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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魯川雖然着急地趕上了賀陽,但真等賀陽将車靠邊停,讓他上了車,他反而不着急了。剛剛還一副陰郁的樣子,這回倒是摸着肚子說,“餓了,先去吃個下午茶吧。”
賀陽沒辦法,一邊吩咐司機找個地方,一邊問他,“你出來老爺子能願意?”
一聽這個,廖魯川就一臉呵呵的表情,譏諷地說,“他抓緊去看大兒子呢,哪裏有時間管我?”
正說着,他手機就響了,廖魯川低頭一瞧,就用牙齒咬緊發出嗤的一聲,将手機晃給賀陽看,“瞧,這不來電話了。”
他倒是光棍,直接摁了免提接聽,結果就聽見廖老爺子中氣十足的聲音從話筒裏噴薄而出,“小兔崽子,你又跑哪裏去了,你哥哥現在還躺在急診室呢,頭上的窟窿鬥大,你還不過來,你想氣死我嗎……”
廖魯川顯然覺得呱噪,又明白如果挂斷了老爺子肯定會源源不斷的打過來,就随手将手機放到了一邊,自己皺着眉頭看着窗外。一時間,整個車內都是廖雲山的聲音。
約麽過了幾分鐘,老爺子也發現了不對,他八成也累的不得了,聲音有些虛的沖着這邊喊,“小兔崽子,你在聽嗎?我警告你,馬上給我滾過來,否則我斷了你的供給,我看看你還能這麽嚣張。”
廖魯川八成覺得他爹将殺手锏拿出來了,可以結束了,就拿起了手機,沖着他說,“爸,都這麽多年了,你怎麽一點都沒變呢,除了不給錢,你沒別的辦法了?算了算了,老張,去醫院。”
他那種真拿你沒辦法,我還是給你點面子的口氣,連賀陽聽了都忍不住要吐血,何況,是廖雲山,他氣的直接啪的一聲摔了電話,聲音只傳到車裏半聲,就沒音了。
一時間,車裏終于靜了下來.
可賀陽依舊能感覺到,身邊廖魯川身上的冷意,顯然,他雖然嘴上說的輕松,怕是心裏總是不那麽舒坦。畢竟,廖魯川當年受了那麽大的委屈,他爸爸為了保住老大,卻将他一個人丢在了國外,廖永也至始至終沒給他陪個不是。他如今不過是動了次手,對于廖永來說,這比起他當年幹的事,算點什麽呢?廖雲山倒是讓廖魯川去看廖永了。
這些年,廖雲山雖然錢一點沒少給,可賀陽最能理解,這種不被重視的揪心難過。
就像他當年,明明什麽都沒做,卻已經在四位父母那裏成了最不受待見的存在。他初入美國的時候,縱然已經死了心,可卻依舊對這種不平不能淡然看待,總是在夜深人靜累的連覺都睡不着的時候在想,為什麽。
為什麽我明明是你親生的,你卻不愛我?為什麽我明明受了苦,你卻不疼我?為什麽我明明對你那麽好,你卻連要都不想要我?
可十年打拼,他在這個社會上摸爬滾打,被騙過,被欺負過,被嘲笑過,被否定過,逐漸一點點摸索做大,再到如今,輪到他去品評別人,換個角度,他終于明白了,人都是利益至上的,沒有人有義務對你好,縱然那是你的父母。
如果他對你好,你需要感恩相待,如果他對你不好,拍拍屁股走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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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十年前,顯然是太過在意了。
只是他走出來了,可廖魯川沒有。
當然,他們的精神狀态也不同,他是個正常人,當年事情發生的時候,不過十七歲,這些年見得多了,認識的多了,所有情緒都不在那一點上,先是看的淡了,後來就看得開了。
可廖魯川不是,他在很長的時間裏,因為病情只能在一間不大的病房裏呆着,每天去醫院的花園裏放放風是最好的休閑時刻了,他所有的情緒都集中在受傷害的那一刻,無法排解,自然也不能放開。
更何況,賀陽只是不被愛了,可廖魯川卻遭遇了大哥、妻子的雙重背叛,還有親爹的不公正處理,他怎麽可能與他們相忘于江湖?
司機老張顯然也知道這種時候,動作要快的道理。他是老北城人,縱然這時候大多數路上已經擁擠不堪,還是繞着小道将他們極快速的拉到了廖永住的醫院——就是事先預定好救護車的那家醫院。
把嘴緊緊抿成一條縫的廖魯川,又變成了那副陰郁的樣子,他讓賀陽在車裏等着他,滿不在乎的下了車,後面那輛車裏的保镖,也緊跟着停了下來,四個大漢連忙下車跟在了他的身後。賀陽于是眼見着他一腳邁進了旁邊的一家鮮花店,等着出來的時候,四個大漢手裏一人抱着一捧碩大的白菊花,跟着他晃晃蕩蕩進樓了。
老張都已經看傻了,手裏的煙都忘了抽,結結巴巴的說,“吳總,這……這是要出大事吧。”
賀陽揉着腦袋嘆了口氣,廖魯川怕是吃了當年優柔寡斷的氣,自從好了後,不但性情乖張,做事也狠辣嚣張,以如何氣死廖雲山和弄死廖永為目标,他幾乎不用想就知道,裏面是怎樣一副光景?
但他卻不準備進去,一是這曾經也是他所希望做的,他知道那種渴望破壞的力量有多巨大。二是他畢竟是個外人,雖然跟廖魯川關系良好,但這事兒,他是不能摻和進去的。他知道這點,廖魯川也知道這點,所以剛才,壓根就沒提讓他陪着進去的半句話。
他也煩躁的點了根煙,狠狠的吸了口,讓辛辣的味道充滿腹髒,然後對老張說,“等着就好,很快就會出來。”他安慰老張說,“帶着保镖呢,沒事。”
果不其然,廖魯川出來的速度很快,賀陽手裏的煙剛剛到了屁股,他就一臉高興的從醫院裏大步走了出來,後面四個保镖手中的花都不見了,不過他們身上的黑西服,各個都沾了不少白色的菊花瓣,由此能看出裏面肯定是有一番争鬥。
只是出于賀陽意料之外的,有一個女人很快追了出來,她撥開了幾個保镖,一把扯住了廖魯川,臉上的神情瘋狂而又可憐,可廖魯川哪裏願意搭理她,只是一使勁,就把她推到了一邊,然後居高臨下的,用賀陽經常見到的那種欠揍的表情不知道說了什麽,那個女人臉色突然大變,然後伏在地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廖魯川可不是憐香惜玉的人,事實上,除了他自己,除了賀陽和幾個有限的朋友,他對任何人都是不放在心上的,管你死活呢?他連理都沒理那個女人,直接大步走到了這邊,拉開車門,沉沉地坐了進來。
賀陽原本沒想問他,卻聽見他說,“真沒想到,這麽多年,她還在廖家待着呢。嗤……給老大做二奶做的可真帶勁。不行,我得幫幫她,三少奶奶幫着大少爺生兒子,多八卦的事兒啊。”
前面的老張已經恨不得縮成個球,這種秘密聽着對他沒任何好處。賀陽也只能嘆氣,當年廖魯川作為一個相信愛情的純情富家少爺,反抗了父母娶了初戀,也因為忤逆,被剝奪了進入公司的權利,只能靠自己掙錢養家,結果,多諷刺的啊,他老婆受不了苦,在他出差的時候,跟他大哥好上了,若非孩子懷的時間不對,他怕是還蒙在谷裏。
更何況,因為是個男孩,唯一的孫子,他親爹廖雲山在這件事上,完全偏向了老大,讓他受刺激下神經一度失常,結果,孩子生了,他鬧騰着要摔死那孩子,反倒是他被送到了國外。
這種仇,這種恨,怎麽可能消得了。
連賀陽都閉了嘴,不準備去打擾廖魯川的怒氣,依着他的經驗,廖魯川肯定是要發洩一下才能平息下來的。
果不其然,廖魯川過了一會兒就對着老張說,“去鼎鑫。”他回頭沖着賀陽笑笑,“這個點應該有不少朋友在,本來想吃完下午茶再帶你去的,順便給你開開路,不過現在去也不早。”
而在南城,朱成功撿起了手機,一面叫來了生活秘書,吩咐他給自己準備東西馬上去北城,然後就再一次給朱骜打了電話,問他關于賀陽的事兒。
只是朱骜了解的太少了,他只能告訴朱成功,“我聽人叫他吳總,他跟着神光的三少爺在一起,我叫他,他不承認自己是賀陽。”
朱成功聽了只覺得心疼,他這些年什麽方法都用過,順着當年賀陽旅游的線路,還有手機的通話,只能知道他到了廈門,然後租了輛車,又回了南城,最後一次用那個手機號聯系人,是在南城機場,給吳文才發的短信,随後有人從垃圾堆裏發現了那張被折斷的卡,卻也斷了線索了。
南城機場那天晚上起飛的飛機,那麽多,通往的地方也是各不相同。朱成功找人去查了名單,但結果卻沒有賀陽的名字,他只知道,賀陽肯定是更名換姓了。用得着這樣大費工夫的,肯定不只是要在國內,而是要出國。
只是那太艱難了,他一邊派人在南城搜查誰給賀陽辦了這事兒——第一個就是吳志凡,另一邊派人沿着航線找,只是那就是大海撈針一般了。
恍惚一陣,秘書就敲門進來了,朱成功問她,“準備好了,現在走吧。”
秘書卻尴尬的說,“朱總,夫人她……”
她沒說完,韓金茹就帶着朱銘闖了進來,沖着他說,“你又去哪兒,要找哪個小三會面去嗎?朱成功,我跟你受苦受累打拼了一輩子,你這樣對我,你對得起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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