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暧昧的熱意在這時候突然開始流竄。

躺在床上的季遲感覺到對方正在自己腰腹間摩挲的手指,對方的指腹有點粗糙,不輕不重的力道先按了按他的小腹,然後又往上數着他的肋骨。

季遲突然有點緊張。

這種莫名的緊張簡直讓他在這個時候進退失據。

他覺得自己好像——好像案板上那條待宰的魚,正被人全身上下細細撫摸,觀察着是否有不不叫人滿意的地方。

而在這樣的撫摸中,好像又有極為陌生的感覺從對方碰觸的地方升起來。

那讓人忍不住想要逃避,忍不住想要握緊拳頭,又——忍不住想要更為靠近,想要更多、更多、更多一點。

季遲的身體還是不受控制的顫抖着。

這對于他來說同樣是全新的感覺。

在他的記憶中,只有在陳浮剛剛離開、他被帶回奎特家族、再被關進地窖的最初幾天,他才會這樣控制不住自己身體地一直顫抖。那時候他才八歲。

然而現在,截然不同的感覺引來仿佛一樣的生理反應,他再一次的、控制不住自己身軀的在顫抖。

他覺得對方放在自己身上的、撫摸着自己身體的手,好像也在同時撫摸着自己皮膚底下的東西,那也許是血肉,也許是骨頭,也許是……靈魂。

對方好像正把他拿在手上,放在眼睛底下,細細觀察。

緊張引發身體的顫動,身體的顫動牽扯喉嚨的緊縮。

季遲腦海裏幾乎做不出合理的思考。他的所有感官在這一刻好像都集中在兩人的碰觸上。

他們在接吻,他在被對方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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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一陣的麻痹開始滋生。

他在黑暗中聽見了自己的聲音,他感覺這道聲音和平常相比好像隔了一層玻璃,顯得有些含糊不清:“你想做嗎……”

他說完之後覺得這句話有點不對,又換了個說法:“我們……要做嗎?”

陳浮放開了對方的嘴唇。

他的手掌在對方的胸膛上停留了一會,接着撤開。他在被子下替對方整理了一下衣服。

然後他的手指按在了季遲的嘴唇上,比平常高得許多的溫度沾染了他的指腹,然後傳遞到他體內。

黑暗中,對方的輪廓被周圍的夜色模糊了邊界,但那雙藍色的眼睛,好像不管什麽時候看都特別的醒目,不會被任何東西所遮蓋。

他已經忘記了自己最開始為什麽喜歡藍色。

也許他從來沒有深究過這一點。

那只是一個小小的喜好而已,每一個人都有自己偏好的東西,顏色,食物,款式,口味……

他只是覺得藍色有些醒目。

就像季遲的眼睛一樣醒目。

黑暗中,陳浮緩了一下自己的欲望才開口。但當他真正開口的時候,他的聲音還是因為沾染了欲望而顯得低沉:“戀人才會這樣做。”

季遲沒有回答。

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手挪開了,他被掀開的衣服重新被整理,然後他好好地躺在被子裏。一個人躺在被子裏。

一會之後,他問:“那我要怎麽追你?”

這一句話落下之後,他的尾音忽然上揚了一下。

兩人近在咫尺。

陳浮看見對方在黑暗中扯了一下嘴角,那好像是一個笑容。

他聽見對方聲音輕快,語帶笑意說:“給點建議,怎麽樣才能準确完美地追到你。然後我們就可以做戀人才做的事情了。”

陳浮:“……”

他沒有回答對方,直接把人拍去睡覺,然後裹着被子翻了個身也跟着閉上眼睛。

在裹起被子翻過身的那一刻,陳浮心中唏噓,覺得自己真是人中君子。

然而這一整個晚上。

君子都沒有怎麽睡着。

xxxxxx

第二天陳浮睡醒的時間罕見的比平常遲了一個半小時。

他真正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八點了,兩個小時前,六點天蒙蒙亮的時候他剛剛入睡,入睡之前季遲還躺在他身旁睡得挺熟;而等他再一次醒來的時候,身旁已經沒有另外一個人了。

陳浮坐起來的時候摸了一下另外半邊的床墊,發現床上連一點殘餘的熱度都沒有了——估計對方走了都有半個到一個小時了。

他從床上下來去浴室裏刷牙并洗了一把臉,等出來出來想去樓下燒一杯熱水喝的時候,發現客廳的茶幾上放了一個橙色的保溫杯,就是之前季遲替他買的那一個。

他路過的時候拿起來掂掂,發現是裝了水的重量,繼而扭開杯蓋喝了一口,綠茶,泡得濃了一點。

喝了一口熱茶,陳浮比剛剛起來的時候更清醒了一些。他順着樓梯往下走去,在下到一樓的時候發現挂在樓梯旁邊的記事板上多了一張便簽條,那是季遲留下來的,上面簡單地寫着廚房有早飯,他先走了,順便向陳浮問了聲早安。

這塊釘在牆上的記事板大概是在這個充滿着過去色彩中最不屬于過去的一個東西了。

陳浮是在剛剛搬進來沒有多久之後就釘上去的。

釘上去的那一天季遲還盯着這塊記事板看了很久,久到陳浮都以為對方會直接把它給拆掉。

但最終季遲沒有那麽做,只是默不作聲地忽略了這個有點破壞整體回憶的小東西。

陳浮摸了一下自己的手機。

他滑開屏幕,本來挑出了季遲的那個號碼想給對方回個早安,但在将要發出去的時候,手機的主人略一猶豫,還是将其删除了。

接着他放下水壺,去廚房給自己拿了早餐——這真是屬于季遲的豐盛,從煎蛋到面包,從稀飯到豆漿,應有盡有。說實話,這麽多東西一個人吃,簡直有點太過浪費。

陳浮吃完了早餐。

上午八點半,他驅車去了自己的工作室。

同一時間,在同一個社區的後一排別墅中。

季遲站在自己的衣櫃之前,将所有的衣服拿出來堆在床上,一件一件的翻看與琢磨。

尼克在一旁已經等了季遲一個半小時了。

這一個半小時的時間裏,季遲始終沒有決定今天要穿什麽。

這時外頭傳來汽車到來的聲音,尼克的手機随之響了起來,他接起來和對方說了兩句話,很快下樓去将送過來的東西拿上來。

那是一束花。

一束藍色的玫瑰。

一束真實的、真正的、藍色的玫瑰。

尼克說:“老板,玫瑰到了。”

季遲轉臉看了玫瑰一眼,他的面癱經過昨天晚上已經好了許多,他叮囑尼克說:“小心點,去檢查一下花枝上頭還有沒有刺,別紮到他的手了。”

尼克:“……”

他低頭看了一下玫瑰花,老老實實地從口袋裏摸出剪刀,研究着怎麽快速而有效的将花枝上的刺都給剪個幹淨!

此後的兩個小時中,季遲依舊在糾結着自己的着裝,他打電話叫來了專業而有名的造型師為自己重新設計一個造型。

這個設計的中心思想為意識流“最适合現在的我的。”

當然還有一個更為務實的“務必讓我看上去更有魅力一點。”

一切恰恰好在上午十一點結束。

所有都在此時準備妥當。

季遲打扮成一幅成功人士的精英模樣,拿起被剪光了所有刺的玫瑰,将一張放在房間裏疊好的紙塞進了玫瑰從中。

接着他深吸了幾口氣,平緩自己劇烈跳動的心髒。

他現在要去做一件事情,這應該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xxxxxx

上午十一點半,在陳浮将要出去吃個午飯的時候,他在自己的辦公室外碰到了一個熟人。

熟人手裏拿着他之前見過了許多次的藍色玫瑰,穿着一身頗為正式的西裝,但領帶紅得簡直調皮。他的發型也經過了精心的修飾,身上還有淡淡的須後水的味道。

從頭到腳精心準備。

季遲正要開口說話,他的膝蓋在這個時候幾乎動彈了一下。

陳浮趕緊叫停:“不不不,千萬不要讓我在大庭廣衆下被一個男人告白!要也是我向一個男人告白!”

季遲:“……”

陳浮:“……”

然後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陳浮重新打開辦公室的門,兩人走進單獨的空間。

陳浮說:“你準備了什麽?送花之後八成是吃飯?”

“有一個挺好的餐廳。”季遲說。

估計包了下來。陳浮想。

“我買了下來。”季遲說。

“……”陳浮竟然也無言以對。他不由吐槽,“這常規得簡直一點驚喜都沒有。”

最主要的是,他認為這事情絕對不應該由季遲來對他做,也許雙方角色對換一下還比較能讓人接受。

“本來我也想弄一點驚喜的。”季遲承認,“比如說你睡覺醒來發現床邊躺了一個脫光的正綁着蝴蝶結的人什麽的……”

“你在說什麽?”陳浮轉臉看想季遲。

“我什麽都沒說。”季遲一臉正直。

陳浮用力打住自己腦海裏的聯想。他接着聽見對方又說:“但我躺在床上想了很久——”

“覺得那些驚喜、刺激、或者其他什麽……都不太重要。”

“我就是想過來和你說幾句話。”

季遲說。

“我想追求你。”

“我現在眼中看着的就是你,我的心髒只為你跳動。”

“那些過去……哪怕現在,對我來說同樣彌足珍貴。如果有什麽是我不能舍棄的……那一定是你,和有你存在的那些過去。它們是我人生中最好的事情了。”

“每一個人都向往美好。那一定是人的天性。”

“我或許……在一開始太想要重現我們的過去。”

“那或許……”

他輕聲說話。

他的眼睛看着陳浮,那樣的藍色漸漸蕩起波紋,像是風輕悄悄吹皺了水面。

“是我太過遺憾,我們分開了那麽久,我錯過了你那麽多年。”

如果時間能夠恒定。

我還跟在你身後,看着你如大樹一樣的身影。

然後是安靜。

陽光一縷一縷,穿過透明的玻璃,照亮空曠的室內。

陳浮說:“……你這樣說不對。”

“你應該說,我喜歡你。”他看着季遲的眼睛,“你接受嗎?”

“然後我會告訴你,”笑意在他的眼底和臉上蕩開,那像水一樣溫柔,“我接受了。”

調皮的風闖進室內。

白窗簾掀起,害羞地遮住了兩個貼在一起的身影。

你看。

悄悄的聲音在微笑。

我沒有理由不答應。

不答應一個喜歡我的,重視我的,想要和我在一起——

而我也對其有感覺的人。

那讓人……

想要再試一次。

再用盡全力去試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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