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這是一套臨近街道、窗明幾淨、空間足有兩百平方米的辦公室。
陳浮在紐約的一條交通便捷的街道中租下了這個位于二樓的寬敞地方,他将這裏暫時打造一個舒适的、相較于辦公室更像是私人聊天住所的地方——其實也不用怎麽打造,因為上一任的租客也是将其當做起居室來使用的。陳浮進來之後只需要将其簡單布置,就是自己喜歡的寬敞場所了。
這一個咨詢辦公室正式開門的那一天,賓客盈門。
陳浮一共只發出去了大約十來張的請帖,然後最終來到的人數将近一百個人,這些人的到來也讓這個本來寬敞的辦公室一度出現了擁擠狀态。
但這對于陳浮才是最熟悉且最自然的一幕。
他在人群中如魚得水,長袖善舞,雖然确實不能和每一個來到此地的人對話,但他能夠準确加入每一個由相互認識的人組成的小圈子的話題,保證每一個小圈子都不覺得自己被冷落,并且當他要和什麽人單獨聊天的時候,他永遠能夠準确地說出對方的名字喜好以及任何聊天所需要的訊息。
這一過程中,大家不管是談論正經的金融還是談論其他休閑的事情,陳浮都知之甚詳而且妙語如珠,最後總能引起一連串暢快的笑聲。
兩個小時過去,前來的賓客漸漸散去,最後只剩下邁克爾和陳浮坐在一起。
這位布魯諾家族的成員對陳浮無疑保持着十分的親切和最大的信任,他将手伸向自己的秘書,秘書立刻機靈地将早就準備好的一疊文件交給老板。
邁克爾說:“這裏面是我的個人金融資産。我覺得你可以給我一些更好的建議。”
“我的投資顧問證書還沒有拿到。”陳浮笑着說道,他向邁克爾建議,“要不要來嘗試一下中國的茶飲?”
“這絕對是我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邁克爾回答。他之前喝過中國茶,不讨厭也不喜歡,所以他婉拒了陳浮的建議,自己倒了一點點的紅酒輕抿一口,“如果你需要這些證件的話,我完全可以幫你搞來。但我認為你并不需要這個。”
“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你了,沒有人會懷疑去年‘金手指’的力量——”
“你不知道大家有多慶幸你選擇做了類似于投資公司的職業,這就像是股神現在公司的前身……當然還是有很大的不同的,畢竟在很早以前股神也因為感覺到沒法控制而結束了那個投資公司。”邁克爾說,“這簡直就像是所有人面前都再次出現了一只金蛋。”
“有很大的不同。”陳浮回答,“誰也沒有辦法在現在重複上個世紀的道路。但有一句話永遠不過時,任何投資都有虧損的風險。”
“是的,這句話非常耳熟,我們的股神也每每在每一年給股東的年度公司報表上這樣強調,可惜那一家公司已經不是後來者可以涉足的了。”
“因為這是事實。”
“然而現在敢說實話的人已經不多了。”邁克爾搖了搖自己的手,他手中的紅酒跟着輕輕蕩漾,“陳,我也玩股票,我當然也知道任何投資都有虧損的風險,但是你看,我相信你——比相信我自己的本事更相信你。”
“我簡直無法拒絕。”陳浮微笑說。
“你不應當拒絕。”邁克爾也替陳浮倒了一杯酒。他将杯子遞給陳浮。
兩只玻璃杯輕輕一碰,‘喀’的一聲,兩人一起為友誼和合作幹杯。
陳浮回答:“我會努力讓你不至于虧損太多。”
邁克爾則回答:“我相信。因為這世界上确實有人為股票而生。”
半個小時之後,這一場小小的交談也宣告終結。
邁克爾和他的秘書離開了這裏,而陳浮則留在此處,簡單地收拾了一下重要物品,就把其餘東西交給明天會過來打掃的清潔工人。
他的卧室就在這一層辦公樓的樓上,陳浮順着旋轉樓梯來到了上層。除了大片帶玻璃窗的落地書架、懸挂于牆上的大型投影屏、以及放置在角落的熱帶魚浴缸之外,就只有靠近窗戶的大型雙人床。
陳浮一邊走一邊脫衣服。
他解開自己的領帶,脫掉外套挂在衣架上,從腰帶中拉出襯衫的下擺,動作過大以至于露出了一小片腰眼,當要解開襯衫扣子的時候,他來到落地窗前,向外看了一下紐約燈火闌珊的夜晚,然後将窗簾統統拉上。
就在這扇落地窗的對面不遠處,季遲遺憾地收起了高倍望遠鏡。
坐在他身旁的男人:“老板……”
“你說大家為什麽要發明窗簾這個東西呢?”季遲詢問對方。
尴尬的男人:“……”
“好吧,你想說什麽?”季遲轉頭問。
“難道——我們的工作就是在這裏——偷窺另外一個男人?”這短短的一句話,跟在季遲身後的男人硬是說了三段才說完。
“是的,沒錯,尼克,我們現在确實在這樣幹。”季遲回答。
“不,當初說好的不是這樣的。”尼克對季遲說,他和季遲并非初相識,而是從奎特家族時期就一直有過接觸——事實上,他正是季遲在奎特家族中的手下之一。所以他非常了解季遲,挑明白了說,“老板,你告訴我們的是你打算收攏奎特家族剩下的勢力,給我們這些人一個好的歸宿。”
“你們還真的相信?”季遲問。
“我們當然相信。”難為尼克竟然能說得如此淡定!
“那你們就應該相信我所做的一切。”季遲回答。
“包括偷窺一個男人?”尼克問。
“嗯,包括偷窺一個能夠讓我暫時平靜下來不發病的人。”季遲回答。
“……”尼克簡直無法反駁。他認真思考了一下,“我認為……老板你應該和對方有一點正常的接觸。”
“比如?”
“比如先和他成為朋友。”
“他送了我一盒糖果,一個包。”季遲回答。
“既然如此,那我們下一步可以試圖和他成為好兄弟。”尼克循循善誘。
“然後?”季遲想了想問。
“然後老板你就可以随意和對方一起喝酒,一起聊天,一起幹什麽事情——然後獲得平靜了。”尼克說。
“包括一起幹女人嗎?”季遲問。
“……”尼克。
“如果可以這樣的話,我願意接受;但他肯定不會同意的……”他的手在快速地在高倍望遠鏡上敲擊着,“而你簡直不知道一個人的夜晚究竟有多難熬……”
不管這個世界上到底有多少人覺得一個人的夜晚太過難熬,至少昨天一個人睡了一覺的陳浮絕不這樣覺得。
上午七點,他精神奕奕地醒來,用樓下的廚房給自己弄了一頓早餐之後就飛快進入了久違的戰鬥狀态!
上午七點半,他開始整理自己手頭需要自己的幾份資産。
上午九點,股市開盤,陳浮直接打開大盤,看着上面的實時漲跌幅度。
上午九點半到下午四點,是一整個沒有空閑的工作時間,中午飯叫的是附近漢堡店的漢堡,陳浮一邊整理一邊填飽肚子。
下午四點之後,股市收盤,陳浮将收集到的數據做一個完整的歸納,然後夾在專門的文件夾之中。
一連好幾個工作日多種資料的聯合收集,他隐隐約約有了一個想法。
但這個想法只是最基礎而且模糊的念頭,甚至可以稱之為直覺。
而直覺要轉化為真正有價值的投資組合,還需要慢慢理順。
但這是之後的事情了。
這一周陳浮的工作已經結束。
一連好幾天中午都只随便吃了一頓的他打算在這個周末犒勞一下自己,當然也打算在同時間順便為自己的工作發展一點人脈。
他選擇在一個陽光不錯的星期六鎖上辦公室的門,然後去網球館好好打了一場大汗淋漓的網球,結束之後又和同伴一起前往附近的酒吧裏舉行了一場小小的聚會。
大家都非常愉快。
這一行人中有教授、醫生、職業運動員,以及陳浮這一個金融專家。
小小的圓桌旁,喬希,附近一家醫院的內科醫生對投資最為感興趣。
她有着一頭漂亮而利落的燦金色短發,一點都不掩飾自己對陳浮的投資和陳浮本身的興趣。她端着酒坐在陳浮的對面,饒有興致地詢問着投資專家日常的工作是什麽個樣子的。
“是……一直對着股票基金或者其他什麽嗎?就像我們天天都對着病人那樣?”
“以及像今天這樣,打網球和在酒吧裏喝酒。”陳浮回答。
喬希笑了起來:“來說說到底要怎麽投資才比較好,怎麽樣?”
“……只說一點個人見解的話,”陳浮說,“我認為投資者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在投資的究竟是什麽東西。他要在做最好的打算之前,先做好最壞的打算。這個道理就像是雞蛋不能只放在一個籃子裏那樣。”
喬希輕輕扯了一下自己飽滿的紅唇,她托着下颚,微微笑道:“我覺得最關鍵的就是大多數人總不知道自己在投資的究竟是什麽樣的東西……它們就好像……一些神秘的東方人那樣神秘。”
陳浮臉上帶着禮貌的笑容,但他沒有接上這句話。
喬希還想說些什麽,但這時候有人過來邀請她跳舞。
她掃了陳浮一眼,在發現對方并沒有表示的時候,只能遺憾地将自己的手放到了來邀請的那一位掌中。
坐在圓桌旁的最後一位女士離開,又一個新人坐到了陳浮身旁。
陳浮轉頭看了一眼對方,是季遲。
他居然一點都不感覺訝異。
他抛給了對方一瓶啤酒:“最近在扮演什麽樣的角色?”他看着對方一身價值不菲的衣裳,故意說,“難道是酒吧服務員?”
“當過面包店服務員的人最好別嘲笑我。”季遲威脅。
“我那是體驗生活。”陳浮說得如此坦蕩。
“而我也是。”季遲說,“我的生活如果寫出一個報告,在醫學上和社會學上保證存在着無法估量的價值。”
“我等着你著作等身。”陳浮笑道。
“會有那麽一天的,如果某一天我突然決定扮演一個文學巨匠什麽的話。”季遲回答。
“說回來,你現在出現在這裏又是幹什麽?”陳浮問。
“像……某人一樣,獵個豔?”季遲說,緊接着他不等陳浮回答,又開口說,“哦對了,如果你有想法的話,我倒是不建議你選擇剛才的那個大胸美女,并非出于什麽惡意,不過她至少和三位不同的男士藕斷絲連——如果你不想成為第四個的話。”
陳浮:“……”
“另外我注意到你的目光集中在酒吧的女招待上很久了。她雖然看上去确實很漂亮,但和你估計差了十歲。我覺得這個年齡差确實太大了。”季遲又說。
陳浮:“……”
“哦對了!還有最近在你的工作室中應聘的那個女秘書,她确實從學識到身材到臉蛋都十分不錯,但我确定你不會想來一場辦公室戀愛的。”季遲再說。
陳浮:“你究竟想說什麽?”
季遲:“……”
他一時間沒有說話,當然不是因為自覺那句話不好開口。而是因為他在想着自己究竟應該委婉一點開口還是直白一點開口。
幾秒鐘後他選擇了前者。
他說:“我想說,要不然你幹脆試試我吧?”
陳浮措不及防,一臉驚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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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