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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大老爺沉着臉,毫不掩飾對這個外甥的不喜。

紀真轉身收拾剛紮完他爹的銀針,拿了烈酒一根根消毒。

紀寧臉色不太好看。庶子無禮落了他的面子是一個,大舅兄仗着長輩身份意圖打壓拿捏他兒子是一個。只是紀寧對這個大舅兄怵頭久了,不好說什麽,想發作兒子又實在沒那麽大底氣,也怕兒子當着外人的面頂回來更傷面子,想了想,就靠坐在床頭不動了,端一杯蜂蜜水,垂下眼皮專心喝水。

紀真收拾好藥箱,過去接過紀侯爺手中早就空掉的杯子,伺候人穿衣起身。

紀侯爺頓時受寵若驚,偷偷打量了他兒子好幾眼。

一時整理完畢,幾人挪步到外間。

紀真說:“父親,耳房爐子上熬着藥膳,看時間應該差不多了,我得過去看着添加藥材。”

紀侯爺點頭:“去吧,這兩日多虧了你了。”

紀真朝鄭大老爺拱手一禮:“父親的身體要緊,少陪了。”

說完,不等鄭大老爺發話,轉身就走了。

鄭大老爺臉色越發冷了下去。也對,現在這個外甥還是庶子,與嫡母有着解不開的仇恨,若是身份揭開,便是妹妹不會失去冷靜做出不智之事,母子兩個還能有什麽情分不成!況且,揭開又能有什麽好處?若是揭開,以妹妹現在近乎癫狂的性子必将鬧起來,又趕上諸皇子争位的敏感時刻,入了有心人的眼說不得就會鬧大,屆時紀家爵位不保鄭家名聲掃地,誰又能落得好呢!親外甥又如何,頂着見不得人的身份,揭露出來只會害人害己,還不如當初死在南邊的好,也省得現在害得所有人戰戰兢兢提心吊膽。

有小厮進來倒茶,鄭大老爺的碧螺春,紀侯爺的藥茶。

紀寧捧着兒子親手炮制的藥茶,喝一口,含笑說道:“真哥兒是個孝順的,這兩日事事親力親為,從不假他人之手。我能好這麽快,看來這孩子倒是有了慧海大師幾分火候。”

鄭大老爺垂眸冷哼一聲。你那個孝順兒子就是個禍根,一個不好你安遠侯府不定什麽時候就會覆滅在他手上。他要是真的孝順,就該以死以全孝道。

大舅兄不接話,紀寧接着說道:“晖哥兒和暄哥兒也都是好的,我這裏只不過稍有不适兩人就都跑了回來侍疾。暄哥兒還好,有真哥兒提點着不至于落下功課,倒是晖哥兒的差事耽誤了。”

這時,紀真端着一碗藥膳湯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紀晖鄭珣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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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真徑直走到桌邊,放下藥膳湯,說:“這種藥膳最是講究火候,早一點晚一點都會減了藥性。”

紀暄點頭附和:“大舅舅不是外人,父親還是現在用的好,身體最重要。”

鄭珣和岳懷溪也跟着勸。

鄭大老爺似笑非笑勸道:“妹夫不必在意我,總是孩子們的心意。”說完瞟了紀真一眼,又看了紀暄一眼。

紀寧就毫不猶豫把碗端起來了。

紀真和鄭珣岳懷溪是第一次見面,三人見了禮,岳懷溪就談起了紀真早前給紀暄的那兩篇文章,頗有推崇之意,還拿了自己一篇文章出來。

紀真接過,頓了頓,放開三成精神力,沖着不遠處卷了過去,鎖定,碾壓,想了想,又加了兩分殺氣。

無緣無故沖他放殺氣,真當他沒脾氣不成!

看妻侄和未來女婿請教兒子學問,紀寧心下歡喜,就沖着大舅兄謙虛了幾句。

鄭大老爺心下不耐,看向紀真的時候目光裏就摻雜了幾分厭惡。看了兩眼,鄭大老爺突然感覺到似乎有一種莫名的力量從頭頂壓了下來,登時耳鳴胸悶心跳加快,沒多久,一股濃濃的危機感浮上心頭,好像被什麽危險的兇獸盯上一般,似乎随時都會被撕碎。

鄭大老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雙腿用力夾了起來。

紀真給未來妹夫講完一個問題,笑了笑,在鄭大老爺失禁之前把精神力和殺氣收了回來——晚上他還要在這裏給他侯爺爹值夜呢,弄髒地板就不好了。

正說着話,大舅兄突然面色潮紅呼吸急促滿頭冷汗,紀寧吓了一跳,生怕大舅兄在他這裏犯了急症,趕緊喊人:“快快去請大夫!”

“父親!”鄭珣先跑了過去,看父親似是得了急症的樣子,急壞了。

岳懷溪和紀晖紀暄也緊跟着跑了過去,幾人拍背的拍背,撫胸的撫胸。

紀暄先反應過來,轉頭喊也跟着走過來站在人群後面的紀真:“三哥醫術最好,快來看看大舅舅!”

紀真似笑非笑看了紀暄一眼,走過去,擡起手準備給人把脈。

鄭大老爺一把拍開紀真伸過去的手,推開幾乎要把他半抱在懷裏的鄭珣,壓低聲音咬牙擠出幾個字:“去淨室。”

鄭珣擔心老父親是吃壞了肚子或者傷了腸胃,扶着人一起去淨室。

結果他爹放完水就出來了。

鄭大老爺解決完險些失禁的問題,剩下所有人就都-_-了。還以為是那什麽什麽最不濟傷了腸胃吃壞肚子啥的,原來是那什麽什麽x頻x急啊……隐疾吧這是……

大舅兄突然失儀,而且是在小輩面前,大半輩子在岳家人面前都擡不起頭的紀侯爺不知怎的就突然産生了一種詭異的快意感覺——麻爽麻爽的。

鄭大老爺丢了臉,再不願意多待,很快就帶着鄭珣和岳懷溪離開了,連大夫都沒看,午飯也沒留。

一直以來壓在頭上的大舅兄走了,且還不是很光彩,紀侯爺吩咐了貼身小厮過去鄭府問安看看情況,壓下心頭總是忍不住冒上來的一絲絲暗爽,帶着三個兒子一起用為待客準備的格外豐盛的午膳。

多用了半碗飯。

紀真: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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