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束發髻
周爵的身子竟猛然晃了一下,因而放開了董宵語。董宵語沾着血的手靜靜摸向董宵雲,
“宵雲,別怕。”
“不要,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我不和你回家,我不走!”董宵雲擡起眼,緊緊抱住自己,“姐呢,姐在哪兒,姐說會接我回家的,她說會接我回家的!”
“宵雲。”董宵語的嗓子帶着沙啞,眼淚一滴一滴掉下來。她蹲在董宵雲面前,哄着他說,
“是姐來了,是姐。我來晚了,你別怪我。”
“不是姐,姐是幹幹淨淨的。”董宵雲像孩子一樣哭了起來,雙手捂着臉,哭得令人心酸。半晌,他忽然擡頭盯住了周爵,“是你啊。”
周爵的臉慘如白紙,身子微微的顫抖,嘴唇抖動了兩下,最終沒有發出一個聲音。董宵語看了看地上的血跡,收回滿是血腥的手掌,接着用左手從沙發上拿下自己的手機。整個過程中,王珂沒有說一句話,沒有站到兒子身邊,給他一個擁抱。像是吓傻了一樣,愣在原地。
“趙醫生,對不起,這麽晚。是,你能過來嗎。”董宵語的聲音聽不出任何異常,對方電話傳過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能,等我吃完手裏這個餃子。”聽不出一絲猶豫。
“鄧傑,拜托你了,我先走了。”董宵語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說,
“傷哪兒了。”趙鄧傑問,
“沒事,血比較多,刺激了他的記憶。”董宵語夾着電話,從桌上拿了抽紙,用沒有受傷的手一點、一點地擦地上的血跡。
“用不用我幫你看看。”趙鄧傑頓了一下問,
“不用了,你盡快來吧。”董宵語看了一眼縮在牆角喃喃自語的董宵雲,挂掉了電話。
“趙鄧傑會過來,二十分鐘以內。不要動宵雲,把地擦幹淨。”董宵語對王珂說,接着她看到僵持在原地的周爵。
“葉棠。”董宵語微微皺眉,周爵的眼神微動,掃過董宵語的手臂,那血跡讓周爵攥緊了手掌。周爵緩過神,把沙發上的大衣披在董宵語的肩上,摟着她走出了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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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棠,別開車了。”董宵語握住了周爵拿鑰匙的手,“我和韓川住在附近,我們走過去吧。”
周爵怔住,繼而痛苦地閉上眼睛,“阿語,對不起。”
“你也,怕血嗎。”董宵語用左手摸了摸周爵的臉,身子緩緩倒在周爵的懷裏,周爵避開董宵語受傷的手臂,把她抱起來。
“對不起,阿語,我讓你受傷了。”周爵把臉藏在董宵語的脖頸間,用微微顫抖的聲音說,
“今天,讓我把宵雲的事情,說完吧。”董宵語一邊用沒有受傷的手為周爵指路,一邊說,周爵的腳步頓了一下。
二人用了十幾分鐘,走到了董宵語和靳韓川住的出租屋。董宵語在大衣兜裏摸了一會兒,掏出一把鑰匙。門開了,客廳一進門擠了女孩各式各樣的鞋子,右轉有一間卧室,裏面是一座雙層床,挨着床有兩個一米五高的大衣櫃子。
“我和韓川平時都住這裏,過年她回家了。”董宵語從周爵身上脫下來,從大衣櫃子的最下面拿出了藥箱。
“你經常受傷。”周爵看倒董宵語熟練地動作,開口問她,和她一起坐在下鋪的床上,幫她剪開白色的襯衣袖口。血已經不再流了,鮮豔的傷口還是割裂了周爵的心。
“你可以嗎?”董宵語從藥箱裏拿出酒精和雲南白藥粉末,周爵點了點頭,接過酒精瓶子。董宵語的貝齒緊緊咬住下嘴唇,待周爵清理完傷口,血色的痕跡留在地板上的垃圾桶裏,她緩緩開口道,
“那一天,風很輕,雲很淡。看上去和過去的每一天一樣美好。”董宵語的眼淚應聲落下,
“原本,我和宵雲約好,在幼兒園門口見面,我接他回家。但是,我沒有接到他。我找他的老師、同學,他們說,宵雲被那個男人接走了。我很害怕,我報了警。”周爵把藥粉灑在董宵語的傷口上,董宵語沒有反應,只是沉浸在回憶裏。
“沒有警察相信我,他們說,宵雲只是被想兒子的爸爸帶出去玩。但我知道不是的,我知道,不是的。”周爵開始給董宵語纏紗布。
“我一個人沿着長長的街道找宵雲,我去了我們經常去的草地、公園、商場、小區,但是我找不到他,我找不到宵雲。我弟弟只有五歲,他長得很漂亮,眼睛像玻璃球一樣閃着光。旁人在路上見他,都會多看一眼的那種,那就是我弟弟。我不停地攔住路人,不停地跪在地上。後來,我明白,沒有人會幫我。”董宵語長舒了一口氣,
“我相信他會把宵雲帶到一個隐蔽的地方。江漢路和大明路有一片綿長的倉庫,”周爵的手抖了一下,為董宵語包紮好手臂上的傷口。開始用消毒棉球擦拭她脖頸和臉上的劃傷。
“我如果能早一點想到,我如果能跑得再快一點,”董宵語咽了一口口水,“我至少可以抓住那個男人,就算以命相搏,我也不會讓他沒有留下任何證據,就離開那個地方。可是,我沒有。”董宵語的眼淚被周爵輕輕拭去。
“我去晚了。宵雲躲在倉庫的一角瑟瑟發抖,潔白的臉上一片紫青,琉璃色的眸子已經沒有了聚焦,他的衣服被扯掉了一排扣子,露出白色的肚腹。他沒有穿褲子。”董宵語用手捂住了臉,
“我一把過去摟住他,把衣服脫下來,裹住他小小的身體。從他方向,我看到地面上的斑斑駁駁的血跡。我知道那裏有一個少年,只是已經走了。不知道他是怎麽離開那個地獄的。”董宵語的臉上被粘了兩塊創可貼。
“他猥亵了自己親生的兒子,并在他面前,□□了一個少年。他是我爸爸。”董宵語被周爵輕柔地摟進懷裏。
“宵雲在之後的十個月裏,都沒有說過一句完整的話。媽請不起心理醫生,我就替弟弟看病。但我還是害了他。宵雲愛我,只要我。”
“這不是你的錯。”周爵的嗓子全然沙啞。“那個少年,是爬出倉庫的。”
董宵語愣了一下,大腦似乎完全空白,直到她明白周爵的話,終于趴在周爵的肩頭放聲大哭,牙齒咬破了下唇的皮膚,血從唇齒間流下來。嘶啞的聲音像鋼絲刮着周爵已是鮮血淋漓的心髒。
“他的衣服破了,他拿了男人的大衣,遮住自己,一直爬到一條小溪邊。他很想翻進裏面,洗一洗自己的身子,也洗盡那些記憶。但是他沒有,他知道有人還在等他回家。他躲在草叢裏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他從窗子溜回家裏,換了新的校服,去上學了。”周爵的聲音漸漸平靜下來,他一下一下摸着董宵語的頭,像是在安慰她。
“是,我就是那個少年。”
“葉棠,葉棠,葉棠。我們要怎麽辦,葉棠。”董宵語的哭聲混着煙花爆竹的聲音,響在周爵的耳邊。
“阿語,我只是不願意讓你從別人嘴裏,聽到這個故事。它确實改變了我,但它還沒有打敗我。”周爵放開董宵語,把她的身子在自己面前擺正,雙手托着她的臉頰,讓兩個人的眼神交彙在一起。
“葉棠,你怕嗎。在看到宵雲的時候。”董宵語的眼裏是紅色的血絲和清透的淚水。
“害怕。”周爵頓了一下,“但是你在,我便不害怕。”周爵捧着董宵語的臉,
“阿語,不要哭。”
“葉棠,對不起。”是董宵語那個晚上和周爵說的最後一句話。
周爵給董宵語塞了兩顆消炎藥,抱着她在沙發上睡下,可能兩個人誰都沒有睡着,但又出奇地誰也沒打擾誰的思緒,只是靜靜地依偎着對方。清晨董宵語被手機鈴聲喚回了神。
“趙醫生。”董宵語的聲音依舊沙啞着,
“一晚上沒睡啊。”對方傳來清亮的聲音,裏面夾雜着一絲笑意,也透着一番關心。
“宵雲……”
“沒事。但是有個問題,宵雲和一般的病人不一樣,他知道自己有病,也能控制自己的情緒,有點危險。”趙鄧傑似乎在抽煙,透着電話,能聽到他輕微的呼吸聲。
“危險?”
“不是他危險,是他對別人危險。很強的反社會性人格。”趙鄧傑在電話這邊掐了煙。
“之前,”
“之前沒發現,他控制力很強。我也是這次才發現。”趙鄧傑解釋道,董宵語看了一眼身旁的周爵。周爵的出現影響了董宵雲。
“我建議他到醫院治療,我請我的老師當他的主治醫生。”
“我們晚點再談吧。”董宵語正準備挂電話,卻聽到趙鄧傑微帶喘息的聲音,
“宵雲很危險,對你和,和你男朋友。”
董宵語的身子震了一下,放下了手機。
“阿語,餓了吧。”周爵沒有問董宵語電話的事情,反而摸着她的頭,眼神溫柔,目光專注。從昨天在機場吃完晚飯以後,周爵和董宵語二人還沒有吃過東西。
“家裏有菜嗎?”周爵問,
“沒有菜,只有面粉和大米。”董宵語抿着嘴說。
“我們包餃子吧。”周爵有了主意,
“可是沒有菜。”董宵語翻了翻冰箱确認了一下。
“出去買。”周爵拿起自己的羽絨外衣。董宵語拉住周爵,“還是別出門了。”
董宵語把電話撥回給趙鄧傑,
“趙醫生,你買點菜,來一下……”董宵語報出家裏的地址。
二十五分鐘後,敲門聲響了。周爵給趙鄧傑開了門。趙鄧傑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确定自己找對了地方,并且沒有眼花。
“你是,周爵?我叫趙鄧傑,是董宵語的初中同學,現在是一名實習精神科醫生,兼職心理咨詢師。”趙鄧傑完整的介紹了自己。
“是,周爵。你好。”周爵接過趙鄧傑手裏的購物袋,把人請了進來。董宵語坐在沙發上,正在回語音消息。
“宵語同學,好久不見。”趙鄧傑笑了一下,搓了搓手。趙鄧傑身材高大,卻生了一張娃娃臉,看上去雖然有些不協調,但給人一種很親近的感覺。
“還沒吃飯吧,一起吃午飯吧。”董宵語請他坐在窄小的沙發上,趙鄧傑一坐下,沙發瞬間小臉一大半。周爵拿了購物袋,已經進了廚房。
“你男朋友是他。”趙鄧傑蹦出一句肯定句,不過語氣裏不免藏着驚訝。
“等他做好餡,你們去包餃子吧。我胳膊不方便,就不給你們添亂了。”董宵語橫了一下胳膊說,
“挺嚴重的,都裹紗布了。動靜不小。”趙鄧傑舉着她的手臂研究了一下說,
“你想讓他去醫院的事,和王珂說了嗎。”董宵語斂了笑容問,
“談了一下,我覺得我可以說服她。”趙鄧傑一臉嚴肅,
“我還記得,五年前你說可以幫忙照顧宵雲,結果三番五次地陪他一起飛到英國。”董宵語打斷了趙鄧傑。
“這是兩件事。”趙鄧傑急忙表忠心。
“鄧傑,我們朋友這麽多年,我相信你。”董宵語低頭想了一會兒,“如果你認為,這樣對你和宵雲是最好的,就按你說的去做。”
趙鄧傑晃了一下神,接着連忙點了點頭,“那我去幫周爵做飯了,真沒想到這大明星也會下廚,這事都值得我在朋友圈炫耀了。”
董宵語橫了趙鄧傑一眼,高個子的男人陪笑道,“我開玩笑的。”
一個小時後,沙發前的茶幾上擺了五盤餃子,周爵搬了個小板凳坐在沙發的對面,趙鄧傑和董宵語坐在沙發上。董宵語給兩位男士拿了一聽啤酒,自己拿了一盒橙汁。
“周爵,你應該認識。我喜歡的人。”董宵語對趙鄧傑說,
“趙醫生,初中同學,那時候就認識了宵雲,初中畢業後我們就斷了聯系。高考完又出現了,拿着一紙通知書,和宵雲說,自己能醫他了。”說起陳年舊事,趙鄧傑也歷歷在目,當初的自信和狂妄,如今卻變成了擔憂。
“剛好我要去英國,所以把宵雲暫時交給他照顧。”
“來,喝一個吧,大明星。”趙鄧傑舉着啤酒罐說,擠了擠眼睛說。
“趙醫生,很高興認識你。”周爵碰了杯,三人和和氣氣地吃了頓餃子。
周爵和趙鄧傑都是走“賢惠”路線的,包的餃子模樣好看,薄皮大餡。惹得董宵語難得發了朋友圈,周爵也趕着熱度發了微博。可能因為趙鄧傑是學心理的,和他相處,心情很容易好起來,董宵語和周爵也不例外。
“時間差不多了,我得回趟我爸媽家。”趙鄧傑幫董宵語收完碗筷說。
“路上注意安全,有事請打電話。”董宵語多給趙鄧傑塞了一盒上海特産,她特地留在出租屋了一些存貨,以備不時之需。
“客氣了啊。”趙鄧傑提着東西出門了。董宵語拿了周爵的手機,把趙鄧傑的電話號碼輸了進去。
“需要心理疏導,可以問他。他還在上學,時間空着。”董宵語把手機還給周爵,
“他大概,知道很多細節,從宵雲那裏。”
“好,我會的。他和你弟弟?”周爵側了下頭,
“他喜歡宵雲,我也是後來才知道。”董宵語說完話,還沒等周爵反應,董宵語的手機響了。董宵語接了電話,臉色一肅。
“怎麽了?”周爵忙問,
“其實,和咱們關系不大,陳振廷被查了。正好他省下來的助理,可以替我一段時間。”董宵語擡了擡手臂說。
“什麽情況?”
“偷稅漏稅被上面打了,最近活動估計都會取消。張東明要哭了。”董宵語吐了吐舌頭。
“阿語,我最近的一次活動是什麽時候?”周爵拉起董宵語沒有受傷的手臂。
“下周二,四天以後。”董宵語拿了一個洗好的蘋果,塞進周爵的嘴裏。
“我也想放大假。阿語,除了現在手裏的合同,不用再給我安排新工作了。”周爵咬了一口蘋果說,見董宵語發愣,他繼續道,
“你也知道,媒體是很刻薄的,什麽都可以挖出來。等我做完手頭的工作,就退出好了。”
“葉棠。”董宵語抿着嘴,神情有些不安,
“別擔心,我還是可以養得起你,我生活不算奢侈,也攢了一些錢。”
“可是,這是你喜歡的工作。”董宵語握住周爵的手。
“我還可以當教表演的老師。世上有很多我喜歡的事可以做,我最喜歡的是你啊。”周爵為自己土掉渣的話感到不好意思,輕輕垂下頭,卻對上董宵語的眼睛。
“葉棠,謝謝你喜歡我。”董宵語踮起腳,摟住了周爵。
“雖然只有四天,但是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周爵咬着董宵語的耳垂說。
周爵和董宵語在出租屋了過了大年初一,大概因為都想起了不好的過去,所以第一天基本浪費在沙發上,電腦開着,放着電影和電視劇,但二人的心裏都放着自己的回憶。晚上董宵語爬回自己的上鋪,周爵睡在下鋪靳韓川的床上。董宵語說,如果靳韓川知道這件事,一定會把床單、枕巾、和被罩全部珍藏起來,最好每天抱着睡。
第二天,董宵語先獨自回了一趟家裏,然後和周爵一起回了公寓。周爵沒有說大話,他确實不是一個奢侈的人,他雖然有不少錢,但只有兩套房子,一套是他帶董宵語回過的公寓,另一套是他和姥姥的老屋。
“我回來主要是為了洗澡換衣服,再出門。”周爵伸了個懶腰。
“你可是公衆人物,到哪兒都有□□炮筒對着。”董宵語刮了一下周爵的鼻子。
“沒關系,反正,董宵雲也已經知道了。”周爵摸了摸董宵語的耳垂,“你是因為他,不想公開吧。”
“嗯。”董宵語點了點頭,“我還是,”
周爵用手指點在董宵語的唇間,“你放心,我會保護你們。”
周爵一邊解開襯衣扣子,一邊看着董宵語說,“阿語,我買了件新衣服給你,在我屋裏的床上放着,你穿上,我們出去玩吧。”
董宵語擡了擡受傷的胳膊,表示自己不方便換衣服。
“那你等我洗完澡,我幫你換。”周爵眯着一雙彎彎的眸子,嘴角揚了起來。
周爵想來想去,總覺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于是他們換好衣服,開着車去了廟會。一個每兩步就是人群的地方。這裏的人氣讓周爵感到親切,他在人群中擠來擠去,也享受沒有人認出他的興奮。他買了一串冰糖糖葫蘆塞進董宵語手裏。
“你喂我。”董宵語小聲說,周爵接糖葫蘆,自己咬下一顆山楂,然後對着嘴喂給董宵語。周圍的人都在熙熙攘攘地做自己的事,沒有人注意到身旁的男人,就是昔日在熒幕上發光的男子。周爵望着董宵語的眉眼笑了。
周爵沒有玩過套圈,第一次玩居然幫董宵語贏了一只毛絨小熊。董宵語不敢讓周爵在攤上随便吃小吃,所以二人又買了泡面縮回車裏。吃完午飯,董宵語在書攤上買了幾本書,周爵跟在身邊偷偷給她拍照。晚上周爵發了微博,照片上是一個套圈和一只小熊。粉絲後援團爆炸,開始後悔今天沒有去廟會偶遇。
第三天周爵當然沒有再去廟會,他抱着董宵語在自己公寓膩歪了一整天。期間還看了一眼新聞,之前找他代言的國産面膜,被查出某樣元素超标被查封,周爵無比慶幸董宵語總是幫助他做着正确的決定。第四天吃完早午飯,周爵被董宵語強制拉到了公司的健身房。假期總是過得飛速,周爵和董宵語平凡的小情侶生活又過到了頭。
然而,晴天總有霹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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