滿了諷刺,臉色就不太好看。沉下心來仔細一想,确實挺諷刺的。因着六元兒子被妻子嫁出去毀了振興門楣的希望一直嘔血嘔得要死要活的,得了要抱孫子的信兒馬上就大好了,可不是諷刺。

被兒子一刺,紀寧有幾分惱羞成怒,又不好發作,只好轉身回了屋子。回了屋子,想着自己在兒子面前連老子的譜都擺不起來,就更惱了。

紀暄過來的時候他哥正陪着他爹吃早餐。

他爹面前清粥小菜,他哥面前大魚大肉。

紀暄拿着新添的碗筷毫不猶豫坐他哥那邊了。

紀真說:“看吧,父親果真大好了,剛還想吃肉了。”想也不給吃!

紀暄小心地給紀真夾了一個小籠包。

紀真一口就塞嘴裏了,禮尚往來,把自己手邊一碟子花糕挪了過去。

紀寧看到,暗暗點了點頭,嘴角又彎了起來。眼看要抱孫子血脈有了傳承,六元兒子孝順知禮又知照拂兄弟,事情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不考慮內宅的話,再沒有什麽不好的了。

早飯後,紀真給紀侯爺把了一次脈,說:“比昨天這個時候起碼好了五分,可以換一下方子了。”

心病還須心藥醫,抱孫子精神爽是一個,不過,是不是好太多了,抱孫子不在心病根兒上啊!還是說,侯爺爹腦補了什麽美好的東西?話說,剛他侯爺爹确實在他和紀暄身上來回打量了好幾次……

好藥吃着,好醫生(!)看着,好兒子(!)陪着,好孫子抱着(即将),紀侯爺心病去了大半,精神大振,讓人扶着在院子裏走了好幾圈,把紀真帶來的幾盆花挨個看了一遍。

沒多久,紀晖過來了,臉上帶着掩不住的喜氣。

紀侯爺表示自己大好了,再次要求三個兒子該當差的回去當差,該念書的回去念書。

紀晖和紀暄瞄着紀真。

紀真說:“托小侄子的福,父親今日好了許多,照這樣下去,再将養幾日便可以大安了。”

紀晖笑說:“父親還是多将養幾日的好,祖母和母親也都惦記着呢!”

紀暄看看他爹,看看上頭兩個哥哥,沒吭聲。反正他沒有差事,三哥怎麽做他都陪着就是了。

紀寧點點頭,說:“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已經大好了。明日起,你們不必過來伺候了。晖哥兒和真哥兒回去當差,暄哥兒也回去國子監。”

紀真說:“行,以後下了衙我再過來探望父親,總要看着父親徹底好起來才是。”總得把“孝順”按鈕徹底點亮才是,不能半途而廢。

紀侯爺說:“跑來跑去太過勞累,雲霁院還給你留着呢。”

紀真笑了笑,說:“家中孩子們越來越多,雲霁院就不必特意為我留着了。我是閑職,當差累不着,來回騎馬也花不了多少時間。再說了,阿燦的功課還得我負責,我也不能長時間外宿。”

紀寧臉上不太好看。

紀真笑着說:“阿燦現在跟我一起住水硯堂,才剛啓蒙,原本功課都是我教的,只是現在要到翰林院點卯忙不過來才請了夫子擔了一半兒功課。”

紀暄低了頭。他想跟着三哥念書,想讓三哥幫忙改文章,可是他沒臉開口,即使他才是三哥的血脈兄弟。

紀寧氣悶不已。

紀真嚴肅起來:“阿燦還小,小孩子,教什麽樣就是什麽樣,從小養在身邊才好親近。畢竟,我沒有子嗣,以後還得等他養老。”

紀寧一口悶氣生生憋了回去,只覺得胸口憋了一團邪火,卻不知道該如何發洩。

父子三個相對無言。

紀真想着做事要有始有終,看紀暄始終沒把文章做出來,就把自己昨晚寫的兩篇文章拿出來給人當了範文。

紀暄捧着兩篇文章看得如癡如醉。

這時,鄭家來人了。

紀侯爺久病,一日之間三個兒子跑回家侍疾,這麽大的動靜,作為岳家,鄭家當然也得來人看看。

于是,鄭大老爺就帶着剛剛考中庶吉士的次子鄭珣和紀敏的未婚夫岳懷溪一起上門了。

三人過來的時候紀真正在給紀侯爺紮針,紀晖和紀暄一起迎了出去。

針還沒紮完,紀真專心紮他爹,進來的人看都沒看一眼。

針灸并不是什麽優雅的活計,鄭珣和岳懷溪見過禮就避了出去,紀晖紀暄作陪,鄭大老爺留下了。

紮完針,見禮。

紀真眯了眯眼。鄭家大老爺,紀晖紀暄嫡親的舅舅,說來算是第二次見面了。第一次,當初從殿試考場出來這人可是掀着車窗簾子打量了他好久呢。據說學問不錯,人品未知,長相倒是比他侯爺爹這一家子好上許多。

紀真彎腰拱手一禮:“見過鄭大老爺。”

鄭大老爺并不叫起,只冷眼打量着紀真。

紀真在心裏默默數秒,數到十五,自顧自站直了身體。

鄭大老爺臉一沉。果真是逆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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