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從把人從屋子裏丢出去的第二天開始,陳浮就開始每天收到一束藍色玫瑰。
嬌豔的玫瑰花束中大多數時候藏着一張賀卡,賀卡上面寫着“致我最熟悉而親愛的人”,但并沒有落款。
……可是就算沒有落款,用膝蓋想也能夠知道送來玫瑰的究竟是誰。
陳浮不在意這個,随手就把玫瑰連同賀卡一起丢進垃圾桶裏。
這樣扔東西的次數多了,連每周只來一到兩次的秘書莎倫都半是驚異半是調侃地說:“老板,那個追求你的人還沒有死心?”
“一個不太好笑的玩笑而已。”陳浮回答。
“堅持這麽久的玩笑也不太容易。可惜我每次進來都只看見漂亮的花束被扔在垃圾桶中……也許你們男人都是這麽狠心?”莎倫說。今天的她穿着鵝黃色的套裙,金棕色的長卷發自然披灑在肩頭,小巧的藍色耳墜随着步伐而輕輕搖動。她來到陳浮的桌子之前,微微傾身,貼合身材的套裙将女性曼妙的身材勾勒得淋漓盡致。
她将一個小小的東西放在陳浮的桌子上,她說:“剛才在門口看見的,也許是同一個人送的?”
那是一個四四方方、大約巴掌大小、不知道裏頭裝了什麽東西的木頭盒子。
陳浮猜不透季遲的想法。所以他直接将其拿起打開。
短暫的靜谧。
在盒子打開的那一瞬間,伴随着激揚的管弦音樂,蓋子底下的小小屏幕同時亮起。曲曲折折的線條開始出現。
那像是股票的走勢圖,像是樂曲的曲譜圖……也像是心髒上下跳動的心電圖。
陳浮眉頭輕輕皺了一下,他總算沒有将這東西再直接丢進垃圾桶中,但他将這東西随便丢進了抽屜裏。
接着他擡起頭對莎倫說:“晚上有空嗎?如果有空的話,”他微微一笑,“願意做我的女伴陪我去參加一場商業舞會嗎?”
“——當然。”莎倫說道,她伸出了自己的手。
陳浮從座位上站起來,他執起對方伸出的那只手,彎腰輕輕一吻:“感謝我們美麗的女士。”
這一次的商業舞會是一次慈善舞會,在開場的時候就以拍賣的形式為一項慈善事業募集款項。
陳浮在舞會上拍下了一對寶石耳環送給身旁的女伴,這換來了對方一個親昵的微笑。
而後就是舞會正式的開場。
圓弧穹頂的小燈泡如同鑲嵌在天空的明星,正閃爍着叫人炫目的光暈。
地上的玉石瓷磚反射着天花板的光線,每一個反光點都是一處落地星光,而後被鞋尖輕輕踩上。
陳浮将自己的手搭在莎倫腰上。
他們在人群中踩着音樂的節拍旋轉。
白天披散着頭發的女士晚上的時候将長發全盤了起來,只剩幾縷從發髻中松松散出來落在下颚處。
她臉上帶着迷人的微笑。
這樣迷人的微笑從進入這場慈善舞會之後,就沒有自她臉上消失過。
莎倫說:“老板……接下去有什麽計劃呢?”
“生活上的還是工作上的?”陳浮問。
“下班了之後還說工作嗎?”莎倫回應。
“是我的錯。”陳浮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舞曲在這個時候恰巧到了一個中斷。兩人的對話暫時停止。莎倫放在手包裏的手機響了起來,恰好她需要前往洗手間補一下妝,就暫時和陳浮分開。陳浮則向路過的侍應拿了兩杯酒,走向角落的休息處,結果剛剛來到這裏,就迎面和一位正好繞出來的高挑女士碰上了。
他連忙致歉:“不好意思——”
“不用客氣?”對方回應。
陳浮覺得這個聲音有點兒耳熟。他的目光落在對方的面孔上,他發現那是一位面孔熟悉的、有着一頭精致長卷發與同樣精致的妝容的人。
但這畫着眼影、塗抹紅唇、穿上裙子的人不是她。
這是他。
“……”陳浮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你這是什麽毛病……”他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語氣裏藏着多少無力。
“我現在扮演的角色是一個喜歡手工的自由職業者。”季遲回答,他的聲音輕輕壓低,就是一種微帶磁性的低啞,和他此刻的身高以及容貌恰好形成了完美的匹配,“美女自由職業者。”
不得不說,對方的容貌确實漂亮,扮女人也是一個大美女。
但陳浮依舊感覺到了一絲暈眩。
他默不作聲地把手頭的兩個杯子都遞給季遲,自己走到了角落的沙發處坐下清醒。
季遲接過盛酒的杯子,不以為意地跟上陳浮坐到他的身旁。
他的雙腿并攏,斜側着坐下,一個非常标準的淑女坐姿,但他跟着說出的話就沒有那麽淑女了:“今晚的獵豔還算愉快嗎?”
陳浮懶得回答。
“但我真心實意地建議,不要選擇那位跟着你過來的女士。”季遲又說。
陳浮繼續懶得回答。
“絕非惡意,那位女士有一位男朋友,他們分分合合了至少十來次,現在正是她與男朋友的冷戰期。如果你想要尋找一個過日子的女人,最好不要找這樣的;如果你只是想要尋找一位固定的床伴,最好也不要尋找這樣的。”季遲說出了自己的理由。但任何光提意見不給解決方法的行為都是耍流氓,所以他緊跟着表示,“如果你想要找一個生活伴侶的話——”
他的目光在場中巡視,很快挑選了一位參與者:“那一位,穿着露背裙的褐色頭發女士,她渴望家庭,向往平靜,對這樣的感覺到格格不入的不自在與別扭。”
“而如果你只想找一個床伴的話。”季遲又說,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到舞會現場的另一個人身上,那是一位有着一頭黑色長發同樣也穿着一條黑色長裙的女士,“那一位,她在這樣的場合簡直如魚得水,而且不止和一位男士熟稔交談,熟稔得有些過于親密了。屬于那種——很好的床上伴侶,很好的床下陌生人。”
“不過說實在的,我覺得再好的人選在你面前也毫無意義。”季遲又無聊說,“你看,你雖然想獵個豔,但你今天最終也不會和你那位甜心小秘書發生些什麽,因為一旦發生,你就會開始考慮接下去的正經道路。這種接下去的考慮又會在一開始打消你獵豔的打算。一個無聊的男人就不要強迫自己變得有趣了。”
陳浮終于開口說話:“聽上去你很有經驗。”
“我當然——”
“可惜你沒有。”陳浮總算沒有直白地說出“處男就不要評價這種事情”的是男人都受不了的話來。
“……”季遲罕見地沉默了一下。
“你為什麽知道這種事情?”他簡直不可思議,但他很快擺了擺手,“這不重要,我固然沒有實戰經驗,但我确信我不會看錯。”
陳浮沒有接話,他靠坐在沙發上放松。
他幾乎沒有辦法反駁季遲。對方總能夠輕而易舉地說出他內心真正的想法。
……而這些想法在有些時候,甚至連主人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季遲将手中的一杯酒遞給對方。
陳浮接過了,兩人的杯子輕輕一碰,而後陳浮抿了一口微甜的液體。
他對季遲說:“為什麽要在我身上花時間?我給不了你想要的那些東西。我不愛你,這大約不是問題的關鍵;問題的關鍵在于,你也不愛我。”
說到這裏的時候,陳浮頓了頓。他不帶任何嘲諷和惡意,只是單純詢問:“另外,你知道什麽是愛嗎?”
“一種人體激素的分泌。”季遲表示,“我更願意這樣來形容這東西。另外我絕對知道自己正在幹什麽,畢竟我又不是真的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我想和你在一起當然不是因為愛,這種東西也不是每個人都有的。我想和你在一起是因為沒有辦法。你看,我和你在一起越久,我就想起得越多。每次想起來更多的東西,我的感覺都會非常不好……”
“你只是想将過去重現。”陳浮輕聲說。
“可是這是不可能的。”季遲接上了陳浮的話。他也喝了一口酒,不褪色的唇彩沒有在玻璃杯上留下痕跡,“你看,我知道。”
“但我還是這麽做。因為……”季遲回答,“你說人生有什麽意義呢?如果你找不到意義,又暫時不想死的話,那就讓自己過得舒服一點吧。”
陳浮沒有說話。
休息區之外,舒緩的間奏過去,音樂再一次響起。
季遲突然将手伸向陳浮:“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們一起去跳一支舞?”
陳浮準備拒絕。
季遲不贊同:“保持風度,不要拒絕一位女士的邀請。”
“你不是。”陳浮冷冷說。
“我現在當然是。”季遲理所當然回答。
“……”陳浮被他打敗了。
他默不作聲地将杯子放在桌子上,然後從沙發上站起向外走去。
季遲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
在兩人将要走到舞池之中的時候,陳浮突然回身攬住身後人的腰肢,一個回旋進了人群之中。
他的手放在對方的腰上。
對方的腰……比他想象的更為柔軟。
季遲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而有些怔住。
但短暫的飛旋結束,他也從中清醒,驚訝還沒有完全從他臉上消失,他的眉梢已經斜向挑起。
揚起的眉梢之下,那雙冰藍色的眼睛正倒映着這萬千璀璨燈火,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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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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